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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手乱,我解半天腰带解不下,急得满额是汗,猛然听见脚步声和窗外人影,差点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坐在龙禽兽身上,回忆这些日子听房学习经验,放嗲嗓子,呻吟着叫道:“侯爷,不要!侯爷,你太坏了!啊——啊——侯爷,你太猛了,人家不行了!啊——侯爷,饶了奴吧——”
身下,龙禽兽的脸色精彩得难以描绘。
我好不容易将他的腰带解下,气势汹汹地冲到黑豹面前,按动机括,两枚飞针射出,黑豹老实倒下,不再乱吼了。我大摇大摆地从它脖子上解下一个黄金挂饰,插入床旁的烛台上的凹槽,然后用力将烛台往下扳倒,床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沉沉的大洞。
“你……你是谁派来的?”龙禽兽拼命活动喉部肌肉,终于挤出微弱如蚊鸣的一句问话。
我冷笑,抽下墙上弯刀,搁上他的脖子,含糊地反问:“你说呢?”
龙禽兽褪去了最初的惊恐,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可是脸上表情不受控制,英俊面孔扭曲得很是难看。
他现在是只毫无抵抗力的待宰羔羊,只要稍稍用三分力道,就能划破他的脖子,夺去他姓命,免除后顾之忧。否则将来逃跑若被这禽兽抓回,下场肯定非一般凄惨。
我应该杀了他。
弯刀在手,生死在握,我却迟迟砍不下这关键的一刀。
只因他不敬畏生命的可贵,我却是敬畏的。所以他能成为心狠手辣的禽兽,我只是个没用的胆小鬼,窝囊废。而且从小生长在红旗下,接受人人平等的思想品德教育熏陶长大的我,平时看叫嚷两句将坏人千刀万剐还行,真给把刀让我去杀人,我没种。
龙禽兽没有看我,也没有看我手中的刀,他的视线跃过我的肩膀,看向后方,依依不舍。
我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是那张还没修饰完的山鬼图,静静地立在烛光下,少女容颜依旧温柔安详。
罗马士兵杀掉了推算中的数学天才阿基米德,成为千年遗憾。如果我今天杀掉了龙昭堂,这副未完成的美丽画作会不会成为另一个遗憾?
“我不杀你,是因为你的才华,”我将弯刀,慢慢地,慢慢地从他颈侧移开,重新入鞘,为自己的懦弱找到一个理由,也忍不住轻轻告诉他,“现在所有人都不懂你的作品,都说是春宫图,可是你不要放弃自己的艺术坚持……当然,也不要强迫暴力地对待别人将来,再过几百年,他们必会将你的画请入绘画圣殿,供万人欣赏,奉为传世名作。”
龙昭堂的嗓子里挣扎着发出阵阵嘶鸣,可是谁也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低下头,默默走开,准备逃跑。可是刚走了两步,就摔了个狗啃泥,回头看去,是龙昭堂的手,不知何时死死抓住了我的裙角。
我用力扯了几下,扯不开他的手,于是再度抽出刀,斩断了裙角。然后解下脚腕上的金铃,丢去他身上道:“这个还你,我不是你养的豹子,也不是你养的宠物。纵使我害怕你的鞭子,欣赏你的才华,却不喜欢你这个人,更不喜欢被粗暴地当成没意志的物品对待。你能用暴力迫使每一个人听话,可是你不能操纵人心,我的心每时每刻都在告诉自己,我是不愿意和你在一起的,所以我要走了。”
龙昭堂依旧看着我,喉咙不停微微颤动,说着谁也听不见的话,有点祈求,有点绝望。
我没有再理他,决然从床边拿起一件他的黑色斗篷给自己披上,提过一盏水晶灯笼,跳入密道离开。
密道不知建成多久没有使用过,散发着阵阵霉味,我深一步浅一步地走,中间差点滑倒不知多少次,好不容易摸索到尽头,在墙壁上东敲敲,西找找,摸索了半天才将出口打开。眼前是一片瀑布水帘,我谨慎地拉着布置好的绳子,沿着瀑布边缘小心移动,然后爬到岸上,急忙从怀里拿出沾满易容药粉的手帕往脸上涂了几把,沿着原著走林洛儿第二次成功逃跑时采取的线路,一头钻入树林。
