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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界中,跟南山的积雪相映一处。胤?问胤禟道,“哥,你跟嫂子和好了没有?”
胤禟不答,只呆呆地看着瑞玉的背影,顿感悲凉,痴念道,“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
胤禩跟扇儿独自一路,向旁边去捡了个山亭歇脚,扇儿在石凳子上铺了块帕子给胤禩垫着坐,胤禩不肯,反让扇儿坐在那块帕子上。胤?方看出个中曲直,不禁诧道:“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
锦端听了,浅浅一笑,择去落在他辫子上的半片柳叶。一叶知秋,他们回京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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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九 。。。
宝琪伸手抱过田田,那丫头头顶用红绒线绑着两个小抓髻,像两只鹿茸角,她头发其实不好,细黄细黄的,而且因为好吃,身形生得很胖,小孩倒是胖点招人喜欢,人家都夸她将来准出落成美人,这话是为了讨好宝琪,不过宝琪总掐着她的脸蛋说,“有什么指望,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将来有的她哭去。”除此以外,这孩子模样倒算清秀,皮肤尤其好,宝琪喜欢抱着她的时候把手伸进她的衣服,摩挲她光滑细嫩的后脊梁,同时记起胤禩的那句话,吴越生的女孩儿都细致。她听了不'炫'舒'书'服'网',仿佛他品评的不是这个小孩,而是另个少女。奶妈总讨好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这孩子越来越像福晋了。宝琪不领情,哪儿像,她圆团脸我鸭蛋脸。奶妈仔细看了看,确实找不出哪儿像,便说了句,神态还是蛮像的。宝琪冷笑道,不如说后脑勺像吧。宝琪抱这孩子倒是很欣喜,却从没有心痛过,因为不是亲娘,体会不到血脉相连其实不是舒畅,而是一种痛感。胤禩给她找这孩子是为了让她消停消停,别一门心思地算计自己,但毕竟不是血亲,只有适可而止的爱,剩下的精力,她还是要扑在他身上。
胤禩回来以后,春晓那一页算是揭过去了,他甚至都不怎么亲近春晓,却对宝琪更殷勤。宝琪心道,难道这么快就有新人了?问扇儿,扇儿答没什么人,再细问,也是语焉不详若有似无的,宝琪是什么人,一来二去就猜到了,找画筝盘问,果然如此。竟又找了个下贱坯子,她心笑,却泛起更多苦涩。他是刻意寒碜她呢,所以才找扇儿,讽刺她的作茧自缚聪明误,她岂有不知?在知道瑞玉在热河曾被宗人府收监之前,她甚至有点怪胤禟两口子任由他胡来,这可真是没道理的怨天尤人了。她也没跟胤禟他们提起,她知道胤禟会怎么说,“八哥要了你身边的人,是对你体谅。”确实,很多嫡妻肯撮合自己的丫头跟自己的老头子好,与其纳不知根不知底的女人,真不如一妻一婢来得便宜,她若是以后还能拿得住扇儿,便是多了一条臂膀。但她偏不是容易买账之人,她头脑聪明,脾气却犟,惹急了,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回来这些日子胤禩没对她提起扇儿的事,他深知以她的警觉,根本瞒不了多久,但是故意拖延到让她自己发现,因为不可以让她觉得他对扇儿太上心,不过是随随便便那么一下,过后好像忘记了。顶多她大闹一场,闹完了,该怎么办怎么办,收房纳婢,还得她给张罗着。但她偏不,却将计就计佯作不知,知会了安亲王府扇儿的父母,给扇儿许了户人家。
扇儿知道就急了,噗通一声跪下说,奴婢不愿意离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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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宝琪说,你起来吧,长这么大也没让你跪过,从我这儿嫁走的丫头你也不是头一个,从前那几个我待她们什么样儿,你都瞧在眼里,何况她们还比不过你,你且放心,不是好人家我定不能聘,并且嫁妆足够让你婆家不敢挑你什么。
扇儿道,奴婢岂是为那些个嫁妆,福晋还不知道么?扇儿打小就跟着福晋,就是两根不相干的草木,缠了这么久也生到一起去了,岂能让奴婢说嫁就嫁,奴婢舍不得,奴婢就是想跟在主子身边,别的什么都不要。宝琪道,瞧瞧,糊涂了不是?一个女人,什么时候也别说这样的话。年轻的时候你说你不争,可到头来只有名份和私房会陪着你,别的什么也靠不住。再者说,你还想一辈子做丫头不成?嫁过去好歹是做正房,岂不比给人做小,一辈子憋气看脸色强?
