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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无忧鼓起勇气——这个问题憋在胸口晚上会睡不着的——
“公子,劳叔突然发难在你预料之外,而在此之前,八方军和守军一直处于胶着状态,那不知如果没有劳叔,公子会用什么计策打败我们?”
肖倾宇淡淡一笑:“戚军师,你可注意到,两军交战之处乃三面环山的低洼之地?”
“这又如何?难道 ”他眼里突然露出恐惧之意:“难道?”
“正是。”无双公子肯定了他的猜测:“近来连降暴雨,山体岩石易破碎崩塌。肖某已派一支分队携火龙炮赶到山上。只要接到肖某啸声筒尖鸣,小分队将立即开炮轰山,到时泥石流前推后拥,奔腾而下,将整个战场淹没吞噬。此乃天地之威,非人力可以抗拒。”
“啊!”想到泥流汹涌滚冲下来,八方军被泥石流覆盖淹没的场面,戚无忧打了个冷战,看向肖倾宇的眼神都变了:“既然公子能不损一兵一卒破我大军,为何又手下留情?”
“此法杀戮太过,有伤天和,不到万不得已肖某不敢用。”
戚无忧伤感一笑:“可即使已到万不得已,公子还是没用此计。”
“八方军与大庆毕竟一脉相连,相互打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逐鹿争霸只是过眼云烟,你、我,这里的每一个人,最终还是要为大庆留下一点血脉,为子孙后世留下一点东西。”
看着肖倾宇神情坦荡,语气平静,戚无忧叹道:“胸襟坦荡,视名利如浮云,思虑深远,顾全大局,肖兄不愧为公子无双。无忧替所有八方军将士谢过公子不杀之恩。”
说完躬身,拱手,心甘情愿朝他一拜。
肖倾宇就端坐于轮椅,大大方方受了他大礼。
一抬头,却发现方君乾立于房门口。
“小侯爷?!”戚无忧惊呼。
“戚军师错矣。这一礼,该由本侯亲自来。”方君乾朝无双公子一礼而下,“倾宇的手下留情,八方军感激不尽。”
说完,他看着他,露出坦坦荡荡的笑:“这一仗,本侯输了。”
输就输,赢就赢,不推诿,不掩盖,不挖空心思否认否定。
方君乾的言语不仅让戚无忧服膺,也让肖倾宇心折。
无双公子深深看着那个红衣如火的男人:“肖倾宇答应与你一道,只要小侯爷答应今后守护大庆,善待百姓。”
方君乾郑重承诺:“本侯答应倾宇。”
当时的方君乾根本不会想到,这个承诺让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那没有他的岁月里,十六年绝望的思念,十六年,痛如十指穿心的生无可恋。
从这两个年轻人的眼里,戚无忧看到的不是年少得志就目空一切的暴躁与骄横,而是一种博大和淡然。虽然两人拥有着强硬的手腕和铁血的个性,但同样的,他们也拥有非比寻常的容人之量,心宽如海。
这才是男人应有的气度。
戚无忧忽然很庆幸,自己能为这样的男人尽忠。
在平定匈野的庆功宴上,寰宇帝麾下将领夸赞不已:“陛下战功赫赫武运昌隆,南征北战未曾一败,真乃战神转世。”
寰宇帝淡然微笑:“此话言过其实,朕也曾败于一人之手。”
诸将闻言大惊,却听寰宇帝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继续说:
“也只有那个人,才能令方君乾败得心甘情愿,心服口服”
倾尽天下 乱世繁华 第六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出了肖倾宇的营帐,戚无忧忍不住问:“小侯爷,真是您指使劳叔踢伤公子的?”
方小侯爷足顿,偏过头去:“戚军师为何有此一问?”
“无忧只是看见当时小侯爷着实怔楞须臾,仿佛根本没料到劳叔会突然发难——故有此一问。侯爷恕罪,无忧僭越了。”
忽然,戚无忧心里一动,只见方君乾长长的睫毛一颤,身子慢慢转了过来。听他自嘲苦笑:“老实说,林文正和劳叔的身份还是父亲在刑场时偷偷告诉本侯的,后来在小院养伤,本侯也只在那时与劳叔私下接触过 后来则根本毫无联系。劳叔在城头突伤倾宇——别说是你们,就连本侯都吓了一跳。”
“不过见出手是劳叔也就安然了。虽不知他这样做的因由,但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对倾宇下狠手。我想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吧,与其让别人没有分寸重伤倾宇,还不如自己出手。”
戚无忧的眼神很锐利,像要直击他的内心:“也就是说,劳叔所为不是侯爷所指使。”
盯住近在咫尺的戚无忧,方君乾目光凝定:“不是。”
戚无忧默默垂下头,不敢接触他的眼睛,却听方君乾冷淡微弱的声音一下下如刀刻般,砸得人心里发疼:“如果知道他事前会伤害倾宇,方君乾定会不顾一切 阻止。”
“侯爷不跟公子解释吗?无忧怕公子心里难免有芥蒂。”
“戚军师——这种话连本侯自己都不信,又怎能令倾宇相信?”
