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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不理朝政,但文武百官还是顾及自己小命为先,谁也不敢贸然跑进宫里去议什么国事。
然,次日清晨,珑月便被招进了宫中,坐定御书房中,面对纳兰珑馨那张憔悴得不像样的脸,那双不知道哭过多少次而通红的眼睛。
“皇姐,漓尘他……骤染天花,朕竭尽全力,也没能保住他性命……”纳兰珑馨幽幽说道。
“哦。”珑月轻飘飘应了一声,仿佛死的是什么人,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也不悲伤也不劝慰,完完全全又像失忆了一样,根本不知道宫漓尘是谁一般。
只不过这竭尽全力,在她看来真有待商权。一方被褥将其丢到破庙任其生死就叫竭尽全力?连看也没看破庙内到底是尸首还是半扇猪肉,就一把火烧了干净,这就叫竭尽全力?
纳兰珑馨顿了一下,长长呼出一口气,望着手边的茶盏怔怔发愣,“漓尘在世一生苦难,朕……没有好好待他,他到朕身边十年,入靖王府四载,却……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朕有愧于他。”
天算乌鸦嘴 (1)
久久没听纳兰珑馨继续说,珑月才又接了句,“哦。”
没什么好说的,人死如灯灭,只有得不到的才会珍惜,纳兰珑馨此刻的忏悔的确是真的,可是,哪怕纳兰珑馨后悔了,她也绝不会把宫漓尘还给她。
纳兰珑馨或许略有察觉她的漫不经心,怔了怔,又开口道:“朕没能留得下漓尘的尸骨,想为他建一处衣冠冢,可是,他身为朕的影卫,影卫一死,无名无分更无可安葬之地。他之前是皇姐的王夫,朕打算将宫漓尘的衣冠冢建于皇姐陵内。”
“哦。”珑月还是百无聊赖这么应声,通常皇族打生起就已经选定了墓地,只是她……不可能有那个心情去看看自己的陵墓是什么样。只是宫漓尘的坟……好吧,她忍了。
纳兰珑馨缓缓起身,从一旁格柜中捧出一套藏青色的衣袍,上面还架着那把雪亮的细剑,轻轻放在珑月面前,又继续说道:“漓尘是影,朕给不了他什么名分,如今宫家再无后人,宫里也不能供奉他的牌位。漓尘曾是王夫,皇姐也未正式休了他……”
“这恐怕不妥。”珑月终于开口打断了纳兰珑馨的安排,“我其实早已经写下休书交给了相王,此事由相王做主,只是还未报备宫里。”
“只要尚无报备……”
“那也不行。”珑月断然拒绝,“宫漓尘本就是陛下的影,虽为我的王夫也只是权宜之计,有名无实,更何况,他与我本就没什么情分,更加没有子嗣留下,我的府中,怎能供他的牌位?”
开玩笑,一个衣冠冢她就忍了,大不了只当是给宫漓尘留位置,百年终老之后葬在她身边。可是,阴气森森的牌位供奉在府里……人又没死,还有比这更晦气的么?
纳兰珑馨显然没想到珑月会这么生硬拒绝她,且还是宫漓尘的事,顿时瞪大了眼,道:“漓尘在世时为靖王府费心劳力,哪怕与你没有夫妻之情,也该有打理王府之劳苦功高,你怎能如此绝情?”
“我王府中现在已有其他管家,若每个管家死了王府都给供着牌位,成何体统?”珑月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
“可是……漓尘在世的时候,确对你有情……”
“有没有情那是他的事,既然最终又选择做回影卫,一切也都是他咎由自取。”珑月似一副厌恨了宫漓尘的样子,终还是嫌他背叛了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衣袍和剑,站起身来道:“此事臣不能答应陛下,于理不合不说,陛下也该顾念臣家中直到现在也没个像样的王夫以继香火。若家中先办了丧事,如何迎新人进门?”
