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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丹愣了一下,没想到福妈妈宁愿说这番话也不考虑清怡和许三妹,不由问道:“谁?”
“就是顾嫂子的丫头,踏实、机灵、肯干,好好调教一番,可当大任!”福妈妈说的肯定,可见是真的看中了那个丫头。
丹丹丝毫不怀疑福妈妈看人的眼光,而且那丫头本来是打算作为三等丫头带过去的,她爹娘顾老汉和顾娘子也打算一并带过去,既然如此,丹丹沉吟了片刻道:“那就将那丫头提上来做个二等丫鬟,按着清惠后面排名,叫清灵吧。”
福妈妈没想到大小姐如此给她脸面,没有问她刷下清怡和许三妹的原因,二话不说就采信了她,心中惊讶又感动,心里上又贴向了丹丹几分,言语和神态更恭谨亲昵,掏心窝子的话便毫不迟疑的说了出来,“小姐,这几个丫头的能力都是不错的,只是,她们无一适合做通房……”
主母带过去做通房的丫头是很讲究的,多是对小姐忠心又有几番姿色能帮小姐将姑爷拢在房里,打压其它的姨娘妾室,而小姐的通房丫头是要为她诞下子嗣的,那么,姿色和心机、手段都是最要不得的,反而要性子绵软,娘家没有依靠的才成,这几个丫头没一个合适的。
丹丹怔愣了一下,这才发觉,她与福妈妈沟通的太少,既然决定要倚重她,必要的想法是不能隐瞒贴身伺候她的人的,否则,会适得其反,造成很多误会。
她直接道:“我没打算给姑爷安排通房,她们几个跟过去,都会各自顶起一摊子,日后都是管事娘子,没有一个会是通房,我这想法只有清影和清水晓得!”
其它几人一直不知道,因为丹丹没有自信已经看透了她们,她们的忠心要在入了定安王府才能看的出来。
福妈妈大吃了一惊,立刻道:“老奴也一定守口如瓶。”却是对丹丹不安排通房不能理解。
丹丹淡淡的笑了笑,说出的话又是让福妈妈一阵心惊肉跳,想保持淡定也不能了,“我的人不能做通房丫头,就是他的人,我也不允许有通房丫头!”
不管是不是因为子嗣,以前这些话她与冷君奕说过,却始终没有跟江瑾瑜提起,之前是不将这门亲事当做一回事,不将这事放在心上,现在,两人彼此心心相印,丹丹更觉得没必要再宣之于口了。
她相信即便她不说,江瑾瑜是应该知道她的底线的,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有一个女人恒隔在他们二人之间,那么,也是他们婚姻的尽头了。
大小姐这强悍甚至可以说极其善妒的坚持,一直到八月初十花轿临门,福妈妈才勉强消化了。
看着虽然面色苍白身子虚弱,却难掩倜傥俊拔、丰姿卓然的姑爷,福妈妈心中打鼓,深深的叹息,这般出色尊贵又张扬桀骜的姑爷,小姐能拴得住吗?难道真的要从族内过继子嗣,难道姑爷就不希望有个传承了自己骨血的孩子?
