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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吃!”秦爽头都没回。孟洁没忙着吃,先翻看他带过来的用品:天啊,他是把她那点儿家当全搬过来了么?还有,这护垫是怎么回事儿?看样子是新买的,不是她平时用惯的牌子,这倒没什么,不过一次买这么多——看来他对这些还真是没什么概念。不知不觉,她笑出来。“你急着翻那些干嘛?赶紧吃饭!”她正看着,秦爽抱着一堆东西哼哧哼哧地进来了。
孟洁准备询问他的势头在看到他怀里的东西时不得不打住了,先问:“你干嘛?”
“铺床。”秦爽绕到床的一边,把手上的东西往地板上一扔又出去了。孟洁这下急了,只恨自己不能动,伸长了脖子看秦爽到底要干什么。秦爽很快进来了,把一堆枕头被子什么的扔在她床上。“你要睡这儿?”孟洁问。“放心,”秦爽抬头冲她一笑:“我不沾床,就在你旁边儿打个地铺。”
“那边不是有床?”孟洁指指客房。“那哪儿能行?”秦爽边在地板上铺弄着边振振有词地反驳:“我睡觉沉,你晚上要上个厕所喝个水什么的,在那边哪听得到。”可他这个少爷哪会伺候人?再说,他在身边……她怎么睡得好?秦爽看着孟洁不说话坐在床上生闷气,笑了笑坐到床边接过碗筷,夹了口菜送到她嘴边:“既来之则安之,你想那么多干嘛?我说了,想早点儿离开这儿你就乖乖听话。”因为太少听见秦爽这么耐心地安慰人,孟洁被他的一番话说得愣住,一时不察,傻乎乎地吞进那口菜。秦爽见了,乐得不行,把筷子放回她手上:“这就对了,来,自己慢慢吃,我把床铺好了再陪你说话。对了,多少给我留点儿啊,折腾了一天,还真有点儿饿!”
还真是小瞧了他
还真是小瞧了他。第一天。晚上。拗不过秦爽,孟洁到底还是让他在床边睡下了,本来还担心自己睡不好,谁知一天下来连惊带吓的,黑暗中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只觉得心安,没两分钟就睡熟了。到了半夜,晚饭被他硬逼着灌下去的两碗汤起了作用,她尿急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叫醒他,只能在床上不安地微微翻动,牵动了伤处,小声地吸凉气。没多久听见他也翻身,静谧中突然问她:“要去厕所?”她刚轻轻地“嗯”了一声,人已经在他怀里了,被他抱到厕所,也不让她关门,自己赤着上身就这么睡眼朦胧地靠在门口,嘴里倒还不忘嘱咐她“动作快点,小心着凉”。第二天。一大早。她还在迷糊之间就听见秦爽打电话到公司说要晚点儿上班,不禁又开始乱想。秦爽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别误会。没错,我还真想一直在家里陪着你,可我哪儿敢啊?先别说我不愿在你眼里就永远一纨绔子弟,我说了要改就是真要改;起码,我那公司里就几十号人指着我吃饭呢——就只有今天,我要等人来。”孟洁纳闷他让她住在这里,还要让什么人来参观。正寻思着,门铃响了,听见秦爽开了门,跟来人简单地对了几句话就把人领进来了。一个挺面善的中年妇女,秦爽指着介绍:“这是陈婶,白天在这儿照顾你。又皱眉?你不是想我去上班吗?那必须有人在家照顾你。陈婶,这些钱您拿着,其实这儿也没什么事儿,您就是买买菜做做饭,完了得盯着她吃,她没人盯着吃饭就跟喂猫似的,那可不行。然后如果没事儿的话,您陪她说说话,她一个人待着愿意胡思乱想。”把她描述成这样,孟洁实在听不下去,更是催着他赶紧走。秦爽看出她的窘意,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管有旁人在,弯下身在她嘴上啄了两下,嘻笑着走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这个陈婶,是个勤快人,本来孟洁还担心陈婶真听秦爽说的缠着她说话——她跟陌生人从来就谈不来——还好,秦爽这单身汉的住处,看着表面干净,实际上角角落落脏着呢,陈婶看起来话就不多,手上有活儿忙,更是没工夫搭理她,除了扶她去了两次厕所和中午送饭进来时跟她唠了两句家常,多数时候都放她一个人待着。从来没有这样躺在床上完全不能动的经验,即使是拿掉自己身上一块肉那次也没有。房间里有电视,但五六十个频道转一圈,不是电视直销的广告就是哭哭啼啼的电视剧,这世上可想的点子也多,不知道为什么电视节目制作出来都是那几样。瞪着屏幕老半天孟洁才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也没看进去,索性关了电视,盯着天花板发呆。得在秦爽这儿待多久?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真要三个月这样待下来,她怕腰好了人却疯了。再说,虽然已经嘱咐过孟丽他们别把这事儿告诉家里,可家里习惯隔三差五地往她那儿打电话,万一发现大半夜的她不在家,以父母之前对秦爽的看法和现在的情形,她怎么说得清?