虽然她会在这片林子里遇上禽兽杀手,可是那件事纯属巧合偶遇,如今时间未到,杀手根本没来,我又换了容貌,估摸对方也不会对丑八怪一见钟情,走这条线路还是比走其他线路安全得多。
乌云遮蔽了月光,树影中混合着狼啸,猫头鹰拍着翅膀,发出恐怖哀鸣。
我在李家村时也走过夜路,可是没有一次比现在恐怖。我终于发现没有地图是自己逃亡计划中的最大缺陷,身为逃奴也不敢随便去问路,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放出生天的盲头苍蝇,昏头转向,不知逃向何方。
风吹草动,没有月亮指路,我的神经末梢崩紧到极致,在陌生的环境无法分不清方向,夜行小动物逃窜时发出阵阵细微响声,每一声都能将我吓得半死,以为是追兵赶到,只好不停地跑啊跑,尽可能走远些。
在树林里像鬼打墙似地转了三个圈,我好不容易找到另一条脱离的道路,来到一个城镇附近,爬上大树偷看,却惊恐地发现回到了安乐侯府所处的上京城,城内灯火辉煌,传来阵阵搜查的声音,无数的士兵列队,匆匆赶往城外各个方向,还不停和人打听“穿白衣、披黑袍、肤白貌美,可能脸上有红斑”的姑娘下落。
我期望他们是在捉反贼的愿望落空了,他们主力部队前进的目的地是城郊瀑布,也是我刚刚过来的方向,所幸的是他们大概还没想到会有傻瓜自投罗网,所以暂未在城内进行搜查,但我也没办法离开了。
我开始绝望,思考是自刎好还是上吊好。
忽而,身后悄悄伸来一双大手,猛地按住了我的嘴,狠狠拉了过去。有锋利的金属触感带着阵阵寒意,冷冷贴上脖子。
是……是杀手?!
我惊恐地瞪着眼珠子,连叫都叫不出了。
杀手禽兽
天空下起绵绵细雨,带着春寒料峭,打湿衣襟,冰冷入骨,脖上贴着的光洁刀背反射出熟悉的人影。
“石头?”我不确定地轻声叫道。
幸好这家伙反应快,赶紧收刀,先愣愣看了一会,然后狠狠抓过来揉着脸仔仔细细看了番,确认是红斑脸无误,终于松了口气,赶紧放手,低声笑道:“侯府在大举追捕逃妾,我见有人鬼鬼祟祟爬上树,打算抓来问问详情,没想到居然是你。”
“石头……”我激动地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双手因用力过度导致指尖发白。仿佛溺水之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怎么也不肯放开。
“没事了,过去了就好了。”石头似乎松了口气,他看看周围巡捕的人,又拍拍我肩膀,表示安慰,“我们走吧……洛儿,你怎么哭了?哎?等等再哭啊!”
“石头,救我……”一个多月来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恐惧消散,我一直忍得死死的眼泪再不受控制,稀里哗啦地掉下来,五官全部皱成一团,哭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知道,石头是不会不管我的。
或许穿越以来就没真正掉过眼泪,结果石头给我这推金山倒玉柱的一哭吓着了,手忙脚乱地拉起自己衣摆胡乱给我擦眼泪抹鼻涕,嘴里乱七八糟地安慰道:“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洛儿乖,乖孩子,别哭了……咱们要逃命。”
周围传来军队出城搜查的阵阵喧哗声,我鼻子给他的笨拙和粗鲁擦得发疼,赶紧重新镇定下来,呜咽着点头附和:“对,要逃命。”
于是,石头脱下衣服把我包起来,又嫌我跑路动作慢,便像扛麻包袋似地放肩膀上扛走了。
他似乎早有准备,对周围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时不时又跃上屋檐和树梢,拐进不知名的弄堂小巷,转过无人空屋,用很诡异的线路轻轻松松地避开军队。除了把我背得难受外,一切顺利,没想到走去城郊处,还是发生了意外,有几个正在搜查周围农户的士兵看见了他,走过来要盘查,喝问:“你扛着的是什么?”
