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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针缓慢搅动,堪比凌迟般的痛楚顿时席卷全身,汐了了眼眶中的泪毫无预兆滚落,紧紧又闭上了眼,咬牙颤抖道:“我……听话……”
黑衣人这才满意收了手,要制住一个如藤蔓般无骨的男子,根本无需什么狠烈的手段。
“尽快探出靖王暗地里究竟是谁在支持指使,否则……”
“……是。”
哀默之心大如死,汐了了如今已经不指望真能探得什么消息,之前珑月在外有宅子的消息还是无意中露出,他们要他探听的这等大事,珑月又怎会轻易出口呢?而之前的事若是败露,珑月又岂能放过他?
可是,如果他探听不到,他们会杀了他的,就算短时间内不会杀他,那屡屡前来逼迫的痛楚,也让他痛不欲生,他真的……没有活路了吗?
黑衣人走了,汐了了脱力趴在地上,腰间的痛楚似乎掏空了身体一般,哪怕咬破了唇,终于止不住眼泪,紧紧梗着喉咙咽下哭声只剩呜咽,谁来……谁来救救他?
突然,院中霎时间火光冲天,透过窗子几乎将整个房间也照亮,只听到屋顶如暴雨中的狂风作响,隐隐箭声……
珑月一身黑衣隐在树上,眼见一抹如幽灵般的黑影从屋顶闪现,手中早已满弦的箭瞬间射出,划破寂静长空。两支利箭同时射向黑衣人胸口腰际,快如流星闪电。黑衣人一挥手扫开一支箭,腾身之际,另一支箭还是射中了小腿。
坠空之时,四面埋伏的黑衣死士如夜空中的乌鸦般扑上,她就不信,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万夫莫敌的人遍地都是!
心中久久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些,总算不负她接连几夜守在这喂蚊子,总算不负她牺牲了这么多天的睡眠。她曾经以为是昔日的王府戒备不够森严漏了消息,可细想之后不大现实,青天白日,如果有人一直暗地跟着她探听消息,王府戒备就算松散也没到废物的程度。
而琉璃传递给她的消息,王府内有奸细,又跟安王府能挂上关系的,她也只能想到汐了了。
从树梢上跳下来,径直走向房门,她一直当汐了了是个可怜人,也知道纳兰珑音安插他进来。不过,她自问没亏待他,她以为,善待就不会被背叛。
不管屋顶上已经打得翻天覆地,珑月一把推开门,汐了了一身艳红俯倒在地上,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凄凄哀哀的样子,确实十足可怜。
蹲下身,看着汐了了那张清秀容颜上泛着惨白淌着泪痕,有多少女人会不心软?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甚至可以不介意被背叛,伤她没关系,不能伤她身边的人。
我不会,你来! (3)
“汐了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么?”珑月冷声问道。
汐了了仰起头,眼中流露尽是绝望,挣扎着想直起身,却重新跌回地上,“殿下,是了了吃里扒外害了琉璃一家人,了了知道殿下对了了的好,了了……真的不想背叛殿下。求殿下,看在了了侍奉相王多日的份上,赐了了全尸……”
了无生意的话语突然让珑月觉得并不那么简单,她曾经愿意信任汐了了,也是能看出他并非一心要做个眼线,而他那些总是匪夷所思的要求……
“告诉我,你还对纳兰珑音透露了什么?”
还没等汐了了反应过来,门外突然传来了禀报声,“主子,刺客已被擒获。”
汐了了猛地起身一把抓住珑月的手腕,如看见了希望一般哀求道:“求求殿下,杀了他,了了什么都肯说,什么都肯做。”
珑月蹲着身未动,淡淡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汐了了却没说话,转过身去,褪下外袍撩开里衣,露出纤细且白皙的后背,而后背的正中已经高高肿起,顶端还丝丝向外渗血。
“殿下……了了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再不透露只言片语……”
“明白了,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信任对么?”珑月这才想起前几日汐了了的欲言又止,而之前,汐了了屡次住在她房中,无非是……躲避这种残忍吧。而他不信他,说了又能怎样?一旦拆穿了底细,他的命运也只有死。
转过头,些许犹豫之后还是下令道:“无需逼供,杀了。”
“谢殿下……”汐了了深深俯在地上,如解脱了一般,地板上落下点点泪痕,“汐了了只是个寻常清倌,只是在北瑶稍有名气,后被安王重金买下,说要了了为她办事。送与殿下之后,她曾多次派人催促了了……殿下明鉴,了了只想苟活,并无加害殿下的意思……”
这是真话,如果汐了了想加害珑月,在她放下些许防备的时候,匕首毒药,哪一样要不了她的命?他曾经有无数机会,离她那么近。
院子里的死士渐渐散去,至于杀了人该怎么处理,无需她再操心。
“放心吧,如果不是我刻意放那人进来,如今王府中很难再有人潜入,不过,很抱歉。”珑月并没想到那个人会这么对待汐了了,她曾以为,顶多是接头罢了。
一句歉意却惊了汐了了,难以置信的睁大眼,半天,才颤抖着嘴唇问道:“殿下……不怪了了?”
“就算杀了你,曾经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这事我也有责任,我没让你信我。”珑月说着,伸手要扶汐了了起身,却被他挪着躲向一边。
“殿下……疼……了了自己呆一会儿就好。”汐了了仍有些感动的发颤,却也知道珑月向来不喜(3UWW…提供下载)欢他,知趣的躲向一边,“殿下……殿下对了了的好意,了了没齿难忘……”
珑月心中突然有种浓浓的歉疚,一个很古怪的念头没有预兆浮上心头,如果不是她贸然来到这里打乱了一切,这些人是不是都还能安然活着?
