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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颜的两个侍从朝云和晚风替她束发更衣,别看是两个男子,居然也能打理得妥妥当当,只是被两个男人上下其手,多少有些别扭。
珑月被琉璃一把拽上马车,又一次开始补课,讲述的无非就是那些陈年旧事。其实不用补,她之前是傻子么,傻子不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耳朵一边听着,珑月的视线渐渐瞟向窗外,这里是京都,街上人来人往,摆摊叫卖的居然女子偏多,略显强壮穿着粗布衣裳,扯着破锣一般的嗓音。反倒男子大多纤瘦,或许地位的改变也注定劳动力主体变化,他们不需要再强硬撑起一片天,也可以表现出弱势。
偶有几个看似富贵些的人悠闲走过,女子也可以高谈阔论,肆意朗笑,更有甚者还搂着身旁男子的腰一同逛街闲游,虽引人侧目,但是女子却不甚在意。
史上最穷封王 (2)
然而,其实并非完全如此,仍旧也能看见衣着华贵的男子潇洒自若,欢朋坐于茶聊酒肆之中,娇俏的女子在侧斟茶倒酒。
一个已经达到男女平衡的时空,仿佛各有各的活法,且互不干扰。
其实这样反倒公平,谁说是男人就必须撑起一片天?这个时代的男人有的选择,责任是有能者承担,谁也没有生来就被赋予的压力……
“郡王……郡王……你有在听么?”
“听见了,你继续。”珑月靠在窗上连头也没回,轻轻说道,又听琉璃开始继续絮叨众大臣家谱及朝中势力概况,仿佛她不是要去面见帝王,而是登基上朝执政。
马车晃晃悠悠,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完全没了闲杂人等,车才停下,已到了皇宫门前。
北瑶的皇宫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威严刚硬,据听说在纳兰一族初掌权的时候,因根本不愁财力,皇宫就已经重新修建过。此时的皇宫处处透着女性当权犀利凛冽的作风,不乏阴柔之美,却也无弱势之感。
雕梁画栋中均是百鸟朝凤,仙云缭绕,牡丹国色,而北瑶国花则为牡丹。珑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凝紫的长袍,衣襟斜角处绣着一朵怒放的牡丹花,据说郡王十个瓣,帝王凤袍上有十五个。不过话说回来,谁有工夫去数这一大团?
而皇宫也没有她想得那么大,据听说北瑶历代帝王后宫节俭,与她想象中帝王该有后宫三千相差甚远。倒也解释得通,这个时空仍旧是女人生孩子,一个女皇若是娶那么多男人,哪怕从政三十年,也什么都别干,净生孩子了。
不过,节俭也是相对而言,听琉璃说,打江山的那位太祖,后宫内有美男五十多个……也已经很节俭了。
“郡王这边请。”
珑月回了回神,顺着指引拐了个弯,步入一条深长的走廊,前方的人继续低头不语。宫里尽是男侍,眼前这个看似年近三十,名沉洛,是女皇身边的老人了。
“郡王请……”沉洛轻轻推开一处房门,躬身站立门边。
史上最穷封王 (3)
御书房内也算得清幽雅致,卷宗高摞,宽大的桌案后挺身坐着个人,一身明黄黄的凤袍,头戴凤冠,见了她猛地站起身来,又赶忙坐下。
“见过陛下。”珑月躬身行礼,深深弯下腰。
“皇姐无需多礼,来人,赐坐上茶。”纳兰珑馨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强撑威严,挥了挥手,令众宫侍退了出去。
珑月大方落座,看了看手边的茶,又看了看纳兰珑馨,垂眼不语。她从纳兰珑馨脸上看不出与自己现在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也或许她长得像苏慕颜,尤其是眼睛,那种虚虚实实的迷离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纳兰珑馨倒也是个美人,扑闪着的大眼睛透漏些许与年龄不甚相符的成熟威严,五官玲珑有致,只是那大大的凤冠……她真怕纳兰珑馨长不高啊。
或许纳兰珑馨也觉得视野被遮挡,从宽大的桌案后走出,一身明黄反而衬得整个人粉嫩嫩的,踱着步子走到珑月身旁坐下。
同样打量了她半晌,这才开口道:“皇姐身子可大好了?”
“还好吧。”珑月的回答任谁听来都像是废话,而纳兰珑馨貌似也问的是废话,能说不好么?
纳兰珑馨沉默了一下,突然深深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其实朕……我与皇姐并不亲厚,若说关心,那也着实虚伪了。”
御书房内静静的,空气中飘着淡淡茶香,一缕午后的阳光顺着门缝射入,光亮直晃眼。
“皇姐,父王半年前得急症去了,宫里的旧侍也遣散了大半,这偌大的皇宫……快要连点人气都没有了。其实……其实,以前朝堂上都是父王说了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无需我过问,很多事,他替我做了决定,我却从来都不知道。”说着,纳兰珑馨脸上浮现浓浓的落寞。
珑月就这么听着,倒也不觉得奇(提供下载…3uww)怪,原来这个国家只是男女颠倒了些,垂帘听政把持政务,不新鲜。
“皇姐,我不想做女皇。”纳兰珑馨残留稚嫩的声音坚定沙哑,突然抬起头来,咬了咬嘴唇道:“最近大臣们争吵得很厉害,哪怕为了一点小事也争执不休,什么事都逼着我决断,但是决断完了……他们又一副元老的样子说我年纪尚幼,为君者不可独断专行……”
史上最穷封王 (4)
静谧一片中,只有纳兰珑馨还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仿佛就是在跟最亲近的皇姐在倾诉为君的艰难。
而珑月则一直低垂着眼眸,手中转动着青瓷茶盅的边沿,茶盅与底座发出咝咝的摩擦声。
纳兰珑馨咬了咬唇,本就嫣红的嘴唇上渐渐有了血丝,“珑音也总是跟我对着干,她不帮我……反倒给大臣们帮腔,她就是想让我越来越觉得我做不了女皇,让大臣们……也这么觉得。”
珑月静静听着,几乎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寂静中回荡着纳兰珑馨稚嫩且疲惫的声音,很轻很轻。
帝王难做,自古以来谁都知道。
而后世统计出来调侃说,有这么一种职业,平均寿命39岁,非正常死亡率44%,死亡方式多种多样,有被亲爹娘亲兄弟杀死的,有死于老婆孩子之手的,有被自己手下送走的,你会愿意干吗?