多年前秦爽那次到家里,简直可以说得到了她爸妈亲戚们的一致好评:虽然不怎么会做事儿,但因为她爸妈从来也没想要她找个会做农活儿的,这一点倒也不妨碍;主要是他有眼力见,对她又上心,嘘寒问暖地对她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上怕摔,那股子毫不避讳的肉麻劲儿,他不觉得难为情,她都快羞死了。偏偏家里人就吃这一套,加上孟丽在旁边猛说好话,第一次上门的秦爽,才在她家待了两天,长辈们就开始叫“姑爷”,晚辈们则开口闭口“姐夫”,弄得她只想晕倒。后来,该怎么说呢,物极必反?乐极生悲?好像都不怎么准确。反正家里人在知道她对秦爽提出分手后,又很“一致”地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肤浅点儿的问她还想找个模样俊成啥样儿的;势利点儿的劝她秦爽家里的背景难得方便办事;铜臭点儿的刺她到底觉得对方多有钱算有钱。对这些她还可以装聋作哑,爸妈的意见就不是那么好打发了,特别是她妈,唠叨得不算多,可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清二楚——自己的女儿什么事情上都挺明白,就只在终身大事上没长眼,不会看人。
眼前浮现出昨天秦爽打地铺时的背影:整个人趴跪在地上,背弯成一张弓,灰色毛衣的袖子挽着,胳膊使劲抻着被,用力过猛甩脱出去,拳头直接砸在了床沿儿她的腿边,慌忙抬头,对着她直问“碰着没”,一点儿也没留意手背上被床板砍出的两条道儿正往外渗血。也许她真是不怎么会看人。迷迷糊糊绕来绕去地想了许多,孟洁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睁眼,陈婶拿着电话递向她。她忙接过来,看着陈婶出去了,这才把听筒贴到耳边。“在睡觉?”“醒了。”“身上感觉怎么样?”“腰还行,屁股疼,躺的。”“那也不能随便乱动,老实待着,不行让陈婶帮你揉揉。”“……”那怎么好意思。“不习惯?那等我回去帮你。”秦爽好像明白了她的窘迫,在电话那边低笑:“前两天私事太多,公事积了一大堆,忙了一上午都没歇气儿,公司里这帮玩意儿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还是你享福,在家歇着。”享福?换他来试试他就知道了。孟洁不接他的话,只问:“你什么时候回来?”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半晌才听见秦爽有些暗哑的声音:“还不就正常下班时间。”
“哦。”孟洁点头:“你把我的钥匙放哪儿去了?回头给我吧。既然请了保姆,我回去歇着也是一样。”那头又是隔了半天才回话,语气却冷淡下来:“……知道了,晚上回去再说。”挂了电话。
听着断线的嘟嘟声,孟洁忍不住又去瞪天花板:她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这种臭脾气,好啊,死要面子,看看将来自己要受什么样的罪。妈妈当年讲的话还在耳边:“你姨她们说的那些倒不用理,钱啊势啊的,咱们也不一定用得上。不过难得小秦这份心。你从小心里就有主意,现在大了,我们更是管不了你,只是一点儿,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将来你是哭是笑都得自己担着。”她那时十分大义凛然,就差没拍着胸脯保证无论什么后果自己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当时是怎么也没有算到:生生把好好的牙齿打落,会这么疼。
