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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雨下大了,真要让潍娅公主一个人在这里吗?”小顺子早有准备,此刻已经撑起了伞,所以有些不忍心地说。
湛溪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往回走去。“真是倒霉。”
潍娅抬起那张倔强的脸来,直直地盯着他。虽然他说的话不中听,但好歹这个男人的良心还没有全部被狗吃了!可是,心里越是想要诅咒,却越是有一股温暖的感觉蔓延开来。此刻他在她身边,仿佛就是最大的安慰。
“这场雨,看来还有下大的趋势。要是留在这里,会被淋得透湿的。”小顺子四处张望着说。他已经把伞全部遮在了两位主子的头上,自己淋在雨里,却还是没办法抵抗越来越猛烈的风雨,一顶伞摇摇欲坠。
湛溪抬头看了一眼天。夜幕四合,沉寂的花园里只有雨滴噼里啪啦坠落的声音。他的心里就好像有一条暗河流淌,通向未知的远方。半晌,他叹了口气,抖了抖身上的雨珠,背对着潍娅半蹲下身子说:“罢了,你上来吧。朕背你回去。”
“诶?”潍娅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湛溪。
“还愣着干什么?朕可不想陪你在这里淋雨。”湛溪催促说。
潍娅这才慢吞吞地爬到他的背上,脸上带着一抹酡红,连装着糕点的篮子也忘在了地上。她满足地伏在这个男人宽厚的背上,他的气息那么近,散发着好闻的淡淡香气,让她想到了家乡的大草原,在暖洋洋的日光下被晒得发烫的香味。
“除了父王以外,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这样背着我。”潍娅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地说,“忽然好想他。我的父王,他操劳了一辈子,不但为了他的国家,还要为了他任性的女儿。我真是很不孝。没有我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不习惯。”若是以后,她真的要嫁到北朝这么遥远的地方来,她家中的老父亲应该怎么办?谁会替他的女儿在身边照顾他?谁会替他照料那遗留下来的王国?谁会……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湛溪心里被触动了一下,“既然如此,为何不回去?朕并不需要什么人质,你随时可以回到你的国家去。”这番话,他曾多么希望他可以对苍梨说出来,告诉她,回到她的国家去,回到那片养育她的山林水泽间去,回到她无忧无虑的梦里去。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做不了这个主,也没有那么伟大。若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自己,除非他已耳不能闻、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否则今生今世,她注定要为他陪葬了青春。
“噔噔噔。”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湛溪的思绪。
“公主,雨下大了,咱们得走快点。”是莲蓉的声音。
很快,银色的雨帘中就显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来。
湛溪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竟没有办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她向自己走来。
苍梨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遇见他。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却沾不湿他的发。那样熟悉的俊朗的眉目,即便是在这样的夜里,也好想明珠一样光彩夺目。只是,那个伏在他背上的女子,却好像一把刀子捅进她的心里。她慢下脚步,直到不能动弹。
两个人的目光,透过密密匝匝的雨帘纠结在一起,被雨丝打乱了缠绵。
“皇上。”苍梨半晌才福下身来行了个礼,声音清透朦胧,像雨水一样转瞬即逝。
“雨很大,朕正要回静心殿,你也赶紧回宫吧。”湛溪的脑海里原本有千言万语,几次张了张嘴,到头来却只是说出这么一句。
回静心殿?带着……尉迟潍娅吗?
苍梨的脸色蓦地一片惨白,雨影照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身姿,终究是化作了梦幻一般抓不住的泡影,消失在了雨里。
☆、第102章 凤求凰
“砰!”
失手摔落的杯子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片。尖锐的碎裂声拉回了苍梨神游的思绪,赶紧弯腰下去捡拾碎片,可是仓促中却被锋利的陶瓷碎片划破了手指。
“啊!”苍梨吃痛地抽了口气,眼看着手指上的伤口涌出了鲜血。那滚烫的鲜血开成了一朵罂粟般妖娆的花朵,可是,为什么又突然感觉不到疼痛了呢?
“公主!”莲蓉跑进来,惊呼着拉过她的手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关系,只是一个小口而已。”苍梨抽回手,用手绢轻轻擦去血迹。“你打扫一下房间就好了。”
莲蓉还想说什么,却见苍梨又开始继续发呆。
敬嬷嬷站在门口,看莲蓉清扫了茶杯碎片走出来,问道:“主子这几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莲蓉咬了咬下唇,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气呼呼地冲出了玉茗轩。
小顺子守在静心殿门口,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呵欠,回过神来就看见莲蓉冲了过来。他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拦住。
“我的姑奶奶,你想干什么?”看她这么气势汹汹的模样,估摸着没有好事。
莲蓉没好气地说:“我要见皇上!”
