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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就只记得内心深处最重要的东西。
自然也可以赌赌看,看帝位重要还是自己重要。
……
楚笑寒让自己及时打住,再想下去,脑子就要变成破抹布了。
不如得过且过,选择直觉最正确的方法。
看起来,胤禛对这个答案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虽然两人之间疙瘩已经解开,他却依然闲闲坐在榻上,依然怀抱楚笑寒,持续那份暧昧。
“四爷……”楚笑寒满面渐渐红起来。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动都动不得。“我……我都说完了。”
胤禛听了,淡淡地说:“哦,那又如何?”
楚笑寒看都不用回头看,都能想见他脸上眉弯微微一挑,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气色。她只觉心头如小鹿乱撞,赶紧乱乱地说:“我,想去船头看风景。”说着,便想顺势站起来。只是看似松松压在她肩头的一双臂弯,却如一副枷锁,光感觉自己用了力,却纹丝不动。
“那……倘若我不让你去呢?”胤禛凑近去低低地说道,那温热的嘴唇似无意碰触到她的脸颊,更加如胭脂一下抹红了她的半块脸,偏还说,“笑寒,你的脸颊好烫。”
楚笑寒羞得只想找个洞钻进去,好似心思从头到脚彻头彻尾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只能强自镇定道:“四爷,我……我不是阿昭。”
这话出口,果然身后抱着自己的那人微微一僵,那温暖而带着淡淡熏香气息的胸膛竟自慢慢地和后背分开。
楚笑寒如愿看到胤禛那毫无表情波动的清俊面目自身前经过,那藏蓝长袍的衣袂飘然拂过自己的膝盖,颀长秀气的身影看着不带一丝犹豫和眷恋的消失在舱外。心里蓦地一痛,一种淡淡的酸楚涌上喉头,自己都说不清是何滋味。
此后,两人之间似乎消失了一些什么牵绊。楚笑寒再也找不到胤禛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楚凌风的影子。
这一路顺风扬帆,没几日流水般过去,就抵达了杭州清代有名的“十里湖墅”。
“今晚就在这里驿站取马改行陆路。”胤禛淡淡地说着,同时也是告知楚笑寒,在杭州只有半日逗留时间。
“以我们的时间只能粗观‘湖墅八景’的所在地,菜市河和钱塘江边都没法去了。”胤禛补充道。看了楚笑寒一眼,心中知道可能楚笑寒对所谓“湖墅八景”并不了解,便又开口说明:“‘夹城夜月’、‘陡门春涨’、‘半道春红’、‘皋亭积雪’、‘江桥暮雨’只怕都只能游其地而不见其景,但‘西山晚翠’、‘花圃啼莺’、‘白荡烟村’倒是也许能得以一见。”
“‘半道春红’?”楚笑寒好奇地说:“我们家乡那边倒是确有个半道红。不知道和这‘半道春红’是不是一样的。”
胤禛微微莞尔,说道:“那便去看看就是了。”
两人便下了船,付清了租金,在据说是河塍附近的北新关信步走去。
楚笑寒看着委实同现今的杭州太不一样,只是根据方位约莫猜测大抵是拱宸桥大关一带。
只见此处一面临水,远眺西山,苍茫云水之间,如同一幅画图,有青翠悠远之趣。虽然尚未到傍晚,看去却也十分清爽脱俗,似一番隐世桃源之地一般。
胤禛赞道:“果然看着和北地大不一般的精致。癸未年那次跟随皇阿玛扈跸却是未到此处一观,皇阿玛和诸位兄弟们瞧不见这番景象,倒是实在可惜了。难怪王洪在《卜算子》里写‘斜日照疏帘,雨歇青山暮,白鸟鸣边一半开,香蔼和烟度’。想必入夜定然景色更佳。”
楚笑寒贪婪地看着这似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曾经在拱墅区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后世与古代的风景大大不同,可还是杭州,不是吗?
