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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婕妤的瞳孔猛地收缩,手里的茶杯“啪”地一下摔得粉碎,她站起来,寒声道:“说,你还知道什么?”
我也站起来,理理坐褶的裙子,微笑:“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都不知道。姐姐,想好了就来我玉宸宫找我,我告诉你怎么做。”
我没有走出几步,周婕妤便叫住我,我回头,她微白着一张脸,语音坚定:“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我笑了,慢悠悠地走回去坐下,道:“你不说我也知道。第一,你要我绝不将你和林辉社的事情透漏给任何人知道,事成之后,不得为难你们,也不得将你们的行踪泄露;第二,你要我留邝罙铭一条命。我说的对不对?”
周婕妤很是震惊:“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道:“这个很简单,你只关心你自己和自己的未来,而你的未来只和林辉社有关;其次,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就算对邝罙铭无情,但也好歹夫妻一场,你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刚说完这句话,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聪明的人永远害怕的是有人比她更聪明。
周婕妤已经知道赢不了我,我便先赢了一半。我看着她,一字一顿慢慢道:“第一,我对你和林辉社的事情没有一点兴趣;第二,死算什么,我要的是邝罙铭生不如死,只有留着他的命,让岁月慢慢折磨他,我才算真正报了仇。”
“苏秦,都说最毒女人心,你还真是蛇蝎心肠!”
“彼此彼此!我们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这件事就这么谈妥了。我离开怡和殿的时候,只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地我都以为自己真的是主宰一切的神。这一条看似顺利,只因为我身后有那样两个男人。
一个为了江山。一个为了旧恨。
而我只是一个一心复仇的平凡女子,在向仇人讨还一笔血债,而这笔血债,是需要用无数人的鲜血来成就的。
还有半个月就是五月底,我必须赶在离开皇宫之前,将一切安排好。
邝胤儒已经在端王府准备好了送嫁,而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正式见过面了。我不知道这件事之后,一生还有多少相见的可能,就是在去楚国的途中,也还有很多不可预知的因素,可能把我们分开。
命运已经设定好要将我们拆开,不再纠缠,也许将接下来这短短一个月的旅程,会是我和他的永别。
但愿,我们能平安把握好这最后的时光,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时光。
然后,回到各自的位置。那时候,邝胤儒会有美好的生活,会有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而我,将会含着泪笑着看他幸福。
回到玉宸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我让宫女们都去休息,也不点灯,静静地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坐着发呆。
我不怕黑,我喜欢黑暗。只有在黑夜里,我才会觉得自由和放纵。这也是我入了端王府后才慢慢形成的习惯。
那时候在端王府,我也是喜欢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听风筑里发呆,想很多很多不可预知的或者如果有可能的东西。
有一次邝胤儒在天黑后来听风筑,远远地看见屋里黑黢黢的一团,还以为我不在,一问燕儿,才知道我喜欢把自己藏在黑暗里。
邝胤儒心疼我,从那以后,天一黑他就会来听风筑,给我点灯,陪我坐坐,聊聊天玩玩游戏,不让我有机会沉迷在黑暗里觉得孤单和怨念。
那样的温暖,总是让人从心窝里感到熨帖。可是这样的熨帖,也只有在他在的时候才最让人留恋。
邝胤儒不知道,每次他从听风筑离开,我都会更加觉得孤单,于是再爬起来,继续在黑暗里想七想八的。
来了皇宫之后,自然也有宫女们给我点灯,但感觉总是有些不同的,我依旧不喜欢。
这一夜因为想到邝胤儒,我彻夜难眠。到了天微朦时才好不容易入眠,邝胤儒又轻裘缓带,一身云淡风轻入我梦来。
梦里我站在重重迷雾里,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很恐惧,只觉得天地间都只剩下一个人的孤单,可是我的内心却拼命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挣扎间,迷雾里邝胤儒慢慢向我走来。
他穿着一身简约而合身的玄色长袍,稳健的身姿,俊朗的眉眼,斜插入鬓的剑眉,看起来都是那样的疏离,只有那微扬的唇角和烟波流转的温暖,才沾染了些人气。
他向我走近,我流着泪微笑,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
他走到我身边,伸出手来,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我的,放到他的唇边轻轻亲吻,微笑:“秦儿,我们走吧!从今以后,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我点头,心里只觉得恍惚而幸福,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
邝胤儒牵着我的手,含着笑,慢慢走出这重重迷雾。那样令人着迷的飞扬神采,至始至终都没有淡去一分。
只是在梦里,我却分不清邝胤儒牵着的人是不是我。我可以感觉到她所思所想,可是我也眼睁睁看着邝胤儒牵着她离开的身姿,慢慢淡在浓雾里,仿佛是个局外人。
心痛得快要撕裂,我既想沉迷在有邝胤儒的梦境里,又抗拒着沉迷下去。等我从迷梦里清醒时,枕边湿哒哒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天还是昏暗的,似乎黑暗还没有过去。
我很疲惫,但同时又觉得很难受,浑身湿漉漉的不说,胃里还空荡荡的,又饥又渴。
我唤双荷给我备水洗澡,准备更衣去怡和殿走一趟,会会周婕妤。
☆、第二二章 惊雷滚滚震王朝
双荷却道:“公主,你都睡了一天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去吧。”
我始知自己竟睡了一个白天。
双荷见我恍然的样子,笑道:“原来公主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公主是赖床呢!”
我不好意思地嗔道:“圣人还有三分起床气呢,何况我只是个女子。双荷,你是不是皮痒了,找打来着?”