“皇上在里面休息呢。”小顺子压低了声音说。
“休息?抱着那个狐狸精在休息吗?”莲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口不择言地大声嚷嚷,“皇上当真是被那个塞北女人迷了眼睛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皇上,这可是要砍头的!”小顺子惊呼。
“好啊,那就砍我的头好了!砍了我的头,就不用再看见公主她现在这个样子了。皇上是不是瞎了眼,看不见我家公主的心了吗?”莲蓉大喊着,眼里泛起了泪光。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你摸着良心说,皇上对怜贵人如何?可是怜贵人一再伤害皇上,还要被你们反咬一口,你们还讲不讲理了?”小顺子也不干了,跟莲蓉对质起来。
“我家公主是有苦衷的!她也不想这样的!”莲蓉红着眼睛说。
“她都对皇上说出那样的话了,还有什么苦衷?你没有伺候过皇上,你怎么会知道皇上心里有多难受?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到皇上一个人喝得烂醉,嘴里还在叫着怜贵人的名字。那个时候,你家公主在哪里?皇上是真瞎了眼,才会喜欢上这么无情无义的女人!只为了自己过得好,就随意愚弄皇上。皇上的真心,是被狗给吃了!”小顺子愤愤不平地说。他的眼里同样满含泪水,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看见过湛溪那副狼狈的模样。可是那一刻,小顺子知道,皇上是真的心痛了。
莲蓉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只看得见自己主子的苦,却看不见另一个人的痛。她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狭隘,更没有想到过堂堂的皇上会用情之深。但是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真的想不明白。
“你走吧。这几日好不容易安稳一些,你别再拿那个人来扰乱皇上的心了!”小顺子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转身回去静心殿。
幽暗的屋子里,湛溪侧躺在卧榻上,眉宇间浮现出疲惫。
“是谁在外面吵闹?”
“回皇上,只是几个宫人争吵起来了,现在已经打发走了。”小顺子回答道。
湛溪听了,半睁开的眼眸才又安心地闭上。“知道了,下去吧。”
“是。”小顺子一边答应,一边抬眸瞥了一眼皇上。
湛溪的手中,紧紧地握着那尊精致的玉像,好像这是他唯一能够握住的残留的梦。因为它,在那样的梦中还会有江南烟雨,还会有她顾盼生辉,仿佛她一直就在身边,从未走远。
小顺子叹了口气,掩上门走了出去。
烈日炎炎,湖堤垂柳成了妃嫔们纳凉的好去处,往往两三人为伴,慢悠悠地消磨着盛夏的时光。
苍梨也不想闷在玉茗轩,便由着莲蓉拉她出来散心。
湖边倒是有一点凉风,能够驱散一些心中的燥热。
苍梨走了一阵,鬓角却也微有汗意。
“公主走乏了,找个地方歇一歇吧。”莲蓉说道,扶着苍梨往有亭子的地方走去。
近了,却听闻转角处一阵琴声。
袅袅琴声如同一缕缕烟雾缓缓上升,化作了飞舞九天的凤鸟,遨游四海,却终归回到原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苍梨一愣,竟不知这宫中还有这样巧妙的双手,能将一曲《凤求凰》演绎得如此缠绵悱恻。她信步走去,慢慢显露在眼前的,却是端坐在琴后的北野湛溪。
花间风影婆娑,贵胄少年风华正茂。那低垂的眉眼,安静的轮廓,好像静止了流年。
心里有一朵花,开出了惊艳的声音。
“皇上?”苍梨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自己相信眼前的景象。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弹得一手如此精妙绝伦的好琴。她还没来得及了解更多的他,就已经要远离。这让她一时愣在那里。
湛溪抬起头来,并没有听到苍梨的呢喃,而是看向另一方。
鼓掌的声音先行响起,接着潍娅雀跃的叫喊声便传入耳里。
“真好听!这是什么曲子?”
湛溪宠辱不惊地抬眸说道:“你最好坐在那里别动。”可是还不及看向坐在一边的尉迟潍娅,目光却已先撞上了花柳之后的苍梨。他愣了愣,看她也同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怜贵人!”潍娅也注意到她,再也管不住好动的天性,不顾湛溪刚才的警告就一瘸一拐地朝苍梨走了过去。“你怎么会来这里?”
“臣妾只是过来避暑,不知皇上和潍娅公主在此,打扰了。”苍梨垂下眼眸,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来听吧。皇上他不告诉我刚才那首曲子的名字,怜贵人你的琴也弹得那么好,应该会知道吧?”潍娅俨然已经把苍梨当成了自家姐妹一般,没有了最初那样隔膜的心理防线,加上塞北女子原本就爽朗大方,对苍梨也越发热情起来。
却不知她这份盛情,苍梨能否消受得起。
“皇上为你弹的曲子,当然要他自己说出来才好。本宫在这里有些不合适,还是先告辞了。”苍梨没有办法鼓起勇气面对湛溪,所以只是看着潍娅说话。
“诶?”潍娅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
“是《凤求凰》。”湛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又仿佛是刻意留住苍梨的脚步一般,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怜贵人应当知道的。”
苍梨胸口一闷,说不出话来。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凤求凰,凤求凰……原来,自己在这里真是多余了。
“如此的求爱名曲,臣妾确有耳闻。”
这次轮到尉迟潍娅发愣。“求爱名曲?”
湛溪听到苍梨这揶揄一般的回答,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快意。她还是在意的,是吗?所以才会这么闷闷不乐……他喃喃地说:“是啊,是男子向女子示爱的曲子。”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还有一半没有办法说出口。原本是为她准备的《凤求凰》,可是还没来得及对她诉说衷肠,她却已经将他推开。当他摸到这把琴的时候,脑海里刹那闪过的,只有她的面容,所以也无法控制地弹出了这样的曲子。
凤求凰,凤求凰。司马相如可以凭借一曲赢得卓文君的放心,可是朕的凰啊,你却听不到朕的心。
湛溪的眼神从冰冷变得有一丝哀戚。他看着苍梨,明明想要上前去替她擦掉鬓角晶莹的汗珠,但整个人却没有办法动弹。她的发,她的脸颊,好像离他很远,远到他怎么去追,也没法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