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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就算是元魍再封锁消息,两朝建约之事又怎能不传到京里元真帝耳朵里。
帝王暴跳如雷,不止气元魍临阵夺帅、自作主张,更气自己手下的将领军队怎么个个就任由元魍摆布了呢?
连成玉就算了,那个江云波是怎么回事?这么重大的事怎么也不给他通风报信?
帝王再看案头那些江云波传来的捷报,顿觉讽刺无比,气得把桌上物什全都扫落在地。
元真帝向来不是笨人,至此,已然完全肯定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将士变节了。
至于原因为何……帝王眯了眼睛,遮住了眸中如狮子般狠戾的神色……大约跟他那位占据帅位的四皇子有关了吧。
帝王静下心来,心知不能坐以待毙,虽然不知元魍到底耍了什么手段,但结果是,元魍掌握了他大舆几乎所有兵力。若让他归来,恐怕自己这皇位都要不保。
元真思前想后,终于让他想出一个法子来,若在元魍回京前立了太子,就算他元魍手握兵权,也不能再乱来,否则就是名不顺、言不顺!
虽然此想法遭到了以文思衍为首的文臣竭力反对,只道太子殿下尸骨未寒、南征军队仍未归来,现在决定太子之位,似乎太仓促了。但帝王主意已定,力排众议,只一天工夫,就从宗族里挑选了一个十岁男孩过继了来,立为大舆太子。
德妃知晓后,气得咬破了自己的唇。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元真帝还当真是不念一点情分!这皇帝爷就算立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为太子,也不肯立自己的亲生儿子!
德妃本想靠着元魍上位的美好愿望顿时就被打碎了。
半晌,她狠狠吐出一口气,手下碾碎一朵盛放的菊花,眼睛再也藏不住毒辣与恨意,已然做了决定:元真,既然你无情,就不要怪我无义!咱们走着瞧!
且不说众人对元真帝这一决定各有何反应,只说元魍接到密信后,转身就吩咐周辰,带信让连成玉把三皇子元珲看紧点,万不能让他溜了。
元珲也是倒霉,被连成玉以保护为由,实则早就把这位监禁了起来。
周辰一愣,讷讷问道:“那京里那位新太子怎么办?”他们做了这么多,可是希望他们家殿下登上皇位的,才不想平白帮人家做了嫁衣呢。顿了顿,才下了狠心,“要不……让余鱼去把他……”劈掌向脖子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元魍睨他一眼,慢慢道:“你还是离符昊远点的好,最近跟他一起行动的次数多了,你这智商,明显急剧下降不少。”
周辰:“……”他不知道该郁闷自己被嫌弃了还是该同情睡着也能中枪的符昊。
元魍接着道:“不说在京里杀了新太子会不会打草惊蛇,让我那父皇更加警惕,做出其他措施。就说死了一个那样微不足道的孩子,你当他就真的没奈何了吗?”他意味不明得笑了一声,讽意十足,“你太小看他了。宗族里那么多人,他可以立一个完全不搭噶的孩子,自然可以继续立其他人。”
周辰很苦恼:“难道……我们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这样下去,殿下这么多年,岂不是白费功夫了?”纵然是他,也瞧出元真帝是决意不肯把皇位传给元魍了。更准确的说,那位皇帝现在分明是在忌惮自己的儿子啊!
元魍倒是全不在意:“所以,要把元珲看好。”
“啊?”周辰脑子转不过弯来,完全不明白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联系。殿下这因果逻辑也实在太诡异了吧?
元魍看他一脸纠结,于是淡淡道:“你离刘全也远一点吧。”
周辰:“……”他好同情一起中枪的小全子。
却听他家殿下又道:“他本来耳力还算尚行,我不想他跟你待一起久了,耳朵也出了毛病。”
周辰抹把脸,转身匆匆去传达元魍的吩咐了。
他怎么会觉得应该同情别人呢?他该同情的是他自己啊……
为什么每次跟殿下对话后,他都有一种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死了算了的感觉呢……
周辰深刻觉得,他家殿下就算没有超凡武艺,没有那副吓人的面孔,就这一张毒舌,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啊。
当他把这一想法与刘全交流后,刘全明媚而忧伤得望向远方,告诉他:“咱们殿下那是憋出的毛病,不算什么。你还是见识太少了,你要是见过真正的妖怪,就会觉得殿下那些话真的是毛毛细雨啊……”
此时,那个真正的妖怪围绕着大半个大陆转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265 蓄势篇(V94)
265无衣到来
御书房内,宰相与监国二人各执一词,再一次闹到了皇帝跟前。
金蓝眼观鼻、鼻观心得站在朱佑帝身后,尽忠职守得扮演好一个小小奴才,耳朵却是竖得极尖,没漏过这二人任何一句话。
朱佑帝拧拧眉头,目光却是没离了手上的木刻,依旧雕雕弄弄,随口问了一句:“今天又出了什么事?”
端木正一脸义愤填膺:“启禀陛下,赵大人未经大理寺审判裁决、刑部立案,便动私刑,派人杀了成锐。这般作为,实在是拿国法律例当做儿戏。一朝首辅作出这等狂妄之事,若传扬出去,岂不是遭天下人笑话?还望陛下严处此事,以儆效尤,以振国纲。”
帝王不经意抬头看了金蓝一眼,目带微惑。
金蓝自然读出了目中含义。
这个局本就是她跟朱佑帝共同设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端木正跟赵传二人鹬蚌相争,斗个你死我活方是最好。
当然,她也考虑到赵传不及端木正心机深沉,自然是留了个心眼,要不死的那个就不一定是黄梁了。她就是把要把成锐留下,让端木正进退两难。
所以,她怎么可能在这个当口去杀了成锐呢?
