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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君卿夜忙于政事,半月弯也乐得清闲,每日只要照顾好君启彻起居便无事可做。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对于传位圣旨,她志在必得,一日不入鸾凤殿,她便一日不能下手,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着急的。
就在她无计可施之下,太子君启彻的一句话却是提醒了她,他一边陪她挑着七宝五味粥的食材,一边认真地问:“母妃,要是父皇把粥都赐给宫人们了,他吃什么呀?”
君启彻自幼丧母,唯有一个父皇,所以小小年纪也懂得了关心人。半月弯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嗯,你父皇是万人之上,怎会没有粥喝?”
“可是父皇是最大的皇帝了,谁赐粥给他呢?”
“呃,皇上他、他不用别人赐啊,宫里很多娘娘会亲自送粥给皇上喝的。”
君启彻歪着头,似乎不信,“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迷蝶会骗殿下吗?”半月弯微微一笑,这种事想来也不会少,为了争宠,宫里估计又是一阵莺争燕斗了。
君启彻认真地看了看半月弯的脸,重重摇头,“不会。”
无论她说了什么,这孩子似乎总会无条件地相信,只因为他坚信自己就是他的母妃。半月弯心中一沉,她从来只想到有一天君卿夜发觉君启彻并非自己的儿子会痛苦,却没有想过假若有一天君启彻发现自己不是君卿夜的孩子,会不会同样备受打击呢?
重重叹了一口气,虽然她已经很小心地不去伤害到君启彻,可现实总是让人很无奈,这一场兄弟之争,最受伤的人也许会是这个可怜的孩子。虽叹息,但她也灵机一动想到了对策,既然都要送粥给君卿夜,那么俞婧婉那边自然也是少不了。封嫔一事倒也不急,可侍寝之事已迫在眉睫,在封嫔之前,定要助俞婧婉成事。
有了计较,半月弯反倒心平气和起来,哄了君启彻睡下后,便直接去了俞婧婉的寝宫议事。
听了半月弯的建议,俞婧婉反倒兴致缺缺,“既是所有妃嫔都会争着要做之事,我又如何能脱颖而出?”
“肯花心思便成,奴婢相信婉才人会有办法做出一道与众不同的七宝五味粥来。”见其不上心,半月弯也有几分失望,不过还是很耐心地劝解着。
“心思?谁没有心思啊!”
“婉才人也不必着急,奴婢有一民间偏方,相信锦宫内没人知道,希望能助才人成事。”
闻言,俞婧婉深深地看了半月弯一眼,良久才吐出一句话,“一切便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地帮我的,是吗?”
“当然。”
于公于私,她都会帮她,是以回答得也十分干脆。只是,想到俞婧婉的态度,她心中又起波澜,是否该让君卿欢再提醒她一次?可她若真的爱上君卿夜的话,便失去了作为棋子的用处,那么,无论是死在君卿夜手里,还是死在君卿欢手里,都只有一死。
腊月初七的晚上,半月弯就开始忙碌起来,洗米、泡果、剥皮、去核、精拣。为求出类拔萃,半月弯先将果子雕刻成人形、动物、花朵等模样,放在盘中,夜半时分方才开始煮,再用微火炖,守了一夜,一直炖到翌日清晨,特制的七宝五味粥才算熬好了。
熬好粥,半月弯又小心地在粥里放上了果狮。果狮是用几种果子做成的,用剔去枣核并烤干的脆枣做狮身,半个核桃仁做狮头,桃仁做狮脚,甜杏仁做狮子尾巴,然后用糖粘在一起,放在粥碗里,活像一头小狮子。
本来这果狮是做来哄君启彻喝粥的,但俞婧婉觉得那果狮甚为特别,刻意要求半月弯在君卿夜的碗中也摆上了四头小狮子。
腊八节的清晨也是颇为热闹的。按祖制,君卿夜要敬神祭祖,是以大大小小的宫妃们,也个个起得老早,打扮得花枝招展想引起他的注意。
皇帝祭祖,太子自是要到场的,半月弯负责照顾太子君启彻,便一起去了皇家祠堂。在那里,半月弯又见到了君卿欢。身为皇族,他到场也是必然,只是半月弯心中有结,不愿见他,如今真的见到了,反倒生分了许多。
祭祖完毕,半月弯抱了君启彻上车,方坐定,只觉眼前一花,车内除了她和君启彻,多了一个君卿欢。
半月弯紧张地盯着他半晌,也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气愤不已,却也不敢当着君启彻的面说太多不该说的话。君启彻虽小,但十分聪明,她若是稍有不慎,恐怕会前功尽弃。黑着一张脸,她终于憋出一句话,“王爷安康!”