秦爽比较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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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为了自己拐不过来弯儿浪费了太多时间,为着以后他又必须有些长久的打算,毕竟是男人,郁闷归郁闷,也不能成天就绕在这些事儿上打转。这一天,秦爽比较忙。
第一件事,孟洁那边的离职手续办好了,得去收拾东西。孟洁动不了,当然是他去。想起要去那地方他就直犯恶心,但没办法。进了她的办公室,他对那些探头探脑的目光懒得理,让吉吉直接把他领到孟洁的座位上,还没开始收拾呢,一抬头看见座位对着的经理室里,那个猥琐男人正往这儿看,被他冷眼一瞪,忙不迭把贼眼收回去了。不知道孟洁被这样的人喜欢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自己脸上无光,这样的男人眼光居然和他一样好,简直是对他的侮辱。心里憋着股邪火,秦爽手上动作没停,桌上倒没什么特别的,几个不同规格的记事本、平时喝水的杯子、剩的速溶咖啡奶茶什么的,随手收进吉吉送过来的纸盒里。再打开下面的抽屉,看了第一层里面的东西忍不住乐了,印象中孟洁并不怎么喜欢吃零食,怎么这儿堆了这么些?还有必要拿回去么?正想着,感觉倒旁边有人影探过来:“呵呵,这些是我的,我那边堆不下了才放到孟洁这边,你要拿回去么?”是嬉皮笑脸的吉吉,语气里是明明白白的不情愿。秦爽巴不得把她打发走,挥挥手:“你收走。”吉吉扫两眼经理室,发现经理压根儿不敢再留意这边儿,兴高采烈地把东西捧回自己的座位。
秦爽接着拉下一层的抽屉,拉不动,这才想起临出门孟洁交给他的钥匙,掏出来打开,发现抽屉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物件,一个背面儿冲上放着的铁艺相框。伸手就要拿,到跟前儿了却顿住,心脏突然纠结起来:里面会放着谁的相片儿?如果是他,那当然好;是孟洁的家人?倒也无所谓;可万一要是别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啪”地还是把相框抽出来翻到正面儿。
这这这!几年没见,没想到孟洁变得更古怪了。东西都收拾好了,秦爽也不跟其他人多说,向正在啃薯片儿的吉吉简单打了个招呼,直接走人。
接下来的第二件事也透着股不正常。志国又过来了,而且据说已经到了几天了,之前居然一点儿风声没露,以他那种咋呼的个性,不寻常。昨天才接到志国的电话,听起来兴致不高,没说两句,只告诉他自己现在人在酒店,让他今天过来。车开到饭店,秦爽在门口没见着人,走进大厅,正碰上一手拎着行李包一手揉胳膊的志国从电梯上下来,一脸郁闷。“怎么了?”秦爽问。段志国只皱着眉抬头瞅了他一眼,没做声,径自往柜台那边走。秦爽跟过去,惊讶地发现前台的服务员正对着脸色不善的志国努力憋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您好,一共是两万六千四百块。”听到服务员报出来的房价,秦爽更吃惊:这家撑死了也就是个准五星的标准,志国来了不过三两天,哪会有这么些开销?段志国却没质疑,只掏出信用卡递过去,黑着脸签字结账,完了也不理秦爽,火车头一样冲出酒店。上了他的车,段志国一眼注意到后座上的纸盒,鲜黄色的马克杯格外引人注意,绝不是男人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