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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说老大咋死?”一旁小眼睛男人问。
“被人捅死。”
“二,二哥,是不是姓苏来,来报仇了?”癞疮疤男人打了个寒颤。
“姓苏?”魁梧男人了,大笑起来,“你说那个长得娘们儿似戏子?啧啧,老子弄死那么多人,就这个最他娘爽。”
“嘿嘿嘿。”小眼睛男人舔了舔嘴,笑得猥琐,“可不是?比娘们儿伺候得还舒坦,可惜搞完弄了一身血,真晦气。”
“哼,便宜那短命鬼了,银子他领着,人他霸着,活该被人咬掉一块肉。”
'那日二爷不在,没瞧见我和老大夫掰开他嘴看到东西,他竟……生生咬下对方一块肉。'
当初陌久所说话依旧在脑海中盘旋。
三人一言一语,肆意笑声将当日那人所受屈辱一一呈现,鲜血淋淋。
胸腔像是被人用钝器猛击了一下,攥紧了拳头,沉静眼眸掀起满目赤红,他没有像今日这样恨!
一阵疾风吹,长剑出鞘,刺耳清吟划破天际。
苏倾池握着弓箭正出神,听见熟悉脚步声,抬头往营帐口方向望去,淡淡露出一抹笑,“回来了?”
“嗯。”见他下了床,微微一愣,放下剑便走去,“怎么起来了?”
苏倾池没有回答他,却停了手头动作,“你身上……”
身形一顿,扯了个笑出来,“什么?”
“你换了衣裳?”
“嗯,刚……洗了澡。”说道,旋即一愣,怔怔地盯着苏倾池眼睛。
苏倾池一笑,“怎么了?”
捧起他脸,炽热视线望进苏倾池漂亮眸子里,语气难掩激动,“你能看见了?”
“昨天已经能感觉到光亮了,只是瞧不真切,今儿一觉起来就好多了……”苏倾池被那双火热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撇开目光,却没有放开他,视线他眼睛移到他嘴唇。
苏倾池垂下眼皮,略挣了挣,那人掌心却愈发火热,寸寸灼着他肌肤,生生搅乱了一旺池水。
望着那两瓣形状美好唇,呼吸沉了几分,仿佛被那人轻颤睫毛撩拨了心弦,再没有犹豫,俯身深深含住那双诱人薄唇,凭着男性本能,温柔而深入地掠夺着对方口中香泽。尝这样曼妙滋味,只一沾便食髓知味,当下强健双臂箍住对方细软腰肢,将体内汹涌狂潮化作津液渡入对方口中。
两人相拥,双唇辗转反侧,勾连缠绕之间,竟交织得难分难舍。
一吻之后,两人皆有些面热。
是夜,两人躺在床铺上,皆没有睡意。
这大半月,苏倾池总是清醒一阵,恍惚一阵,为了方便照料,每夜便与他同塌而眠。
久久沉寂后,苏倾池忽而低低地说了句:“谢谢。”
“什么?”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并没有听清,转头,那人呼吸均匀,竟然已经睡熟了。
一贯冷峻面容此时浮现一丝笑意。
亲密
天寒料峭,军营虽然扎在三山环绕山梁子上,依旧冷得刺骨,军营后方有一块地专用来制火药,故而风一起,空气中就飘散着一些火药味。
这日整军操练完毕,趁着午歇空儿,众人拢着衣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胡侃,从军营到女人,从女人到军营,话题无非这两个。事实上军营里生活就是这样枯燥而乏味。
军里那帮汉子说话从来口无遮拦,言谈之间尽是些低俗不雅东西,有些着实不堪入耳。苏倾池对众人话题并无兴趣,同他们待在一起从来不轻易开口,每每嘴边含笑,形容安静,让众人误以为他在听他们说话,他这样白净模样坐在一堆黝黑山野汉子中间难免惹眼,那些人见他笑,受了鼓舞一般,谈话愈发肆无忌惮。
苏倾池掸掸衣裳,起身进营帐取了弓箭,众人在后头都停了口,一个个看着他身影消失在军帐丛中。
“他是不是生气了?咋走了?”
