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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啊啊啊——”少女先是哭着,最后变成了喊叫,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如同寒鸦凄厉的惨叫,从她的胸膛里迸发出来,那么声嘶力竭,深藏的恨意与恐惧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耗尽了毕生的精力。
最后,女孩儿不哭了,也不喊了,她静静得跪在少年身边,看着少年麻木空洞的脸庞,她低下头轻轻道:“哥哥,你快点醒过来,我们去杀了小卓,我们去杀了三哥…… ……还有那五个人好不好…… ……不行,不能就这样杀了他们,他们呀…… ……是要付出代价的…… ……”
女孩自言自语地说着,动作轻柔地替少年换好衣服,然后站起了身,走到大缸边扯下了上面的草席,整齐地铺展在地面上。她的头发很乱,如同稻草一般。
最后女孩儿费力地将少年拖上了草席,又用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拽住了草席一端,缓缓向小巷外拖去。
天,更加黑了,这块地方本就极偏僻,小巷岔道数不胜数,居民也不多。
凉凉冬风中,冷冷月光下,就见一道瘦小的身影手中拖拽着一物费力地向前走着,每一次停下,她都会小心地摆好草席,然后敲开一家家的大门,她跪在地上磕着头,求主人救救这个少年,这个已经毫无生还意识的少年。
这个少年,他目光涣散,脸庞泛着不正常地潮红。这个少年,他用自己的身体去保她平安。这个少年,是她的哥哥。这个少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往往,主人在开门后,看见草席上睁着眼的少年,又通过身后的灯光看了看少年破损的衣物下青青紫紫的皮肤,便会嫌恶鄙夷地皱眉,然后关上门——这还算是温柔的。更有甚者,直接一脚踢向女孩儿,将她踢得向后翻了几个滚,然后狠狠关上了门。
女孩儿趴在地上,满身的疼痛,她慢慢爬起来,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尘土,手上的鲜血再一次疯狂地外涌,她的膝盖上也有濡湿温热的液体顺着裤管缓缓流下来,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拽着草席,步履蹒跚地走向下一家…… ……
阿药就是在这样一个情形下,见到这狼狈的兄妹二人。
卿憩的门被缓缓从里面打开,女孩儿动作轻柔地摆好草席,然后身形踉跄地走到卿憩的大门口,她直直地跪下身子,血肉模糊的双手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一下一下地磕头,骨头与地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女孩儿的脸上满是尘土和鲜血,额间的朱砂痣早已看不见,她却丝毫不觉疼痛。
“好人,你救救他吧,你救救我的哥哥,他快要死了,我求求你,你救救他,我给你做牛做马,我求求你,求求你…… ……”
阿药是刚刚从床上起来的,她的头发还未束起,散落在肩头,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儿,瘦小的身体,八九岁的模样,她的动作很机械,额上的伤口混杂了泥沙和尘土,血水流了她半边的脸,她的这一番话说的这般顺口,一看便知是说了很多遍了。
但是,她知不知道,一开口就是“他快要死了”这句话,肯定是没有人会愿意冒险去救他们的。
然后,阿药浅浅地弯起唇:“我救。”
“然后,那个什么…… ……三哥怎么样了?”颜生连酒也忘了喝,问道。
阿药抬头瞟了颜生一眼,笑道:“你以为浣城江家是怎么回事…… ……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
“江家?”颜生吸了一口气,全浣城的赌场赞助方确实是在一夜之间消失的,那一次使得浣城赌坊全体倒闭,“这居然…… ……是他们…… ……”
“那,后来呢?令贤臣是怎么从绝望中变成如今这般风生水起的模样?”
“我不是还没有讲完吗?”阿药笑了笑,颜生尴尬地抓起酒坛继续喝酒。
少年经那事之后没有做到及时的清理,导致伤口发炎,昏迷不醒,并且,他也没有了生还的意识。
阿药连夜赶去城中请了大夫过来替少年清理过后,他依旧是长睡不醒,大夫说也许和他说说以前的事,会让他醒过来。
女孩儿明明已经支撑不住了,她的脸和身子都很烫,但她还是握着少年的手,不停地和他讲着话,两天两夜,滴水未进,粒米未食。
阿药想让女孩儿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女孩儿只固执地跪在床前,抓着少年冰凉的手,似要捂热它一般。
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少年缓缓睁开了眼,入目,便是女孩儿憔悴的脸庞和呆滞的目光,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女孩儿的脸,却在即将触碰到的一刹那火烧般收了回去,还有那只被女孩儿握了两天两夜的右手。
可能是两只手相握的时间太久了,皮肉也长到了一起,他这一抽,连同女孩儿手上的疤一同揭落,生生扯下一层皮。
然而,女孩儿没有哭,也没有做出很痛苦的表情,她欣喜若狂地睁大了眼,伸着鲜血淋漓的双手想要去拥抱少年,少年却躲开,他不敢去看女孩儿的手,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揭了一层皮,脉络突兀地暴露在空气中,疼痛不已。
女孩儿的手僵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喃喃地开口:“哥哥…… ……”
“别叫我哥哥了…… ……”少年撇过脸淡淡道,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如同被细细的石子硌在喉管中,摩擦出如此粗哑低沉的嗓音,但他还是继续说道,“我已经脏了…… ……”
“哥哥不脏,”女孩儿固执地俯下身子捉住少年的手,她的一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浓色的瞳孔因为两天两夜没有合眼而显得有些浑浊,眼睑下青黑色的暗影也分外明显,她笑着,露出珍珠一般洁白的牙齿,以少年始料不及的速度轻轻吻了吻他毫无血色的唇。
如同一片羽毛般,那么轻巧,那么纯净。
“哥哥如果脏了,那钟辰,也脏了。”
少年震住,他呆呆地看着笑靥如花的女孩儿,良久才缓缓出声:“钟辰…… ……”
“之后,便是你们所知,他进京赶考,高中状元,在朝堂上步步为营,不到两年的时间,坐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上。”打理好最后一个针脚,阿药用牙咬断线头,抬起头来看着颜生。
颜生内心一片感慨,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转了目光呆呆地看着趴在木几上熟睡的少女。
“其实,他们这般想要得到天下,还有一个原因…… ……”阿药道。
颜生好奇地看向她。
“令字少一点,他们本姓‘今’,他们身上所背负的,不只是亲情,还有——家族的使命……”
颜生愣了愣,竟拊掌笑出声来:“前朝皇室的遗孤,怪不得,怪不得…… ……我说他们怎么就这么清楚那‘雪域’的事情,原来是这样…… ……”
下一刻,颜生脸上的笑意全消,她冷冷地盯着眼前娴静温婉的女子,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缓缓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不怕事情败露,他们性命堪忧吗?”