双荷含笑不答,两人之间的气氛继知晓她的身份后第一次这样亲密。
我本来不打算破坏这样的气氛,可是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不得不违心地拿出主子的架子,问道:“我睡觉的这段时间,周婕妤有没有来过?”
“没有。”双荷回道:“不过皇上来过了,见公主睡得正好,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我大惊。邝罙铭来过,我竟完全不知道?
“他有没有说什么?”我迟疑着问,实在没有底气相信自己梦里没有透露什么。
双荷却忍不住笑了:“公主,看你紧张的!皇上似乎是给你带东西来的,放下没多久就走了,就只吩咐我们不要吵着你睡觉而已。”
说着快步走到铜镜前,从桌上拿起一个玉匣,递给我看。
匣子很精致,雕琢出栩栩如生的图腾,里面的东西价值可见一斑。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匣内白色的丝帛上,静静躺着一支红玛瑙的发钗。发钗的制作,跟邝罙铭摔断的那支一模一样。
平心而论,这支发钗的价值远远比不上装它的玉匣。可是这支钗却真真切切地代表了邝罙铭的内疚和低头,价值又在玉匣之上了。
邝罙铭,如果你妄图用这样小小的一支钗,来弥补你对我的亏欠,你未免太天真!
更何况,网已经张开,局已经设好,我已然停不下来。
洗完了澡,双荷就张罗着布膳。
我刚举起碗来,前厅就是一阵喧闹:“小主子,您慢点!”听声音是跟着邝启幕身边的小安子。
随即,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邝启幕小小的身影就冲了过来,直扑我怀里。
我连忙站起来将他搂住。
邝启幕只一个劲地搂着我哭,我只好问小安子:“太子这是怎么了?”
“禀公主,小主子今日下学时听了些闲言碎语,就……”
小安子说着,慢慢低下了头。
我了然。
赫荃琳被打入冷宫,我即将远嫁,这些事,想必邝罙铭都是瞒着这个小孩子的。定然是宫人们闲来无事议论,被他听了去。
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道:“启幕怎么了?”
邝启幕从我怀中扬起哭得脏兮兮的小脸,一双大眼睛中犹自带着几滴眼泪抽抽噎噎:“她们……她们说……”
“说什么了?”我低下头为他抹去眼泪,声音愈加温柔。
邝启幕抬头呆愣愣地看着我,忽然猛地将头扎进我怀里,我听见他的声音闷闷的:“她们说父皇要把姑姑送到楚国去!她们还说……”
他的小手将我抓得更紧:“她们还说……我母后被父皇打入冷宫,再也不会出来了!”
我的心也随着这双小小的手揪得很紧很紧。
后宫,政权,于这个还很天真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哄了邝启幕在我这里用完膳,我却没有心情去怡和殿。
我不去,反而是林辉社来了我的玉宸宫。
作为我棋局里一颗很重要的妻子,林辉社的成败就是我和周婕妤的成败。
我果断选择放弃去见周婕妤,改而与他秘密相见,商谈接下来的计谋。
林辉社沉稳,心思缜密,也相当的果决大气。我很快就得到了我要的答案。
林辉社说:“只要和婉笕在一起,粉身碎骨我也不惧!”有这句话,就什么都好办了。
这一年的五月,夏国的皇宫注定会是一个风雨满城的地方,这场风雨,就是一场血雨腥风和另一个朝代的开始。
三天后,周婕妤与侍卫林辉社深夜在御花园私通,被皇后撞破,皇后当场下令将周婕妤贬入冷宫,林辉社暂押天牢,等待邝罙铭的最终判决。
当天夜里,周婕妤在冷宫服毒自尽,死前手里紧紧捏着留下一张什么也没写的白纸,脸上是悲凉是笑意和错落的泪痕。
同一时间,林辉社在天牢遇刺身亡,死前用自己的鲜血写了份血书:“既对我无情,又何必给我希望?我为你杀淑妃,除异己,早已万恶不赦,你却一再利用我的真心,赫荃琳,你好狠!”
此事一出,皇城轰动。
宣淑妃的时间还未平息,满朝文武震动之余,不禁纷纷将周婕妤的死和宣淑妃的死以及齐贵妃的儿子的死联系到了一起,最终指向皇后。
周家和宣氏家族都要求彻底查清此事,还两家一个公道;赫氏家族也站出来强烈抵抗,维护皇后赫荃琳。
一时间,满朝混乱,邝罙铭夹在四大家族之间,左右两难。有一些老臣拿前朝亡国的后宫之鉴来说事,也表示对后宫混乱的担忧,令邝罙铭心烦不已。
更可怕的影响是,夏国的后宫之乱,引起了楚国对和亲的担忧,楚国开始表现出退却,而燕国却蠢蠢欲动。
这时候,如果不及时解决好这件事,只怕后果不是亡国灭族那样简单,夏国也要陷入水深火热中。
在朝廷内外的压力下,两日后,邝罙铭下旨,令调查宣淑妃一案的傅舒鑫继续调查此事,只是这一次,将皇后作为了最大的嫌疑对象。
七日后,傅舒鑫找到了当年齐贵妃长信宫里的一个小宫女,如今已经出宫嫁人的春燕。
春燕作为当年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并目睹了赫荃琳行凶的全过程的重要证人,说出了当年二皇子夭折的真相。
春燕回忆,那日最先来看二皇子的是周婕妤,不过周婕妤在长信宫的时候,齐贵妃至始至终都在周婕妤身边,因此周婕妤的嫌疑可以排除。
周婕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