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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墟忙道:“这可不行,你我无论如何,都只能醉一个……”
长风列缺嗤笑一声,装模作样地道:“本帅身为四国第一将,难道宿醉还会起不来么?更何况,就算我们都起不来,殷雷也不是坐着吃干饭的……”
青墟一愣,笑道:“我早看出,你有提携他之心。他也不容易,鞍前马后跟了你这么多年。”
长风列缺叹了一声,道:“是啊,不容易啊。只可惜点点被俘,据说现在是跟在休将身边了。不然我们几个,还可以像当年我初掌帅印时那样,意气风发,夜歌趁少年!”当年,长风列缺初掌帅印,军中的中心系统也大换血,正是昭告,一个属于他们这些少年人的全新的时代来临。当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一晃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说起黎点点,长风列缺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那傻子哪去了?”
出云楼,长风列缺的卧房。
花九夷趴在桌子上,呼哧呼哧地大睡。一双粗犷又显得有些笨拙的手,小心翼翼地拿着针线,在一方固定好的锦帕上刺着那一团乱麻。不知道是第几次刺到手,铭惜也不敢吭声,仿佛是一个做错事怕被人发现的孩子。千红拿着戒尺,睡在太师椅里拿着一本书在看,时不时抬头瞟铭惜一眼。毕竟漫不经心,她也没有发现铭惜已经要把自己的手刺成马蜂窝了。
这一切,来源于花九夷无意间对小阳向说的一番话:“就算天生神力,也并代表就是绝世高手。得天独厚的力量,要懂得利用,懂得如何在最小的代价和消耗中,使自己的力气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这就是所谓的技巧。比如女子用小剑,可以与扛大刀的男子一斗,你道这是为何?因为小剑对于女子来说,是最恰当的兵器,即不会不趁手,又不会浪费过多的体力。简单地说,用小剑,这就是一种技巧,把自身的力量发挥到最恰当的状态。作为一个真正的勇士,不但要拿得起长枪巨剑,就连一根绣花针,也要运用自如。”
这本来是她从长风列缺的手札里随便背下来的话。长风列缺自然不用绣花针,他以往用的,是二指长的,纤细的三棱匕首。她把这话说给阳向听,是因为阳向仗着殷雷的教导,在孩子之中称王称霸,隔壁的小兔牙,被他生生打落一颗大门牙。人家母亲找上门来,小霸王还不认错,她这个半吊子的师姐,便出面教训。现在小霸王去柴房面壁思过了,她却领了一个**烦回来。
生将的生命之中,没有什么比格斗之术让他更加热血沸腾。自从被花九夷一把琵琶琴拿下之后,他就一直思索着这其中的道理。是以帛书军虽然一早就有用他来交换黎点点的想法,可是他自己倒赖着不走了,日日跟在花九夷身后。你不让他跟,他就神出鬼没,偷偷地跟。何况,长风列缺不能成天到晚地看着他,这帛书军中,竟也没有其他能困住他的人。然后终于让他听到这一套绣花针理论。他觉得,这大概就是他要找的道理了。于是,他就开始了做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绣花……
花九夷和千红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把他领了回来。千红拿着戒尺在一旁,起初还觉得有趣,时不时抽着他玩儿。他虽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上将,却十分受教,知错就改,学习的时候无比虔诚。把一位上将打着玩儿,也是件美事。可是抽着抽着,千红也累了,遂觉得没意思了,自己坐去一边看书。花九夷也等得睡着了。
落了最后一针,铭惜长舒了一口气,轻声叫道:“千红姐姐,快来。怎么打结,我又忘了。”
千红翻了个白眼:“跟你说不许叫我姐姐!你这么大的个子,没的把我叫老了!”说着,她慢腾腾地站起来,走去铭惜身边,伸长脖子看了看,嫌恶地道:“你这绣的是什么东西?”
铭惜无辜地道:“牡丹花啊。”
“……我看你这是牛粪还差不多!”
铭惜错愕地道:“我是绣得不好,可是我是来学习用针的,坎将夫人说这可以让我锻炼控制自己的力道……绣得难看一点,也没关系吧。”
哟呵,开窍了?千红鼻孔朝天哼了哼:“是,你是来学习控制自己的力道的。可是为什么,针在你手上,就不能像在别人手上那么听话,绣出一朵漂亮的牡丹花?更何况,若是你现在拿的是大刀,往你自己手上捅了那么多下,你的手还在吗?啊?”
铭惜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也对……”
“啪”的一声,千红一戒尺抽下去,道:“再来!忘了穿线就不许吃饭!”
花九夷迷迷糊糊地从桌子上爬起来:“嗯?吃饭了?”
“……”
夜里,长风列缺一身酒气地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酒壶,面色不善:“你今天跟那傻子在屋子里呆了一天?”
第二卷:携手篇 第八十二章:他们的身世(二)
第八十二章:他们的身世(二)
花九夷提着笔在写信,闻言只漫应了一声:“呆了一下午。铭惜大人非要跟着我,我也没办法,所以让千红陪着他玩。”
闻言,长风列缺面色稍霁,转身关了门,把酒壶放在桌上,坐在她对面,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蓬莱写信”,她抬头,露出一个笑脸,“告诉他我要嫁人了,让他给我准备嫁妆。”
长风列缺的面色愈发柔和下来,他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道:“阿九,明天再写。来陪我喝酒。”
她甩开他的手,把信拿到书案上去,用镇纸压住,然后在上面覆了一张帕子。她坐去他身边,取了两个杯子,关切地道:“你怎么了?”
