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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高无庸抱起桌上的一堆信纸,向着门外走去。
一只脚刚刚迈出门栏,想不到身后又传来皇上的一声:“慢着!”
高无庸连忙收住脚步,回身道:“奴才在。”
胤禛稍微一忖,道:“费扬古不像个奉承之辈,怎么突然送起贺词了,会不会信中有政事要谈,拿过来给朕过目。”
“嗻。”高无庸放下怀中的一堆信笺,翻了片刻,道:“皇上,奴才刚才混在里面,一时找不到了,请皇上稍等片刻。”
“找不到就算了,朕也累了,跪安吧。在这七夕佳节,又怎么会有人谈论政事,是朕想多了。”胤禛上床,同时摇了摇头,“想不到费扬古也随波逐流了,变得趋炎附势,学会了阿谀奉承,朕的身边何时能得一个清廉耿直的臣子。”
话音刚落,便传来高无庸激动的声音:“找到了,找到了。”他一路跑来递到皇上面前,道:“皇上请过目。”
虽然找不到就算了,既然找到了,胤禛也有兴趣看看这个一向清廉的费扬古会说些什么,便接过信笺,打开一看。
上面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未曾与君绝。乌喇那拉氏,晴川。”
捏住的纸张开始颤抖,胤禛猛然起身下榻,一脸惊异,口中不由自主喊出了一声:“晴川!”
久违的笑颜跃上冷峻的面庞,“晴川还活着。快,给朕更衣,摆架出宫。”
几个小太监又连忙上前为皇上更衣,高无庸“嗻”了一声,正要转身去操办旨意,不想又被皇上叫住。
“慢着。”胤禛的语气急切但又低沉柔和,仿佛怕惊醒了梦中人。
高无庸躬身道:“奴才在,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胤禛轻蹙眉头,深深吸了口气,望望窗外,道:“此时都这么晚了,如此行去倒有些突兀。况且晴川一定已经睡下,朕也不想扰她清梦。朕不如先撰好圣旨,明个儿一早再动身。高无庸,给朕碾墨。”
“嗻。”高无庸站在桌旁,一边磨墨,一边看着旁边的皇上撰写圣旨。
不知过了多久,胤禛才将写好的圣旨收起,递给高无庸,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眉间一丝轻松,道:“明早带去费扬古府,顺便将启祥宫里的凤袍一并带上。”
高无庸接过圣旨收好,并派人去启祥宫取了那件凤袍来。看看天色,此时夜已深,高无庸早有了困意,便上前轻声道:“很晚了,皇上还是就寝吧,龙体为重,明早还要出宫呢。”
“朕没有睡意。”胤禛放下手中奏折,忽又抬头问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子时刚过。”
胤禛一声叹息,不再说话,继续低头批阅奏折。只有奏折带来的忙碌与疲惫,才会让他无暇顾及其它,才会欺骗着自己,在煎熬难安中尚且缓步前行。
黑夜的沉寂,点滴进行着,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成就一个过去。高无庸站在后面,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
“什么时辰了?”
听到皇上问话,他连忙打起精神,道:“回皇上,寅时。离天明尚有一段时间,皇上已经问了好多遍了。”
胤禛抬头望望窗外,一片漆黑,正如一双深邃的眼眸,让人心里压抑沉重,迫切想要冲破这道壁障。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搁下手中笔,道:“想不到一夜竟有如此漫长。”
“高无庸。”随即,他唤了一声。
而此时的高无庸早已难敌困意,两个眼皮直打架,当下被皇上这样一叫,赶忙瞪大双眼,打起精神道:“奴才在。”
“即刻摆架费扬古府。”胤禛起身道着。
高无庸不解的抬头,以为皇上刚才没听见自己的应答,便又重复了一遍:“皇上,此时尚在寅时,天还未明。”
胤禛走下来,左手微抬,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等到了那里,天就快明了,晴川也快醒了。只要此番行动悄然无声,切勿虚张声势,就不会吵醒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奴才遵旨。”
皇宫驶出一辆黄顶黄幔的马车,后面跟着浩荡的侍卫,高无庸坐在马匹上跟随在旁边,一路毫无声息的驶到费扬古府。
因为没有声势,就连府邸看门的下人也只是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皇上已经来到了门口,登时吓得脸色煞白,道:“皇、皇上。”随即赶紧跪拜:“参见皇上。”
高无庸怪罪的道:“不要这么大声,皇上的旨意不想惊动任何人。”
“是,是。”下人被允许起身以后,压低声音唯唯诺诺的点头,“奴才这就去给我家老爷通报一声。”
高无庸用手中的拂尘敲了他的脑门一下,小声道:“你这笨奴才,都说了不要惊动任何人,你怎么还去通报。”
“可是……”那个下人有些为难了,毕竟通报来客是他的职责,况且此时又是皇上到了府邸,这么大的事,万一事后老爷怪罪下来怎么办?
胤禛看出他的为难,便要给他吃颗定心丸,淡淡道:“让你家老爷明早醒来再来见朕领旨,倘若事后问起来,就说是朕的旨意。”随即嘴角一扬,望向他道:“晴川在哪?”
