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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一看着模糊的铜镜里,也觉得自己这个身子,倒真是美人胎子。前世的自己,眉毛过浓,唇线过硬,未免美中不足。
而现在这张脸,虽然还一团稚气,却已经可以看得出来,是天生的远山眉,斜斜地上扬,尾梢却略略低垂。唇线柔和,把一张樱桃小嘴,更衬得有说不出的可爱。
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脸颊,若是长大了,虽然未必是倾国倾城的貌,却也定是美人一个。
“总是体弱了些,又没有闲钱替你买那贵重的东西将养。便是荤腥,也要几日才能见着一丁点,还是苦了你……”田含玉柔软的声音,吹得苏一一的心,也隐隐觉得酸涩。
镜中的女孩,虽说已经六岁,可怎么看,也像个四五岁的孩子。身量比一般女孩子要小,更兼瘦弱,倒真有点林黛玉的遗风呢!
她回过头,田含玉眼里含着薄薄的一层泪意,让她心里一跳,急忙一下搂住了她的脖子:“娘,女儿不苦,一点都不苦!”
“戴一对明月珰罢,免得叫人小瞧了去!”苏一一出门的时候,田含玉想起了什么,又打开箱笼,拿出件东西。
苏庆正一见便皱了眉头:“这是你陪嫁来的东西,怎能让小孩子家家的随便戴着!”
苏一一看时,却见那对明月耳珰,分明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玉。色白半透明,凝成了羊脂状,质地细腻,刚中见柔,柔中隐刚,一见之下,便令人爱不释手。
她记得这种玉,全世界也仅产于新疆。如果换照这个时代的地理来算,应该在北刘境内。刘周两国,敌对多年,可见即使在大富之家,这种玉也是十分珍贵的。
“人家的孩子个个都穿金戴银,依依若只戴着一朵花,不免让人小看了去。”田含玉却坚持替苏一一戴在耳上。虽然尚是孩童,也早有了耳洞,只是因为耳洞略小些,戴的时候倒还费了一番手脚。
“若是弄丢了,可怎办才好?”苏庆正不免嗔怪妻子的溺爱。
“丢了便是丢了,早晚是给她的!”田含玉横了丈夫一眼,在晨曦里,自有一番妩媚的味道。
门外早站了一个少年,约莫有八九岁的样子,长得浓眉大眼。看到苏庆正牵着苏一一的手出来,立刻咧嘴一笑:“可出来了,我和我爹可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了!”
“哪有这么久!”旁边那个富富态态的药商梁辰景,一手便向他的后脑勺拍了过去。转过头,便又露出了一副倨傲里带着两分讨好的神情,“四老爷,我家炳乾就托你带去学堂了。”
苏庆正自是一口答应,一手牵了一个孩子,便往苏家的学堂里走去。一路上,又细细叮咛了一些话给梁炳乾,再四交代不许惹事生非。
“是,四老爷的吩咐,爹爹都叫我记下了。”梁炳乾笑嘻嘻地说,“还有依依妹妹,我也会保护她的,不叫她让那几个苏家霸王给欺了去。”
苏庆正心下大安,含了笑摸了摸他的头:“依依自小体弱,你和她又常玩在一起,到了学堂多多照看,苏叔叔和婶娘总要多谢你的。”
虽是已经落魄,但毕竟出身世家,便连梁炳乾的父亲也不敢过份托大。如今却为了自己,而对一个小孩子郑重道谢,让苏依依的心里更觉得酸溜溜的感动。
她展颜一笑:“炳乾哥哥待我自然是极好的,我们是朋友,该当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的嘛,对不对?”
一声“炳乾哥哥”,立刻把男孩的英雄气概给叫了出来,顿时豪气地挺了挺胸:“那是自然!”
