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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珑馨笑着点了点头,只是未换下的帝王发饰遮掩了面容,也掩去了那匪夷所思的笑。
临到出门,珑月不自然的转身向后看了一眼,又拱手道:“陛下,我找宫漓尘……府内还有些事。”
癫笑天下疯狂 (4)
纳兰珑馨似恍然大悟般一笑,“皇姐可别笑话我,我近来着实有些考虑不周,你看……漓尘,你跟靖王回去吧,朕也没什么事了。”
宫漓尘微倾着身子退出,与珑月一同向宫门走去。
“你是怎么来的?”珑月随口问道。
“西宫门停有马车。”
“哦。”珑月随口应了一句,“你跟我从南门走,我会吩咐人将马车赶回去。”
宫漓尘没再说话,步伐淡然沉稳并不快,静静跟在珑月身后。
皇宫内人本就不多,闲散着来回走动的人就更少了。珑月和宫漓尘一前一后,静静的,仿佛彼此都没什么话说。
拐过一个屋角,四下无人之处,珑月猛地转身,一把握紧了宫漓尘的肩头,用力一拳捣上他的胃部。
“唔!”宫漓尘本就是强撑着才能维持身形,一击之下,两腿顿时瘫软,刚刚喝下去的东西也陆续吐了出来。
珑月用肩顶着宫漓尘的身体,叹了口气道:“你现在有重伤在身,还是不要乱吃东西的好。如果真损失了什么,大不了我赔给你。”
宫漓尘虚软喘息了一会儿才抬起衣袖沾了沾嘴角,两臂撑在珑月肩头,努力调整着身体中被打乱的内息,吐出一句,“为什么?”
“我没有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习惯,举手之劳而已。”
“呵……”宫漓尘俯在珑月肩上,居然突然笑了,“举手之劳……”说话间,已经笑得有些发颤。
“喂,你还能走么?”珑月只觉得宫漓尘的反应有些太诡异了,受伤过重失血过多,会影响神经系统么?
“哈……”宫漓尘似乎笑得难以自持,一把猛地推开珑月,癫狂笑着,踉跄步向宫门。
肆意的笑声在寂静的皇宫中回荡,那么一刻,珑月却从那笑声中听出了崩溃,一向淡然如千年冰似的宫漓尘,居然也会崩溃?但是为什么?
但是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珑月赶忙追过去一把拽着宫漓尘的胳膊拖着快走,威胁道:“要疯回去疯,这里是皇宫,你想被乱刀砍死么?!”
癫笑天下疯狂 (5)
好在皇宫并不大,珑月一手拖着狂笑不止的宫漓尘,快步冲出宫门,一把将他甩进软轿中,冷脸吩咐道:“王夫病了,你们抬轿子的时候,稍稳当些。”
一旁等候多时的琉璃突然撇撇嘴,但也对自己主子那种异于常人口味的滥情,见怪不怪了。只是说道:“主子,您这还穿着亲王袍呢,这要是一路走着回府,全京都的百姓得被您轰动一半。”
珑月也下意识看了看自己一身华美隆重的紫袍,看向几个轿夫道:“你们……能抬得动两个人么?”
“回主子,抬得动,抬得动。”轿夫们纷纷点头。
“那就走吧。”珑月掀帘跨进轿子,宫漓尘已经不笑了,放松身体斜靠在一旁,紧闭着眼睛。轿子中飘着淡淡血腥味,这一番折腾,他身上不知又有多少伤口裂开,也不知,他还能禁得起几次折腾。
不知道宫漓尘是不是为了与苍白的脖颈同色,面具也白了几分,她不信纳兰珑馨看不出来,也不信那碗莫名其妙赏赐给宫漓尘的东西。
“怕我死么?”宫漓尘突然轻轻开口道,带着几分嘲讽,又不知道在嗤笑着什么。
“是啊。”珑月舒着声音说着,勉强寻了个空当坐下来,尽量不碰宫漓尘,“你要是死了,我跟纳兰珑馨很难交代。更何况,你是我的夫,擦身入殓,风光大葬,守灵烧香,都得我干,我嫌麻烦。”
“丢去乱葬岗就好。”
“好主意,不过,既然你有这个觉悟,不如自行前往,我会很感激的。”珑月翻着白眼道。
“呵……”宫漓尘又轻笑一声,一向面无表情,微勾起嘴角着实有些别扭,也或许是他那张面具本就不支持笑脸功能……“傻子纵然清醒,真的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么?你到底是谁?”
“爱信不信,如假包换的纳兰珑月。你当日在我房中熏香内下毒,都防的了不被溯提前发现,难道防不了我被人偷梁换柱么?”珑月实在不想与宫漓尘纠缠这个身世的问题,直接翻了旧账。
癫笑天下疯狂 (6)
忽而一想,她能够进入这个身体,或许能够说是宫漓尘的功劳。但是,也能换句话说,之前那个珑月,已经被宫漓尘一不小心毒死了。
“你知道就好。”宫漓尘淡淡说着,居然被拆穿了计谋,大大方方承认不说,言语间还有些……得意?
轿子抬得极稳,行进也有些缓慢,珑月甚至都有些困了,忽然感觉宫漓尘又往另一侧靠了靠。呃……这是什么意思?不屑与她碰触么?
宫漓尘脸色苍白着,脖颈出却显出淡淡的红色,渐渐与面具边缘形成了些许反差,语气似乎也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让他们快些。”
“中毒了?”