扇儿说,奴婢做错了事,任凭福晋打骂,可福晋别把奴婢撵走。宝琪道,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她停了下,笑道,我不该耽误了你,你也大了。
扇儿横下心道,福晋自是知道奴婢的,牛不喝水强按头,纵便是生身父母,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宝琪脸色挂不住了,掂对道,我确实已经领教了你的底细,可你也该知道我,岂容得了你们如此欺瞒!不起来也好,你骨头硬,就跟这儿跪着吧。说罢,她唤了奶妈抱来田田,领着她到外头玩去,出了院子,田田非要到倒座房窗沿儿底下看剪窗花去,宝琪才发觉窗户上贴着一对陈年窗花,天狗吃月的花样子,已经雨打风吹褪成砖红色,仿佛一帧岁月的书签,算算年光应该是前年贴上去的,正是田田的生年。她眼中泛起些母爱的笑意,说道,以前都没见人贴过这玩意,没成想贴一对小狗,就来了你这么只小狗崽。田田一把手撕下窗花叼进嘴里去,宝琪忙打她手道,贱嘴,饿死鬼投胎呀,也不嫌腌臜。这时小丫头捻儿跑来禀报,十四福晋来了。
燕燕不爱笑,即便是到了该笑的地方也绷着一张脸,那种清幽的品格有种震彻人心的感染力,所以有冷美人之称,这冷傲的气质遮掩了她五官上的瑕疵,其实她的眉目口鼻倒是挑剔不出不足,不过合起来亦没什么惊艳之处,只算个四平八稳的美人,况且年纪太小,骨骼未见出落,远看还是一副肉团团的孩子脸蛋,不见什么风致。跟她对照的是宝琪,宝琪面盘上的骨架好似个没做好的陶丕,一上来便大起大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其余的一切均为缓解这副粗阔的骨骼而生。那均匀细致的皮肉是恰到好处的缓冲,唇像一片侧切的浆果,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最后的题款,标明系出名门的身价,哪怕眼袋都显出细密如丝的忧郁。仿佛那硬朗的面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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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子不是天工的误笔,却是为了塑造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气女子。看宝琪第一眼的人往往觉得她面上是有一种缺陷的,久了便越发耐看。燕燕初见宝琪,也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八嫂的额头太高,颧骨又太阔,倒是有些英气。”她说这句的时候,胤禵正埋头吃饭,寻思了一下答道,“是呢,以前怎么没留意。”余下便反复回味着宝琪的模样,觉得很可爱,全然没有体味出燕燕所谓的“英气”是一个贬喻。
宝琪道:“人都说你是玲珑的心肝、稳重的性情,十四还真是福气。”
燕燕道,“嫂子多有抬爱,燕燕再好,跟您比也是十不及一的。胤禵都说,八嫂是个里外品格再齐全没有的人,让我多学着点。”
虽说是客套,但摘引自小叔子的话,宝琪总觉得很别扭,“我出阁那会儿,十四还是个毛孩子,如今也娶媳妇了,还真是快,以后他们是哥四个,咱们也是四个人了。”
“去热河那会儿,听九嫂说八嫂身子不爽,本来一家人难得凑一处,偏偏少了你,真是美中不足。”
“我打小就有虚损之症,尤其是秋天,虚火总是结在喉咙上,话都讲不出半句。”
“正好我们从热河回来,有人孝敬了方中地黄,胤禵嘱咐我给嫂子们送过来,润燥清火最好。”
“这么小的事,亏得你还惦记着,吩咐下人来就是了。”
“嫂子别嫌我无事忙才是呢。可是胤禵说,别整日里闲在家里,多到嫂子们那里走走,在他看来,他跟八哥他们亲,我也必得跟嫂子们亲。”
宝琪笑道,“他是个实心人,你烦闷了只管来,我和瑞玉比你虚长几岁,锦端跟你是差不多的,她们也常来,咱们几个妯娌都不见外的。”二人正叙到酣处,捻儿又报,九爷来了,在外厅等。燕燕局促起来,宝琪思量了下说道,“八爷这会儿在立雪斋呢,你让他过那边去吧,我这儿都是女眷,多有不便。”
捻儿回道:“九爷还带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人。”
宝琪道,“我知道,按我的意思回话就是了。”
燕燕问道,哪里来的道士?
