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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煜有些赌气地冲着辛烁叩拜，然后道：“皇兄若是不下旨让臣弟封绿湖为敏王正妃，臣弟便就此长跪不起！”
“你，你……”辛烁气结，但又拿这个与他关系最亲密的弟弟无可奈何。终于，他放软了语气，道：“朕也不是不答应你……只是你知道那些个老头子，个个迂腐，冥顽不灵！他们认定了绿湖出身风尘，断断不能忍受她进入皇家，更何况百年之后还要葬入皇陵，排位也要放到祭坛，受世人供奉！他们甚至放出话来，说绿湖是为了攀龙附凤，才故意诱惑三弟你！青楼女子向来唯利是图，哪里会有真感情？所以他们都要朕劝你，离开绿湖姑娘，再另寻一位配得上亲王正妃这个位子的佳偶……”
“绿湖不是那种人！”辛煜气恼得面上通红，梗着脖子为绿湖辩解，“她只是家道中落才不幸沦落青楼，曾经她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家小姐！她身世这样可怜，不但不能受到世人同情，竟还要忍受那些迂腐之人的冷眼！更何况，绿湖与人和善，一身才学更是那些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无法与之相比的！”
“这些朕自然都知道！”辛烁好言安慰着激动的辛煜，“朕相信你的眼光，你肯为之如此认真的，一定不是普通女子！但世人的眼光就是如此，一个不清白的出身可以掩去其他所有光芒！你且看看那些历史上的名妓，哪个不是才情超然、出类拔萃？但结果呢，她们可有哪个觅得好人家？最后，她们不是自己给自己赎身，就是人老珠黄，一生留在青楼。好一点的，也许会被人赎了去做小妾或是填房。这就是风尘女子的命运！三弟若是真的那么喜欢绿湖，不如就纳了她。若是觉得做侍妾太过委屈，就立她为册封也好！但是正妃一事，朕真的不能保证可以说服所有人！”
辛煜沉默。偌大的宣室殿一时寂静无声。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零零散散地洒落进来。但辛煜一直隐匿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他此刻的神情。过了好半响，他终于嘶哑着嗓音，问道：“那皇兄呢？若是此事唤作皇兄与梦回，皇兄可愿意让梦回做一个妾？”
辛烁一愣！之后，他苦涩地笑了，摇摇头：“朕自然是不愿的！朕想名正言顺地迎娶梦回，要她做朕的皇后，做朕的妻子。然而，也没有实现……虽然如今她被尊为贵妃，但说到底，只是个位份最高的妾罢了！三弟，世间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朕想把梦回留在身边，又不能置大臣们的反对于不顾，便只得各退一步，各自寻一个台阶……”
辛煜闻言，颓然地低下了头，呢喃：“难道真的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
辛煜离开宣室殿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魂，无精打采。穿过永巷的时候，恰好看到梦回带着紫衣、紫叶迎面走来。辛煜顾及如今二人身份地位的差距，便一躬身冲着梦回行礼，口中道：“臣弟见过贵妃娘娘！”
梦回穿着烟霞色的宫装，打扮一如未封妃时素雅。她有些诧异辛煜的举动，立即扶起他道：“王爷生性洒脱，何必与梦回拘泥于这些繁琐的礼数？一切就按着以前那样就好！”
“是！”辛煜口中应着，直起了身子。
梦回见他愁容满面，便不无担忧地问道：“王爷最近可是有心事？”
“是关于绿湖的事……”辛煜闷声闷气地说道。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一些，”梦回说道。看辛煜的神情，显然是没能如愿以偿，于是她只能轻声劝慰，“此事，皇上也很为难……但也许还会有转机……”
此话一出，大家心里都明白转机到底能有几成，于是又陷入了沉默。这时，远处匆匆跑来一个身影，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王爷，王爷，不好了，王爷！”