就算赵传想杀人泄愤,他手下应当也无人能够那么轻易穿越过端木正设下的保护网才对。
这事情,当真是奇怪了。
难道是……端木正自己下的手?
朱佑大约也想到了这层,转头又问赵传:“端木卿家说的可属事实?”
却见赵传不慌不忙道:“回陛下话,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他成锐杀了朝廷命官,本就是死罪,但端木大人却一心护短,不愿交人。这罔顾朝廷律法的人,该是端木大人才对。再说微臣虽鲁莽出身,但到底列相位数十载,这点治国纲列还是懂得的。否则,早就在事发当日,就叫人砍了那成锐的脑袋了,自然也就不会让端木大人有机会将这个杀人犯牢牢保护住了。”
顿了顿,才悠悠闲闲又道,“既然端木大人说是微臣杀的人,那总得拿出点证据来才行吧?你是当场抓住了那杀手还是你从杀手身上找出了我宰相府的印记?”
端木正咬着牙关,无言以对:当日,那杀手仿佛鬼魅一般,出入他府邸如入无人之境,他只来得及瞧见那人虚晃的身影,再抬头看时,成锐已经被切颈而死;虽然这个时候成锐死了,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但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杀,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吃了这么大的闷亏,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赵传见他不答话,假装惊讶得反问道:“难不成是端木大人想要嫁祸——”尾音拖得极长,很有些得意洋洋的意味。
金蓝诧然:看端木正脸色,极是难看与隐忍,似乎人真的不是他杀的,也就是她之前的推断错误;她惊讶的不是这点,她惊讶的是赵传似乎于撇开此事很是胸有成竹,并且正一步一步得逼得端木正无力反击。
这赵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步步心机竟能与把端木正比下去了,或者说他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高人在指点?那个能在重重阻截下还能杀人并且不留一点线索的杀手又是哪个?
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了上来。金蓝有点头疼,对付赵传跟端木正两个,已经是要了她的老命了。这个关键时刻,可别再出现什么变数了。
但她的担忧没过多久,就在见到赵传推荐入宫的那人时,自动消除。
那人一身红衣似火,即使站在这金碧耀眼的宫殿里,亦是一番枭雄霸主风范,那似笑非笑的眉眼间,只一流转,便是天地俱暗,不输一丝光华。
去了当年的少年模样,拔高了个头,正是血无衣!
一瞬间工夫,金蓝一切就都了然了。
原来赵传背后的高人是血无衣!
原来那个杀手也是血无衣!
金蓝一下子就安下心来,虽然血无衣性格甚是不靠谱,但其人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再说在这个豺狼虎豹云集的地方,突然看到一个熟人,一个可以倚仗商量的老朋友,怎么都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金蓝是安心了,但是另外一个人却开始不安起来——那就是端木正。
虽然当年端木正只见过血无衣两面,但那般风骨,即使当年只是少年,也给端木正留下了深刻印象。
因此没过多久,端木正便认出了这人便是当年借住在诸葛家与金蓝在一起的人物。
端木正这才觉出事情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他急急忙忙就去牢里找自投进狱后便再没管了的金蓝,自是无果。
他再去寻诸葛惊才跟文才,却发现诸葛家也是早就人去楼空。
至此,端木正已经能够肯定自己似乎正在某个圈套里越陷越深。而他却是看不清设下圈套这人的目的。
此话暂且不提。
只说赵传极力推荐血无衣为宫中御林军总管,道宫中正缺高手,血先生是武林奇人,定能护卫陛下万全。
朱佑帝开始倒是担心赵传别有居心,放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在自己身边定是要图谋不轨,甚至可能对他已起杀心。
但是帝王见金蓝面色虽稍稍有异,却是喜大于惊,便半推半就的应下了此事。
直到闲杂人等都退去,帝王又宣了血无衣进殿安排事宜,金蓝才有机会跟这久违的朋友说上话。
血无衣绕着大殿走一周,再走到龙案跟前,瞧着那张金光灿灿的大龙椅,嗤笑道:“就这把椅子,也值得元小四费那么大工夫?”
朱佑帝虽从这人眼神中,也能瞧出他的傲气与不驯来,但却实在从来没人对他这般不敬过,并且这话似乎对元魍亦是不屑一顾。
帝王顿时面色一变,就要发作。
金蓝忙忙劝住:“陛下,他就是这个臭脾气,向来唯我独尊惯了,谁都不曾放在眼里过,您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血无衣上上下下打量了番金蓝,语带嘲讽道:“怎么?做回老本行了?”
金蓝知他说的是当年卧底他身旁之事,这是个无底洞的话题,于是赶紧转移开他的注意力:“血老大,你怎么又到临州来了?”脑中一动,“难道是赵传请你出山的?”
向来朝廷跟武林互不相交,朝廷甚至视武林中人为眼中钉,赵传怎么会想到去请红楼楼主帮他杀人呢?
血无衣面无表情道:“我是接了诸葛文才的信,特意出来找你的。”
金蓝面色顿时就变得几分莫名艰深:“……三公子的信?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几年前的事吧……”
这事她听诸葛文才说过,当年她被赵传跟端木正联合拿入宫中,情况当真危险之极,文才怕保不住她跟刘全,就让始皇小老虎带信去给血无衣。
哪料那就是肉包子打狗,连小老虎都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后来虽然她跟刘全都安然无恙,但是形势依旧严峻,他们也就没工夫再去寻小老虎了。只道要不就是小老虎路途贪玩,误了送信,要不就是血无衣懒得来救人,总之以小老虎那机灵劲儿,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此事便罢了,谁成想血老大今儿个突然就出现了,并且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