方君乾突感冰凉的雪粒粘在自己的睫毛上,化成了水,泪般流下。
抬头。
“下雪了呢。”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满城白絮,一地寒霜。却抵不上心中的冰冷哀伤。
那种哀伤,如此深切沉痛,是哀告无门,是无处着力,也是无可奈可。
“这不是劳大人嘛!”张尽崖皮笑肉不笑,几年不见愈发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不知劳大人升了几品官呀?这大雪天站在这儿成何体统,小的担待不起,莫要折杀小的了。”
劳叔如遭重击,脚步踉跄下,咚的双膝跪倒:“公子,老奴伤了您的心,自知对不住您!您要打要骂尽管冲我来,莫要、莫要——”
肖倾宇兀自研墨写字,不理会,不理睬,连看一眼都显多余。这种漠视比之千言万语的谴责怒骂更令他心如刀绞。
劳叔见状,自知无望,惨笑一声:“公子放心,老奴自会给您一个交代!”
金线如流星划过,圈住他正欲抹颈的剑!食指一弹,长剑叮叮咚咚断成几截跌落于地。
无双公子终于慢慢转头,开始正眼瞧他。
看着他,又不像在看他。仿佛慢慢认出他是谁一般,无双公子微微冷峭:“很好呀,都知道用命来威胁肖某了。肖倾宇看起来就这么像心慈手软之辈吗?”
微张双唇,哑声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劳叔勉力支撑住抖颤不已的身子,低头道:“公子,老奴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肖倾宇缓缓地道,“你只对不起你自己。”
劳叔无声。无语。
“至少,你对不起你我十三年如兄如父之情。”
他用语很轻缓,但劳叔已愧无自容之地,不过态度一样坚持:“老奴不后悔。老奴想了三天三夜,还是认为小侯爷赢得此仗方为上策。”
无双在玩手中的天蚕金线:“为何?”
“公子,您在执着什么呢?这大庆不行了,已由里而外衰老腐朽,迟早是会灭亡的!就算不是小侯爷,还有匈野,天镔,聊盟,甚至连倭奴小国都敢欺辱于她!”
“就算公子能保得住大庆一时,还能保她一世吗?”
“公子您——不是神呀~~~”
“这大庆河山,与其让与蛮夷外族,不若由侯爷取之。”
“况且公子,您的身子一向不好,如此殚精竭虑速耗寿元,老奴我 看着心疼呀!”
“老奴一辈子都没违逆过公子的意思,只有这一次是老奴自作主张——伤了公子,成全侯爷。”
肖倾宇只觉疲惫至极:要怨恨谁?责怪谁?报复谁呢?偏偏每个人都有他不得不去做的理由,都有他不得不令人谅解的立场。如果真要说,也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
劳叔走之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公子,此事是老奴一手所成,老奴一力肩担。小侯爷此前毫不知情,还望公子明察。”
肖倾宇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浅浅一笑。仿佛自言自语:“所以我没有怪他 ”
今冬的第一场雪,微弱如细雨,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大地化作世外仙境。
“公子!外面冷,你快进屋呀!”张尽崖在里屋担忧得直招手。这伤还没完全好呢,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
无双正要答应,忽觉身上一暖,一件雪狐毛皮斗篷就将自己裹住。方君乾一言不发推着他往屋里走,看着他的表情是无法苟同的恼怒和心疼。
两人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了一道道白雾。
风雪渐稀。
所有的烦恼都随风雪逝去,留下的,只有一派既心酸,又温暖的心境。
倾尽天下 乱世繁华 第六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推着肖倾宇进了里屋,张小朋友早已生起了炭火,忙不迭替公子换下湿冷的外衣,顺带甩了方小侯爷几记眼刀。
小侯爷在一旁唉声叹气:显而易见,自己在张小朋友心目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已经完全破灭了。
“张小朋友——”方君乾灿烂一笑,像极了某种尖耳长尾毛绒绒的奸猾动物,“卫伊刚刚还念叨你呢,你这个做师兄的不去陪陪小师弟?”
张尽崖嘻嘻一笑:“这天寒地冻的,公子重伤未愈,受了寒可如何是好,小的怎么放心得下。”
方小侯爷一脸严肃:“放心,有本侯在,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本侯了,尽崖尽管去跟卫伊玩吧。”
张尽崖:“正因为有小侯爷在,小的就更不放心了。”
无双公子愕然发现:他这弟子跟方小侯爷混久了,说起话来又痞又邪,完全跟方君乾一个调调!
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自己这几年四处奔波劳心劳力,对张尽崖疏于管教,没想到竟让他堕落至此。
无双公子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把方君乾和尽崖隔离开来,免得他误人子弟 (方小侯爷画外音:倾宇你说清楚了,这“堕落”和“误人子弟”是什么意思!)
方君乾一脸激动:“尽崖和令师的情意天地可表啊~~~”
张尽崖得意:“那是~~~~”
方小侯爷:“有事弟子服其劳,可叹倾宇整日忧国忧民,张同学却帮不上一点忙。”
张尽崖信誓旦旦:“只要能令公子不那么劳心伤神,尽崖自然愿意替公子分忧!”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哎呀!”方小侯爷一拍大腿邪笑道:“你不说本侯都差点忘告诉你了!为替倾宇分忧,本侯已专门聘请六位西席,分别教尽崖诗、书、礼、乐、棋和兵法。既然尽崖立志为恩师分忧,就莫让倾宇为你操心了,好好学习吧!”
说完,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张尽崖,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青,一付要扑上来咬人的凶恶表情——老实说,要不是期待看到张小朋友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才没工夫绕半天圆圈来跟他废话呢!
现在,方小侯爷感到了极大的成就感。
小样~~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看着方君乾兴致勃勃的样子,无双公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方君乾,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才好。八方军的统帅,被群雄深深忌惮的英武侯,平时倒也一本正经,但偏偏他的性子跟小孩差不多,喜欢在小地方流露耍顽皮,让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