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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子媛把这个梦境对家人说出来后,余萍,甚至安成,第一时间的反映都是——这个梦一定有预示,而且是很不吉利的预示,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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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面面相觑。余萍更是在客厅里来回走着,拖鞋的“哒哒”声如同是在午夜里突发的嘈杂音符,把每个人都弄得更加疲惫,而余萍是浑然不觉的。
“妈,别溜达了,你能不能安静些。”安成双手抱住头,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
“安成。”余萍被他的呵斥惊呆了,“你这是和妈妈说话吗?”
“妈,我已经烦透了,我想安静。”
“你烦我就不烦吗?再说我怎么没让你安静呀?是子媛做了梦,是你老婆做了这样不吉利的梦,你和我吵什么?”余萍越说越生气,又转向子媛,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子媛,妈问你,你这几天不是也有点感冒吗?是不是没戴口罩?”
“妈。”子媛一直靠在晓萱的肩头,她稍微抬起了些,望着余萍说,“只要孩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戴着口罩呀。”
“可那孩子是怎么传染上的呢?”余萍搓着手,紧锁了眉头。
子媛轻轻摇头。她不知道,不知道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那小小的生命是否真的体会过了她的全身心的爱怜,一个母亲的爱。
想到这里,她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晓萱揽紧她的肩头,陪着她默默轻啜。
“别哭了!”安成又是一声吼,这一声明显比刚才还要高。连余萍都不自禁地哆嗦了下。
子媛强忍了哭泣,身体不住的颤抖。
晓萱看着她满脸的无助,看着安成因痛苦而更加扭曲的脸,原本想和安成理论,一时竟对他也生出些同情,于是她劝慰道:“安成,你这样烦躁也解决不了问题,其实现在最关键的是明天就去医院交涉,不能就这样算了呀,至少得知道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病?医院有没有责任?”
“嗯。”天宇递给他一杯水说,“是呀,晓萱说的对,你现在和姑妈闹,和表嫂喊,都没有用呀,还是得先处理问题。”
安成接过了杯子,勉强喝了口,干烈的唇乍一沾到水,有一种温润的缓解,如同一个困倦的人经过了休息,头脑倏地清醒了。他索性大口喝下。
安成明白,这个时候,他不能崩溃,否则每个人都不会缓过神儿,那他们这个家就会因为孩子的夭折而死气弥漫,乱作一团。
“妈。”安成也给余萍倒了杯水,“等天亮了我再去医院查证原因,他们白天说只诊断出肺炎,但孩子的死因不是肺病,具体是什么需要解剖。”
“啊?”余萍把刚送到嘴边的杯子又挪开了,“安成,无论怎样也不能解剖,孩子已经走了,一定要给他留个全尸。”
“嗯。”安成点头应着,“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不检查出原因,心里总是憋屈,而且……”安成停顿了一下,“那以后……我是怕以后。”
安成的目光又落在子媛身上,子媛稍稍欠了欠身,狐疑地望向他。他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特在意这些预言,忽然很怕这些话应验,所以他不敢说出那万一以后生了孩子,又活不了呢?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口无遮掩,反复的叨念着——刚刚是随便想的,不算数的。他这样想着,也觉得很悲哀,此刻的自己,竟然也将希望寄托给神灵。
安成托了关系找了人,尽管医院答应赔偿1万元,却仍然没有查清楚孩子的死因。如此,更给他们未来的生活增添了迷茫。难道是一切太顺利了,就会出现这样的波折?唉,安成想但愿这仅仅是一个波折。
晓萱在吴家住了几天,到大家的心情都平复了些,她才决定回家。
天宇用自行车驮着晓萱,送她。
已经是深夜,街上几乎再没有别的行人,偶尔从身边开过的一辆辆出租车让人感受到城市的动感,当然还有就是街灯闪耀着昏黄的光,那光束柔和得宛若少女无瑕的目光,清幽中有几许恬淡。
天宇直了直身子,抬了抬头,放眼望去,满天的星光与远处的灯光交会,是那般和谐、美好。他忽然感到很知足,在这样美的夜里,他能送她回家,真的有一种幸福感,不管晓萱怎样想,而这样的幸福是属于他的真真切切的东西。
晓萱的确没有那样多的想法,她这几天白天上班,晚上照顾子媛,陪着她伤心,真的是累了,此刻她的心只是稍稍释怀了些。
转天是星期六,晓萱在上午10点钟准时来到立志地产公司。她要应聘的是总经理助理,这还是她第一次应聘工作,多少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像她前一晚对天宇说的——我本来还想应聘总经理呢,可惜没有空缺。
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候,女性多,男人也有三四位,只见那些人不是西装笔挺,就是素色职业装。晓萱低头瞧了瞧自己,心想这下完了。她仍然是平日的休闲装扮——白衬衣配红色背带裤,随意的把长发扎成马尾。像是要去爬山的女学生,却绝对和总经理助理不挨边儿。
晓萱多少有点沮丧,暗怨自己事前下的功夫太少,以为找工作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忽略了这样白领的工作是需要穿职业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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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表的时候,她假装无意的偷偷瞄了瞄周围,天呀,大多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有的还是研究生,英语几乎都是6级。她故作镇定,想起自己连英语4级都没过,学位也没拿到,心又凉了半截儿。
“唉。”她临进去面试时长叹了声,仿佛已经把所有的自信都排了出去,只剩了应付。是的,她一下子更轻松了,反正也没什么希望,干脆放开,想怎样就怎样,于是晓萱上演了一出无比诙谐的面试场景。
“你现在的职业是教师?”
