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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地,他念道:“所耕本非土,心中亦无殊。亲友如相问,我意清如初。”
又有谁会想到,这个言行举止完全已是一个超然物外的隐者的人,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梦党首领,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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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扛着锄头,枕着斜阳,踏着青草,回到了家——他亲手修建的小茅草屋。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谁知山野何处?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杰克念道,“常使英雄折腰,群沙竞淘,猛虎逐鹿,与天争高。到头来不过青冢一堆,黄土深郊,又有何人知晓。”
他偏过头,目光顺着山坡一路滑过去:“外面的世界,现在又怎么样了呢……那已经与我无关了,我现在是个农夫啊。”
“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吃一口自己种出的菜,喝一口乡下酿制的劣质酒。
日子,就这么过着。
晚上,躺在朴素的床上。当夜幕降临时,满天不见一颗星斗,连月亮都藏在云层后面。一片静谧与黑暗中,只有杰克的眼睛闪着熠熠的光芒。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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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继续锄地。傍晚收工时,杰克偶一转头,看到了山路上的三个人影。距离还很远,只能看到三个蚂蚁般大小的黑点。
“是谁啊?这么晚了却在山路上走?”杰克微微一愣,“大概是要去附近的村子吧。我一个老农,没人会来拜访的。”
杰克做好了晚饭,坐下来吃了几口,忽然叹了口气,站起来打开门。
五月的风带着暖意,不紧不慢地吹进屋。杰克一年到头都只是这一身农家装束,但冬天却不觉寒冷,夏天也不流汗。
这份寒暑不侵的功力,大概世间也不会有几人比得上吧。
“我是宁可带着这一身绝学,老死于山野之间,可是似乎老天还不让我安宁啊。”杰克的手中忽然多了一对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拳刃。
过了一会,三个人奔行到了他的屋前,一看到杰克正好整以暇地斜靠着门等着他们,立刻一惊,一起刹住了脚步。三个都是标准的刺客装束。
“我老了,想找个安静地方颐养天年。”杰克慢慢说道,“方还不肯放过我吗。”
为首的一个刺客叫道:“梦党叛贼杰克,我等肩负元首及康伯大人交付的使命,前来处死你!”
“像你们一样的人,已经来过十五批了。你们知道他们哪去了吗?”杰克打了个呵欠,指了指屋侧的耕地,“你们看,我的庄稼长得不错吧?”
三人脸色陡然一变,随着杀气爆炸性的膨胀,杰克忽地消失不见。随即是两声“扑通”的倒地声、一声怒叱,及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为首的刺客大概武功稍强一点,还来得及挡了杰克一下进攻。他的两名同伴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便尸横就地。
退后几步,刺客叫道:“你太狡猾了!”忽然,他的眼神变得极为惊惧,紧接着一声惨叫,胸前猛然绽开了三道血花。
在倒下时,他还喃喃地说:“不愧是……‘十六只手的杰克’……”
杰克的身形重新出现在小屋门口,还是那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斜靠姿势,还是那种疲倦的眼神。他拖起三具尸体,埋在了田边。
“知道我的庄稼为什么长得那么好吗?因为施的肥料与众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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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刚躺下,便又起身了。
“奇怪,怎么又有三股气在接近?方以前派杀手都是隔几个月甚至几年才来一次,怎么这次前后两批离得这么近,才相差几个小时?”
更让杰克感到意外的是,三股气虽在急速接近,却感觉不到一点杀意。
“大概这次真的是走错路的旅人了吧?”杰克慢吞吞地起身。
敲门声刚一响起,杰克便打开门,看着外面的三个惊讶的访客。
“需要帮忙吗?”杰克憨笑得完全像个乡下农民,同时眼光迅速地打量了一下三个人。一个老人,两个青年。
老人答道:“哦,请问一下,您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叫杰克的人吗?他住在哪?”
杰克的笑容顿时敛住,略略盘算了一下以后,眼神犀利地说道:“我就是。”
三个人大惊,然后老人率先行礼:“参见首领。”两个年轻人也跟着躬身。
杰克不动声色:“首领这个词,我都三十年没听到过了。忽然一听,还真有点不适应。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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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茅屋之时,两个年轻人都在想:“真想不到,这个老迈的农夫就是创建梦党的首任首领杰克,他看起来也没什么本事嘛,真难以把这个平庸的形象与现今一统天下的梦党联系起来。”二人都是梦党名将之子,但他们、甚至他们的父亲,都对当年那段结义兄弟反目相逼的往事不甚了然,不禁心想,“看来似乎是现任元首更有气质一些,也许当年的政变,元首才是正义的一方。”
老人虽也是第一次见到初任首领的梦党老臣,但却从心里深深敬佩着这位首领。只有亲历过梦党创建之初那段艰辛岁月的人,才能体会到从那种腥风血雨中走出来、活到现在的首领的不易。老人并不是随杰克的梦党主力军作战的人,而是另起炉灶的梦党地区分部负责人。但这丝毫不减他对杰克事迹的敬佩,因为他深深地明白,拼命握着权势不肯放手,与洒脱出世超然物外,实在是判若云泥的两种境界。
落座后,杰克为三人沏了茶。农家茶味道苦涩,两个年轻人都是强作笑脸地喝,老人则细细地品。
苦涩,是的,也许现在在座的四个人心中,都是苦涩。或为烟梦往事所苦,或为天下苍生所苦。
老人首先起身自我介绍道:“梦党原斐扬负责人,后任斐扬城主、梦罗克城主、文教司大臣,现无官职,枯木。”
两个年轻人也先后自我介绍道:“陆锋,梦之国原艾尔帕兰大队长,现无官职。我的父亲是梦之国原陆军元帅之一,摘星。”
“卢格。我的父亲是梦之国原吉芬城主杜桑。”
杰克的表情淡淡的,既不见惊奇也不见喜悦,与刚开门时他装出的憨笑截然不同。他说道:“杰克,梦党原首领。
陆锋,卢格,我虽已被流放,但对梦党的事务还是有所耳闻的。你们的父亲都是国之栋梁,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陆锋、卢格这才发现,这个已年过半百的老农夫,竟在言谈之间不知不觉地透出一种领袖气质。卢格答道:“家父现在还好。”陆锋则神情黯然地说:“父亲前些日子刚刚遭到暗杀而辞世了。”
杰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又问道:“我居住得这么隐秘,你们怎么找到的?”