辛煜定睛一看，来人正是他的贴身随侍安可。但刚刚去见皇上，他并没有带安可一起，而是让他留在了凫粹宫。安可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断断续续地道：“王爷，不、不好了！他们、他们带人闯进了凫粹宫，说是、说是要带走绿湖姑娘！”
“什么？”辛煜眉头剧烈地一跳，急忙双手扳过安可的肩膀，问道，“他们要带绿湖去哪里？要做什么？绿湖呢，如今可被带走了？”
“没有，没有……”安可急忙摇头，“奴才怕姑娘被他们带去会出事，所以自作主张给姑娘换了宫婢的衣裳，让她去了偏殿躲着！但奈何他们没有找到姑娘出来，就说要搜宫！如今有凫粹宫的管事姑姑压着，还没有开始，但约摸也就是一时三刻的事情了……”
辛煜脸色铁青，一拳捶在了墙壁上，恨恨地道：“欺人太甚！本王跟他们拼了！”
“王爷且慢！”梦回心中着急，一把拉住了辛煜的衣袖，苦苦劝道，“王爷千万不要激动！梦回随你去凫粹宫，必定保得绿湖姑娘周全！”
第七章 姊妹（2）
辛煜一路大步流星地往凫粹宫走去，梦回跟安可紧紧地跟随其后。到了凫粹宫，果然有许多禁卫军围在那里。凫粹宫的管事姑姑浮萍正在跟禁卫军为首的洪洋洪大人交涉，劝他们速速离去。但洪洋坚持说自己是受了朝中诸位大臣的嘱托，坚持要搜宫，将绿湖找出并带走！双方各执己见，谁都不肯退让！
辛煜见状，走上前去，梦回怕他一时冲动，便紧随其后。浮萍、洪洋及禁卫军见来人是敏亲王和皇上身边最得宠，便暂时放下了争执，转而向辛煜行礼：“奴才们见过宸贵妃、敏王爷，娘娘、王爷金安！”
辛煜面色阴沉地冷哼一声，声音中不无讽刺：“洪大人快快请起！大人的礼，小王可消受不起！洪大人都带兵来搜小王的凫粹宫了，又何必再做这些虚礼呢？”
洪洋被辛煜说得面上一阵潮红，他心中虽然恼怒，但考虑到二人身份的差距，只得讪讪地说道：“奴才是奉了诸位大臣的命令才不得已来搜查凫粹宫的。奴才并无冒犯王爷之意，只是诸位大人的联合手谕连皇上也要顾及三分，这也不是奴才能违抗的！各位大人只是想请王爷宫里的绿湖姑娘前去一叙罢了，王爷将绿湖姑娘交出便是，又何苦为难小人呢？”
“哼，他们只想请绿湖前去一叙？哈哈，哈哈！”辛煜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突然大笑不止！然而他声音冷厉，任谁也不敢再轻易言语，一时间，所有人噤若寒蝉。好久之后，辛煜终于止住了笑，一向以温润著称的他，此时望着洪洋的眼神冷若寒冰：“你以为，本王会信了你们这些混账奴才的鬼话吗？若是本王真的让绿湖去了，她还能活着回来吗？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本王自小在这吃人的皇宫里长大，自然知道那些莫名其妙的‘一叙’是什么意思！”
然而诸臣子既然遣了洪洋来搜宫，这洪洋自然也不是怕事的主！他见辛煜态度决绝，也沉下了脸，道：“今日奴才只是奉命办事，王爷若是体谅奴才的难处，就请回屋里歇着；若是王爷不能体谅……”他顿了一顿，一双鹰一般犀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辛煜，“若是王爷非要拦着奴才们，不让搜宫，那么奴才们就只有得罪了！”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奴才！”辛煜怒吼一声，“唰”地一下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剑，“本王今日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要在凫粹宫里造什么反！”说着，他剑尖直指洪洋的鼻尖！而洪洋的右手也放在了自己的佩剑上，二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王爷息怒！”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传来，如同一桶凛冽的清水从头顶灌下！紧接着，梦回迈着莲步走到洪洋和辛煜之间，伸手按住辛煜的手，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王爷息怒！如今王爷这样做，可对绿湖有什么好处？若是王爷真的在此处与洪大人动手了，此事传到外间，岂不是让兴风作浪的人抓到了把柄，更加添油加醋说绿湖的不是！他们一定会说妖女媚惑人心，让一向温润的敏亲王丧失心智，对皇宫禁卫拔剑攻击！王爷，此事您一定要考虑清楚啊！”
