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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和王氏闻言都笑了起来,连连称是。安阳往椅子里融了融,坐得久了觉得有些累,却是笑着插嘴道:“要是我生了孩子,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希望性子像轩哥哥一些,要是像了我,我可受不了。”
高氏和王氏闻言,与宁阳互望一眼,三人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王氏忙走过去询问安阳的身子情况,安阳摇头笑说不碍事,高氏这才叹道:“如今公主嫁了轩儿,王妃与公主又是姐妹,这缘分之事说来还真是叫人感慨。”
宁阳听了略微垂下眼去,心里对这缘分一说更是难言。
这日去柳家探过亲后,安阳便在公主府里躺了几日未曾出门,听说是这些日子累着了,略微动了胎气。
宁阳给元皇后请安时听说了此事,忙回了驿馆拿了几样东西便去公主府上看她。安阳卧在软榻上由奶娘和丫头们陪着闲聊,见宁阳来了,忙要起来。
宁阳说道:“躺着吧。听说你动了胎气,我特意来看看,好些了没?御医来怎么说?”
安阳闻得这话撅了嘴,牢骚道:“早好了!我只是那天下午回来觉得有些不舒服,御医来瞧过,说是要月底才足月,如今还不碍事。我第二天早上就好了,可母后还有祖母和婆母一个也不许我出门,我就只好乖乖躺着了!幸亏三姐姐来了,不然我要无聊死了。”
宁阳听了有些担忧地说道:“虽说月底才足月,可提早个几日也是有的。我当初就是提早了些日子。因而四妹妹千万别以为无事,这些日子还是在府上安心养胎得好。”
“真的?”安阳听了这才咬着唇,正色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她朝宁阳招招手,宁阳倾过身来,才听安阳小声问道,“三姐姐,临盆的时候疼不疼啊?”
宁阳见她要问这事,自是明白安阳的心情。自己总归算是有过一回经验的人了,与她说说或许对她有帮助。于是便叫安阳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人,这才与她细细说了起来。两人像是在说神秘的事情,脑袋凑到一起。安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咬着唇儿一副害怕的样子,待宁阳讲完了,她才哭似地问道:“要这么久?还有,还高粱杆儿管用么?干不干净啊……”
“总比剪刀干净些。”宁阳劝她道,“到时兑碗子盐水消消毒也就是了。”
安阳胡乱点头应了一声,却是缩着身子,眼里还是有些忧惧之色。宁阳却笑着劝她道:“不必想太多,到时有御医开着方子,也有稳婆在,保准叫你平平安安的。女人有哪个不得经这一道坎儿?过去了再回头想想,也就那么回事。”
安阳仍是胡乱点着头,心里却似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般,慢慢回过味儿来,狐疑地瞅着宁阳问道:“三姐姐,你方才说什么?盐水……消毒?”
宁阳闻言一愣,忙垂下眸去。安阳却瞅着她不放,歪着脑袋狐疑了好半晌,才说道:“这是大夏那边的方法么?”
宁阳听了抬起眼来,又是一愣。只是这回却笑了起来,大概连安阳自己也不敢想这世上能有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地方吧?所以她才这样问……
宁阳垂着眼,心底却不知为何越发平静了下来,她笑了笑,并不答安阳的话,只拿出一只银锁递给她,平静地说道:“这是我来时从银铺里打的银锁,这长命银锁乃是新花样,一面阴雕一面阳刻。这花样在大夏原是没有的,只因我以前曾在博物馆里见到过,记住了这种样式便说与匠人听,不想还真给打了出来。如今见你快要临盆了,我走时也不知能不能见着,这银锁便就提前送给你吧。”
安阳望着那银锁,却是不接。只呆木地瞅着,从银锁瞅到宁阳,然后又转着眼珠子再去瞅银锁,最后又猛地一阵摇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宁阳笑了笑,把她的手拉过来,将银锁交给了她,嘱咐道:“可别说出去,就说是大夏的新款式就好。”
安阳的头却摇得缓了起来,呆木的眼神转到宁阳脸上,张着嘴巴,过了许久,脑中仍是有些空白,只呐呐问道:“三姐姐,你刚才、刚才说……博……博物馆?”
宁阳淡淡地笑了起来,点头道:“我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自然去过博物馆。”
“……同一个地方?!”安阳猛地又摇晃了两下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脸,才又慢慢看向宁阳,只是审视了一会儿,却笑了起来,说道,“什么同一个地方?三姐姐,你糊涂了么?咱们从小都在宫里长大,自然在同一地方了!”
宁阳闻言却是不说话了,只笑望进安阳眼里,笑容浅淡,神色却是坦然。
安阳慢慢笑不出来了,她垂下眼去,转了转眼珠子,忽而抬起眼来指着宁阳,连珠炮似的问:“小龙女是杨过的妈还是宠物?一秒钟回答!”
这话问得极突然,倒是把宁阳问懵了,她愣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儿来,不由笑疼了肚子,说道:“虽然好些年没听过这些名字了,但是这个我还是记得起来的。小龙女原是杨过的姑姑,后来便是妻子了。”
这回安阳是彻底愣了,她直愣愣地瞧着宁阳,喃喃自语道:“答对了……这怎么可能呢……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她自言自语着,忙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应该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宁阳说道:“我刚来时,目睹了母妃身故,后宫朝堂之变,因而便打定了主意要随波逐流。你没看出来也是常事。你我二人本就性子不同,我原是不打算说的,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说出来对你我是好是坏。你如今的心情我能理解,当初我发现这世上有人与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时,我也很激动。只不过当时的环境形势使然,我决定不与你相认罢了。”
“为什么不相认?”安阳从软榻上坐起来,已经有些激动,“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地方也就算了,我们还生在一起,三姐姐,你不觉得这实在是太有缘了吗?你怎么忍得住?”
