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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光,祁天寒杵在门口,活像个急欲索命的魍魉鬼魅,又森冷冷的开口说话,吓死人了。
“祁大哥?你不是休息了?”她紧张得连嗓子都绷紧了。
就因为听见他的房内总算是一片静寂,所以她才又爬起来,偷偷摸摸的继续画图呀!
“你不也是?”
“我,呃,我……突然睡不着!”
“是吗?”他冷然一笑。“真巧,我也是。”语气满是恼怒的挖苦。
“你……唉!”她认了。“你就让我将图样给画好,咱们谁也别兜着谁的一举一动,多好呀。”
而他再一次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不好。蜡烛是谁给你的?”他得揪出罪魁祸首。
今儿个一早,他才嘱咐过一干下人,往后只准留一小截的蜡烛给她,稍早,他已经确定那截蜡烛燃完了,而这会儿,她的桌上又有一小截。愠怒的黑眸掠过一丝的无奈。
这代表有人“抗旨”!
“你比沐天还要霸气百倍。”
“很高兴你认清了这一点。现在,告诉我,蜡烛是谁给你的?”
气鼓着颊,她不言不语。
她觉得自己像被关进了大牢里!
从她开始赶图样的那天晚上起,他就处处为难她。
好言好语毫无成效后,他就威言恐吓,见她依旧不理不睬,他竟采取最过份的方式——要油灯没油灯,要蜡烛没蜡烛,他甚至威胁要收了她的纸笔。
而现下,他连她何时上床睡觉都要加以干涉了?
她知道他的性子很沉静、很稳重、很世故老成,可却没想到他也集霸道与专制于一身!
“沐心?”
“我偏不答。”
“要我猜?”
“哼,你猜得着就猜吧。”她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谅你纵使有副好脑袋,也绝猜不着!”
“喔?”
“你猜不着的,别浪费心思了。”
“是嫔娃。”
她一惊。“你怎么知道?”
“那丫头向来心就软,况且,除了她,祁家堡谁不惧我三分?”他自嘲的补了句。“就目前而言。”
他一句话,谁敢不从?
向来的确是这样,但是自从沐心来了后,下人们依旧是必恭必敬,拿他的话当圣旨,可羞怯内向的嫔娃却一天比一天大起了胆子。
“是她又怎样?”沐心凶巴巴的瞪他。“先说了,不准你凶她。”
二姨娘让人又惧又怕,凌厉的眼神常叫人不寒而栗,她不喜欢这个长辈,很不喜欢,可是,她很喜欢嫔娃这心地善良的小妹子,而且越来越喜欢。
不准?他无奈的耸肩摇头,啼笑皆非。瞧瞧,这会儿是谁霸气来着?
“你呀,早点儿上床歇着吧!”
气呼呼的爬上床,沐心用力的捶软枕头,瞧也不瞧他一眼,心里打着主意。
待会儿等他的房里又没声响,她就可以……
“不准再爬下床了!”
她又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瞪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走上前,他没好气的拿走枕头,怕她再打下去就将棉絮都给捶出来。“若你今晚再擅自偷溜下床,我就亲自守着你阖眼。”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定直到天明?
她惊喘不休,心里有紧张,有惊慌,还有隐约的雀跃期待……雀跃期待?!
疯了,她刚刚在想什么?老天爷,三番两次被祁大哥拉手、揽腰,这已经够让她脸红心跳了,这会儿她竟然还巴望他有进一步的亲密行径!
一口气梗住,她呛咳几声,勉强色厉内荏的轻喝。“你敢?!”
他当然敢,而且求之不得。
老天,他真想彻夜留在这儿与她形影不离,无论以何为由。他真的是极想这么做。
但是,将沐心安置在别院已是极限,再被人逮到他深夜流连在她房里,哪怕洗尽黄河的水恐怕也洗不净她的闺誉。
无论如何,沐心的闺誉比他的欲望更重要。
“哈啾!”
“这叫报应!”睨见她抖了抖身子,祈天寒一把将她捞起,拧眉训示。“你是坐起兴趣来了不成?”
嘴里喊冷,却还四平八稳的坐在溪水潺潺的河床上,动也不动,活该她哈啾连连。
“还不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他一脸无辜。
“不怪你怪谁?都见我扑去了,你还躲?”害她一个止不住脚,像颗球似的扑通落水,喝了满肚子的凉水,撑死她的肚皮。
这会儿,寒气自脚底窜到四肢百骸了啦,冷死人了。
“你存心害我,我为何不躲?”
“你怎么知道……咳咳,既然心知肚明,那你还闪身?”明知理亏,但她硬是强词夺理。
没错,见她画完了绣样,今儿个他是好心好意带她出来瞧瞧塞外景致,可是骑了大半天的马,人累了,马更疲了,回程经过这条溪流,当然停下来洗把脸、喝口水,顺便让马儿喘口气。
想推他入水,纯粹是临时起意,闹着玩罢了,偏他不上道,贼眉贼眼的瞥见了她的鬼祟,却在她扑上去的前一刹那斜过身子,害她直接滑进水里,跌个狗吃屎。
“这下子可好,你全身干干爽爽,而我呢?哈啾!”
