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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面瘫论七出 (1)
封扬忍俊不禁,上前几步挽起珑月的袖子,一见藕一般白皙的手臂,顿时有些尴尬了。
“那……爬后背上去了……”珑月急得直蹦,只觉得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后背上有什么东西蠕动着爬成一条线,有些凉。
封扬更不敢动了,不管眼前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毕竟是男女有别……
“嘶……”珑月伸手想要够向后背,却又一次扯痛了伤口,又急又痛,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
“过来。”封扬着实看不下去,将珑月揽入怀中,轻道一声:“失礼了。”说完,从珑月后颈衣领处伸进手去。
而就在这时,好巧不巧,这一幕正被刚刚找来衣服的琉璃撞了个正着,赶忙一脸尴尬转过身,“主子,属下……呃……属下什么也没看见。”
封扬从珑月衣服里摸出虫子,又递到她面前问道:“还玩么?”
“给我。”珑月一伸手接过虫子,几步走到琉璃身后,将她手中的衣服接过,继而将虫子往她衣领里一丢。这死丫头,早不来晚不来……
“主子,您……”琉璃气得说不出话来,一飞身,不知上哪捉虫子去了。
……
院中阴凉下,一张木头小桌,两把小木椅,三菜一汤,鲜艳欲滴的黄瓜片,喷香的茄子……封扬的手艺也算不错。
珑月尴尬捧着碗,喝一口汤,清新爽口,歉意道:“那个……没帮上忙,还给你添乱了。”
“无妨,平日里也就我一人,许久没那么乱了。”封扬已经换下了衣服,仍旧是一身墨黑衣袍,却变成了下摆开襟中间束腰的正统男子装扮,更显得英武有加。衣领稍松,淡淡小麦色的皮肤莹莹闪着健康的光泽,些许薄汗,十足野性的性感。
“他们都不吃饭的么?”珑月翻了翻眼看向周围。
“一日三班换岗,片刻不漏。”
珑月轻轻叹了口气,十双眼睛,要真想把封扬弄出去且不能跟纳兰珑馨等人撕破脸皮,还真是不容易,需要从长计议。
“对了,你喝酒么?下次我带些过来?”
与面瘫论七出 (2)
“不必。”封扬的声音顿时有些涩然,“自入靖王府,封扬滴酒不沾。”
“那你需要些什么尽管开口,我……”珑月说着,只见封扬的目光越过她看向身后,一转身,眼角不禁抽搐。
她就知道,走哪都躲不了这个面瘫瘟神。
“靖王殿下身上有伤,还请回寝殿中好生休养,在下已为靖王吩咐好了午膳,还请靖王日后莫在外用膳,以防不轨之人有机可乘。”宫漓尘双手拢袖,一派淡然下,言语中却明显意有所指。
珑月靠在椅背上翘着脚,喝一口汤斜眼看着宫漓尘,漫不经心开口道:“菜是我自己摘的,饭菜是我两人一起做的,何来有机可乘?”
“凡事均有万一,还请靖王谨慎。”说完,宫漓尘看向封扬,口中的淡然瞬间变成了犀利,“封扬,莫在靖王府兴风作浪,靖王若有闪失,别说你吃罪不起,东炽国也难逃瓜葛。”
封扬放下手中的筷子,刚要起身,珑月伸手越过桌面将他按住,回头一脸正色对宫漓尘道:“宫漓尘,我是不是该再明确一下,你与封扬,对我来说都是什么人?”
宫漓尘垂眸敛目,忍了又忍,半晌才微咬牙着答道:“均是靖王平夫。”
“既然都是夫,那我陪封扬吃饭,你现在来搅合是什么意思?”珑月的话问得毫不客气,一副欲保封扬要跟宫漓尘作对到底的架势。
“在下并无他意,只是劝靖王小心行事。”
珑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挑眼看着宫漓尘,“小心行事?我怎么觉得味道不对呢?我堂堂一个靖王,在自己的府中还要千小心万提防,那我还活个什么劲?而身为一府总管的你,是不是要算无能失职了?要不然,咱们就换个管家,换个能让我在哪都不需要谨慎的可好?”
宫漓尘没答话,兴许早已经习惯了珑月的挑衅和找茬。
但珑月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有些账没法明着算,但是有些气,该出还得出,“宫漓尘,你身为我的夫,学过何为七出没有?”
与面瘫论七出 (3)
这一句问其实很侮辱人,曾几何时,七出之则是来约束女子的,而当北瑶女主为政之后,但凡男子嫁与女子,也渐渐有了这七出之名。也就是说,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嫁的那一方,就要守七出的规矩,若是犯了,就是大过,轻则休,重则死。
珑月歪着脑袋翘着脚,完全一副没正形,一笑道:“我与北莫瑾相谈,你及时赶到,我与封扬一同吃饭,你也及时赶到。那我跟我爹一块儿吃饭的时候,怎么从来没见你积极过?身为三夫之一,屡屡搅局,这善妒一说……”
见着宫漓尘的袖子微微一动,恐怕拳头已经攥紧了吧,珑月继续火上浇油道:“善妒是其一,你对其他两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无端猜忌,这算不算口多言?”
“还有……”说着,珑月竟然站起身来,虽不如宫漓尘高,仍旧微仰头直视他的眼睛,“听说过无子一说没有?无子乃是大过啊,不过这不能全怪你,我看不上你而已。”
说完,一翻眼睛继续坐下,挑眉看着宫漓尘。要说这七出是从哪学来的?她可是特地请教的琉璃,就是以备日后用来压宫漓尘的,谁叫他什么身份卧底不行,偏偏选做她的夫。
活该!解气!