他倒也不介意,还对她笑笑地解释,“步行太累,借太子车驾送本王一程,沙医女不介意吧?”
“王爷说笑了,奴婢一介宫婢怎敢介意,倒是太子殿下不介意才好。”她当然是介意的,而他也当然是故意的。
“母妃,就让六皇叔坐吧。”君启彻笑笑地望着半月弯,扑闪着大眼,话语天真,却唯有半月弯听出了君启彻的话中有话。早就说好在外人面前不唤她母妃,可他偏生故意在君卿欢的面前如此唤她,恐怕已不是一个口误可以解释得清的。虽然君启彻只有三岁,可君家的孩子,又有哪个不是深不可测呢?
君启彻虽小,到底是主子,主子都发了话,奴婢哪有不让的道理。半月弯心中不快,倒也不再拒绝,只是,自他上车时起,她便沉默着一言不发。直至君卿欢跟着她到了太子宫,她才塞了一物到他手里,而后礼貌性地出言让其离开。
他似乎有些犹豫,终是不再言语,捏着手中之物,落落寡欢的样子。半月弯用眼神催促着他离开,他却讨好般地抱起了小太子,“彻儿,今儿个是腊八节,六皇叔可否讨一碗粥喝了再走?”
“好哇好哇,母妃,我的粥分一半给六皇叔好了。”
半月弯心知他不肯离开,便也不再说话,只阴沉着脸道:“佑亲王稍等,奴婢这便去取来。”
本是父子,却只能以叔侄相称,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幸福地喝着粥,半月弯亦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方才她给他的是早先便写好的密信,信中提及的事大多和俞婧婉有关,腊八节后她便要封嫔,所以必须更小心。
只可惜他的心思不在这里,喝罢粥后许久,似乎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半月弯倒也不急,只琢磨着他是不是有话要说。
正猜测着,他终于开了口,“沙医女,皇上不是留你在鸾凤殿的吗?为何会在太子宫?”
“奴婢不知,皇上只是吩咐奴婢照顾好太子殿下。”
君卿欢似有不解,正欲开口又问,君启彻倒是争抢着解释道:“彻儿喜欢母妃,所以父皇就把母妃送到彻儿这里了。”虽然只是孩子的一句话,但也解释得通一切。
半月弯低下头,不再言语,却听君卿欢又道:“彻儿,以后不要乱叫,你的母妃不是沙医女。以后若是还这么叫她,被外人听去了,沙医女会有罪过的,懂吗?”
