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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待过多年的北京,原来跟她印象中的差别这么大。
越看越兴奋,很想找人分享,同屋的拉拉却不在。拉拉行事很怪,孟洁记得她说过她这次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抓一篇梁准的专访,可到目前为止,她好像连梁准的面儿都还没见着,两天了,总是一大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她睡着了也还等不到她回来,不知在忙些什么。时间不早了,明天和梁准还有约,孟洁没多等,自去睡觉。第二天早上一睁眼,果然,拉拉又不在,那边床上甚至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按约定的时间等梁准,这天梁准却失了约,等她向双年展组委会打听,才知道这人竟然进了医院。看他年纪轻轻而且精力充沛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有心脏病。梁准住院的规格不低,豪华单人间。拎着水果,孟洁找到地方,准备推门的一瞬间,竟然从门上的玻璃窗看见屋里坐着拉拉。只看得到拉拉的侧脸,没什么表情;梁准躺在病床上,除了气色不太好,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两人都没说话,拉拉微垂着头在削苹果,梁准神色温柔地看着她的动作。原来这两人是认识的。孟洁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拉拉对梁准的状况只问了一句就不再追问,与其说是嫌她知之甚少,不如说是防备她知道得太多。这两人之间,并不简单。回到护士站把水果篮交给小护士,交待清楚后,孟洁离开住院部。往医院大门走,脚步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手心儿直盗汗。这里是协和,那边就是门诊楼。当初在北京的最后一段时间,得知她从原来住的地方搬出来,算是彻底拒绝了秦爽,李东明没说什么,只迅速地结束了在北京的一切,然后来问她是否要跟他一起走人。她很犹豫,因为了解李东明对她的心思而自己又没办法回应,担心这时候如果跟他走,会不会给他错误的暗示?
李东明看出来了,只笑说:“呵呵,你别有思想包袱,我一贯是这样的,心里想什么说什么,没人强迫你接受。你问问自己的心,要是对‘那人’还有感觉,我劝你不妨还留在北京——他在到处找你,也算是有心了;要是你真决定断了,那跟我走显然比较好。我在深圳有些老同学,过去之后落脚不是问题;至于你我的事情,顺其自然不行么?”见她还是很迟疑,他表示理解:“这是大事,你也别急,慢慢来,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好好想想,有了决定告诉我一声就行。”她觉着这建议挺好。虽说暂时没了工作,但之前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多少有点儿积蓄,再加上有李东明帮衬着,她也真的不着急,刚刚结束了那么多又面临全新的开始,是应该让自己缓冲一下重新调整。人一放松下来就特别容易觉得累。上班的时候午休时间短,她是没有午睡习惯的,现在不同了,每天大把的时间,她发现自己竟然挺享受午睡这件事,最夸张的一次,她从中午一点睡到下午将近六点。李东明知道这些之后先是笑话她:“你还真把我那话当真了。别放过头了,再需要你战斗的时候该不适应了。”然后看看她又似乎开始担心:“休息不是单纯让你睡觉,连饭都没好好吃吧,脸色可不怎么好。人睡多了也不健康,你看看你,还是很累的样子。”一番话说得她莫名一惊,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算算周期,更慌了。当天晚上到楼下药房买了试纸,等不到第二天早上,测了一下。看着颜色浅淡却绝对清晰的第二条红线慢慢浮出,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小孩?!”曾经,秦爽听到孟丽说她在家从不抱亲戚小孩的时候,这样怪叫:“没错,小孩子哭起来是挺烦人的。但谁小时候不那样?”孟丽听了这话,转过头来对她笑:“孟洁,这下好,以后你孩子有人疼了。”
她没做声,秦爽见了,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把她搂进怀里:“老婆,你放心,就算有了孩子我也会疼你的,不吃醋啊。”现在真有孩子了,如果她和秦爽没分手,这对他对她都应该算是好消息吧?
其实就算分了手,如果她之前没有因为感冒又打吊瓶又吃药,孩子的到来,应该也会给她最后一个机会不再挣扎于离开还是留下这样的问题上吧?可现在,都晚了,这孩子,不能留。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可她心里仍清楚,这样的事情,不能胡乱处理,所以去了协和,谨遵医嘱吃药。谁知道吃了药医生仍告诉她,流得不好,还需要刮宫。熬过了这些回到住的地方,她完全脱力,在家躺了三天,终于想清楚了,离开北京。
打电话告诉了李东明她的决定,她开始收拾东西。有一部分是需要托运的,拎下楼,才走出楼口,人就被秦爽拦住了。他说了很多,特别掏心窝子,她能听出来,说一点儿触动没有那是骗人的。
可他提到家、提到孩子,她却只能想到——那天在医院,医生给她上的局麻,疼痛还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可那种金属与血肉刮擦的声音却清楚地传进她的耳朵里,那种残忍顺着她的喉咙直击到她的胃、她的心脏。好不容易手术完了,她从手术台上爬下来,人还没站稳,医生冷漠中透着幸灾乐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哎,跟你说一声,以后注意点儿保养,你的子宫壁比较薄,以后再想要孩子,不那么容易。”
这样的回忆映衬着面前秦爽欣喜的笑脸,她恨他、恨自己,恨到没办法,只能告诉他,她再没办法走进他的怀里。
关键是咱俩得在一块儿
秦爽有点担心,房子装修的时候他偶尔过来还能撞上孟洁,现在搬过来了,反而见不到她的人影,这几天,她家的灯似乎就没亮过。没敢打她手机,他绕到她公司那边看过,也见不着人,总不会——猜测的心情并不好受,秦爽想来想去,找到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安慰自己:让她冷静、暂时不去打扰她并不表示不能打听她的情况。于是让秘书打电话到她公司,这才知道她出差了,去了北京。
疑惑解了,本来也就没事了,可秘书的一番话却又让他安不下心。“这公司防备得真严啊。”“怎么了?”“刚才接电话的女孩一个劲儿问我是谁、找孟洁有什么事,好像不是很情愿把情况告诉我。”
无视秘书言语背后想探听隐私的意图,秦爽只觉得事情蹊跷,莫不是孟洁真的出了什么事?不过据那边说这一两天她就回来了,他还是先想想再见了面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吧。
在北京的工作告一段落,孟洁准备回去。拉拉回来了,看见她在收拾东西,忙说:“要回去了么?咱们一块儿走吧。”
孟洁本来没有探听的欲望,这时却也忍不住说:“……那你的文章呢?”