石头拍拍我,很“老实敦厚”地说:“是生猪,要送去周屠户那里。”
我紧张得要死,正考虑要不要学声猪叫,士兵已经开口了:“唬谁?哪里有那么小的猪?!还用布包着?快快打开检查!”
“唉——军爷就是不信。”石头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又拍拍我,低声吩咐,“小猪,闭眼。”
我还没明白过来,忽然身子失了重心,好像坐过山车似地天晕地转起来,刀风卷起,兵刃发出锐利的交碰声,惨叫声四起,阵阵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吓得紧紧抓住石头的肩膀,闭上眼不敢乱动。
每一秒都好像有一个时辰那么长,我牙关抖得格格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我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周围没有看见尸体,石头的刀却是血淋淋的,还没来得及擦拭,脸上挂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冷静和成熟,嘴角还有一抹残忍的笑容。
“没事了。”他简单一句话带过,没有继续说。
我还算拎得清是非轻重,知道有些事情虽然可怕,但无可奈何。而且别人不想给你看见,最好不要再提。只是空空的胃被血腥味一冲,加上颠簸便更加难受,阵阵想呕的感觉袭来,我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石头……我想吐,你能不能换个姿势?比如把我背后面。”
“好!”石头干净利索地应下,又斜斜窥了我一眼,阴森森地提议道,“有暗箭射来,你正好可以给我挡着!”
我知道他在对我的麻烦要求表示不满,不敢吭声,直到忍得实在不行了,又弱弱地建议:“换公主抱也成,我真的要吐出来了……”
“放屁!老子又不是太监公公,怎知皇宫里的嬷嬷怎么抱公主?”石头板着脸,很不给面子地驳斥了回去,然后窜去旁边偏僻小巷,小心翼翼看了看外头没有追兵,才把我放下来,拉拉斗篷柔声道,“要吐快点吐,你跑不快,我单手扛着你是为容易赶路,遇敌也容易抽刀,你把自己裹紧点!抱牢我脖子,别给人看到了!再忍一会就到了。”
“嗯。”我擦擦红肿的眼睛,蹲墙角干呕了好一会,胃才'炫'舒'书'服'网'了些。
“帮我注意背后的追兵。”石头重新将我抱起,继续跑路,不再看后方。
我搂着他瘦削的肩膀,嗅着熟悉的味道,睁大眼睛,尽忠尽职地为他做后视镜,只觉有人陪着,纵使天塌下来,也没那么可怕。
最后,我们跑到了郊外河边,河上停着一艘运油的货船,几个精干的汉子正懒洋洋地喝着小酒侃大山,见我们过来,忽然精神一振,纷纷跳起。
石头跳上船,将我放下,解开系岸上的绳索,开船出河,然后解释道:“他们是南宫冥的部下,会把我们送离这里。”
他为何改口不叫冥少主了?我觉得有些奇怪,但在别人面前,不好多问。
换了衣服,烧毁显眼的一切物品。小船扬帆,沿着江水,越过两岸新柳,悠悠向东行去。
未料,前方又传来吵嚷喧哗声,是安乐侯在河道上设下关口,派兵仔细盘查每条过往的船只。
“怎么办?”我不安地看向石头。
石头胸有成足地将我带下货仓,里面放着几只巨大的油桶,他将其中一只桶内的桐油抽干,然后打开底部,里面是个制作巧妙的空心夹层,高约三十公分,直径七十公分,有几个隐蔽的通气口,刚好够我蜷缩着身子缩进去。然后在外面关闭夹层,重新倒入桐油,若非有人通风报信,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