“前面这些,都是我自作主张告诉你的,至于最后一件事…… ……钟辰一早就知道我会告知与你,而你,绝对不会有机会去和谁说。”阿药淡淡地笑着,脸上没有任何异色。
“那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告诉我他们的过去,想让我同情?想让我感动?”
“我只是想说而已,至于我的目的…… ……任君猜测。”
言罢,阿药站起身,将细针插到纸卷内,将缝补好的衣物抖开来。
颜生这才发现,阿药在缝的,一直都是一件厚的披风,她将披风轻柔地披到窗下少女的身上,颜生见了,也不多说,一个闪身,跃出了窗外。
阿药端起三盏一束的烛台,碗灯明明灭灭,照印在女子温婉如水的面容上,她的瞳孔明亮,唇边含着淡淡的笑容,看了半晌落雨了窗外,走到窗前拉了一拉左边垂掉的流苏,有浅紫色的窗帘至天花板上降落,挡住了风雨,使屋内更静谧积分,她看了一眼几上的少女,终是转身离去。
五四章
夜,静得无声,好不容易那些前来道喜的人都走光了,喝的微醺的少年步履微摇地在侍人的搀扶下迈入了喜房。
依旧是冬夜,鲜红的帷幔坠得满室都是,明亮的烛火闪着耀眼的光辉,朦胧间,似有水雾缓缓散开,晕湿在一片泛黄的纸张上,逐渐变得透明,令贤臣摇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慢慢踱步到窗前。
恍如隔世…… ……是怎样一种感觉。
鼻尖萦绕的酒香都似来 自'霸*气*书*库'另外一个世界,有一层薄薄的透明的膜,将他与外界隔离开来。
桌前有黑色雕金地木杆,令贤臣捡起轻捏了捏,觉得这东西分外的沉重,他迟疑着,轻缓着挑开少女头上的红巾,三百颗珍珠缀成的凤冠下,少女的脸庞明媚,一双杏眼似水流光,红唇娇小,她的眼神略有闪烁,还有紧张,好奇…… ……都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所应有的表情。
她的钟辰,应是与这少女一般大小罢,为何…… ……这些表情却从不出现在她的脸上。
合卺酒静置在桌面上,令贤臣坐过去,执了酒杯,又拿起另外一盏递给端坐在床前的少女,少女想要伸手来接,指尖却一不小心碰到了少年的手,她惊得缩回手,酒杯落在地面上,就睡泼了一地,少女猛地站起身,抬眸看少年,霎时满面通红,“我”了半天。
令贤臣见了好笑,弯下…身捡起那空掉的酒杯,将自己手中的酒杯倒了一半进去,再次递给少女,少女局促地接过酒杯,一张脸如同搽了胭脂一般分外动人。
喝完交杯酒,少女坐在凳上,手中绞着喜帕,又没了动作,只低着头,满面通红。
其实令贤臣也不太清楚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只隐隐记得喝完交杯酒之后还要做些什么才能圆房。
令贤臣想了半晌也没有想起来,般站起身想要回到床上去躺一下,他实在太累了。谁知,他才刚刚站起来,新娘子也跟着站起来了,而且是突然一下站起来,将板凳也不小心摞倒了,令贤臣略微诧异地看她一眼,她确实自己把自己吓得倒向一边,他下意识伸手接住少女,却也因为自己头昏欲涨而双双倒向帐内。
凤冠在这过程中掉下来摔在地上,竟是没有摔出一颗珠子来,少女的黑发披散下来,全部落在少年的脸上。
时间一下子静止了。
少女扑倒在少年的身上,少年显然也愣住了,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双浓色的桃花眸子因饮酒的缘故而略显迷离,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勾魂夺魄,额心有一点细细朱砂,红艳妖娆,少年白玉似的脸庞略有红晕,红唇间有淡淡的酒香溢出。少年的手臂还环绕在少女的腰间,淡淡温度顺着衣料传上来。
他们的鼻尖仅隔了一寸的距离,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不知是不是喝了合卺酒的缘故,少女的目光也有些迷离,她缓缓俯身轻吻了吻少年的唇,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慌忙抬起头,用略带羞涩和惊慌的眼神看着少年,一张脸涨出了血色。
而那少年的脸却是突然变得苍白,他蓦地松开环绕在少女腰间的手,侧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他看也没有看一眼床上的少女,匆匆起身出了门。
那身形,近似逃窜,狼狈如此。
室内一瞬间安静下来,乔七跪坐在床上,手指绞着手指,满面通红。她不安地想,莫不是自己太鲁莽了,把夫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