苏庆正颔首微笑:“如此甚好。”
待见到那个所谓学问甚好的先生时,苏一一又吃一大惊。
哪里是什么“老家伙”,分明是年华正好的年轻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袭月白色的长衫,裁剪简单,却看得出是上好的料子。只是袖口处打了两个补丁,针脚也不甚好。
他脸色温和,神态从容。
“这是你们的塾师,姓魏,名字上尔下瞻,以后切切记着了。”苏庆正肃容与他见过,又拉过了两个孩子。
魏尔瞻只是一笑:“怎么今日又送女公子过来?那天我不曾来学堂,听说令媛被人欺负了去?我还当你舍不得了呢!”
苏庆正愕然:“原来你那日竟是不在!”
看来,他们之间,并不陌生。
“前几日我回了甘南,因此让人代了几天课。”魏尔瞻解释道,“回来听说令媛吃那几个霸王不少的苦头。”
苏庆正松了口气:“正是!我还以为你约束不力所致……”
魏尔瞻却打断了他的话:“便是我在,也无法约束苏家那个人混世魔王,只能在学堂上稍加看顾罢了。毕竟只是塾师,那几个却是家里称王称霸惯了的,令媛总免不得要吃亏的。”
苏一一愤然,这魏尔瞻分明是推卸责任,往后自己再有什么,与他无干而已!她正在想着尔瞻两字十分耳熟,这时候想起来,便脱口而出:“先生的名字,出自诗经?小雅》: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可是先生这番话,却说得好没道理!”
梁炳乾还不怎地,苏庆正和魏尔瞻却齐齐一惊,异口同声地问:“你怎的知道诗经?”
苏一一觉得袖子被微微扯动,侧头看到梁炳乾正一脸紧张地对她打眼风,只是把袖子略略一夺,昂着头朗朗道:“听三哥说的!”
如今便一发把这个名头,朝那个还未曾谋面的“三哥”推过去。反正,父母都极赞他的聪颖好学,年纪又比自己略大,诗经》大约是学过的。
“为甚我说的话,好没道理?”
苏一一朗声而笑:“谦谦君子,那是对君子的态度。若是对那等顽童,也拘泥不化,未免腐得可笑!”
正文 第005章 学堂里的争执
清晨明朗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替她镀了一层光芒似的,说不出的玉雪可爱。
魏尔瞻忽然大笑了起来,倒把苏一一吓了一跳。
他看来明明是温文君子的模样,她以为他永远只会这样微笑,像一块上好的玉似的。谁知道,他居然笑得这么张扬和痛快!
窗外正是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候,吱吱嗡嗡的鸟叫和蜂鸣,和着魏尔瞻这样清朗的大笑声,竟然让苏一一觉得意外的和谐。
“苏四爷,你家女公子,果然聪颖过人。”魏尔瞻收住笑声,正肃容对苏庆正道,“只可惜她的外貌过于出众,若不然,异日的成就,怕是可以赶上南陈君如玉!”