如果谁做了,肯定会被别人认为大脑进水了。
但历史上还真有这么一个职业,悲惨程度惊天地泣鬼神,但人人抢着干,因为它有一个华丽的名字:皇帝。
“皇姐,北瑶内忧外困,东炽和宣国今年已经派了四次使节,希望带质子回去……父王曾说,那两个人不能杀,但是也决不能放虎归山,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以前这些事都是父王替我做主,可是他……”说话间,纳兰珑馨扑闪的睫毛中已经夹杂些许晶莹。
沉寂了许久,纳兰珑馨才站起身来,明黄的衣襟甩过闪耀的阳光,更加刺人眼。缓缓走到珑月面前蹲下,趴在她膝盖上直视她的眼睛,就连珑雪也从没有这么亲昵的动作。
“皇姐,既然你已经无大碍了,就回朝帮帮我吧……父王曾经说过,如果我做不了女皇,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想死啊,皇姐……”纳兰珑馨近乎苦苦哀求,紧紧抓住珑月的手,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在珑月衣襟上。
珑月缓缓眨着眼,这一切似乎有些不合常理。按照言情小说的定律,女主像她这样的身份,遭帝王宣召,必定先深不可测出言试探,或者威严无限先行给个下马威,更有甚者先下手为强,一举杀了了事。
史上最穷封王 (5)
而现在,女皇就仿佛亲妹妹一般趴在她膝上哀求,只为了……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珑月叹口气道,一脸的爱莫能助。
“皇姐长女的身份就足矣压制那些老臣,只要能在朝堂上偶尔替我说几句话,他们就不敢造次。有皇姐在,珑音也会收敛许多……”纳兰珑馨忙不迭说着,仿佛只要珑月出马,一切难事都能迎刃而解。
珑月仰起头来悄悄翻了个白眼,她有那么神么?别忘了她之前可是个傻子,不去做笑料就不错了,震慑朝堂?开什么星际玩笑?
“让我考虑考虑,相王还病着不醒,我放心不下他。”珑月找了个极好的理由拖着以待静观其变。
纳兰珑馨一听珑月松口,立时破涕为笑,一边羞涩着抹泪一边道:“我就知道,曾经父王就说过,哪怕皇姐有朝一日清醒了,也必不会有异心,反倒会倾力辅佐我。他要我必记得一点,长姐如母……”
“不敢当。”珑月心中多少有些怪异,起身扯了扯衣襟躬身道:“我先回去,相王还病着。”
“我让宫里最好的御医随你去看看,需要什么宫里都有。”纳兰珑馨急切道。
“那就多谢了。”
……
临近宫门,沉洛突然停住脚步,谨慎看了看四周,将珑月引至道边上,小心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偷偷递给她,低声神秘道:“郡王,现如今哪怕是御书房也有些话不能直言,皇上早就准备好了这个,命奴才一定小心交给郡王,也只能郡王一人看。”
珑月接过纸条,展开颠来倒去,突然哈哈一笑,一伸手,啪的一声将纸条硬贴在了沉洛脑门上,朗声孩子气般大喝一声:“降妖除魔!!”
说完一转身,丢下一脸呆滞的沉洛直向宫门走,朗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认字了?”
没错,傻子可以恢复神智如平常人一样,也可以谈吐自然甚至有些小聪明,但是,纳兰珑月从五岁就开始渐渐不正常,痴傻了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会识字呢?
而实则珑月认识这个时空的字,只是她知道,不管那个纸条上写了什么,她不该看,不能看,也……不想看。
纳兰珑馨啊纳兰珑馨,你是真的忘了、习惯了,还是……我想多了?
史上最穷封王 (6)
然,当珑月回到府中没走几步,一道圣旨紧追而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加封纳兰珑月为靖王,酌情重新修葺府邸,赏……”
赏什么就不用关心了,宫漓尘那个面瘫老狐狸,把她一干杂事确实交给了琉璃不假,但是唯独账务不撒手,美其名曰一府不能分两账,也就是说赏再多也到不了她手里。
她只有看着满库金银流口水的权力,却哪怕拿走一个铜板,都要先让宫漓尘知道。
而再听听这封号,靖王,静王,说白了就是让她务必上朝装哑巴,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别说,可见,哑巴也未必好装。
据听说赏赐下来的东西大到橱匣摆件,小到药材首饰,七七八八暂时塞满了一间小屋,而这样的大阵势才刚刚开始。
翌日,曾经门可罗雀人人避而远之的靖王府门前突然成了炙手可热的地段,前来拜贺的官员各色马车排成了长队,七扭八拐堵了一整条巷子,乃至到了深夜仍未全部散去。
来拜访的官员均各各拱手久仰久仰,亲热笑容堆满脸,只字不提曾经的事,还无比崇拜看着她,仿佛她不是做了多年傻子,而是外出巡游且学富五车荣归故里。
不过倒还好,谁也没跟她攀旧交,反倒一上来先恭敬报上官职品级姓名,男男女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