两人缓缓行至小河直街,这运河边的一带全是商埠,面街一楼为商铺,二楼为居所。沿小河东南走向至河交汇处,全部是木结构的民房建筑群,每过十数米均有狭窄小巷。在沿岸时不时就看到河埠头。
一路看去不少人群,鱼龙混杂。既有吆喝卖鱼虾鸡鸭的沿街小贩,也有挑着担子的糖人挑子和剃头匠,还有看似富态的妈妈大宅门内的丫鬟匆匆行过,也有休闲散步的小脚少女带着婢女……
看着这种从不曾领略的古代风情图,楚笑寒不禁拽着胤禛的袖子兴趣盎然地目不暇接。
忽然,眼中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个个子高挑清瘦人影,穿着青布粗袍、黑色短褂的背影,行色匆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隐忽现,逐渐远去。
楚笑寒震住,浑身颤抖起来,嘴唇抖动好几次,却感觉喉咙发不出声音。猛地清醒过来,立刻拔腿往前赶去。
“爸爸!爸爸!等等我!”
那……那是……爸爸的背影……即使从现代到古代加起来有两年没见了,还是一眼就认出那熟悉的感觉和走路的风格,那是爸爸。
楚笑寒顾不得周围的一切,只拼了命地,用尽吃奶的力气往前追去,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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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君生我未生,却相知
跑出几步,感觉到身后一股巨大阻力,应该是胤禛拽住了自己的手臂,同一时间,隐隐听到他在身后说:“笑寒,怎么了?什么事?”
楚笑寒用力想要甩开那阻住自己前进的手,却一点儿没有能成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如斯熟悉的背影仅寥寥数秒就消失在视野中。她悲凄地大喊:“爸爸,是我啊,是寒寒啊,爸爸……爸爸……你别走……”因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喊,喉咙立刻就嘶哑了,而声音却益发扭曲模糊。周围的人群纷纷扰扰地走过,俱都是诧异而同情却又带着不解地望她一眼,指指点点片刻,也就散开了。
楚笑寒知道再无可能追上前面的身影,不禁慢慢地跪倒在地上,眼中浮起泪光,转瞬之间,眼前一片模糊。自来此间以后的寂寞、彷徨随着泪水一泄而出。
爸爸,我假装很坚强,假装很冷漠,假装很……可是,我是真的很害怕,真的很恐慌,真的很受不了……
一个温暖干燥的手掌伸过来,似乎想要将楚笑寒扶起来。
泪眼凝噎间看去,眼前模糊出现一个藏蓝色的身影,一双青缎朝靴。对楚笑寒来说,本该是虚幻的人却如斯真实,本该是真切的人却幻作飘渺……这到底是怎么了?
楚笑寒只觉得心头委屈无限,却没有地方诉说,操控命运捉弄世人的神佛到底在哪儿?到底该去哪儿伸冤诉苦?她只能酸楚万分地抱住眼前那此刻唯一真实的双腿,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场哭直哭得天昏地暗,似乎将整整一年的泪水都哭完了,从一开始啪嗒啪嗒的大颗泪珠到后来直接泪流成河,连同力气和精神全部流泻成空。
最后心口一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到张开双眼,只觉得眼皮沉重无比,连睁开都极费力。而鼻子似乎还堵塞在那里,呼吸不畅。喉咙则疼痛无比,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一个手臂伸过来,揽抱起自己的身体,使得半坐起来,嘴边碰到一个冰凉感觉的瓷器,竟然是茶杯。