“我看没,没见他笑呢么。”
“都你们一帮没脸没皮,好端端非追着他问尝过女人滋味没,当谁都跟你一样,老黄牛似往女人腿根子里拱?”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跟着瞎起哄,没一会儿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话题绕到别地儿去了。
“二鬼子,听说你们营里跑了仨人?”
“什么仨,四个。”叫二鬼子人左右瞧瞧,往人堆里凑了凑,神秘兮兮地说,“说是跑了,其实咱营帐里都知道,估计死哪儿了。”
“怎么说?”众人也都屏了气儿。
“那四个,也不知啥时候进咱营,都是生面孔,说是兵数不足,临时招募勇兵,扯他娘蛋。”二鬼子挪了挪屁股,“小赖子说他还瞧见过这几人鬼鬼祟祟进过千总营帐,就死了那个,小赖子那崽子十句话有九句半是邹,也不知道个真假,嗨,反正死几个都碍不着咱哥几个事儿,就说那千总,看人时候那眼珠子就跟鬼似,看谁谁脖子后头发凉,平日里手段又狠,死了咱也清净不是?”
“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个事儿来。”
“什么事儿,赶紧说说。”众人催促。
“我营里有个人,从京里头来,说瞧着这几个人眼熟。”
“哟,别是京里头强盗匪子之类吧。”有人插话。
“**不离十,他家住在羊肉胡同那块儿,他老子身子那几天不大爽利,他就琢磨着去万明寺上个香。”那人停了停。
众人竖耳听得入神,见他停下来,就忍不住崔铎着,那人见人都瞧着自己,心里颇为得意,接下去道,“这小子也是个倒霉催,走到一半儿时候尿急,想找个地儿撒泡尿,于是就瞅准了一座破祠堂,二话没说,直接溜进去解了裤腰带就撒了一大泡,抖落干净,还没系裤腰呢,你们猜怎么着?”
“那祠堂后头有动静儿,还不小,一瞧是从后头破茅草屋传出来,他也没多想,提着裤子就凑过去瞧了眼,这一瞧,差点儿让他当场尿了裤子。啧,太惨了,我听着都渗得慌。就那里边儿,乱草地上趴着一人,满身血。”
“死了没?”
“死了倒也算了,怕就怕被人吊着一口气往死里头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能把一大活人给逼疯呢。”那人长长叹了口气,啧啧摇头,“老子就没见过那么狠人。”
“这么长布条儿。”男人比划了一下,“绕着那人脖子上,往后勒,一边勒一边拿那玩意儿往人身体里捅,黑进去,红出来。那四个人还叫嚷着不痛快,要换个花样儿玩玩儿,那笑声一阵一阵,一阵一阵……”
“那,那人……”
“血从嘴里直往外漫,就是没声儿。”
“……死了?”
那人没说话,久久才说一句,“我营里那兄弟最后就跟我说了一句话,他后悔当初没拿刀子冲过去给那人一个痛快。”
一阵风吹过,一帮魁梧有力汉子都打了个寒颤,话题到此结束。
营地南边有个武场,不大,占地两亩,四周围着木栅栏,武场四个方向分别插了一杆绿色营旗,外围用作跑马场,里圈竖着几根高木桩,上边扎着草芯靶,草靶靶心上涂着红漆。
咻地一声,利箭划破空寂,直直地射进靶心,发出铮一声闷响。
弓弦嗡嗡振动,苏倾池吐出一口气,将视线从箭靶上收回,放下弓箭,走过去将箭靶上那几支箭拔下来。
武场处在高地之上,正是风口,凛冽风从四周汹涌而来,卷起漫天昏黄,携尘带沙又呼啸而去。苏倾池连射了几十支箭,将撒袋里箭射了个干净,五十步远处箭靶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还有几支扎进草靶周围枯草地上,苏倾池走过去一一拔了。
“练了这么久,不累?”
