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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珠听了笑道:“听大公主说,四公主常看些杂记之类的书。这新鲜的吃食可是从书上看来的?若是从书上看来的,想必法子书上也写下了吧?”
宁阳闻言低头吃东西,忍着笑听安阳怎么作答。
安阳咬了咬唇,有些尴尬地道:“是从书上看的,只是那时翻了翻就过去了,怎么做的我也给忘了。”
纯阳问道:“难不成非要用瓜果汁儿做吗?把瓜果切成小块成么?”
宁阳听了心中一动,是了,这倒是个法子。可以切成小碎块,找快干净的纱巾包住,用擀面杖捶打成汁。只是这法子有些麻烦,捶打的时候还得找个合适的容器,不然汁水会四溅出来。不过相较于用冰的方法也算是现实一些吧。
安阳也似乎得到了提醒,兴奋道:“有法子了!”
芸珠忙问:“什么法子?”
安阳神秘一笑:“反正就是有法子,你们就等着到时候来吃沙冰就好了!”她虽这样说,宁阳听了却心里有数,大抵她们是想到一处去了。
芸珠听了眼里似有光芒一闪,笑赞道:“听闻承平公主聪慧无双,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不仅诗作的好,连新奇的主意都是旁人想不到的。这样一说,我还真有些期待了!”
宁阳略微停了停手中的勺子,抬眼看了芸珠一眼。怎么看着这位芸珠郡主有些拍马屁的意思呢?她心里想着,略微又看了看此时的座位,果然发现了些端倪。
自己与安阳坐在一处,永阳与纯阳坐在一处,两人旁边各坐着兰珠和芸珠,因为亭子里的石桌是圆的,一眼扫过去却发现芸珠刚好坐在安阳与纯阳中间,只是就距离来看,她与安阳倒是坐的近些,若有不知情的,准以为她是安阳的伴读。
这倒不是宁阳故意挑刺儿,而是从坐下来到现在,兰珠坐在永阳旁边,表现得就得体地多,她时不时地与永阳交谈几句,气氛甚好。而芸珠却自始至终理都没理纯阳,兀自和安阳聊得开心,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宁阳是不知道自己的皇帝老爹打得是什么主意,把个亲王郡主给没什么家族背景的纯阳当伴读,却让血脉身份上低了一筹的郡主给家族背景甚好的大公主当伴读。不过既然皇命如此,这位芸珠郡主是不是对纯阳疏离了些?
不过,这些也只是她个人的感觉罢了,几人坐在一起的时间只这一会儿,有些偏颇也说不定。
正当宁阳这样想的时候,旁边永阳和兰珠似乎讨论起了习武的事。兰珠道:“回公主,兰珠府中只有祖母一人,因着家中剑术向来不外传,祖父与父亲叔父已过世多年,是而兰珠并未习得房家剑术。只是祖父常用的长和剑和收藏的兵家典籍仍在。若是公主感兴趣,宫中休课之日可往兰珠府上一观。”
芸珠闻言瞥了眼兰珠,笑着对永阳道:“大公主何不去我们王府走走?我父王的书阁里素来藏书甚多。我母妃也常叨念着几位公主呢。”
安阳闻言目露大喜之色,宁阳却愣了愣。
她知道永阳是可以出宫的,难道她和安阳还有纯阳也可以吗?她们,真的可以去帝都逛一逛,看看外面的样子吗?