喝下简直犹如甘露的微热茶水,楚笑寒才看到自己半身所倚靠的男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人有相似,物有类同。可能你看错了。”
楚笑寒听到这句话,细想一阵,可不是如此,却也因此鼻头一酸,堪堪又一滴泪珠下来。
拥着自己的男子极其自然地伸手过来,伸出拇指在自己脸颊边,轻轻拭去了那泪珠。叹了口气,说道:“是你阿爸?果然说话也是有些不同的。本朝江浙一带汉人称自己的父亲是爹爹。和我们满洲的阿玛称呼也是有着区别了。既然是不同世界,可见你所见乃是心头魔障,并非真实。既如此,就不要想太多了。”
楚笑寒心酸无比地听着,虽知他所言俱是理性分析,却有些儿恨起来,便强辩道:“我知道……可是……可是万一我爸爸……那个阿玛,呃,不,爹爹,算了随便什么吧,我爹不是去修道了吗?也许,也许他有神通穿越这时空呢?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这般说着,竟然心里生出不该应的妄想起来,她满眼希冀地望向眼前蓝衣男子,期待他说个赞同的语句。只那清俊男子的一双眼眸清澈无比,却是一看去就知理智万分,毫不认可她的说话。
楚笑寒立刻又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头软软地歪在一边,人也慢慢如没了气力一般斜斜靠下去,倘不是胤禛那左手臂兀自放在撑住她后背,只怕就此直直倒在床上。
眼角又开始悄悄地渗出水样液体,心里只反复念着:原是无望的,这回去,原是无望的,原来果然是无望的……
耳边又是一声长叹,听到那个不同往日异样温柔的声音说:“我第一次知你这样会哭,这眼泪怎么都止不住……”话语柔柔说着,似乎揉碎楚笑寒的心中最为柔嫩的地方,然后两个薄软温暖的唇瓣贴了上来,轻轻捂住了她的唇。
楚笑寒怔住了。
很有效,眼泪迅速收干……
眼前只能看到他唇上的胡子渣,距离太近了,所以样子就看不清了。这就是亲吻的距离。
欲抬手推开,却虚软无力。那是轻柔的碰触,他那淡粉色,薄薄的嘴唇,平日看去总是那样高贵无比,不可接近轻触,此刻却拂动在她的唇上,柔柔软软地挪动,像是对待最为易碎的珍贵瓷器,轻轻啜动而又小心翼翼……那样近,鼻间飘荡着淡淡的清香,又不完全是他身上平日常用的熏香,似有似无,却撩动她全身所有的感官。
良久,那清爽俊逸的面容才又映现在眼中……他似乎结束了轻吻,可是……自己竟然……舍不得?楚笑寒觉得自己真是欠打。这么丢脸的念头竟然也会有?
眼前这个面容那样深刻,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清清淡淡、却随时桀骜不驯的眉弯,那温柔疏远、却永远寂寞理智的眸瞳,那淡淡浅朱、微开即露皓齿的丹唇,到底是什么时候深深地镌刻入心底的?
“你哭得真难看。”胤禛笑着说,嘴角又扬起淡淡的嘲意,“在宫里,可没人这样哭法。”
废话。
楚笑寒脸红了。
二十一世纪的孩子们,敢哭敢笑敢怒敢喜。也是有这样的资本做许多放肆荒诞的事情。人人都是家里的小“皇帝”,且又无需顾虑什么体统什么脸面……
来了一年了,也深深体会到,在那皇城里,是不允许哭的。就算是默默流泪都要找个没人的地方。那是怎样的一个压抑寂寞的地方?
而眼前的这位清俊无比,高贵在上的男子,就是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出生,长大,直到成年可以半脱离他的皇帝父亲建立自己的府邸……但依然紧紧挨着紫禁城,一丝不苟按照往日的规矩习惯生活。
这一辈子,他又何曾尽情哭过?
这样想来,不由得抬眼怔怔望着眼前的男子,流溢出同情无限。
“看什么。”被人这样肆无忌惮紧紧看着的胤禛有点不自在起来,稍稍正色道。
楚笑寒吐吐舌头,不自觉地说道:“这么金贵,看都不让看,最多我付钱。”
话一出口,立刻尴尬脸红,自个儿吃人家,住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