“没有。”
而当软轿落在宫漓尘房门前,珑月率先出来,直接冷声令道:“宫漓尘自即日起禁足,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出院落半步,任何人不得入内探视。就算是女皇传召,也必先通知本王。”
琉璃虽不明所以,但珑月的严肃容不得她调笑,立即调派她手下的人团团将院子围住。
珑月之后却带着琉璃和轿夫离开宫漓尘的院子,只留下那顶软轿,孤零零停在房门前。
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好,有些关心,还是没有的好。
……
而此时此刻,封扬也同样是孤零零的,自从十天前珑月一脸冰冷离开,就再也没来见过他。
他并不算得青涩无知,自幼就有青梅竹马,哪怕他父母双亡,仍旧不离不弃。甚至可以说,当他丧了双亲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还有她。
一颦一笑仍在心头,那种带着羞涩的温柔,或许是他饱经杀伐之后,唯一能够让他心中保持柔软的角落。
他称不上太了解女人,但是,他也能明白,珑月生气了。
他与珑月没有男女之情,可称挚友却算不成知己,因为,珑月了解中的他,与数年前的他,相差太远。
她不理解自己心中的坚持,更不了解昔日的他,所以,她才会因为他对一个女人的承诺耽误了事而生气吧。
芊儿有的时候也会如此,明知他对别的女人不假辞色……不,不同,珑月与芊儿绝对没有相同之处。
癫笑天下疯狂 (7)
封扬笑着摇了摇头,芊儿明明知道他已经嫁给了北瑶靖王,却仍旧想尽办法传信给他,只言片语中,唯有等,唯有想念,这份情,没有女人可以与她相比。
望着院中草木皆枯,北瑶京都的第一场雪,应该快要到了,早已经过了当日约定的五日之期,时近傍晚,珑月会来么?
“想好了么?要不要配合?你如果再喝完了药跟我猜哑谜,我就再等等你。”
正想着,院门处珑月朗声呼喊就已经到了,封扬转过头看去,夕阳余晖下,珑月明是一身雪白的衣裙,却如被镀上了一层金光,飘飞的发丝也被夕阳染得一片金黄,飞扬中闪着晶亮。
那张他早已熟悉的面容,沐浴在如火一般的光芒中,耀眼容颜似乎夺天地之光。本是一双柔媚眉眼,却不知为何,珑月却能将柔媚诠释得韧而不俗。
“上次的药是不是把你毒哑了?”珑月站定封扬面前,却仍旧得不到回话,皱眉问道。
封扬猛地回过神,淡淡一笑,站起身来,对着珑月就是深深一弓腰。
珑月赶忙闪身躲开,眉头皱的更紧,没好气道:“少来这套,眼看着秋天了,别以为你身上的毒好解,如果不能赶在最佳时期到来之前解毒。你兴许又要再等一年,也兴许……就要葬身北瑶了。”
封扬站起身来,鬼斧神工般俊朗的描绘着金光灿烂,一笑之下,尽显男儿本色,掩去多少儿女情长,真诚歉意道:“此前是我不知好歹了……”
“打住。”珑月一伸手毫不客气打断,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不必总说自己不知好歹,是男人,就没理由为了些小事就卑躬屈膝。”
小事?封扬笑着一愣,事关生死,这是小事么?关系到他有生之年还能否恢复武功恢复力量,能否回归故土,是小事么?
珑月将怀里的药瓶放在桌上,再次打量着封扬,心里仍旧不免嘀咕,短短十天,封扬真的会变么?十天,他真的能想明白么?
“总是在院子里烧荒也不正常,凑巧琉璃有个夫侍又病了,一起熬的药,且熬制时间也长。再次提醒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也别再浪费你的精力……”
癫笑天下疯狂 (8)
话还没说完,封扬拿起桌上的药仰头灌入,一笑道:“说出口的事,封扬从不儿戏。”
“算你识相。”珑月说着,坐在一旁椅子上等待药效,不期然瞥向桌上。桌上居然放着一碟子蜜饯,显然刚摆上不久,还湿润着。封扬平日里肯定不会吃零食,那么,这是给她准备的?
心里连日来闷着的一口气仿佛化了些,她不求是封扬的什么唯一,但是,女人总有些小心眼的。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眼看着封扬额头上泌出层层薄汗,珑月几步上前一把握住封扬的手腕,问道:“感觉。”
“有些热。”封扬答得爽快至极。
“有没有哪里痛?”
“没有。”
珑月诧异的歪了歪脑袋,仔仔细细打量着封扬的一脸坦荡,似乎真没说谎,眼见着封扬古铜色的脸颊上飞起红晕,应该是热。但是不对啊,珑雪曾交代过大体药性,这第二种药,应该是让身体极寒才对,难道……起效了?
珑月不禁喜色上脸,又问道:“除了热以外,还有其他的感觉么?”
“口渴,身体渐渐使不上力。”
珑月一边欣喜着一边在意识中道:“珑雪,第二种药他吃了居然发热口渴,浑身无力,是不是见效的意思?”
“吃错药了吧?再强烈的药物中和反应,也不会和解药的药性南辕北辙,他是不是在说谎?”珑雪懒洋洋问道。
“不大可能,一直在出汗,且脸色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我的姐啊,这个状态怎么觉得那么诡异呢?”
诡异?珑月一愣,再次无比仔细打量着封扬,眉心并未皱起,呼吸略见粗重。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刚硬的线条几乎直线滑落,扫过剑锋一样的眉,划过那双晕着火焰的眼睛……
火焰?只见封扬的眼眸中渐渐闪动如流水般的光泽,却开始隐隐泛红,乍看之下,犹如暗火涌动。
心中不禁咯噔一声,一种没由来的不祥预感猛地袭上心头。
“珑月……这到底是什么药?”封扬似乎也感觉不大对,要说毒药解药,他也吃过些,却从来没有现在这般诡异。
吃错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