出宫
按照大周国的规矩,皇子公主在冠礼笄礼前住在皇宫,这段时间除非是跟随皇帝出席祭祖、祭天、巡游或游猎等活动,否则是不能的。按照祖制,礼法规矩自然甚严,但是历代皇室对于出宫的事情多少都有些被放宽条件的人。
例如永阳,她的外公辅国大将军苏祖公,常被皇帝老爹赞为“军功赫赫,满门忠烈”,对于在帝都辅国将军府里安享晚年的苏老将军,皇帝特准许永阳常时可出宫探望,已尽孝道。但身为皇子的贤阳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大周国对于“皇子不得私会外臣”这条规矩向来管制甚严,除了随皇帝祭祖游猎之类的活动外,皇子绝不许私自出宫。
永阳得到武德帝的特许也并不是说随时都能出宫,有些规矩依旧要遵守。何时出宫,从哪个宫门出去的,去了哪里,何时回宫,这些都是要记录留案的。出宫和回宫时可有带东西,带了什么也都是要被细细检查的。而且回来后必须要去向皇后请安。
尽管规矩如此繁杂,但能出宫毕竟是件开心的事,总比天天闷在宫里好。
纯阳的母嫔李充仪曾是尚宫局里的司衣,母族不显,如今在朝中能拼上官职的,最多不过五品,且都在帝都之外任职,鲜少有进宫探望的机会。因而纯阳虽然九岁了,也从未出过宫,听到芸珠说陈王爷府上有想请她们去玩的意思,脸上也露出些许期待。
月末内文学馆按例休课的时候,陈王妃马氏进宫来给皇后请安,便提起了请公主们过王府中玩的事情。
元皇后的身子已有七个月,赵宫正小心侍候着她倚在榻里,身后宫女轻轻慢慢地打着扇,地上凤炉里袅袅飘着太医秘制的醒神香,大殿上夏日晨时的阳光已有些过于明媚,元皇后眯了眯眸子,端庄的气质里染上些孕妇特有的懒散,越发看不出心思来,只笑道:“今儿内文学馆休课,你便来请本宫了,只怕是早就商量好了吧?”
陈王妃道:“娘娘明鉴,芸珠那孩子自从给二公主做了伴读,性子可是比从前温顺恭良多了,昨儿王爷考她书画,果然才艺见长。臣妾夫妻心里感激,又都是喜欢热闹的,便斗胆来请娘娘的旨,让公主们去王府里坐坐。”
元皇后笑道:“瞧你说的,什么斗胆不斗胆的,都是自家人。本宫常听皇上提起,想当初陈王爷与皇上在兄弟几人当中感情也算好的,不然便不会把你们留在帝都,舍不得你们走了。既是自家人,让公主们去给叔父婶娘请个安也是常理。”说罢,便对身后的赵宫正道,“去东西阁里与两位公主说一声,便去陈王府里坐坐吧。”
陈王妃忙谢恩,不稍时,宁阳与安阳来殿上拜谢,没过一会儿,永阳和纯阳也到了,元皇后只道了声:“宫门时辰向来甚严,莫要太晚回宫才好”,便让一行人等退去了。
待得殿上无人,云姑躬身问道:“可否让几个侍卫跟着,已尽保护之责?”
元皇后淡淡地喝了口茶,哼笑道:“不需。王府既然派人来接,怎会少了护卫?倘若再派人去岂不显得皇上不信任自家兄弟?前些日子西瑾来报时,本宫便与皇上商量过了,陈王不过是闲散了这些年,朝中不事职受了许多闲话。如今把公主们请去坐坐无非是做个样子,显示他王府好歹是宗室,与宫里还有几分脸面罢了。”
慈仁宫的事宁阳无从得知,对她来说,能出宫去看看就是件值得开心的事。陈王妃马氏有些臃态,却并不是特别胖,言语举止都带着宗室的贵气仪态,穿着打扮也是非常讲究,一看就知道芸珠那身打扮是得了谁的真传了。
崇华门外落了五顶四人小轿,轿子的规制按律依身份地位也有所不同,五顶轿子虽都是四人抬,舆顶的材料盖帏的花色也略有不同,只是头一次称轿出宫的兴奋盖过了研究这些东西的心情,宁阳只觉得心情之好无以言说,她看到轿子的第一眼就已经在想象帝都街上的热闹情景了。
安阳第一个冲了过去,眉开眼笑道:“总算可以出宫走走了!”
