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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马,把白羽也带上。”
他不想承认的,不愿意承认的,一直在抵抗的,是宫瑾然早就坦白过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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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斋,三王爷的王府。
“殿下,已备好马车。”
如画走近那个坐在轮椅里的男子,单膝跪地,恭敬地禀告。
忆涵三指夹起平放在膝盖上的信笺,递给如画,平静地说道:“八百里加急,让未央和他妹妹连夜替我送去离州,如若未央抗拒,就告诉他,这是帝国三王爷的命令,如有违抗,一个月内灭他族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是。”
“可有联系有琴?”
“已经联系,有琴也已答复,殿下进宫可畅行无阻。”
“好。”忆涵抬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天空。
人类的生命在神的眼里只存在一个眨眼,但这个眨眼的瞬间对人类来说是很长很长的,往后很长的时间里他能不能忘记曾经遇到过神?她代表着天空,浩瀚无垠,触摸不到也望不见尽头。
前世我已将它遗忘,今生你已不在身旁,来世……
“唉……”忆涵一声叹息,温润的目光从清冷的面具里透出,他望着前方黑暗的夜,对如画淡淡道:“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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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王府。
白羽在八王府的禁闭室被人从梦魇中狠拽起来,一路被动的给人架到宫烺轩的面前。
宫烺轩没有跟他说什么,他也没问什么,这个九王爷的心思不怎么容易揣测,可能前一刻的举动是想对你置于死地,但后一刻又对你置之不理。
白羽一直跟着宫烺轩走进十三王府,走到那张病榻前,看到咳血不止的苏简言,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却在下一瞬呆住了,第一个冒出的想法竟是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魇。
凋零之夜(5)
“白……少庄主……”埋在苏简言发间的脸微微抬起,宫瑾然双眼红肿泪已干,嗓子无比沙哑,恳求道:“救救她……”
白羽一步一沉地挪动步子靠近苏简言,她的脸呈现一种暗淡的死灰色,两眼空茫而无焦距,呼吸极轻极慢,但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突然张口深呼吸一次,有时似乎没有得到生命之气的补充,又立即补上一口。
他的手尚未摸到苏简言的脉搏就开始惊惶地颤栗起来。
以前,他只需看一眼病患的脸色,听一听病患的呼吸,就能判断这个病患是否有救,每当那个时候父亲就会痛骂他的草率,没有把过脉,没有竭力挽救过,怎可如此轻率地判定一个人的生死!那是违背了济世仁心的宗旨。
他用左手狠狠地压制右手的颤栗,右手指腹按上苏简言的脉搏,她的手腕异常的僵冷,尽管瑾然王爷紧紧地抱着她,也无法让她温暖起来。她的生命就像这个季节,明明不久之前还犹如盛夏一般的朝气蓬勃,忽然一夜秋风起,无情地吹落了树梢微枯的叶子,一地的凋零。
宫瑾然看着白羽把脉,他不敢用力呼吸,生怕打扰白羽的判断和处方。
白羽很快就松开了苏简言的手腕,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身子缓缓地在床榻前蹲了下去,轻轻地问:“言儿,你有想对我说的话吗?”
那一瞬间,宫瑾然僵硬的身子颤了一下,他看见白羽的眼里露出的悲伤,如同暮秋里纷纷坠地的枯叶。
白少庄主没有做出任何施救的措施,而是问她有话要说吗?
那代表了什么?
宫瑾然不敢多想,他让自己的脑子处于一种空白的状态,双手紧紧地抱着苏简言,可是她的体温却一直在下降。凡人无法阻止秋凉冬寒,他无力阻止她的衰弱。
苏简言已经没有力气再咳嗽,白羽来的时候她也已经不再流血。她的身子是僵硬的,她的眼神是涣散的,她就那样没有焦距地望着床顶,或者她其实是想望一望广阔无边的天空,感受一下风的自由。
凋零之夜(6)
白羽的话唤回她游离在外的魂,她空茫的眼睛有了些神采,淡淡的,但能表示她还活着。
她的目光跳过白羽,望到白羽身后的人。
那个人穿着月牙白的华丽袍子,没有过多的装饰和点缀,那种华丽是从人的体内自然散发出来的。那个人的脸很好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五官,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那个人的身上她终于看见了心心念念等待之人的影子,宁静的韵味,没有表情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忧伤,但还是少了些什么。
啊!她想起来了,少了一种悲悯之情。
她好想念他……
想得心都痛了……
想得把心剜掉都甘愿……
宫烺轩的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广袖遮掩住苍白轻颤的手,手指一点点地握成拳。
她打算这样看他多久?
她的眼睛好安静……
周围也好安静……
就像天地伊始的那场雨,世界静得唯有雨的细细声。雨汇流成绿洲大地上最初的一条季节河,即使在旱季也顽强地生存着,静静地守望着那片绿洲大地。她此刻的眼睛就像那条季节河里的幽幽碧水,那么的安静,又那么的坚持。
他想起来了。
万年以前,大地之神为了救阿晴就用那条季节河里最后的水,去扑灭阿晴身上的火焰,然而火势太大,水马上就被蒸发,季节河从此不复存在。苏简言也将不复存在了吗?灵魂即使能转世,但没有记忆的灵魂就不算是苏简言了,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苏简言了,就像那条季节河再也不可能找到了。
忽然意识到什么!
