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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洛正正坐在周峥下首,看众人争得有趣。其中大周官员皆用汉话,突厥官员有的操着不甚流利的汉话,有的索性就是突厥语,对着对面的人一通乱叫,双目赤红,形如斗鸡,只可惜对面的将领一言不懂,左右探看,只盼有人能懂突厥语。
大概是此大周官员的神情惹怒了这位突厥官员,只见他猛的操起面前细瓷茶壶,扔将过去,打中了这位大周官员的脑袋,立时血流如注。
这人正是英洛手下一名副将,名杜海的。身量魁梧,使得一对大锤,脾气更是一点就着,当下一手捂着额上伤口,一手将自己面前茶盏与茶壶一齐扔了过去,更将面前果盘里面冬日存贮的难得一见的果子一齐扔了过去。
杜海扔这许多东西过去,有的打中了方才扔茶壶的官员身上,有的则打中了旁边正说的起劲的突厥官员身上,只听得殿中嗷嗷几声惨叫,达曼与周峥同时变脸,却已阻止不了战势,近一月来合作无间的盟友转眼反目,殿中一片混战。
英洛本来乐呵呵做个看客,不料变故突起。冷不防左首扔过来一只茶盏,眼见要撞上她面门,躲避不及,眼前一黑,自己早已跌进一个沉稳熟悉的胸膛,正是周峥相护,才免于一时毁容之灾。
二人自文英上次饶舌之后,言谈稀寡,便是谈起,也仅是当前战局,不再沾儿女情事。大军出发那日,夏友特来送行,他也淡笑应和,容那人含情目光,一直粘在英洛身上。
连日征战攻城,英洛每每奋勇向前,所遇险境,总有人飞身扑过来,挡在面前,此人正是周峥。她心中自是感念,只是向来嘴硬,且在他面前,甜言蜜语说来并不纯熟,唯有目光时时追随他左右,看在别人眼中,不免觉得此夫妻二人恩爱缠绵,彼此相惜,一时不离不忘,却又哪知个中缘由?
耳内听得大殿之内一片混乱,身边杯盏水果点心擦着耳际飞过,搂着她的那人挪闪腾躲,她只觉自己身体轻盈,在他怀中快速移动,不过一刻,竟是出得殿来。
王宫各殿红墙琉璃瓦上新雪积了寸余,在日光之下闪着细碎光芒,怀中之人早将身上血腥之气洗尽,眉目娇润,馨香绕鼻。……………………他一时按捺不住,俯身亲了下去……轻逐口中娇软丁香小舌,耳畔听得她微微喘息之声,颈上缠着她一双玉手,柔软娇躯贴上来……脑中嗡的一声,这一刻恨不能将她揉在怀中化了……
“咳……咳……”
二人意识昏沉间闻得咳嗽之声,不由将纠缠在一起的唇舌分开,侧头去看,阿史那达曼一脸笑谑道:“二位将军,殿内眼见着要着火,二位将军却在此地消遥,真正是……”
英洛脸皮堪比城墙,早无女儿娇羞,谦逊道:“大汗过谦了!我夫妇二人不过得空之时缠绵一二,大汗行军打仗,四位美人儿随侍,还愁无人陪你消遥?”
达曼早料到此女反应非比寻常,哪知竟反过来被寻衅。一国之主,心胸自是宽广,小小讽语只作未闻,敛了嘻笑神色道:“这吐谷浑之地,两国共治怕是行不通,不知两位将军有何良策?”
英洛轻笑道:“这有何难?不过一块蛋糕,既然是两家要分,自然一切为二,不是又公平又俐落?”
“蛋糕?”达曼疑惑的看着此女,不明白是何物。
英洛咂咂嘴,露出一脸馋相来,道:“就是一种极好吃的点心,松松软软,很甜!”
达曼与周峥皆相顾愕然。……………………国家大事原来就如分吃点心一样简单?!然而又不得不同意英洛的点心分吃法很是适合原吐谷浑的治理!