不办丧事,只为迎新人进门?纳兰珑馨也得到消息,靖王一行带了个男子回来,据说颇为宠爱。这明明没什么不妥,可是,曾经也有谣言说靖王与宫漓尘情谊匪浅,而如今,宫漓尘尸骨未寒……
她替宫漓尘不值,她明明能感觉得到,宫漓尘虽最终忠于她,对靖王还是有情意的,只是他身为影,必要忠君,他有他的情非得已。
天算乌鸦嘴 (2)
“靖王若执意如此,朕也不勉强,只是这纳王夫之事……”纳兰珑馨的脸色难看至极,“再过几日,朕有意在宫中设宴,一来为靖王接风洗尘,二来一扫天花之恐慌,届时,靖王带那人一同赴宴。”
“臣遵旨。”珑月一拱手,“臣先行告退。”
说完,转身即走,纳兰珑馨说要见千净流?那恐怕不仅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谣言吧?似乎还有要替宫漓尘出一口气的架势,找新人麻烦,也治治她这个薄情之人。
啧,纳兰珑馨,你早干嘛去了?
她倒不担心纳兰珑馨真能找千净流什么麻烦,届时一见面,纳兰珑馨还有没有说话的能力还难说,她很期待纳兰珑馨的表情,很期待那一场戏。
如今她最担心的还是府里两个病人,千净流休养了一天,虽略有好转,却明显还是那副七荤八素的样子,着实让人捏一把汗。而怪异的是,方柳书也看不出究竟有什么病,只说一切都健康,怕是路途太累所致。
她为了风魄将千净流带下梵湮山,可千万别毁了他才好。
而还有一人……宫漓尘得的并不是天花,只是珑月临走握上他手的时候,悄悄涂上了些药粉而已。
她们曾经在未来接受训练的时候,也学过一定的诈死逃脱之术,其中就有一点,在古代,人们视天花为洪水猛兽,但凡有一丁点天花的预兆,谁也不敢再碰,且鲜少有人会顶力医治。
当日宫漓尘被弃入破庙中,珑月眼睁睁看着那个侍从逃离奔命,仅用半扇猪肉就骗了所有的人,那些药粉也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洗去,如今宫漓尘的双手白皙细嫩,连半点红印也没留下。
现如今,除了溯和她,没人知道宫漓尘易容的秘密。将宫漓尘抱出马车的那一刻,竹真与汐了了见到的便是珑月还带回了一个男子,天人一般绝美的容貌,名叫尘,仅此而已。
而溯乍见宫漓尘真容的那一刻也吓了一跳,试问他与宫漓尘也算是相处过几年,突然面目全非,一时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珑月在寝室中立起一道屏风,宫漓尘的床榻与她床榻的间隔只有丈许。而她不在的日子里,竹真确实住在她屋内,屋子里的桩桩件件显然比她走的时候都要干净,青石地板上光亮泛着人影,她的床榻虽没有人睡,也日日清扫几日便换新。她曾经一句安抚的话,让竹真替她擦擦桌子,却不想,居然成了竹真每日最重要的事。
“竹真,辛苦你了,多亏有你。”珑月由衷谢道,虽然王府中如今很安全,但照顾宫漓尘的事,她却不敢轻易让别人插手。兜兜转转,她除了信任溯,还能信任的人,却是竹真。
“别这么说,他……他方才似乎动了一下,是不是快醒了呢?”竹真还是异常腼腆,推辞了一下,赶忙将话题引在宫漓尘身上。
宫漓尘一直沉沉睡着没醒,珑月迫不得已遮着宫漓尘的面容让方柳书把脉,并且一再交代他保密,甚至派人将他暗中看管起来以防消息走漏。方柳书说宫漓尘伤势并不算太重,可似有数年来的操劳过度沉积,尤其是数月以来,身子亏空的厉害,所以才迟迟睡着不醒。
天算乌鸦嘴 (3)
珑月看着明显瘦了好几圈下去的宫漓尘,心再疼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得吩咐大把炖补品,一份给千净流,一份给宫漓尘。
她知道这几年来宫漓尘到底有多累,不管是焦虑还是操劳,他这几年都没能睡个好觉。好在她的房间没什么人敢贸然闯入,哪怕苏慕颜如今都不能例外,竹真照顾人细致入微,且动作极轻,一点儿也不会惊扰到他。
“由着他睡吧,他的伤势无碍,只是太累了。”珑月看着宫漓尘静谧的睡脸,眉心终于不再紧蹙,五官放松舒展开来,脸颊完美的线条极其舒缓,沉静的睡容让人连碰他一下都觉得是罪过。
“姐啊,这一路好远啊。”脑海中又一次传来珑雪的抱怨声,珑月起身向竹真点头一笑,轻轻迈步离去。
“你也不必太着急,赶在明年春暖之前赶到就行。”
“春暖?那时间也未免还是紧张啊,怎么,那个叫千净流的人,还有什么其他事?”