宝琪说,倒是有点来头,是个名噪京师的相士,叫张明德。
张明德除了谙熟那套阴阳术数的看家本事以外,鼻子也特别灵,所以他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一个人,八字命理是根基,容止气息是浮相,二者缺一不可。他在京师做相士出了名,出入于贵胄宗室、钟鼎世家,亦被奉为座上宾。越是仕宦亨通的大官,越是有种种讳莫如深的隐秘,只有借助于谶纬之术才可以解,所以他愈见吃得开了。慢慢地,他真是觉得鼻子比周易重要,于是往往见缝插针,曲意逢迎,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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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不清真假。他自认是见过大阵仗的,但那天去九阿哥府,还是晕头转向了,轿子抬进几道朱漆大门,换步行又过了几进跨院、七扭八拐的垂花门、小角门、穿山廊、夹道和花园子,倒仿佛相同地方滤了几遍,却还没有见着正主,天色愈见晚了,看不真道路,他忽而发觉廊子不知何时傍了一面水,放眼望去是片不小的内湖,廊子尽头是假山石中辟出的台阶,台阶逼仄细小,宛如犬牙,旋转着通向临水小榭的二层,何公公忽然回身道,您悠着点来,九爷就在里边呢。
他听出何瓜子儿这话一语双关,便郑重整了整衣衫,小心提襟而上,眼前忽而灯火通照,轩榭阔朗已现在他眼前,厅堂足有三楹,一色胭脂红花梨木的陈设,胤禟端坐罗汉床上,后面十二连扇琉璃屏风被火烛照得绚丽多彩,犹如雨后晰出的彩虹,胤禟仿佛刚和姬妾玩闹,一些做戏的雕弓箭翎散落在波斯毯上,屏风后传来莺燕嬉闹之声,未几静下来,却仿佛掩不住的马脚,时而透出三两声笑,他知道女人们都在屏风后面躲着,等着看热闹。胤禟见他来了,慵懒地伸手让座,他不敢推脱,就坐下。胤禟道,别见外,在我这儿没规矩。寒暄之后,胤禟仿佛越发精神了,却不急让张明德看相,而是打量够了他,便耳语何瓜子儿,何瓜子儿会意,从屏风后头引出一个身怀六甲的美妇人,胤禟浅笑道,“相师,您看看,我这位姨娘的胎是男是女?”张明德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小人看夫人神态分散,面色青暗无光,多半是个女孩。”
那妇人笑对胤禟道,“九爷,女孩好,我都抱两个小子了,正想养个丫头呢。”
张明德又问了她的八字生辰,说她三十五岁后才运尽散,枭神夺食,恐难再育子嗣了。继而又对胤禟道,“九爷是在试探小人呢。”
胤禟道,“怎么说?”
“这位夫人的丈夫并不是九爷您。”
胤禟问道,“我不明白。”
“她腹中所怀之胎,绝非您的骨肉。”
室内骤然静下来,那些屏风后面的女人也都不敢说笑了,胤禟盯着张明德,片刻后忽然大笑起来,“她怀的是我的种,那她男人不成王八了么。相师果然好眼力,这是我府上管事王贲家的。”妇人施了个礼,退出去了。胤禟道,“我还想出个题,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