虽是事实,可自他口中吐出却又变了味道。孩子不懂事,也不该是由他来教,原来比起君卿夜,介意的那个人一直是他佑亲王。
半月弯果断地跪了下去,刻意加重了语气自责道:“王爷息怒,殿下年纪太小,认错人了而已。”
“本王也是为沙医女好,若是哪日让嘴碎的人听了去,上报至皇兄耳里,怕是你难以脱身。”
他解释着,言不由衷的话语让半月弯心中更冷,“王爷放心,皇上早就知道了,不会惩治奴婢。”
“皇兄知道?”他犹豫了一下,似乎颇为震惊。
半月弯低下头,再不肯看他一眼,昨日情,昨日恩,一切似乎都变了。自她踏足锦宫,她与他已开始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行,终有一日会是陌路不相认。
过去了的事,过去了的人,原来,他从来不曾留恋……
半月弯还跪在那里,君启彻却是心疼地跑了过来,护在她身前,“六皇叔,父皇说可以这么叫的,你不许骂母妃。”
“彻儿,六皇叔只是想保护她,不是骂她。”
“骗人,哼!”君启彻赌气般地大叫着,紧抓着半月弯的衣裳,生怕她飞走了一般。
半月弯回握着君启彻的小手,“殿下不要生气,奴婢没事的。”
“母妃,我们进内殿去好不好?”听了半月弯的话,太子倒也不再红着小脸敌视君卿欢,只是拖着半月弯朝内殿走去。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君卿欢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再回神,却见一只雪白的小东西正咬着他的袍角,面色狰狞。他当然认得出来这是只银狐,不是说银狐乃婉才人所猎吗?为何会在此处出现?
他不由得暗自心颤,这银狐认定之人,莫非不是俞婧婉,而是弯弯?
他终于还是离开了,半月弯却依旧心潮起伏。毕竟是十年痴心错付,要斩断情丝,并非一日之事,只是,看他的神情,是已绝情忘恋了吧,自己又何苦再痴痴缠缠?
腊八节,该想的事情还有许多,何必自寻烦恼?
午时快过去了,想来俞婧婉那边也该送去了七宝五味粥,是好是坏,结果明日便知,如此想来,心情又似乎好了许多。也许,她是该好好地准备一下了,明日,也许便是契机。
借着那一碗七宝五味粥,俞婧婉竟真的获得了圣宠,君卿夜当晚便翻了她的牌子。
云雨之后,原本还依在他怀里的俞婧婉羞涩地起身。不舍道:“皇上要回去了吗?臣妾亲自为您更衣吧。”
“有梓桐便好。”君卿夜长发披散,微笑开口,“爱妃受累了,今夜好好休息。”
暧昧的话语,令满室生春,俞婧婉娇羞一笑,竟也真的再未起身,她是留恋他的美好的,他爱抚的手指、他温暖的嘴唇,还有他娴熟的技巧,都让她迷恋不已。只是,她知道她不能贪心,半月弯教过她太多次,就连佑亲王方才也亲传口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她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直至他离去。
太急进,只会让她像以前那些女人一样莫名地死去。她不要死,更不要卑微地死去,便是得不到皇帝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信任。唯有他信自己,她才可能步步高升,直到她全身而退的那一天。
君卿夜举起双手,任梓桐在他身上折腾着,却不经意地回头问了一句:“爱妃,今日的粥,是你亲自熬的吗?”
闻言,俞婧婉并不慌张,只用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答他:“回皇上,臣妾厨艺不精,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让御膳房准备的。”
他点点头,颇有些失望的模样,“爱妃用心了,不过那果狮倒也真是新鲜,爱妃是如何想到的?”
“臣妾只是觉得小白特别可爱,便照着小白的样子做了。可皇上是天子,臣妾怎能做成小白的模样?便做成了果狮而不是果狐。”
滴水不漏的解释,并不能让君卿夜满意,他当然清楚这后妃间的明争暗斗,但能讨得他欢心,也是好事一桩,便鼓励道:“爱妃真是七窍玲珑心呢。”
“皇上就不要取笑臣妾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俞婧婉只是一味地红着脸,那模样,一如当年萱妃初入宫的时候。
君卿夜心中一暖,便又坐到了她的床边,“爱妃,过几日便是册封典礼,大礼之后,你便搬去栖梧殿吧。”
闻言,俞婧婉脸上的笑瞬间凝结,她慌乱地跪坐在床上,紧握着君卿夜的手惶惶道:“皇上,臣妾、臣妾无意冒犯萱妃娘娘,皇上您生气了吗?”
“爱妃何出此言?朕只是觉得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