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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我,现在可以出来亲口问她,问问你亲爱的姐姐,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当初做出救世主的姿态收养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住口……你住口,我不想知道……”苏晓柏从工作坊里冲出来,眼睛睁得很大,眸子里是一片乌黑,他刚才瞄到了几行A4纸上的字,那些被剪切扫描又打印出来的老报纸,犹如古老的咒语纠缠着他的心,似乎要将那些他拼命想遗忘的事情通通都揭露出来,他很惊恐,双手抓着秦乐的肩膀,恶狠狠地威胁她,“你再说下去,我就杀了你……” ——
“好啊,那我们就同归于尽。”秦乐挑衅地仰着下巴,眼里神色很复杂,有痛苦、有纠结、有报复后的快感,也有微微的心痛,但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也没耐心分析自己现在到底是爱苏晓柏多一些,还是恨他多一些。她推开他的手,俯身拣起散落在地上的A4纸,那里面夹着一个女人的照片,那个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眉目清秀,跟原飞鱼有几分相像,“你认得这个女人吗?就是她把你爸爸捅死的,报纸上说一共捅了七刀,她跟你姐很像是不是?那是因为这个女人就是她的……”
秦乐的声音停在这里,因为原飞鱼突然冲过来,死命得捂住她的嘴巴,近乎哀求地低语:“秦乐,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秦乐哪里肯停,一把推开原飞鱼,大笑着将那张照片朝苏晓柏身上扔了过去,“这个女人,这个杀了你爸爸的女人,就是你现在最亲爱的姐姐的妈妈,是她将你害得家破人亡,又假惺惺地摆出救世主的姿态领养你,你不觉得恶心吗?这么多年来,你吃过的每一口饭,穿过得每一件衣服,那些都是被你爸爸的血染过的,你不觉得恶心吗?”——
那些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划过空气,刺入原飞鱼的耳膜,她只觉得耳膜猛烈地震动着,脑袋嗡嗡作响,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在她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关雅阳慌忙伸手将她扶住,她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将眼泪吞到肚子里,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抬头看苏晓柏的眼睛,“晓柏,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妈并不是故意要杀你爸爸……我弟弟飞虎车祸死了之后,她神经一直不太正常,再加上法官收了贿赂,判撞死飞虎的司机无罪……她受不了这个刺激,自己跑去找那个司机,要为飞虎报仇。谁知道那个司机把车卖给了你爸爸……她以为车里坐着的是那个司机……失去理智就冲了过去……她并不是要杀你爸爸……并不是的……这一切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嫌飞虎累赘,想甩开他去同学家里玩,他也不会那么着急穿过马路……都是我害的……一切都是我害的……晓柏……你要恨就恨我吧,你不要恨我妈,她是个好人……”
原飞鱼断断续续地解释完,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苏晓柏的反应,可是等了半天,他始终一声不吭。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眸子越来越黑,光芒却逐渐暗淡下来,如同一个精致的傀儡娃娃,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双手握得太紧,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有殷红的血从指缝中流出来,在中指的间断汇聚成溪,滴答一声滴落在地上。
秦乐离他最近,看到他的样子,眼里的得意陡然间消失殆尽。她突然很害怕苏晓柏真的就这样在她面前,生生把自己窒息死,哭着扑上来,对着他一阵厮打:“你不是说要杀了我吗?你想杀就杀了我吧,反正我现在也是生不如死……苏晓柏,你这个混蛋……呼吸啊,你把我捧到云端,又亲手把我拽下地狱,你想就这样死了吗?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呼吸啊,快点呼吸啊,你要是死了,我要去恨谁……”
原飞鱼、秦乐,包括关雅阳都见识过苏晓柏的性格中的阴狠的一面,他那样在自闭中长大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如果他要打定主意不呼吸,就真会把自己窒息死,原飞鱼也开始害怕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苏晓柏才缓缓吸进一丝空气,然后折身回到工作坊,认真收拾起零落了一地的画稿,在不顾手上还流着血,只顾低头忙碌,脸上的表情极平静,没人知道他想些什么。——
“晓柏……你要是恨我,可以骂我打我,你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原飞鱼走上煎,有些害怕地看着苏晓柏忙碌。四年前的那天,他也是极乖巧的,还让她不必担心,但是下午他就躺在浴室里割腕,想要自杀,这一次,她实在不敢想象,受了这么大打击的他会做出什么事?
