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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自盯着那房门看着,蒙氏在地上却已是脸上毫无血色,她顾不得疼,也顾不得脸面,只跪了在宁阳面前哭求道:“王妃开恩哪!求王妃绕着妾身这一回,切莫要把妾身送回去,这可叫妾身往后如何见人哪?求王妃去跟王爷求个……莫要将妾身送回去呀!”
宁阳明白诸葛端云所说的“打发回去”的意思,古代的女子若是被遣送回娘家,不仅是这女子一生的奇耻大辱,更是门楣之辱。若是真把蒙氏送回去,镇国将军府恐怕也颜面尽失。只是今日之事这院儿里许多人都见着了,却是蒙氏做的事有碍礼教,并非王府之过。真要送她回去,镇国将军府要气也气不到王府头上来,毕竟是他们自家的女儿理亏。
宁阳见蒙氏跪在地上,狼狈难堪,院儿里的丫头们看着她,脸上多有轻视之色。宁阳暗叹一声,虽觉得蒙氏可恨,也不愿再叫她在此多受侮辱,便对早已跪在地上不知起来的榛儿说道:“带你家小姐到我屋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那个抽哇~等到凌晨两点还发不上来,于是去睡了。。。
今天有雷雨,晚上不一定能发上来,看天气= =
如果发,就是安阳的章节
婚前
柳府接到赐婚圣旨的第三日,柳忠益与柳义萧父子在朝中职位期间所做的一些政绩受到了皇帝的嘉奖,柳忠益被封了开国伯的爵位,并御赐“开国伯府”的墨宝,制成金匾,挂在了柳府的门外。
第二日,朝中又赏下了金银各五千两。柳忠益带着柳府上下接旨谢恩,待传旨的宫人走后,一家人这才坐到了花厅上。丫头们上了茶便退了下去,柳忠益坐在上首喝了口茶,看着厅堂里摆着的箱子,脸上依旧严肃,不发一言。旁边高氏坐在一旁,身后立着马氏、乔氏两个妾室。下首柳义萧和妻子王氏坐于一侧,柳子轩坐于另一侧,妹妹柳子婼立在哥哥身后伸着脑袋。一家人都瞧着那几箱敞开的金银,面色心思不一。
柳府虽不大,可规矩也是讲究的。柳忠益不发话,一家子人绝没哪个敢越过他开口去,只见他严肃着脸喝了半盏茶,这才将茶盏放到一旁的桌儿上,问道:“萧儿,轩儿,依你父子二人之见,这些箱子御赐金银该如何处置?”
柳义萧抚着有些发福的肚子呵呵一笑,很有些弥勒佛的意味,只说道:“父亲当真猜度不透圣意?如今父亲官职三品,年俸银钱四百,禄米三百。儿子官职四品,年俸银钱三百,禄米两百。轩儿亦是一般。府上每年除了这一大家子的常用花销,皇上皇后寿诞所备的礼,年时节时朝中各家往来的礼,如此下来,一年府中怕也并无多少富余。咱们府上向来清廉,从不收受底下的孝敬银钱,自父亲为官起,年头也不少了,想必皇上是知道的。眼下皇上赐轩儿与公主成婚,皇家的脸面自是不能落下,眼瞅着就要置办纳采纳征的聘礼,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这聘礼自然不能太寒碜不是?依儿子之见,礼金自然是越贵重越好。”
言下之意,皇帝赐的这些金银自然是要拿来置办聘礼的。柳义萧的话说得明白,花厅里一家子人听了却是心思不一。高氏和王氏互看一眼,暗暗点头,倒觉得理当这么办。高氏身后的妾室马氏瞅着那些箱子盘算了起来,正是因着柳家清廉,她这辈子才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都做了聘礼可真有些让人肉疼,东西在眼前摆着却是虚的,马上又得给人送回去的滋味儿可不好受。不过她转了转眼珠子也就安了心,如今柳府与以前可不一样,这伯爵府上可是御赐了十倾良田,每年都能有入账,另有一年六百两的银钱和六百禄米,府上尚了帝后最宠爱的公主,想必日后给府中送礼的也不在少数,这日子总归是比以前要好许多。且公主若是下嫁柳府,自己在江水任知府的儿子想也能捞着些好处。算来算去总归是利多弊少……