但是,福妈妈立刻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她们做下人的,一言一行都要按照主子的意愿行事,她们不必问主子所为是对还是错,只要站在主子的立场,永远维护主子的利益便是,既然小姐心意已决,她便全力的为小姐管理好内院,帮小姐盯住所有不安分的丫鬟,确保小姐的权利。
还有一事,陪嫁丫头由六个变成了八个,最后又添上了清怡和许三妹,是叶氏开的口,叶氏认为女儿孤身入定安王府,势单力薄,还是身边多些自己的人手才施展的开,而且姑爷又不嫌女儿带的陪嫁丫头多,多带几个过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叶氏甚至想将吉祥和如意两个丫头给丹丹。
丹丹为了宽叶氏的心,遂带了八个,几个近身的丫头全部选中,还杀出一个清灵,几个丫头都是满心欢喜,许三妹更是欢天喜地,清怡却是始终不卑不亢,沉静平和,仿佛在哪里,她都能泰然处之、平静无争的接受安排。
对于太太的安排,福妈妈没有过多言语,只在心底默默的盘算,她要一一做好哪些事,防备哪些人。
鞭炮雷鸣、鼓乐喧天,空气中处处散发着喜庆的味道。
之前笑话江夜蓉怂包,到了自己身上,丹丹彻底体味到出嫁女那一刻复杂不舍的情结,圆圆胖胖、慈眉爱笑的全福人口中说着吉祥话给她“上头”,挽髻、开脸、涂脂抹粉、精描细画,虽然极力忍着,丹丹还是鼻尖泛酸,眼中有浓重的湿意。
一阵喧闹欢笑,有人喊了一声,“姑爷到了,姑爷到了,我的天,姑爷好俊啊……”江夜蓉毫不客气的响亮回了一句,“那是,也不瞅瞅是谁家的哥哥……”那个骄傲得意。
众人哄然大笑,丹丹啼笑皆非,那个家伙的相貌确实是万里难挑,俊美的不像话,不由心中生出几分甜蜜,感伤瞬间没了踪影,甚至都有些担心一会儿哭不出来怎么办?出嫁女上花嫁前一定要为娘家落泪掉金豆子,预示娘家的日子会越来越红火。
红彤彤的绣连理枝龙凤喜帕落在头顶,面前只剩方寸的红,外面的炮仗声声如雷,如火如荼,身边是不断恭喜贺喜的声音,丹丹的心中一紧,蓦然发觉自己真的要嫁了,嫁给那个邪肆俊美,轻傲狂放又极尽温柔的男人。
第013章 冷君奕送花嫁
冥冥中自有天意,缘深缘浅天注定,半分不由己。
竟然是那样一个恣意狂悖又艳若桃李、情深之至的男子,成了她的夫婿。
初见的那个他,让她惊鸿一瞥惊为天人,顶着一张男女通杀的骚包脸讥讽她为三欺姑娘,后来只因春芙不小心对他投|怀送抱,就将人家娇嫩如花的小姑娘毫不怜香惜玉的甩了出去,还轻蔑倨傲的扯了镶珠缀玉的腰带,只因那腰带被春芙抓扯一下玷污了他的圣洁,那时候,她简直对这个长相俊冶的男人厌恶鄙夷到了极致,后来又目睹了他杀了大栓后阴冷嗜血的凶残状,更是将他视若恶魔、避若虎狼,再到后来,她来了京城,与他竟是纠纠缠缠,恩恩怨怨,再也断不了分不清……
一幕幕在眼前掠过,丹丹柔肠百转,跨过异域的时空,寻寻觅觅、兜兜转转,竟是只为他而来,是前世今生的牵引,是冥冥中的注定,是几生几世宿命的轮回……是福是祸是喜是悲,她愿意与他一起相知相守。
前世今生,曾经的过往、羁绊都变的那么遥远而微不足道,静谧而安然的听着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在众人的低呼、窃笑声中,丹丹伸出自己的手,交握在那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中,不由百感交集,湿润了眼角。
身边的人似有所觉,包裹她的大手用力了几分,传递了丝丝的温柔与安慰。
一对新人双双对着艾天佑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又拜别了泪眼汪汪的叶氏和叶老太太及三位舅舅、舅母,伏上大舅舅宽阔稳健的脊背,踏过一直通向轿门的米袋,就在喜婆掀起轿帘要扶新娘子上花轿的时候,一阵马蹄嘶鸣,冗踏的铁骑疾驰而来。飞扬起猎猎风尘,便听的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鞭炮、鼓乐一瞬间都骤停了下来。
“天呐,竟然是冷世子……”有人惊呼了一声。
“怎么还穿着戎装?”
“莫不是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瞅着唇角都干裂了……”
声声入耳,如鼓如雷,丹丹的心重重的一窒,欲跨入轿门的脚便不受控制的僵滞了下来。
江瑾瑜没有看向来人,先看了眼在轿门处停下来的新娘子,唇角依然含笑。眉宇间更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却是不着痕迹的微微敛低了眼帘遮住了这一瞬间眼底的情绪,不过转息。他复又抬了双目,笑容更灿的望向马背上的来人,舒朗清越道:“想不到君奕兄竟能赶来,小弟和丹儿甚是荣幸之至!”