梦回的话如同一道警世钟，让暴怒的辛煜冷静下来！他仔细咀嚼着梦回言语中的意思，举着短剑的手终于慢慢地放下了。“哐啷”——短剑被辛煜扔到了一边，他低声道：“梦回你说的对，是本王鲁莽了！”
梦回见他终于醒悟，满意地点点头，才又转向一直按着佩剑、紧张兮兮的洪洋。她温和地与洪洋商量：“洪大人此次前来搜查凫粹宫，是奉命而来。所谓军令难为，本宫十分理解大人的苦楚！但这凫粹宫毕竟是敏王生母、先帝敬爱的元舒贵妃生活的地方，容不得人亵渎。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搜宫，恐怕不妥！”
“娘娘教训的是，奴才知错！”洪洋闷声闷气地说道。
梦回看了看辛煜，又看了看洪洋，虽然二人看对方的眼神都不和善，但好在都已经放弃了剑拔弩张。梦回见自己的劝说有效，于是继续道：“这样吧，本宫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绿湖姑娘目前是否身在凫粹宫，本宫与洪大人一样好奇。不如这样，本宫先派人去凫粹宫四处查看查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绿湖姑娘。若是找到了，自然就请她跟洪大人走一趟；若是找不到，就再劳烦大人搜宫也不迟！”
“梦回……”辛煜一听梦回也要将绿湖交出，顿时着急起来。然而梦回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辛煜又立刻安分了下来。辛煜相信，梦回一定是有了自己的办法！
洪洋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耸耸肩，道：“也好，就先劳烦贵妃娘娘了！”
梦回回身，冲着紫衣道：“紫衣，你去凫粹宫各处看看，若是找到了绿湖姑娘，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了吧？”
紫衣点头：“奴婢明白！”说罢，便低着头走开了。
紫衣走后，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过了许久，一个紫衣的身影终于走了回来。只见紫衣的头垂得很低，恭敬地对梦回道：“回娘娘，紫衣已经将整个凫粹宫都看过了，没有找到绿湖姑娘……”
辛煜闻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洪洋瞥了他一眼，道：“果然是找不到的……如此，奴才可以带人搜宫了吧？”
“洪大人请便！”辛煜懒懒地说道，还顺手做了个请君随意的姿势，又变回了那个慵懒、随意的逍遥王爷。
洪洋回头对着自己带来的一小队禁卫军道：“时间耽搁得有点久，估计大人们都等急了！各位，请好好地、仔细地搜一搜，切记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第八章 姊妹（3）
半盏茶功夫过去了。一盏茶功夫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去搜查的禁卫军们纷纷回到了原处，但没有一个人查到线索。洪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最后他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缝。而绿湖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人查无所获！
辛煜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询问道：“洪大人，可找到什么了？本王就说绿湖已经被流言蜚语逼得离开了，根本就不在凫粹宫啊！”
洪洋阴沉着脸，但毕竟没有找到绿湖，只能冲着辛煜一抱拳，道：“是属下冒犯了！属下没有找到绿湖姑娘，这就去向各位大人禀告。娘娘、王爷，属下告退！”说完，他一挥手，撤走了守在凫粹宫里的禁卫军。
等洪洋离开之后，浮萍赶紧去关上了凫粹宫的宫门。辛煜上前去拉住了“紫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