另一个妾室乔氏只垂眸听着,也不去看那些金银。总归她只是个妾室,生的又是女儿,这些事情自有正室做主,轮不上自己置喙。
倒是柳子轩身后的柳子婼转着垂在颈侧的发丝,瞅着那些金银好奇地说道:“原来皇上这般圣明。只是这些箱子的金银若是置办成聘礼那得多少啊?早就听说皇上很宠爱公主,听外婆说公主的性子活泼直率,正巧儿我也是个爱说话的,指不定日后还能合得来。”
王氏听闻女儿的话,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轻斥道:“公主是君,咱们家是臣,日后自然是要尽心侍奉着。我平日也没少教导你,怎如今还这般不知深浅?”柳子婼闻言笑着跑到对面,立在王氏身上给她捶起了肩膀,说道:“怎不知深浅了?女儿只是觉得这婚事是公主做的主,可见她是倾心于哥哥的,而且也不嫌弃咱们家之前连个爵位都没有,可见不是个刁蛮的。既如此,娘的心就该放下一半。况且这番话我也就是在家中说说,若是到了外面,十个人也撬不开我的嘴。”
高氏闻言笑了起来,斥她一声:“牙尖嘴利。”又说道,“今**不该叫你来的,只想着这些事儿也该叫你学学,这才叫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儿听着的。如若再插嘴,就且回屋自个儿待着去。”柳子婼闻言这才住了嘴,也不回柳子轩身后了,只乖乖在母亲身后待着,轻轻给王氏打着肩,笑眯眯地再不说话了。
花厅里安静了下来,高氏和王氏都看着柳忠益,只等着他点头。他却又拿起茶盏来喝茶不语,直把众人等得心焦。
此时,柳子轩却垂眸说道:“此事依孙儿之意,合规制便好,不可过于操办。”
话一出口,柳忠益、柳义萧和高氏、王氏齐齐看向他,柳子轩只朝长辈略微颔首,说道:“祖父、父亲为官清廉,此事不仅皇上心中有数,朝中亦是知者甚多。柳家有多少积蓄,明眼人自是心中有数。倘若过于操办,叫人看出是拿了皇上的赏赐办的礼,倒叫皇上公主落了脸面。孙儿虽有幸尚得公主为妻,只却不想倾府上多年积蓄操办婚事。皇上向来喜爱清廉之臣,柳府尚未有爵位之时公主便提着下嫁柳家,可见也并非爱慕虚荣之人。因而依孙儿之意,纳采纳征按规制置办,府中酒席从简便是。”
“这、这能行么?这可是娶公主过门啊,并非寻常人家的小姐。不陪上府上这些年的底子能办下来么?若是置办得简单了惹了公主不快……”王氏听罢这才开了口。
柳忠益却放了茶盏说道:“轩儿此言有理,我方才也略有此考量。婚事按着咱们府上能出得出来的份额尽力而办,如此也算对公主尽心了。若是过于讲究场面奢华无度,反倒像是硬要打了肿脸充个胖子,叫人看了笑话。”
柳忠益开了口,此事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十月初八,是纳采的日子。柳子轩着朝服于崇华门前进以大雁为头,进文马两匹、玉笔一对,锦缎一百、布一百、金银各八百。午时皇帝于延和殿侧殿宴请朝中百官,设宴九十席,席间羊八十一头、酒四十五坛,殿上乐声阵阵,各样御宴佳肴不尽。这日,所有入宴的王公大臣,从皇子、亲王到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均着朝服入宴。柳子轩率柳府中在朝任职之亲族之人着朝服对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礼,而后进茶,进酒,用席。席毕,再去皇后所居的慈仁宫行跪叩之礼。元皇后于慈仁殿上设席三十桌,宴请朝中内外命妇极柳府族中女眷。
这日,安阳在东崇阁里安坐,并未能出席。