“滚……”苏晓柏坐在画板前,准备补一张水彩的背景,他极力想装出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极力想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中,谁都不想见,于是闭着眼睛,抓起身旁的颜料盒就泼了原飞鱼一身。他谁都不看,只是捂住耳朵,声音嘶哑地吼,“滚,都给我滚出去。”
【4】
那天晚上,苏晓柏没有回家,原飞鱼也一直守在门口不曾离开。关雅阳出去了一趟,打了个电话给吴秘书,让他想办法联系到市美术馆的高层领导,疏通一下,保证他们几个在这里呆一个晚上不会被赶走,并且买了毛巾,用温水沾湿之后,给原飞鱼擦脸。原飞鱼抱膝坐在地上,满身鲜红的颜料,狼狈得可笑。
秦乐坐在她对面,苍白着一张脸,眼神冰冷地看向原飞鱼,“你恨我吗?” ——
“不。”原飞鱼摇头,脸上的颜料很大一部分都干了,用毛巾根本擦不掉,一张脸红一块白一块,很难看,但是她的眼神很清澈,如同深海里的鱼类,未曾见识过这世界的凶险,“不恨,这是我自找的,我对不起你在先。”
“没错,你没资格恨我。”秦乐仰着下巴笑,眼神里闪过的却是无边的痛苦,“你欠我的,你和苏晓柏都欠我的。”
她恶狠狠地这么说着,却没有起身离开,陪着原飞鱼一起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等苏晓柏出来,紧张并且小心翼翼地听着工作坊里的动静。
只不过,工作坊里一直很安静,天亮的时候,她们才发现,那个工作坊原来有两个门,苏晓柏早就从另外一个门走掉了。
之后好几天里,谁都没见过苏晓柏,原飞鱼疯了一般找遍了S市的大街小巷,也去派出所报了案。关雅阳放下了手上的工作,默默地陪在原飞鱼身边,陪着她走过一处又一处苏晓柏可能会去的地方,甚至神经质一样地,陪着她穿上潜水衣,潜入S市所有足以淹死人的水下。只因为原飞鱼说起,苏晓柏曾经有自杀过……
一个月的寻找,就在原飞鱼快要绝望的时候,关雅阳突然告诉她,苏晓柏不在S市,他已经走了,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走到了世界的哪一个角落。
正站在吴玉菲的墓前,默默垂泪的原飞鱼,听到关雅阳的话,陡然转过身来,盯着他看了半天,又突然转过头去:“不用安慰我了,晓柏是我带大的,我了解他的脾气,他不可能就这样一声不响就离开的。” ——
“是真的。”关雅阳双手抄在裤子口袋中,仰头看天,“那天,你和奏乐在工作坊门口等他出来,我出去买毛巾,在馆外碰见了他……”
关雅阳并没有骗人,那是真的。
苏晓柏太恨那个常出现在他噩梦中的女人,又太爱原飞鱼,这十九年来,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做这两件事,但是当这两件事发生如此强烈的冲突时,他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觉得身体被两股力用力拉扯着,心脏都快要撕成两半了。他受不了,所以他不想面对原飞鱼,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就这样眼神空洞犹如幽魂一样走出美术馆时,正巧碰上买毛巾回来的关雅阳。
苏晓柏失魂落魄,就算走了个面对面,也好像没看到关雅阳一理,而关雅阳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一把将他拉住。
“苏晓柏,你等一下……”
苏晓柏不想理他,狠狠甩开他的手,朝前冲,也不管前方是车流不息的马路,就径直冲了过去,一辆出租车从马路那一头飞速行驶过来,苏晓柏不闪不躲,竟然想直直撞上去。关雅阳皱起眉头,慌忙丢下手上的毛巾,飞身过去将他推向马路对面,出租车跟他们险险地擦身而过,在一米远的前方戛然停下,剽悍的本地司机,从车窗伸出头来对着他们破口大骂:“想死滚远点,别在这里祸害老子。”
关雅阳一只手拉苏晓柏,另一手着地,扑倒在路边,手腕上被柏油路面擦出长长的一道血痕,刚从地上爬起来,又被人骂那么惨,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怒气冲冲地将苏晓柏从地上拽起来,重复了一遍那个司机的话:“听见没?想死滚远一点,别在这里祸害老子。” ——
重复完这句话,他猛地愣了一下,才发觉自己说粗话了,有生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说粗话,感觉很解气,于是又恶毒地加了一句:“不要以为所有人都会像原飞鱼和秦乐那两个傻瓜一样在乎你,在别人眼里,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你要死要活,随你的便,是男人就不要总像个被宠坏的小孩一样,拿伤害自己当作威胁人的筹码。这在外人眼里,除了觉得可笑,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在乎你的人,只有那两个傻女人而已。”
“我的事,跟你无关。”苏晓柏摔得也不轻,腿上胳膊上都有擦伤,被关雅阳这么一呛,气得浑身发抖。他再次甩开关雅阳的手,强忍着痛,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说我可笑?几次三番都输在我这样可笑的手段里的你,不是更加可笑吗?”
“我输是因为我爱飞鱼,你赢是因为你并不爱他,你只是把她当作生活的必需品,你害怕独立生活,你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关雅阳眼神锋利,措辞严厉,将神情本来就濒临崩溃的苏晓柏逼到了绝境。他漂亮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泛起粉红,恨恨地瞪着关雅阳:“你凭什么说我不爱她?我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她……”
“你也恨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恨她,因为是她妈妈毁了你的一生,让你人生残缺不全。”关雅阳要是恶毒起来,当真不给人留任何余地,他勾了勾唇角,冷笑了一声,“又爱又恨,你准备怎么办,是你自己去死?还是拉着飞鱼跟你一起死?”
苏晓柏没回话,只是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姿态优雅,却说着无比恶毒的话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原飞鱼最爱的人,他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比自己要强大很多,至少,他够理智,他有自信能够活着解决问题。——
“无论你自己去死,还是拉着飞鱼一起死,都是不可能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因为我不会让你这么做,当然,并不是因为我在乎你的命,而是飞鱼在乎。她在乎的东西,我就有义务为她守护……”关雅阳将擦伤的手抄进裤袋里,伤口摩擦着衣料带来一阵尖锐的疼,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他很快恢复镇定,继续说:“没办法去死,我们就来想想活着解决事情的办法吧。或者,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我给你三年时间,你用这三年时间去长大,等到你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战胜自己心里的仇恨,那个时候如果你还爱着飞鱼,就回来跟我公平竞争,这三年期间,我不会主动追求飞鱼,更不会跟她结婚。”
“我为什么要跟你交易?”苏晓柏别过头去,乌黑的眸子里有灰暗的颜色,仿佛所有的希望都燃烧成了灰烬,“而且,我凭什么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