我不会,你来! (4)
弯腰将汐了了抱起来,仍旧轻飘飘的,再加上之前王府中的饭食并不算好,如今抱着,更像抱着片纸。
知道他还是在担忧,知道他所谓的相信也只是无奈之举,珑月径直将汐了了送回自己房中,或许这里,他才会觉得安全。
“殿下……”汐了了眼中若有水光,打量了下自己的身体,略有娇羞道:“殿下若是不介意,了了的身子无妨……”
“你好好歇着,院子周围不少人把守,没什么人能进得来。”珑月利落交代完转身就走。看来,一个人的立场能改变,观念还是不那么容易改变。
而她的到来究竟改变了多少人?
苏慕颜的悲欢离合,若不是她来,哪有那么多的翻天覆地?
溯的患得患失,若不是她来,又何必受了那么多苦,如今顽疾缠身?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来的对不对,如果她不来,溯被杖毙,那个傻子已经死了,死还是病痛,她甚至不知道哪一样在溯的心中更重。
其实,她对宫漓尘的影响最大吧?如果她还是个傻子,哪怕已经死了。宫漓尘要么是大权在握的王府管家,人前人后受着尊敬,要么是纳兰珑馨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
也正是她的到来,让王府中的格局发生了变化,宫漓尘不再是那个享受着淡然生活的管家,也渐渐被纳兰珑馨猜疑。
而之后,才有了那么多事,纳兰珑馨计谋害宫漓尘,又屡屡逼迫他。宫漓尘要她信他,才有了那么多痛苦……
轻轻推开宫漓尘的房门,不期然仍旧见到那如木桩般坐着的人,一动也不动,直到感觉有风涌入,才看向她的方向。
如果不是她,宫漓尘永远不可能落魄到这个地步!
“能不能帮我倒杯水?茶壶空了。”宫漓尘淡淡说道,从气息上就已经知道了是她。
珑月赶忙拿起茶壶,桌上还有些倒水时不准确而留下的水渍,她已经好几天没来照顾过宫漓尘。本不想让他知道王府中的纷乱,想给他营造一个没有争斗硝烟的环境,可是,接连守在汐了了院中寸步不离,终还是……怠慢了他。
将温热的水递给宫漓尘,抓起他的手一五一十将尘埃落定的事写下,顺带表达自己的歉意,却不想宫漓尘的手指微微一拢,不再让她写下去。
“原来是因为无处可去。”宫漓尘收回手淡淡说着,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床榻,“王府中尚有空房数间,不送。”
嗯?珑月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虽说她也有考虑不周之处,或许宫漓尘更加愿意事先就将筹谋之事说给他听,可是这语气……怎么不像是气这个呢?也不像是气她怠慢了他。
而她也并不是没地方住才来的好不好,几天没见,她想他行不行?
赶忙上前几步拉起宫漓尘的手,却不想,宫漓尘猛地捂住口鼻,抬头望向房顶,站定在屋中,一动也不动了。
房顶上能有什么?珑月顺着一起望过去……什么也没有,难道是有什么人在屋顶被宫漓尘发现?
我不会,你来! (5)
刚要问,只听宫漓尘含糊着声音道:“没什么异状。”
没什么异状他在看什么?
珑月一头雾水去拉宫漓尘的手,捂着做什么?牙疼么?
然,宫漓尘争执不过,无奈放下手,只见鼻翼处隐隐的血红,这……天气太热了么?
珑月赶忙扶着宫漓尘坐下,在水盆中湿了块帕子放在他额头,越看越觉得想笑,越觉得……宫漓尘越来越像个人了。
抓着他的手写道:“屋子太小容易闷热,我明天让人送些冰块进来。”
“不必了,偶尔燥热而已。”宫漓尘仍旧淡淡说着,取下额头上冰着的帕子,将脸上的血迹擦净,避开珑月的手,自行在水盆中洗着帕子。
珑月瘪了瘪嘴,宫漓尘似乎是生气了,原因不明。
见宫漓尘走到床边褪下外袍,随手甩到一边,而后径自躺下,留下她一人尴尬站着。
上前几步刚握起他的手,只见他轻轻一挥,转过身去,给了她个后背。
珑月索性在他后背划道,生我气了?
没反应。
我以后不会再隐瞒你,好不好?
还是没反应。
以后不会再离开数日不见,好不好?
仍旧没反应。
那我走了?
没反应。
珑月深深叹了口气,要说守在汐了了院子外面分身乏术那是骗自己的鬼话,而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宫漓尘。他总是这样反应缺缺心思不明,她又怕自己总是来骚扰他,他不拒绝却勉强自己。也怕他勉强的最终忍无可忍直接开口与她挑明,她有些不敢面对宫漓尘,不敢问出心中的疑惑,她承认,她害怕失去。在失去过一次之后,更加害怕失去。
她尊重他的一切想法,却在尊重的基础上……宁可不知道。
或许宫漓尘有着他自己的立场,毕竟她回来,摆明了就是要与纳兰珑馨一较高下,宫漓尘的位置很尴尬,他的心情会很复杂,这些她都能理解。
直起身来刚要走,却突然袖子一揪,宫漓尘不知何时扯住了她的袖口,随即又松开,还是背对着她一动也不动。
久未在盘起的长发铺撒在床榻,萦绕在纤薄雪白的里衣上,随着他沉绵的呼吸起伏又似缠绵,静静的,无声散发着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