然,饶是这等挑衅,宫漓尘居然面色不改,也不出言反驳,只是身形略微僵硬罢了。
日头越来越高,眼见着屋檐的阴凉处也越来越少,珑月拿起筷子递到封扬手中,招呼道:“快吃吧,不然一会儿更热了。”
哪怕身后一道夹着冰霜的目光频频扫视,珑月就只当身后放这个散暑用的冰块,吃得异常欢快,以至于大半的菜都让她吃了。
更加不好意思望着封扬,恐怕这顿午饭,封扬都没吃饱。
而这时,身后一直散发冷气的宫漓尘又开口了,“既然靖王已经用过午膳,就请随在下回去休息,御医还等着诊脉。”
“本王要在哪里午睡,什么时候需要你安排了?更何况,御医没长腿么?他是主子我是主子?还要我追着他不成?”珑月更加变本加厉,就连本王的称呼都用上了。
与面瘫论七出 (4)
她始终相信,竹真的死,她和苏慕颜如今闹成这样,甚至她出门受伤,与宫漓尘绝对脱不了干系。
曾经还一心想与他保持良好的表面关系,或许直到昨日才发现,原来,不是自己的人,永远喂不熟。
哪怕面色不改,仍旧能看出宫漓尘气得不轻,猛一转身道:“那还请靖王多加小心,在下将楚浔留在此处听靖王差遣,告辞了。”
宫漓尘留下了楚浔头也不回走了,珑月看向楚浔,撇着嘴道:“楚浔,去,把厨房里的水缸灌满。”
……
哪怕气走了宫漓尘,又抓了他的手下拼命使唤,珑月仍旧觉得不很解气。
为什么?
全是因为宫漓尘那份淡然,虽然也能看出生气,却没有要爆发的势头,屡屡一身冰冷转身就走。
吵架这种东西,是需要互动的,而跟宫漓尘吵架,就犹如一拳打在了冰块上,冻得她难受,冰块却丝毫不伤。
珑月摇了摇头,驱散心中的不爽,笑着看向封扬问道:“怎么样?解气么?”
封扬毫不在意的轻笑摇头,直言道:“几年未见,他似乎不如往年那般沉然了。”
“哦?”珑月的眼睛猛地瞪大,难以置信道:“你是说,他几年前比现在还面瘫?”
封扬一笑,就如拨开云雾的阳光一般耀眼夺目,虽然身处困境,仍旧不显晦暗,那颇有磁性的声音仿佛扫动着心底,“可以这么说,我也仅在三年前见过他一次,听他说过一句话。”
“他说什么了?”
“宣读你们女皇的手谕而已,要我安分守己。”说着,封扬起身将收拾好的碗筷送向厨房中,待再回来,递给珑月一杯清水。
珑月微点头以示感谢接过水杯,刚要说什么,却又想起了周围那些眼线。虽然看不见身影,但细细沉凝中,也能感受到周围不少杂乱的气息,细韧绵长,通常在小说中,这是高手的象征。
可是,她如果真的要跟封扬说什么的话,又不能学北莫瑾,跟封扬躺在床|上说。
日上中天,院中又没有什么大树,屋檐的阴凉已经越来越少,快要坐不住人了。
与面瘫论七出 (5)
“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封扬仰头望了望天,“正午时分正是该休息的时候,下午去菜田,你若是不想回寝殿……”话已经开口,却顿时为难了。他的院中,除了自己住的房间外,都是空屋,可若是贸然……
“你说对了,我还真不想回去,在你房中歇一会儿可好?”珑月赶忙问道。
……
封扬的房间与其说是简单,不如说简陋。灰色的窗幔些许泛白,屋中除了床榻,居然只有一桌一椅,就连盛衣服的箱子也小的可怜,缩在一处墙角边。
桌上放着一盏小油灯,而在这个时空,有钱人家用蜡烛,穷人家里才用油灯,珑月也是在这,才第一次见到油灯。
同为质子,甚至同为她的夫,这待遇哪怕比之北莫瑾,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躺在封扬的床|上,一股阳光的气息瞬间包裹而来,被褥清凉干净,打理得整整齐齐,都有些不舍得去弄乱了。
其实,她并不是有意鸠占鹊巢,只是什么叫身体不饶人。
她昨日又是愤怒又是伤心,还被人削了一刀,而昨晚又几乎整夜没睡,方才在院中出了些汗,珑月直觉得自己的手臂是不是快要废了?
但事实证明,她有点娇气,怕疼而已……
直到着实支撑不住幽幽睡去,珑月临睡前终于在心中咒骂一声:你个笨蛋啊,看不出来我有话说么?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然,封扬的的确确是个正人君子,珑月一觉醒来,日头已经偏西了。伸个懒腰扯动了伤口,呲牙咧嘴出了门,只见封扬就坐在墙根处一个矮凳上,没回头,不知聚精会神在地上画着什么。
平整的黄土地上横七竖八的线条,其中圈圈点点有圆有方,似乎不大像是自己与自己下棋。
珑月站在他身后许久,终于看出几分端倪,微微叹了口气。
封扬顿时回头,松口气道:“醒了?”一边说着,一边用脚迅速将地上的痕迹蹭去。
“不怕他们看出来么?”珑月淡淡问道。
封扬突然傲气一笑,扫视了下周围,拍拍手中的尘土道:“这些,哪怕让他们明着看,他们也看不懂是什么。”
与面瘫论七出 (6)
珑月的眼睛突然迷蒙了一下,也就在刚才刹那间,她似乎见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封扬,一闪而逝。那股傲气,那种自信,那种俾睨天下的气魄……
“我听过你的传闻。”珑月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院菜田走去,“或许也可以说,我对你曾经的故事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