苏倾池回头,商承恩牵着马向他走过来,也不知来了多久。
苏倾池将箭一支支装回撒袋,回头笑道,“几时来?”
“刚来,就瞧你在这里练箭,便过来看看。”商承恩牵马走近,早些时候,他从总兵帐里出来,往人群中瞧了眼,见往日苏倾池坐着歇息地方没有人,便知他定是到武场练箭了,商承恩扯了个笑容,“时间还早,出去走走?”
苏倾池想了想,点头,“也好。”
这个季节,景色并没有三四月开春时候那般宜人,四周山峦光秃秃只剩连绵轮廓,苍茫茫一片黄,像是老银色宣纸上染了几滴茶色墨,片片渲开,深赭石,浅驼色。初冬第一场雪还没落下,不然倒也能为这萧条之景带来几分生机。
两人沿着山路信步,并没有被周围衰败景致所影响。
苏倾池手中无心把玩着一根枯草,眉目之间冷冷清清。
商承恩面上无所动,沉沉地陷入思绪中,一次次攥紧缰绳,又松开,继而又攥紧,心中滋味一层叠着一层,最终停下脚步。
苏倾池走了两步,察觉身旁无人,回头,那人正望着自己。
无尽山脉,旷远清风,那人一双深邃眸子中独独映着自己,苏倾池心中一动,避开视线。
还未转身,那人已经一把抓住他胳膊,微一用力,让他撞进对方怀中。
苏倾池神色微动,还未有动作,那人便料知他接下来动作一般,将他紧紧箍在怀里。
自那日两人亲近之后,再没有任何亲昵举动,仿佛那日一切不过是一时冲动,搅了一湖宁静小石子已经沉入湖底,碧湖之上又恢复了往日平静无波,没有半丝涟漪。
苏倾池不知道商承恩今日是怎么了,在武场时,他便瞧出他有心事,只是他不说,他便也不多问。
茫茫天地之间,似乎仅他们两人。商承恩一直没有开口,苏倾池却明白这人心底埋了许多话。
对方砰砰沉稳规律心跳透过胸腔传至自己体内,强健而有力,像是旷古山脉间勃击虎皮鼓,鼓声低沉,却能振动山脉,“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用尽我余生护你。”
苏倾池没有说话,一双眸子望着远处山,沉静如水,久久嘴角微扬了一下,“果然……是亲兄弟。”
'倾池。'
'什么?'
'这一生,我来护你。'那人音容相貌依稀浮现在脑海中。
苏倾池辽望着远方,嘴角含着一丝笑,“知道么,每年四月小满,我总喜欢腌青梅,挑了核,封在白釉粉彩瓷罐里,年年如此,已经成了习惯。梅子种类很多,可是我从来都是用那个罐子腌青梅,哪怕那些青梅过了时节,滋味变了,我将里边青梅倒掉,却也不会再用那个罐子去腌制别梅子,因为先前腌青梅用了我太多心思,青梅味道已经融进那个罐子了。”
“……为什么不尝试别,也许味道更好。”
“若我说,将青梅倒掉时候,我已经将罐子打碎了呢?”苏倾池声音有些飘渺,“罐子既然已经有了青梅味道,便再容不得别梅子,要它何用?不若将它同青梅一块埋了,岂不干净?”
商承恩望着那人清澈眼眸,似乎望了千年之久,“……我明白了。”
那日之后,商承恩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苏倾池每日依旧同众人差操,操练完毕独自提着箭囊去营地外武场练箭,等累极了,他靠着老树坐下,然后习惯性地往某个方向看,然而那里空荡荡只有一片风沙,默默收了视线,微微发一会呆,起身拿着弓箭回营帐。
这夜,苏倾池做了个梦,昏暗树林里,光影暗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