下人连忙指引,道:“我家小姐在后院那间屋里休息,奴才给皇上带路。”
来到一处门前,下人刚要上去叩门,却被胤禛拦下。
只见胤禛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做声。随即转身拿过太监手中的盖着凤袍的托盘,轻声道:“你们只管在此静静等候便是。”
一话说完,便独自上前,小心翼翼开门,尽量不让它发出一点声响。胤禛的身影消失进去,又将门轻轻掩上。
【二十四】(下)百鸟朝凤
漆黑的屋里,胤禛轻踱着步子,悄无声息。因为已经快要天明,从窗外射进来的柔和阴暗的光线,洒在对面的床榻,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正熟睡的人儿。
胤禛将手中托盘轻轻放在桌上,坐到床边静静凝望。
依然是那曾伴在枕边的容颜,依然是那令自己魂牵梦绕的气息,一切不曾改变。这个人啊,让他日夜煎熬,望眼欲穿,只能用疲惫和劳碌折磨自己得以麻痹;让他每过一分钟就增加一份痛苦,又要用冷漠坦然的外衣来伪装起来,三年时间,已经让他伤痕累累。
他突然很想抚摸她的脸,然后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这个场景在他梦里已不知出现过多少回。但是伸过去的手又在面前停住,看着晴川安睡的笑靥,他好害怕将她惊醒以后,一切都又将重归镜花水月,到头来终究又是一场美梦罢了。
他收回了手,静默凝视她的容颜,珍惜着这份似幻非幻的幸福。多少次梦里的迫不及待,都让他一场空欢喜。假如这也是一场美梦,他宁愿这样寂静观望,多留住一点时间来享受这种久违的气氛,也不愿再一次承受美梦破碎后的无助与失落。
“胤禛,胤禛……”晴川在睡梦中轻声唤了两声,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
曾经多少个梦里,胤禛也曾听到过她这样的呼唤,但是无论自己怎样回应,怎样嘶声的喊着“晴川”,任喉咙叫破,晴川也如何都听不到,两个人就像殊途的彼岸花叶,只能悄无声息的相互凝望而不能相互依偎。
胤禛这次没有做声,而是直接弯下了身子,轻柔的印上她的嘴唇,这吻轻的仿佛春风抚柳,飘花落地。
他感受到了,晴川呼出的气息在他脸颊轻轻掠过,拨动了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萦绕鼻尖,这种沁人心脾的久违感受,终于再一次置身其中。
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的心不可遏止的加快了跳动,血液飞速贯穿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让他的身体开始热起来,直到渐渐发烫。
唇上的吻不经意间重了起来,惊醒了身下人。
晴川睁开了眼,看不清紧贴在面上的这个容貌,但是她没有反抗,因为这种感觉以及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已经让她知道是谁。借着阴柔的光线,她又看到了可以确认对方身份的龙袍,澎湃的心动再也无法让她安宁的享受这份寂静的喜欢。
她猛然坐起身,刹那间的对视,一瞬间的发愣,她突然勾住他的脖子紧紧抱上去,“是你吗?”她的话里有了淡淡的哭声。
胤禛将手环在她的背上,紧紧拥抱,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胸口。他闭上眼,轻轻的耳鬓厮磨,在她耳畔轻声道着:“如果你心里希望的那个人是我,那么我是。”
“是你,是你!”晴川松开手,瞪大眼睛望着他,“我心里想的人一直都是你,胤禛!”
她就这样认真的凝望着胤禛,眼前这个一如当初的容颜,还是那么稳重自若,只是眉间的那份伤痛印痕似乎又加深了不少,眼中流露出来的心疼也暗暗埋藏在了深邃中,隐约可现。
胤禛嘴角微扬,抚上她的面颊,慢慢的移动到颈子上,又滑落肩头。俯身给她一记长吻,将她按倒在床榻上。
炙热的双唇摩擦着,舌尖被轻轻送入嘴中,翻卷着,吮吸着,逐渐激烈起来。晴川被他强烈的吻着,一时觉得天旋地转,闭上双目,不由得呼吸急湍。
胤禛的手不由自主伸进了被窝里,里面的温暖登时传递到全身。这种让他久违了数年的感觉,与重新萦绕周围的气息,犹如一把火焰在身体里瞬间升腾,炙热灼烧着,让他更加难以守舍。手在里面游离片刻,他的吻毫不停歇,又干脆将整个身子压上去。
然而他刚要解开龙袍上的第一个盘扣,门外却传来了费扬古的声音:“微臣参见皇上,微臣奉命前来领旨。”
胤禛这才清醒过来,发觉此刻尚在费扬古府,同时天色已经快明,便下床站起了身。回头看看同样坐起来一脸娇羞的伊人,他坐回床边,将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嘴角微扬,道:“可以跟我回宫了吗?”
看着伸过来的手,晴川无声的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中。
胤禛握住她的手,眉间跃上一份许久不见的轻松。
然而却又听晴川笑着说了一声:“不。”
胤禛的脸瞬间欢颜涣散,眉间那缕伤痛伴着不解又深刻的印上去。
又见晴川笑眼望他,道:“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跟在你身边。不管天堂地狱,永远不要与你分离。你是皇帝,我就跟你回宫,你是乞丐,我就跟你走上街头。”
胤禛的眼神里充满了认真,又流露出丝丝柔情,道:“晴川,我此时握住了你的手,今生将不再松开。”说着,将晴川揽入怀中,下颌轻触她的额头与面颊。深沉的双眸融合在柔暗光线中,淡淡的声音从他喉头中浑厚发出:“我要好好地把你呵护在身边,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更不会让任何人再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晴川放松的依偎在他怀中,道:“尽管深宫争斗,饿虎豺狼,但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不怕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要想永远的处于上风,不受欺负,就让自己的心更强大。”胤禛说着,起身从桌上端来凤袍,递在她的面前,“朕给你一起承受的勇气,只是你能否愿意接受?”
片刻过后,门吱啦一声被打开了,看到晴川一身凤袍,被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