长风列缺倒了酒,也不说话,。先灌了她一杯,然后自己喝了一杯。他反手抱住她,道:“阿九,我有一桩心事,从来没有说给任何人听,连义父义母都瞒着。这里,很难受,你说怎么办?”他拉着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襟里,按住灼热的胸膛,如雷的心跳。
花九夷垂下睫毛,道:“那,你可愿意说给我听?”
他一顿。她也只是笑了笑,素手满。了杯,自己连饮了三四杯,仿佛是要壮胆。他低头要吻她,被她让开了,塞了一杯酒在手里。
“喝酒,你不是说,要我陪你喝酒?”
长风列缺有些愧疚,一饮而尽,。道:“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花九夷眯起了眼睛,小口吮着对她而言太过烈性。的酒,道:“我明白,我的身世,也没有对你说过。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们对饮了几杯,还开玩笑喝了交杯酒。花九夷双。眼染上了些醉意。其实她还很清醒,只是有些飘忽,她笑了笑,突然觉得,一直郁结在心口的那口气,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她坐直了身子,开始宽衣解带。
“阿九?”长风列缺有些惊讶。他虽然刚刚同青墟喝。了一场,比她喝得要多得多,却比她要清醒一些。此时一看她动作,他一惊,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伸出手去阻挡。
她只脱了外袍,。就停住了,突然一笑,道:“其实,也不用脱光啊。”她站起来,把自己的裙子拉起来。烛光下,她光洁如玉的双腿慢慢显露出来,一直到亵裤的边缘,她的动作停住了。她背对着长风列缺,道:“你注意过没有,我这里有个闪电之印。这是,我身为白虎之女的印迹。”精致得像玉石雕刻而成的左腿上,一道血红色的闪电,深深地烙在肌理之中。
一个瞬间,长风列缺忪怔。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伸出手,轻轻抚摸那个印迹。最后,他跪了下去,凑近去捧着她的腿仔细地端详,他道:“这是,被烙上去的……”其实他不是没注意到,只是没仔细观察过。此时一看,却才发现是人力所为。
他的气息就在身后,花九夷有些不自在,将裙子放下来,然后回头把他扶起来,按到凳子上,自己坐在他怀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端了一杯酒来饮,这才低声道:“对,是我三岁那年被烙上去的。他们,也就是我的族人,发现我是白虎之女,便在我身上烙了这个印子。长风你知道吗,我们一族,之所以有异能,是因为每百年,他们都会献出一个白虎之女来祭天。为了这种虚荣,他们亲手害死自己的族人。本来,等我到九岁,生辰之日,我就要被送上祭台,活活烧死……”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仿佛还沉浸在那个不可自拔的梦里。长风列缺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地安抚她:“没事了,不要怕,在我身边,没有人可以伤到你……”
花九夷摇了摇头,哽咽着继续道:“其实我懂事得很早。我记得我还有一个弟弟。从小,我爹娘,就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我,而我那小dd,总是在角落里眼红地看着我哭……有一次他来抢,我比他年纪大,把他打得头破血流……我娘赶到了,她抱着我弟弟安慰,却没有责骂我。对于他们而言,我从被烙上白虎之女的印迹那一天,就已经死了……我只不过是让他们在家族之中拥有无上荣耀的……”
她终于流泪,又喝了一杯酒。长风列缺静静地看着她,时不时替她拭去泪水。她道:“后来,他们都死了。我爹,我娘,族长……我五岁那年,我一族都被灭了,连我那不懂事又总是没有玩具的弟弟都没有幸免于难。我当时,已经被送到了祭坛下面,开始我为期四年的修身养性的生活,好在九岁的时候被焚烧祭天……是蓬莱,他来带了我走……”
她抱着他,把眼泪鼻涕都擦到了他身上,泣不成声:“他们都死了!无论荣耀还是耻辱,爱慕虚荣还是别的什么,他们都死了!我没有被烧死,可是他们很多人都被烧死了……我还记得那一天,满院子的花都在泣血,我吓坏了……有人找到了祭台下面,是娘,给弟弟换了女孩子的衣服,把他放在祭台外面,让他代替我死了……长风,我要不要报仇?你说我到底应不应该报仇!”
她哭得伤心,长风列缺静静地抱着她,也不说话。他突然想起,刚见到她的时候,她那恍若不知世事的样子。仿佛是一张白纸,如此干净,好像永远也不知道烦恼。却谁知,她心底深处,有这样一段,寒入骨髓的记忆。他心知,若是可以,她宁愿一辈子都将这段记忆藏在心底。他轻轻地拍她的背,让她平静下来。半晌,他沙哑地开口道:“阿九,你和我在一起。”报仇的事情,不要想了。我会替你去做的。
花九夷轻轻地“嗯”了一声,已经不哭了。她抱了一个小小的酒盏,仿佛漫不经心那般,小口小口地饮。
长风列缺抱着她摇了一会儿,突然道:“其实,也没有这么难开口。”
她抬起头看着他,脸上尤有泪痕。
他一笑,在她湿漉漉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道:“我娘……其实我记得,她是一个脾气顶坏的人。我爹的地位很高,但是成天被她骂。”他突然笑了一声,道:“大概惧内,是我们家的传统吧。你的运气不错。”
她终于笑了,低下头,道:“然后呢?”
“然后,我小的时候,特别恨我娘。因为她对我太严苛了,而且总是逼我做我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然后有一天,我爹带我去狩猎……当时,我才七岁,独自一人追着一只熊……可是我爹,却原来是借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