宫烺轩大步上前,狠狠地将白羽一把推开,然后不由分说,就将盖着苏简言身子的薄被猛地掀去。
所有人惊呆了一瞬,宫瑾然最先反映过来,愤怒道:“你疯了!”说着就要去拉回薄被。
就在此时,苏简言的双手突然被宫烺轩高高举起。冰冷的感觉刺痛了宫烺轩的手,而苏简言的腕上什么也没有。
宫烺轩也怒了,低吼:“影水月隐呢!?”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言儿都已经成这样了,你居然只想着那个毫无用处的玉镯子。”宫瑾然怒不可遏,如果不是言儿还抱在他怀里,他一定上去狠揍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凋零之夜(7)
宫烺轩的手掌猛地掐住苏简言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宫瑾然,低咒道:“不想她马上死,就把玉镯子交出来!”
宫瑾然一惊。那个瞬间,他似乎看见了昔日的九哥哥,狠毒阴鸷令人胆寒,然而残忍的现实没有给他仔细思索的空闲,他立即就从怀里掏出影水月隐送了上去。
所有人惊惶不安的时候,苏简言异常安静,因为只有她知道宫烺轩没有真的掐她的脖子,那不过是个威胁瑾然的假动作。
宫烺轩冷笑着接过影水月隐。这招屡试不爽,无论是淡若止水的烺纯,还是急功近利的瑾然,都在苏简言的面前轻易妥协了,就因为他们不愿意让苏简言受伤痛。那是多么可笑的行为,竟被他多次利用!
将影水月隐套在苏简言的腕上,宫烺轩眉头紧皱,不是因为苏简言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脸上,他并不在意她想从他身上找寻烺纯的影子,他在意的竟然是她能否活下去。
她必须活下去,然后留在他的身边,让他慢慢地折磨,让烺纯一边嫉妒一边怨恨,即使陷入沉睡也睡不安稳。可是,也许烺纯的嫉妒和恨都不重要,她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
影水月隐贴着苏简言的手腕,原本那种阳光折射进水流里的光泽不复存在,它变得暗淡无光,和普通的玉石没有分别,如果不是衔接处的纯金梅花依在,宫瑾然会怀疑影水月隐是不是被掉包了。
宫烺轩显然也察觉到了。
他对影水月隐的了解远比宫瑾然多。
暗淡无光——是因为影水月隐失去了守护的力量。
影水月隐的衰弱正是体现了大地之神的衰弱,原本即使烺纯耗尽灵力也不过是让大地之神失去一半的力量,只要烺轩不觉醒,那么属于烺轩那一半的力量就会永远地封存在烺轩的灵魂里,影水月隐即便失去烺纯,仍拥有烺轩的那一半,守护的力量将长存。
可是宫烺轩醒了。
天穹之神唤醒烺纯,烺纯唤醒烺轩,烺轩一觉醒就把烺纯封印,而天穹之神得到充足的灵力就此远离了凡尘俗世。
没有了!
守护的力量没有了!
这就是所谓的自食其果吗?
影水月隐现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玉镯子!
凋零之夜(8)
意识到这一点,宫烺轩不顾一切夺门而出——就算他失去力量,就算烺纯被封印,但是天穹之神还在,就算天穹之神躲到天涯海角,也总会有个人知道她在哪里。
那个卑微的人不是万年以前的阿晴,那个人他不惧怕神的力量,甚至利用神的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个人的存在连神都畏'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惧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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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五更,天空暗无光。
历朝历代勤勉的皇帝都会在这个时辰早起,在皇妃和内监的伺候下准备上朝。但当朝的泰安皇帝不具备勤奋的精神,他的最近一次上朝时间大约在半年前,那还是在李沛和寇翼共同劝诫下心不甘情不愿的上朝,后来他在龙椅上不小心睡着了。如今李沛和寇翼被流放到偏远贫瘠的离州,泰安就更加无心朝政。
“皇上,五更了。”
泰安的随侍每到这个时辰总会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声提醒。实际上,泰安并不如传闻中那么残暴,他甚至可以容忍一个小小的随侍年复一年的在这个时辰吵醒他的梦,而不会谴责半句。
泰安猛地睁开眼睛,然后眯了眯。
他已经在长久的提醒中养成了习惯,每到五更就会按时清醒,然后去抚摸身边赤裸的女人,那女人经过他的挑逗立时娇吟连连,他翻身将女人压在身下,正欲享用今日的第一餐。然而,眼角余光透过朦胧的纱帐瞥见了寝宫门口的轮椅,轮椅在夜色里显得分外寂静,坐在轮椅里的人又显得分外清冷。
“闭嘴!”泰安皱了皱眉,对身下那个欲望高涨的女人冷声命令,接着翻身下床,伸手接过随侍递来的一件袍子,随意地往赤裸的身上一裹,便赤着脚大步向轮椅迈去。
忆涵的目光不在泰安身上,他冷淡地望着纱帐里的女人,想看清楚今夜又是哪个不幸的宫女被临幸了。这个宫女如果能学习被废的李贵妃低调做人,那么还能活很长时间,假如妄想坐上皇后的宝座,很可能活不过一月。
他应该救她吗?救一个没有价值的宫女对三王爷的身份来说实在太容易了。
但是他的视线很快就被泰安高大的身躯挡住了。
凋零之夜(9)
面对皇帝父亲,忆涵既不行礼也不出声,甚至是以绝对冷漠的态度对待泰安。泰安对此毫不在意,手握住轮椅背后的握柄,反转轮椅的方向,亲自将忆涵推出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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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宫烺轩骑马奔至听风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