永阳听了笑道:“你呀,待会儿到了陈王府,下了轿还能有这份精气神儿才好。”
这话倒是提醒了宁阳,她们平日去内文学馆上课时坐的是敞亮的檐子。早以前听说过,头一次坐轿子大多会有晕轿的现象,可别真给永阳说中了才好,她前世可是坐车晕车坐船晕船的人。
见几人都面露忧色,陈王妃马上笑道:“公主们不必担心,轿夫都是王府里挑出来的好手,抬得稳当着呢!”说罢,竟亲自挑了帘教导几人该如何坐轿,虽然过于热络了些,不过帮助还是很大的。
起轿的时候确实是有些晃的,好在旁边有把檐,待轿夫抬起后感觉便好了许多。宁阳忍不住掀开帘子的一角偷偷往外看,只见巍峨大气的皇宫正在一步步离她远去,心里说不上来是何滋味。出了崇华门,离了皇宫的地界,轿子后面便跟上一队数十人的护卫。这些护卫的腰带上都绣着个“陈”字,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刀,嘴唇紧抿着,眼神如铁,一看便知道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宁阳一下子醒悟过来,看来她之前被能出宫的事兴奋过了头,期盼值过高了。看这陈王府的护卫就知道了,她们此行应该只能在王府做客,出门逛逛这样的事看来是不可能的。说起来也对,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在宫外出了事,王府是一定担待不了的。
不过还好,就算不能逛街,至少能从轿子里逛逛帝都的街景。况且此次出宫已经比预计的早好些年了。
正在宁阳试着调整心情的时候,轿子慢慢进了外大街,眼前渐渐繁华热闹的景象让她全然忘了之前的心情。街道上的青石砖已经有些凹陷,但边角的每一处磨滑都像是在诉说着这条街道的古老。长街两旁酒肆茶楼林立,布庄银号、胭脂铺子、铁器银器铺子随处可见,有闲坐茶楼的茶客,有小吃铺里的伙计在街边吆喝,有挑着担子给人送柴送菜的壮实男子,有立在街边闲聊的老妪……街上的女子很少,但也有为了家中生计出来摆摊做生意的,嘈杂的人声里女孩子的声音总是特别甜。
宁阳几乎看入了迷,这是真真正正的古代,以前她从未想象过自己有坐在轿子里看这一切的一天。王府的轿子在街上走过,许多人都退到一旁,好奇地往这边看,宁阳甚至能听到街两旁人群的议论。
“这是陈王爷府上的轿子,可真多啊,足有五顶呢。”
“这么多护卫!也不知轿子里是什么贵人?”
“那方向像是从宫里过来呢!这轿子里该不会都是宫里的贵人吧?”
宁阳听着这声音里的羡慕不由苦笑,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公主确实是贵人了,可谁又知道她其实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一个为了这次出宫兴奋了好久的普通女孩子。不过反过来说,如果当初她穿越到了普通的人家,如果这次换成人群里的人是她,说不定她也会想想做公主不知是什么感觉?不过如果穿越到普通人家,她指不定还不会那些起早贪黑奔走生计的活儿,所以命运对她向来是眷顾的。只是偶尔她会忍不住想,不知这一世的未来她将会走向何方?
不知不觉思绪又飘远了,回过神来时只听得轿子旁传来吴英的声音:“三小姐,帘子还是放下吧,这街上热闹,咱们的轿子太显眼了。若被人识破了身份,只怕要生事。”
宁阳这才想起今天因为是头一次出宫,吴英作为她的贴身女官便跟了出来,只是出来前她们换了普通官家小姐侍女的衣服,免得太过招眼。虽然她之前也不过是掀开了帘子一个小边角往外看,不过看这人群的情况还是听吴英的话比较好。
帘子一放下来,没了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宁阳便开始觉得轿子晃了起来,虽然轿夫抬得确实是稳当,但坐久了也一样舒服不到哪里去,等到了陈王府里停了轿子下来的时候,宁阳已经觉得腿有些软,脸色也不怎么好。
除了陈王妃马氏和永阳,纯阳、宁阳和安阳脸色都不怎么好,安阳拍着胸口对永阳道:“早知道我也请父皇让我习武了,至少学学骑马,坐轿子出门可真遭罪。”
安阳此话一出陈王妃立刻愣了愣,不过很快便掩饰住了。倒是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