八日后,也就是十月十六,是征卜送彩的大吉之日。聘礼从开国伯柳府上抬着一路由礼部和帝都衙门护着经崇华门,每一步都由太监唱着嗓子喊着,一路奉入慈仁殿上,聘礼的数是按着规制来的,总有八十一大抬,都是红木扎着大红绸子的大箱子。
元皇后差人叫了安阳到殿上亲看,只见聘礼中金银只得两箱,其余的里面官坊的绸缎、布匹、金银首饰占了大头,玛瑙珍珠少有,古董器皿倒也不少。
元皇后不免想起当初永阳和宁阳的聘礼,玛瑙珍珠起码有满满的十几箱子,金银就有四箱,还有金盆银盆。虽说规制一样,里面的东西却是落在了人后。她暗暗看了眼安阳,见她正笑着在聘礼箱子旁来回走着瞧,不免摆了摆手,叫殿上的宫人都下去,这才不冷不热地说道:“虽是合规制,可这聘礼可不见得有多贵重。你若当初听了母后的,这聘礼指定要比这些入得了眼。”
安阳收到了心上人的聘礼,本是心中欢喜,听了元皇后的话,不免笑颜淡了淡,说道:“事已定下,母后纵是气我,也用不着这样激我。柳家连父皇都夸奖说是清廉之家,可见他家不是那些不知贪了百姓多少血汗的污官。如今这聘礼也是按着规制来的,也不算薄待我。毕竟柳家的家底比不上大渊的太子、大夏的王爷,我也不是看着这些才挑的驸马。”
元皇后闻言哼了哼,说道:“果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还未嫁,心倒已经向着别人了。如今礼金已下日子已定,你自然是要嫁了的。只是你需知道,你外公家可因着此事对你心存芥蒂,日后你恐得不着元家的势作为倚仗了。”
这事在安阳去跟武德帝请旨时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等着皇后把她叫来殿上痛骂一顿,却不想元皇后一直不曾叫她来,直至今日,一切大定,她才说出这话来。虽有些不解她为何此时才说自己,安阳终究是看了元皇后一眼,忽而给她跪下磕了个头,说道:“此事女儿自作主张,早已心中有所准备。只是,这些日子女儿想明白了一件事。”安阳抬起头来,目光里的坚定几乎能透出来,只说道,“母后为了元家苦心经营了这些年,可是,我不是母后。我姓长孙,不姓元。”
元皇后闻言耳中似有雷鸣,脚步虚浮,踉跄一下,险些摔着。安阳却在地上给她磕了头,慢慢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待她的身影不见,元皇后望着空荡荡的大殿,苦笑道:“翅膀长硬了……如若非亲耳所闻,绝想象不到这是你能说出的话。这人……要变,也快。”只是说着,仍是摇了摇头,“只是你纵使心性再坚,却仍是纯良了些。你和元家虽是隔了一道的,可元家若亡则我亡,你纵是嫁了人也是要受些牵连的。”
元皇后慢慢走回凤座之上端坐,看着大殿之上摆着的大红聘礼,依稀似乎回到了自己嫁入皇宫之前,似乎也这样欢喜地跑去花厅看聘礼。日子一晃近三十载,当初的少女之心早已在宫廷诡秘的风云变幻中磨得不见棱角。
皇后的唇角微微弯了起来,耳边仿佛听到当年未嫁之时偷溜出府,带着丫头逛庙会的情形。
“走,走……出宫去,帝都城郊林子里的花儿不知二月还开不开,西街尽头那家面人儿铺子不知还在不在,南街八味斋里的点心倒应该还有,那家是老字号了,香甜的味儿隔着半条街都能闻见……”皇后微微低下头,弯着的唇角慢慢放下,声音越发变得淡然飘远,“你只有一句说着了,你……不是我。人生数十载,富贵荣辱不过梦境,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还是男人的那颗真心。但愿你能得了它,但愿……别像母后这辈子。”
殿上的宫人都遣出去了,安静得出奇。元皇后坐了一会儿,忽而唤道:“来人。”云姑下一刻便出现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