枯木答道:“前些日子,我偷偷潜入老友狂彪的家中,整理他的遗物。在里面找到了他与布鲁克大人的通信。在信中,布鲁克大人提到了您的这处住址,我们便找来了。”
杰克淡淡一笑,说道:“狂彪,唉,一代名将,终为浮云。布鲁克,布鲁克……”最后这两声,似是责备,又似是惋惜。
枯木说道:“杰克首领,我们来此,是为了请您出山,推翻方和康伯的。我相信,只有您,才能重振梦党河山。”
陡然提出如此惊人的要求,三人都以为杰克城府再怎么深,也会有所反应的。没想到杰克只是泰然自若地一笑:“我拒绝。”
枯木自认城府就算极深了,但他不得不承认,今天见到的这位梦党前任首领,他的城府才深得超乎想象。
陆锋已急得叫道:“为什么?杰克先生,难道您不知道康伯为满足一己私欲,已经给梦党造成了多大损失吗?难道您不知道方元首对康伯的纵容,已经给全天下带来了多大的灾难吗?”
杰克淡然:“我知道。”
“难道您不知道梦之国昔日名将们,山特,伽利,亚尔密,我父亲摘星,狂彪,罗艺,他们都已经遭到了怎样的下场吗?”
“我知道。”
“难道您不知道梦之国的人才已经凋零殆尽,杜桑,惊天,默笛,康星,他们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
“既然您知道,为什么您不肯拯救天下苍生,拯救梦党呢?”
杰克叹了口气:“我没有那份责任啊。”
三人愕然。
“当初方发动兵变时,我就对他说过,‘只要梦党能走向光明的未来,谁来做这个首领,用谁的方法,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我的弟兄,你把我看得太浅了。这个位子,我并不是那么留恋。我愿意把它让给你。方,以后,你就是梦党的首领。’这就等于,已经把天下这个最重的责任,交给了他。现在,我没有权力,也没有义务,更没有责任,去推翻他的王朝。”
“可是天下苍生要求您去这么做,您就既有权力,也有义务,更有责任了。”卢格说道。
“天下苍生啊?”杰克一笑,“从起兵之日起,我就说要为天下苍生造福。后来,闲下来了,才能好好想想,什么叫天下苍生。
人都是自私的,而作为所有人的集合体,天下苍生就是最自私的。集体的目的便是惟利是图,为了利益,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阴谋诡计,损人利己,关键时刻还要牺牲集体的一部分,为另一部分人谋利益。所以,世间也就没有了正义与邪恶,殊途同归的是利益。”
两个年轻人瞠目结舌。来此劝说杰克之前,他们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却仍没有预料到,这个首领不仅武功已臻化境,而且更是一身道理,竟然在语言上也是寒暑不侵、刀枪不入。
枯木叹了口气:“首领,我们三个没有您这么高深的领悟,也难以达到不问世事的境界。我等老的老,少的少,虽自知绝无希望战胜方和康伯,救民于水火,但自当拼尽全力,死而后已。”
杰克信步来到窗前:“今年的菜长的不错。我累了,你们走吧。”
三个人沮丧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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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独自坐在田间的大石头上,看着自己的地。过去的三十年中,他也是这样,在农闲时,坐着回忆自己的往事。
政变后,杰克孤身一人被逐出梦党,他一路向北,悄悄地越过了王国军的封锁线,但还是引来了王国军的小股追兵。杰克埋伏在苏克拉特沙漠中,把自己埋在沙漠中整整等了一天一夜,忍受了沙漠白天的酷热与夜晚的严寒,然后在三百人的追兵小队经过时,从沙子中暴起发难,将三百人尽数屠戮。
在苏克拉特沙漠中,杰克没粮没水,徒步三个多月才走出去。其间迷过路,遇到过沙暴,最危险的是有一次被一大群苍蝇围住叮咬。杰克勉力前行后,却发现一个人一样大小的超级大苍蝇围着他飞。杰克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苍蝇王,虽然面对这么可怕的一只大苍蝇,他还是勇敢地将其格杀。由于溅上了苍蝇王的血,从此以后任何蚊虫都不敢靠近他。
“其实那些人们,又何尝敢靠近我呢?我生来就是不合群的异类,就连结义兄弟都对自己隔着一层。
是我像蚊虫,还是人们都像蚊虫呢?”
在沙漠中,杰克杀了无数魔物,吃沙漠狼的肉、重金属蝗虫的腿、魔锅蛋那已煎得酥黄的身躯,喝白蚁、波利的汁液、仙人掌摩卡体内的水,硬是挺了过来。出了沙漠,他又遇到小股兽人巡逻士兵,杀开一条血路冲过了兽人森林,进入妙勒尼山区。
在妙勒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