苏庆正又惊又疑:“小女虽是伶俐些,但要说比君如玉,倒是……尔瞻兄未免太瞧得起小女了。”
“可惜是长得太……”魏尔瞻轻轻叹息了一声。
“先生,女子的容貌只是外在,学问好与不好,与容貌并没有大关碍,为何先生却总是斤斤计较于学生的容貌呢?”苏一一不满地反诘。
魏尔瞻错愕,在苏庆正喝斥了一声苏一一之后,才忽尔微笑:“你这女公子,倒真是有些意思。”
虽然被苏一一再三地落面子,但是他仿佛一点都不觉得恼怒,看向她的目光,反倒透着温和。
苏一一自觉不好意思,忙行礼如仪:“学生冒犯了先生。”
“不,并不。”魏尔瞻扶起了她,看着她柔美的面部轮廓,惊异于她眸底的那抹坚定,顿时心有所感地颔了颔首。
他牵住了女孩温软的小手,竟觉得心脏处有着奇异的柔情。女孩微微扬着头,那样自信从容的神态,与她柔美的外形,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
虽是小小年纪,竟也觉得容光照人,让人不敢逼视。
“苏一一年纪尚小,身量不足,坐第一排。梁炳乾身量已成,坐到后二排罢。”魏尔瞻安排了两个孩子的座次,须臾便开始授课。
“今日咱们继续学诗经》……”
他的声音,徐缓轻扬,很是动听。尤其是读诗的时候,更是带着长短不一的节奏,把诗歌读出了非同寻常的韵味。
下了课,依例有一段时间自由活动。苏一一才有余瑕打量了一下教室,可以称为她“同学”的,有二十一人,年纪从五六岁至十二三岁不等。其实多是男孩,只有三两个女学生,比自己稍稍年长。
“喂,小病鬼,怎么又来上学了?到底你娘舍不得这束修的银子罢!”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前响了起来。
苏一一其实早就发现了他,穿着绸衣,袖口还绣着花鸟鱼虫的图案。五官生得还好,只是眉目之间,略有一种轻浮气。
他的五官,细看起来,和苏庆正略有三分相似。苏一一猜想,应该是苏家的几个“霸王”之一了。”恐怕自己的这个身体被推得后脑出血,和他脱不了干系!联想到自己的几个堂兄妹,这些德行,简直如出一辙。心下便十分厌恼,脸上却不露声色,只装出一副天真的神态。
“原来你是大病鬼!”
对方愀然变色:“你骂谁?”
苏一一抿唇一笑,十足的大家闺秀模样:“你不是苏家的人么?按排行,你在我之上,那岂不是该这样称呼么?”
“嗤!”身后的人忍俊不禁,然后又收了笑,一本正经道,“四弟,按排行,你该称依依为九妹才是。若这么算来,她若是小病鬼,你倒还真称得上大病鬼了。”
苏一一心中【炫】恍【书】然【网】,原来这人是苏家三房的嫡子苏明鹏。那替她解围的,必然就是唯一待她和善的三哥苏明琨了。
回过头,立刻就撞进了一双温和的眸子。他的容貌和苏明鹏很像,眉宇间却自有一种堂堂正正的气象。衣服是白色细棉布的,最普通不过的款式,也是最普通不过的针脚。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偏偏让人觉得十分熨贴和顺眼。
苏明鹏抽出手掌就朝着她书案上擂下去,让苏一一小吃一惊。看来,这位名义上的四哥,年纪虽然不过十岁出头,手上的力气,竟高出同侪。
“谁和她是兄妹?不过是同姓了一个苏,合着有同一个老太爷罢了。她可住在咱们大宅里?还敢说我大病鬼?”
梁炳乾虽然也是第一次来学堂,可是看到苏一一被人欺负,急急地从后两排挤上来,护在苏一一的身前。
“你……别打依依,她上回被你打了,病了好几天呢!”
苏一一镇静地微微仰头:“我虽然病,不过是在身体。而你的病,却在精神。身体上的病再大,也不过害一脏一腑,而精神上的病,却由脑及心,是谓大病。若不及时医治,必入膏肓。”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明鹏只以为自己擂了一拳,举座便无人再改与自己对视。谁知道梁炳乾先来插了一杠子,紧接着,素来软弱无能的苏依依,竟对着他侃侃而谈,好似塾师一般。愣了一愣之后,更觉恼羞成怒。
苏一一朝苏明琨瞥了一眼,看到他目含微笑,脸色惊异,又略有赞同之色,便又朝着苏明鹏哂笑:“若你听不懂,真不知费了这些束修银子来这里做什么的了!可怜先生学富五车,却也无法把朽木雕成一朵花来!”
“你、你……”苏明鹏显然准备不足,没有料到一向软弱可欺的堂妹,忽然间变得伶牙利齿,而且还得理不饶人。
他喜武厌文,每日来学堂不过应个卯,虚应故事而已。苏一一随口撷来,却真正是揭到了他的短处,一时之间,支支吾吾,竟不能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