不过两日,周峥与达曼遣人将吐谷浑一分为二,分国而治。便是城内王宫,亦是一分为二,供两国军队驻扎。更有一户人家,厨房在突厥这边,前厅在大周这边,真正实行了跨国而居,一时之间,被传为奇谈。
战利品既已分毕,前两日互殴的两国将领,带着各自乌青的眼圈与伤痕,站在大殿之上,再次商议军情,出现难得的和谐之景。
十二月初四,两国大军再次开拨,追击瞎木征。突厥军以三万趣北,出其右;大周军以三万趣南,出其左,合而击之,盼以绝旧患。
不久之后,探子来报,瞎木征败走图伦碛,将托于阗。大周军唯有登汉哭山,达柏海上,望积石山,期间艰苦,冰雪阻路,乏水草,士糜冰,马秣雪,行空荒二千里,竟是已过岁末,逢新年。
绝 杀
瞎木征自兵溃,由西突厥切断前往祁连山的退路,大周军一路紧咬,过破逻真谷,终于在天载二十五年正月二十八日在乌海追上吐蕃军,大破其众,共俘斩上万人,瞎木征侥幸逃脱,继续向西溃逃。
大周军连月急行军,早已人疲马瘦。激战之后,折损军士近五六千人,其中追击之路掉队者近千人,目下所余不过两万人左右。
大战之后,主帅周峥下令就地休息,便见队伍之中混着一样征尘之色的娇颜摇摇摆摆从马上跳将下来,手中陌刀“呛啷”落地,踩着脚下死尸,不顾面上血污,便向着乌海扑过去。
自追击瞎木征,行军艰苦,饥饿之时唯有饮雪止渴,众将士此时见着辽阔高远的蓝天之下,一汪浩瀚碧澄的湖水被冰封玉砌,熠熠生辉,宛如宝镜般夺人眼目,早放弃了打扫战场的重责,前去凿冰取水。
当先一人正是英洛,边跑边将头盔挥落,任它滴溜溜在地上滚动,一头乌发散落开来,蓬乱如蒿草,无一点华美之象。其人抱起一块大石,使劲砸向冰面,转头高声叫道:“周将军,快来捉鱼!”碍于众将士,亲昵之言早早收起,唯有以官面称呼来相就。
周峥下得马来,斜倚在马上,微笑看她行动。果真如他所想,英洛砸开了冰面之后,哆哆嗦嗦将手伸进湖中去,净了手面,掬起一捧水来喝,方喝了一口,眉毛眼睛便皱在了一处,连连呸呸,道:“苦死了,竟是苦水,不能喝的!”
旁边也有军士正仿了她般欲凿冰取鱼,闻得此言,唯有叹息而已。…………………………一月来忍饥挨饿,现实不允,竟是连取几尾鲜鱼充饥的想法都被掐死在脑中。
众人唯有上马,继续追击。瞎木征得此良机,不过一时,竟是逃得远了,沿路纵火,将积雪之外的枯草点燃,烧个干净,竟是轻兵入了图伦碛。
图伦碛又谓突伦川,乃是一望无尽的沙漠之地。几日之前一场大雪竟是将漫漫黄沙之上覆了寸余厚的积雪。有蹄印凌乱,向着沙漠深处而去……
周峥神色凝重,命兵士下得马来,高声道:“各位兄弟,自瞎木征西侵,杀我兄弟姐妹,毁我城池,焚我房屋,今日胜败在此一举,本将欲挑选三千精骑兵进碛灭敌。此次行动生死难料,愿有随我入碛者站在右边,等待挑选!”
那时候,连月追随这位大周传奇名将的两万骑兵,齐刷刷向右行走了数步,唯余一人一马在左边相立。
周峥默默不语,凤眸只盯着那一人一马而看,却见那年轻的女子牵起马儿来,不紧不慢,径自走到了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柔声道:“峥哥哥去哪里,我自然是在哪里!”
周峥心内欢喜复悲凉,知她性毅,说到必定做到,不好再推辞,唯有紧紧握定她的手,低低道:“好!”眸中光芒,忽地转柔。
英洛说话之时,语声并不低,恰恰容得身后一众将士听得清楚。得闻此言,众人面上皆涌上了悲壮之色,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慷然之慨!