宁阳摇了摇头,起身到桌前给她端来热茶,叫她情绪别太激动,待她喝过,好些了以后,宁阳这才说道:“为何忍不住?有缘归有缘,可你我的处世性子到底差了太远。你如今再想想咱们小时候,若你早就知道我和你一样,你会赞同我的生活方式?”
安阳虽是情绪激动,却也不是生气,她到底还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加上宁阳说话缓慢,语调也平静,她这才慢慢安静下来,顺着宁阳的话细细回想,慢慢摇了摇头,不可思议地说道:“三姐姐,你真的跟我一样?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你难道不想像小说里面的人那样,人见人爱,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来?”
宁阳听了淡淡笑了笑,坦然道:“哪个人愿意被人讨厌?有谁不想人见人爱的?可这世上有哪个人能做到?轰轰烈烈的事,我倒是羡慕旁人能做到,可也只是羡慕罢了。我的性子做不来那样的事,我自是最清楚不过。你倒是喜欢过那样轰轰烈烈的日子,可是如今这日子与你想的相差甚远,你可有觉得不好之处?”
“没有!”安阳想都不想地摇头,低声说道,“虽然别人能做到的事我只不过原模原样地照着搬过来,却总是失败收场,每回都低落得不得了……可是,现在的日子就算拿一百件轰轰烈烈的事来跟我换,我都不要换掉!”安阳低着头,拧着帕子,脸上却露出小女儿的幸福神色,只低低说道,“只要有轩哥哥在,什么我都可以不要……”
宁阳闻言,将她手中的茶盏端过来,又重新斟过一盏来递过去,才笑着说道:“这不就是了?我原来担心我对你坦言了以后,会叫你的心里有些波动。如今听你这番话,我也就放心了。”
安阳捧着茶盏低下头去,也不知是不是茶水太烫,脸也跟着慢慢热了起来,只低声问道:“三姐姐,我以前做的那些事,你见了是不是心里在笑我?”
宁阳一愣,摇头笑道:“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我二人想要过的生活不同,所以我心中只是有些不赞成罢了。”
安阳闻言松了口气,却撅起嘴来仔细又看了看宁阳,说道:“不过,三姐姐的活法我也有些不赞成,我虽然现在明白了有些事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简单,可是你也太小心了。我真的、真的完全看不出来你是从那边来的人!你看起来就像……”
“就像这边的人?”宁阳接口笑道,语气有些感慨,“其实,有时我自己都会忘了我是那边的人。后来,我也就不纠结这件事了。反正我又不知道回去的方法,也知道回去没有用了,所以老天给了我再活一辈子的机会,我何必自怜自艾?反正无论在哪里,日子总要过下去,这辈子我可是打算好好过的!”
安阳慢慢垂下眸去,却是缓缓点了头,再抬起眼来时,眼里已是坚定不移:“三姐姐说的对!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轩哥哥对我很好,我也快要有宝宝了,以后的日子我也要好好过!”
安阳起身把茶盏放回桌上,回身时宁阳也站了起来,把放在软榻上的银锁再次递给安阳,安阳这回也不犹豫便接了过来,两人相视而笑。
自这日起,这件事情两人便默契不谈,只等着安阳身子好些时,宁阳约着纯阳一道儿来她的公主府逛了逛,之后又去了纯阳的公主府,连贤阳的王府都去坐了坐。
过年的日子总是忙的,元皇后忙得脚不沾地,却又不允宁阳帮忙的请求,无法之下,宁阳只得去安阳的公主府陪着她,越是要到年时,安阳就越有些紧张。她临盆的日子也就在过年这几天。伯府上,高氏和王氏也常来陪着,几人坐在一处,聊起来总是没完。
过年那日,诸葛端云和宁阳仍是如同刚来那天,午时两人分开参加宫宴,晚上便去了慈仁宫里参加家宴。
宁阳知道,自己身为远嫁他国的公主,能有此回来探亲的日子实为不易,这样的日子只怕以后不会再有,因而她特别珍惜这晚的除夕家宴。无论是父皇还是母后,又或者是几个兄弟姐妹,宁阳都尽可能地与他们多说几句话,席间一片和乐。
子时过了,皇子公主们给帝后磕头问安,送上年礼。这场景一幕幕过眼,只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只是小时候的人,却都已经长大了。
宁阳送上的贺礼,仍是第一回参加年宴时送的书法字,连上面的一字一句都是一样的。帝后看过,皆深深望了她一眼,似乎明白她的心思,皇帝赏赐的物件也竟与那年一样,一方贺州的松竹香墨。
宁阳双手接过这方香墨,大礼谢恩之时,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脸颊,热得烫人。
这一晚上,慈仁宫里都是欢声笑语,帝后坐在上首,与宫妃和小辈们猜谜戏言,没人提出要散宴,众人便这般游戏着,一直到天蒙蒙亮。
该离去的终究要离去,宁阳和诸葛端云大礼拜过帝后,和众兄弟姐妹一道出了宫,去柳府上拜过年,终是依依不舍地回了驿馆。
护送的仪仗已经停在驿馆门口,奶娘正指挥着丫头们把帝后赏赐之物和各家送的东西都装进车里。良儿抱着一大堆的包裹出来,正碰上小七在整队,她也不管旁边有人没人,只快步走过去,一股脑地把包裹都摞进小七怀里,然后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快帮忙搬进车去!累得我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