冷君奕深看了那个火红聘婷的身影,如一朵天边的流云。明艳灼目,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无论他如何的追逐向往,她总是离他越来越远,哪怕是在梦中,也从没触及到她的一片裙裾……
专注的看着她弯腰扶着喜婆的手进入花嫁转身落座。精绣华美的轿帘完完全全的挡住那片倩影,冷君奕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对着身后的侍卫一摆手。朝江瑾瑜抱拳低沉道:“一点贺礼,不成敬意。祝愿两位携千秋岁月,结万年同心,恩爱与天长。”
语毕,马蹄渐远。鼓乐又起,花嫁沉稳悠然前行。丹丹的泪水奔涌而出,她错了,有些人事可以淡去,水过无痕,岁月无踪,但是他,终其一生也会被镌刻在心底,与情爱无关,却永远是她最在乎关切的人之一。
如此思过,心中有一处释怀了,却又隐隐多了一份酸楚沉重。
射轿门,跨火盆,跨马鞍,走棕垫,牵着双心结的彩绸拜了天地,直到被人簇拥着送入洞房,丹丹的情绪一直恍恍惚惚,被什么牵绕着,却又理不出头绪,沉若万钧,压抑的她窒闷难言,甚至,连公主婆婆有没有到场她都不知道。
丹丹有种莫名的灵犀感觉,身边的人也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虽然隔了盖头,但,她就是能轻易的感知到他的情绪和气息。
新房里的气氛倒不冷场,江瑾瑜明明没有什么至亲,却是怕冷落了丹丹,怕她有遗憾,他邀请了很多夫人,从来不来往的族亲也尽数请了来。
丹丹只觉得一双双或精美华贵或玲珑雅致的绣鞋在她眼前来来回回,热闹欢笑的说着讨喜、吉祥的话。
美中不足,不知是某人气场太强,还是真的顶了一张冰山俊脸让众人发怵放不开,言谈欢笑里便隐隐有些僵硬和小心翼翼,只有一个明快妍丽的声音,话语颇为风趣诙谐,如画龙点睛,几句话就将众人逗笑,还引得大家频频附和更伺机不断的夸赞新娘子。
丹丹不由的好奇这妇人是谁,当真是个调节气氛的高手,只是,这妇人谄媚、捧奉的意味太过明显,反倒让她生出几分反感不喜。
“你们说说如今哪个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咱家世子妃重情厚义,贤淑敦厚,品行高洁,蕙质兰心……”
那妇人侃侃而谈,无尽赞美之词滔滔不绝,似是眉飞色舞与有荣焉,众人略有沉默,高低不一、参差不齐的含糊应了,丹丹便无声的蹙眉嗤笑。
这话若是放在她高调的“招婿敛财”那一出之前,还当真当得这一顶金光灿灿的高帽,可是,她都百无禁忌、迫不及待的大开方便之门另觅下家踩江瑾瑜的脸了,这妇人还能堂而皇之的这般夸赞她,不是想巴结她想得疯了,便是存心要腌臜恶心她,当然,还有可能这女人本身就是个二百五少脑子。
显然,她不是二百五,综合她之前说的那一箩筐的谄媚话,那便是这个女人真的是一门心思,没有下限的恭维、拍马了,丹丹只觉的有趣又好笑,恶心又愚蠢。
江瑾瑜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室内顿时一片静寂,那女人咯咯的娇笑声便显的极其突兀刺耳,丹丹不由好奇江瑾瑜此刻会是个什么表情,恰此时有人在外面高声哄闹催促新郎官去敬酒。
便有夫人提议新郎快些挑起红盖头让大家瞅瞅新娘子的娇颜,喜婆讨好的看向新郎官。
江瑾瑜却是有些迟疑了,真是关心则乱,他现在是尴尬又恼火,万分的后悔请了这么个族嫂过来,若不是念着大好的日子,他几乎忍不住让人将这个蠢女人提了脚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