“得了,别满口怨气,衣服我早替你备好了。”祁天寒一手拎着她,一手解下鞍旁的包袱、来到一棵大树后头。“快换上,若着了凉,我唯你是问。”
“哟,这是什么话?命是你的还是我的?”
“如果着了凉,就是我的了。还不快换?要我帮你?”
“休想。”对他娇声嗔斥,眼神很凶的将他推向溪畔,她唇角却偷偷的勾起羞答答的浅笑。
祁天寒走得很慢,听见身后的她悄悄迸出娇笑,也不觉笑开颜。
“啊?”
听她忽然发出惊讶的轻呼,他停住脚步。
“怎么着?”
“这不是我的衣裳……哈啾!”
“是我的。”
“你的?”她自树干后头探出脑袋来瞪他。“不会吧?你拿你的衣裳借我换上?”
“对,快换上吧。”
“可是……”不会犯忌讳吗?
男人的衣裳,女人怎能轻易穿上身呢?
“你当真要我动手?”
不必他再口出威胁,她飞快的缩回身,手忙脚乱地抖开那件温暖的外袍,想了想,干脆直接将抱子披上——
“不准继续穿湿衣。”
“咦?”
“全脱了。”
“你……我穿不穿,关你什么事……”忽然听见他沉重的脚步走回来,她一口气窒了窒。“好啦,我全脱了就是,你甭再吓我,走远一点行吗?”
暖厚的外袍有着他的味道,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牢牢的用它裹住身子,连颈项都没多露半寸。
因为裹得太紧,她像只乌龟般踱出来,左拉右扯地护住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他笑了开来,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她拦腰抱起。
心怦怦直跳,她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祁天寒扯过马缰,将她小心地放在自己的马背上。
“祁大哥……”
“你要怎么骑马?”知她何以如此拘谨,他淡然的调侃。“这件袍子尚未大到连马身都可以披上。”
这倒也是实话。
乖乖的坐着,她默许他的强势行径,可是,当他翻身跃上马背,双手盘在她的腰际,刹那间,大掌的热气完全覆住她的小腹,甚至透过倏然无力却又热血澎湃的四肢百骸……
“你的身子在发抖?”
发抖?她都快散了,才不仅仅只是发抖哩!
“会冷吗?别是着了凉了!”他叹道,将她搂得更紧。
不是着凉,她是热呀,自他身上传过来的那股热气完全侵占了她的身心……轻咳一声,她慌乱地找了个话题。
“你跟你娘不太像。”话才说完,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惨了,这个话题适合吗?
“是吗?”
他淡然的神态让她又叹起气来,可是,她宁愿一头栽进这个探人隐私的话题里,也胜过沉默面对这脸红心跳的紧张时刻。
身上的厚袍根本隔不开他贴近的热力,尤其他对话题似乎不热络,却毫不在意的将下颔贴在她的耳畔,吐纳之间,淳和气息彻底的翻搅着她的心绪。
再不找些事情来分心,她会越来越注意他紧贴在背的身躯,甚至,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将背脊更深地嵌进他的胸壑,仿佛是很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吓死了,也很无措。
“我似乎挑错了话题噢?”
“为何你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们母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她极肯定自己的结论。“虽然这不关我的事。”以退为进,他就算不爱听,应该也不致迁怒吧?
“的确。”
“而通常你也不太喜欢旁人问东问西,干涉过多?”
“向来是这样没错。”
可是,她想管耶,怎么办?
低吁口气,她无意识的将垂在胸前的发辫以食指勾缠、把弄,低声咕哝,“祁大哥,你需不需要一双耳朵?”
“你想听?”
“如果你想讲的话。”她心急的点头。
只要与他有关的事,她都想听、听问、想沾、想管!
“我的沐心的确眼尖,没错,我的亲娘是娘陪嫁的丫鬓,为了不致家丑外扬,所以爹当年让大娘认了我。”
我的沐心?
紧紧地捂住乱跳的心口,好不容易在无数个深长的呼吸后,她低声喃喃自语。
“难怪大夫人瞧你的眼神挺复杂的,就是少了关切。”
“娘一向心高气傲,遇着这种事还得咬牙忍气吞声,也真难为了她。”
忍气吞声?
想到那双总是瞪着祁天寒瞧的眸中闪烁着深沉的仇恨,她轻咬着下唇,犹豫的问道:“大夫人真忍得住气?我以为……呃,我只是猜,这一路追在你身后的恶徒,是否与她有所牵扯呢。”
“她的确也参了一脚。”
“真的?”猜归猜,但没料到真有其事,张着嘴,沐心心疼的偎紧他。“那,祁大哥的亲娘呢?”
“走了。”
“走了?”
“生下我的那年,她因体弱感染了风寒,就这么走了。”
“这事,祁家堡的人该不会全都知道吧?”
“心知肚明。”
沐心恍然大悟,不再吭气。
难怪堡里的人都敬他,也怕他,更疏远他。
这“东宫太子”即使能力再强,即使是唯一的传承之子,即使祁家堡因他而再现权势,却因为他那并不光彩的出身,使得众人的目光有了偏差,甚至,连声声喊着的娘都对他心狠手辣,难怪他沉郁寡欢。
因为心疼,她不假思索地将手覆上腰际的大手,他反手一搭,更加将她护在怀里。
回程的路上很寂静,两人却在彼此的依偎中找着了对情感的默许。
骑马入堡,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