“他常年住在雪山上,我怕再到夏天的时候,太热了他受不了。”珑月说着,一转脚迈步走向千净流的房间,她不能算个重色轻友的人,恐怕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千净流如今还生着病,要比宫漓尘更难受。
“啧啧啧,还是我姐一副菩萨心肠啊,他都对你喊打喊杀,你转过头来还要顾念他热不热?”或许是一路旅途劳顿,珑雪近来鲜少有精力与她闲聊。不过倒也能理解,六个小时时差的路程,却只有马匹代步,辛苦可想而知。
“其实他不是坏人,只是单纯了些。还有啊,在他眼里,我们才是坏人,灭世之妖。他如今能答应带着我们去看看风魄,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珑月淡笑着道。
而珑雪对这一点也极其赞同,“确实单纯,三言两语就被骗得带我们去找风魄,他就没想过,我们一旦看见风魄执意要带走,以他一人之力能否组织我们?”
“话是这么说,他信我也无非是我答应过他。”
“那也说明他单纯,一个信诺而已,哪里比性命重要?对了,姐,你有没有想过,十年之后我们恐怕必定要死的话,你……可有想好真的要留在这一了百了?”珑雪或许还有些许犹豫,因为她毕竟只有一个爱人,而她的爱人承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死而同时同穴。
“这个还真没仔细想过,也或许还有转机呢?不到临死的那一刻,我从来不去打算该死时候的情形。更何况,我死了也就算了,如果为了生存,把这个世界变成了末世,让他们在这里经受那些末日的恐慌与挣扎……珑雪,很抱歉,我真的做不到。”
“姐,你对他们太好……”
“我身边已经有了那么多人,总不能全带了去死。”
珑月一边说着,只见入秋燥热之中,眼前的屋子门窗紧闭,上前出于礼貌敲了敲门,“千净流,我是珑月……”
天算乌鸦嘴 (4)
话一落,屋内哗啦传出一阵水声,门缝中涌出丝丝寒凉的气息,恐怕千净流已经将他的屋子变成冰窖了。
而那哗啦啦作响的水声……
珑月自觉来的不是时候,转身刚要走,只听屋内千净流不再蔫气的声音传来,“请进。”
请进?听那屋里的水声,千净流应该是在洗澡吧?哪有人洗澡时还说请进的?
“门没锁。”
难道不是洗澡或许只是洗衣服?珑月有些诧异推开门,迎面一阵冰凉的空气直撞得脑袋泛痛。
她是吩咐过乔易,千净流的要求必有求必应,本其实挺大的屋子中,如今堆满了半融的冰块,地上更是淌满了水,如同发了水灾一般。
而重重冰块包围中,一个平时沐浴用的木桶,木桶沿上扒着一个湿漉漉的脑袋,长发湿垂,乍看就像个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