这日天色昏濛,图伦碛积雪未化,大周军一行三千精骑兵入碛,沿着瞎木征早先留下的脚印而去……
那一场战争,多年之后说来,其实极为惨烈。
前面四日三千人在大漠之中行走,身无余粮,饥渴之下唯有饮雪解渴。到得第四日,腹中空空,臂上无力。周峥极为担忧,此时若得遇瞎木征,怕是尽作屠草,被他全数收割!
更兼着身边英洛饿的两腿发软,一双明眸渐渐失了光泽,思量再三,他唯有拨出腰间匕首,刺马饮血,以求保命。
一时之间,辽远空阔的大沙漠里,只听得哀鸣之声遍野,战马长嘶,更有人呕吐之声不绝,竟是饮了马血,不知想起了什么,带累的恶心欲呕。
兵士之中,有人挥刀切下一块块的生马肉,不过几日,三千人竟成了茹毛饮血的番人,为了顾命,皱着眉头将这分外不合口的食物咽下肚去,只盼驱得寒意,上马迎敌!
周峥拿匕首在马身上切下一块肉来,递给面色苍白的英洛,便见她眼冒绿光,连忙接过来,急急放至嘴边便咬。不过是只咬了一口,便转头欲呕,涕泪肆下,喉口不住反胃,要将空空胃袋翻个个一般。
周峥皱眉低声安慰:“洛洛,此肉虽然难以下咽,但唯有吃了这肉,才能活着走出图伦碛……”
英洛拉起袖子边擦唇上鲜血边道:“吃了这肉我一定会呕死的!”抓起旁边积雪,忙忙喂进口中,洗去血腥之气。她前世虽未吃过生肉,但从来性命第一,少有这般任性的时候,这会子不知为何,也许是与此人相处的久了,不知何时竟将幼时在父母面前撒娇耍赖那一套捡拾一二,偏偏要看他皱着眉头为难的样子,心中竟是别样甜意。
周峥哪知她故意为难?皱眉半晌,俯身饮了口马血,将她揽过来,在其未防备之时,血淋淋一吻,以口相哺。英洛只觉一般血腥之气在舌间蔓延,不防他的舌头钻进来,紧跟着一股热热的血从喉中流下,此人竟离了她的唇,好整以暇看着她。
周围众军士瞠目结舌,竟连呕吐的都停了下来,呆呆看着他二人。
西北沙漠之地的冬日格外寒冷,此刻英洛的鼻子冻的通红,便是两颊,亦染了胭脂之色,真分不出是冻的还是羞的……
第六日上,两千人追上了瞎木征所率部众。其余一千人,皆因马匹不善或被宰杀作了食粮,唯有原路返回。
瞎木征此次身边部众亦余五千人;却是沿途所折。大周军来势凶狠,两千人冲进吐番军五千人的阵营,竟像猛虎入了狼群,一时毫无防备的吐蕃军被四处砍杀。待得吐蕃军反应过来,举刀相架,兵士也已折损十之四五,与大周军竟是旗鼓相当了。
瞎木征见势不妙,竟翻身上马,打马便跑。眼见事成,周峥如何肯放他走?座下马儿奔腾,竟是追了上去,不辨方向,只往沙漠深处而去。
英洛见二人快要跑得没影,唯有紧随其后,亦追了上去。
三人三骑,过得两个时辰,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周围只见黄沙漫漫,远处依稀有树影参天。除此之外一望无际。瞎木征停了马,专等他夫妇二人前来。
周峥大概没料到这人竟不避不逃,想到此人乃当世枭雄,如何还肯疏忽大意……等到英洛追上来,二人已经缠斗在了一处。
瞎木征当日兵败,兵器在战场之上便已经遗失。此次手中不过一把利剑,寒光四溢,与周峥手中长枪对峙,却真是吃了大亏。
二人缠斗许久,难分胜负。眼见天色已黯,远处竟有狼啸之声,三人均不觉一惊。沙漠之地,若有狼群,必是成群结队,若给寻到此处,必会葬身狼腹!
场中二人枪剑相击之声不绝,震人耳膜。突听得英洛大声叫道:“停下,停下!”
二人不知缘由,周峥是关心则乱,急急撤了枪,瞎木征竟也没再追击,只听英洛急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