“嗯。”
晓萱的一声绝对不符合面试规矩的“嗯”,让总经理林立志不禁抬起头,想要打量下这个不知道回答“是”的女孩子。而就是这抬头一望,他却愣住了,眼前这个女孩子太像一个人了,于是他坐好了,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晓萱面对这样的注视,还是慌了神儿,心想干吗这样看着人还没说话呢,怎么就这样审慎的?又一想,不就是个总经理助理位置吗?行就行,不行,就是给自己寻找总经理位置的机会。她这样一想,立刻就松弛了,干脆也不正襟危坐了,反倒舒舒服服地侧身微靠在椅子里,双手交叉抱着胳膊肘,一副和朋友聊天的架势。
林立志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的应聘者,从容自在的令他把要正常提问的问题都忘记了,只想笑。
他笑了,晓萱却不笑,大大方方地看着他笑,心继续凉,因为这个总经理是个矮胖子。
晓萱最不喜欢男人长成这样了,倘若有一对小眯缝儿眼,多了些须戏剧色彩,还有一点趣味,而这个人偏偏还是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多少透了些凝重,就彻底偏离了晓萱的视野。当然,她对自己说我是来应聘的,不是来相亲的,他长得再寒碜也不碍事,只是万一被聘用了,以后工作肯定经常在一起,倘若吃饭的时间看到了,影响食欲怎么办?
总之晓萱貌似平静,实则在给自己第一次应聘失败找寻着充足的理由,完全是一种不用谁选不选我,还得看我乐意不乐意的态度。
“教师可是个令人尊敬的职业,你为什么要改行呢?”
这个问题晓萱事先想到了,也早准备好了,于是她坐直了些,一本正经地回答。“其实我非常热爱教育事业,但作为一个年轻人,自然想验证自己是不是有更全面的能力,所以我想挑战自己的人生,想放弃那份稳定而且受人尊重的工作。”
晓萱说着,自己都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想这一年多的工作没白干,至少学会了说点儿“假、大、空”的话,加上她极具表演天分,还真看不出是胡说八道。
“嗯。”经理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又看看她的简历,突然问:“你没拿到学位?我们要求的条件是至少要学士学位。”
晓萱脸上泛起些须红晕,不管怎么说因为英语没过4级,而没拿到学位也是个丢人的事。
“你英文水平怎样,我说的是实际水平,不是考试成绩。”
林立志这样问分明是在给晓萱机会,只可惜她却没意识到,相反还觉得有奚落鄙视的成分,瞬间的羞涩一扫而净,更加随心所欲起来。
“呵呵,我英语很差,所以没过4级,没拿到学位。但我英语差除了我不刻苦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晓萱故意停了停,坏坏的笑。
林立志却很认真的聆听,并示意她说下去。
“就是因为我中文太好了,就不屑于学英文了。”
林立志差点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个丫头是来应聘的还是来捣蛋的?
晓萱自己都抿嘴笑了,那一笑无比清新可爱,特别是右侧深深的酒窝儿载满了浑然天成的灵动。她不慌不忙的从背包里取出一沓报纸刊物,放到林立志面前,说:“您先别激动,我这样说自然有原因,这些都是我从中学起发表在各种报纸刊物上的诗歌散文。我想一个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更需要的是汉语言的文字运用和表达能力,不可能是英文水平吧?毕竟这还不是一家跨国公司。”
的确这家地产公司规模不大,至少在当时还不是后来如日中天的地产界的领头羊。
林立志先把最上面的一份报纸拿了起来,看到偏上方的中间有一首小诗,署名正是倪晓萱。
画像
为自己画张像
不用笔墨
不着色彩
只取一盆清水
在月光下
俯身
一个倒影轻恍
捧洒些水珠做头发
再分些月色融进面颊
忽闪着眼睛
请星星帮帮忙
绘出我眸中
纯洁无瑕
林立志轻声读了一遍,再定睛看看这个一脸漫不经心的特殊的应聘者,他忍住了笑,说:“好吧,你回去等通知吧,通知在一周内到,如果没有,就是没被录用。”
“噢。”晓萱还是有些沮丧,满以为拿出最后这个杀手锏,便可胜券在握,却还要等消息。她觉得等消息这类的话都是骗人的,它的引申含义就是没戏了。她并不是多渴望得到这份工作,只是她太想快些辞掉教师的工作。
那时候的晓萱是自信而开朗的,是无忧无虑又有点自作聪明的,是古灵精怪又太过自由自我的,但无论怎样她是如阳光般明媚的。谁能想到之后的几年她会经历那样多的伤痛与困惑,每一件都是可以把一个人摧毁的。她更没想到这个地产公司的矮胖子老总会在她迷失的时候成为她更加迷失的原因,成为她一步走错后继续错下去的诱惑。
幸好晓萱最后这样说——性格决定命运!一切的过往都是自己造就,怪不得旁人。
当然晓萱说这话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骄傲又娇纵的肖晓萱了。生活,噢,不!更准确的说是婚姻的失败让她在旋涡里打转儿,让她的生活如同旋涡般充满危险,不挣扎就只有溺死,挣扎或是陷得更深,或是寻到一丝逃生的机会,但那需要一个人有多强劲的内力呢?
第八章
晓萱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家人争吵就天崩地裂般,起因就是父母兄嫂坚决不同意她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