拉拉抬眼看了看她,笑起来:“你去过医院了吧?”孟洁想了想明白过来,一定是护士说的,于是也不否认:“嗯,梁准他还好吧?”
“老毛病,没事了。”见拉拉点到为止,孟洁也不好再多问,继续手上的动作。拉拉在一边打开笔电,孟洁眼尖,瞟到她正在看的图片,那分明是前两天梁准走街窜巷时拍的。
正在发愣,突然听到拉拉问:“听说你是在北京念的书,没想着故地重游一下?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孟洁笑:“拿人薪水的人,哪那么自由。”“也对。”拉拉也笑:“我也是一样,唉,工作了就是限制多。”孟洁有点惊讶:“你也在北京读过书?”“算是吧。”说完这些,拉拉看孟洁还一脸不解,又轻描淡写了一句:“要是能重新选择,我宁愿没有那段经历。”孟洁一愣,然后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下了飞机,孟洁还在和拉拉道别,发现拉拉的视线一直看向她身后,疑惑地转头,竟然看见秦爽笑着站在她身后。“回来了?”见自己被发现了,秦爽走上前来帮她拖行李。“嗯。”有外人在旁边,孟洁也不好有其它的表示,只哼一声。“男朋友?”拉拉觉察到他们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笑着轻声问孟洁,见她没什么反应,挥挥手:“我先走了。”看着拉拉走远,孟洁这才抬头问:“你怎么来了?”“我打电话到你们公司找你,说你出差了,今天回来。没吃饭呢吧?走,一起——”
孟洁摇头,上前牵自己的行李。秦爽不理她,只说“那我送你回家”,径自快步向前走去。孟洁没办法,几步追上他跟着上了车,两人一路无话开回她住的地方。到了楼下,秦爽先下车拎出行李,笑着冲还呆在车里的孟洁喊:“还傻愣着干嘛?赶紧下来。”
孟洁下了车,看见他已经自动自发地进了楼里,忙跟上去:“我自己来。”
秦爽闪开她抢行李的动作,指指快合上的电梯门:“帮忙。”没法,孟洁只能让他上楼。进了屋,她还没想好打发他的借口就听见他问:“有喝的没有?渴。”进厨房倒了杯白水给他,出来放在茶几上,她在沙发上坐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
秦爽抓起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儿把水喝完,完了在孟洁对面坐下:“你待会儿打算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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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爽。”受不了他一再装傻,孟洁语带警告。“行,那咱们谈正事。”见她油盐不进,秦爽也爽快,“那天之后,你想得怎么样了?”
孟洁一愣:“什么想得怎么样?”“咱俩的事儿。”秦爽说得理所当然:“我可没说咱俩就这么算了。”不这样算了他还想怎样?孟洁瞪住他。“当初是我犯浑,我真不知道有那么一档子事儿。要骂要打随便你,但我明告诉你,我这回找着你就没打算放手,什么都没可能让我放。”说到这儿秦爽转头东张西望:“还有水么?”
孟洁还是瞪着他。他咧嘴笑笑:“行行行,不劳烦您,我自己来。”站起来到厨房到了水出来,喝两口,他重又坐下:“当初那医生到底怎么说的?真的一点儿要孩子的可能也没有?”孟洁“呼”一下从沙发里站起来想走,秦爽忙摁住她:“听我说完!”硬把她按回去,他再喝了几口水:“别总说着说着就想跑,有什么大不了的啊?身体真要有事儿咱就治,实在不行到时候领养一个也是一样,干嘛这么躲躲藏藏,一提起来就跟火烧了屁股似的?“关键是咱俩得在一块儿。你别瞪我。你自己想想,这么长时间了,咱俩谁也没找别人。我心里的意思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呢?我不信一点儿没我。”他倒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现在不答应也没关系,我还有件事儿告诉你。”秦爽蹬蹬蹬地跑进厨房又倒了杯水出来:“之前是我不对,对你撒谎了。不记得了?我托你帮忙找房子那事儿。其实我早就有眉目了,就在这儿,你后边儿那一栋。”“你——”万没想到他有这招儿,孟洁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我怎么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没错,我就这么没脸没皮。不过你放心,我绝不烦着你——除非,除非你又乱跑,那可别怪我——就是想离你近点儿。日后的事儿你现在想不明白没关系,总之我不逼你,你也别躲着我”。没想到这些年没见,秦爽的轴劲竟然更加登峰造极甚至炉火纯青,孟洁只觉得整件事情荒谬到无以复加, 一时不知是该发怒还是该发笑。“行,我回去了。”其实秦爽就是想在第一时间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敞亮了才好往下走。走到门边儿,又想到什么,抽出张名片压在鞋柜上:“这是门口那家馆子的电话,你要实在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