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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凌见她怔怔瞧着自己的手掌,心头一缩,立马收回了手负于身后,俊颜有了尴尬。
“谢谢!”清雪发觉自己的片刻出神,抬眼对他浅浅一笑,谢过以后才踏进了阁楼。而身后的南宫凌却依旧站在门口看着她步入房中的身影,眸光越发黯淡。
清雪以为他会跟自己进屋的,可她走进厅堂后才发现他仍站在外面,那欣长的身在夜的包裹下同样有了一层光亮在闪耀,那是漆黑如墨的阴郁、是晦暗忧伤的气息……
那一瞬间,清雪的心被撞击了一下,平静一日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
“进来吧!”清雪启声说道,令呆愣在那的南宫凌有些错愕。
“你不冷吗?”清雪又道,知道他在踌躇着该不该进来。
南宫凌正视她的眼,确定刚才的邀请是她口中说的,这才迈步走了进来。
转眼间她来这里也快半年了,这期间她爱过恨过、痛过绝望过,而这些间接也都因眼前的男人所赐。
“明天让小草和枫儿离开皇宫吧!”清雪徒然启声说道,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清茶递到了南宫凌面前。
她的要求让他顿时无措,只能瞧着她半晌一句话也没有说。
清雪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无谓的浅笑扬唇,“你在想怎么回答我吗?”
聪慧如她,她自然明白的。
“清雪……”南宫凌着实很为难,面色有些僵硬,剑眉也深深拧在了一起。
若是他答应她放那两姐妹离宫,那么她是不是会更恨他独独不放她离开?若是不答应……那她又会不会认为自己还不够宠她?
“我想她们离开皇宫,不为别的……”清雪如此说道,柔荑放在自己的腹部,面容很平静也很安详。
“从前的你太冷漠太残酷……因为你的一句话让多少人失去了生命?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生活在血腥和仇恨中,你能为它积福吗?”雪侧过螓首,知道南宫凌正微瞪星眸不可思议的瞧着自己,可她不介意,更是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你还不答应吗?”清雪反问,平静的面容令人瞧不出她心中的期待,也正因她如今过分的安静淡然,才让他不敢随意的启口回答她。
南宫凌心头颤然,若是他刚才没有听错,他听见她说——我们的孩子……
这意味着什么?是原谅?还是……在渐渐试着接受他了?
南宫凌不敢再继续妄自猜测下去,即使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自己的幻听,他也不在乎!
他大胆的抓过她的另一只手,微凉的柔荑令他想要将自己身体的体温全都给他。
他正视她淡漠而明亮的眸,神情严肃又透着明显的紧张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日失去理智对你做的事,更恨我……”南宫凌戛然而止,没有继续将那句话说出来,他顿了顿,眸光闪烁道:“清雪,为了孩子……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南宫凌终是大胆的将藏在心里多日的话说了出来,在得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他更是奢望这个愿望能实现。
而清雪却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撇开他真挚的眼眸起身,背对他又问:“我希望这个孩子能在祝福声中长大!”她仅说了这么一句,至于他答不答应放枫儿和小草离开,那就是他的事了。
南宫凌顿时心沉湖底,随着她起身而起身,可他没有再向前一步,只是站立原地目送她上楼。
她能承认他们之间的孩子,去不肯再接受他,也许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就在清雪一心想要为腹中孩儿积福时,皇宫的夜幕中却上演了一场血腥场景,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始作俑者仍是那说爱她的男人!
芙蓉殿中,满殿的血腥充斥在鼻尖,刚才那声声叫喊能将人的心生生撕裂,可却无法传如梅林的一角让那绝情的帝王听见……
莫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脸的泪水沾湿她一肩的秀发。
苏后一直在殿外守着,可她也不敢进去,只能在外不停的踱步来回。直到殿内没有了哀嚎声她才贴耳在门扇上焦急问道:“言儿、言儿……”
苏后一直唤着她的名字,可等来了却是寂静与更大的心慌……
刚才那些端着藏花红的宫婢进殿后里面就传出撕心裂肺的挣扎尖叫声,可当那声破碎的碗声响起后一下子里面变的安静无比,仿佛里面的人全都蒸发不见了般。
苏后想要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的,可她同样被两名侍卫拦在了殿外。在风国,只要当朝天子的一句话,即使是太后、太皇太后那些人也同样敢杀。因为在他们眼里,那冷酷绝情的帝皇比恶魔更可怕……
殿内,地上的鲜红依旧在流淌,弯弯曲曲像极了被血染红的小溪。外面的月光透过殿门照射进来,隐约间还能看见在暗处的两道光亮。
莫言匍匐在地,那冰冷的地板透过的她的身体却令她无法感到寒冷,身体的温度早已在喝下那碗浓稠药汁时被全数夺走了。
她不再哭泣哀嚎自己心中的男人能够改变注意放过她,也不再挣扎着不去喝那碗令她胎死腹中的药。她含泪饮下,和着自己苦涩屈辱的眼泪将他赐给她的绝情全部咽入腹中。
那一刻,她痛入穿肠,更是心中暗暗发誓,今日她所受的一切痛定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眼下,她如同死尸一样躺在地上,可那双眸子却异常的精亮。即使在深不见五指的暗中,也能够看见它们在闪烁着食人的凶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苏后实在等的焦急不已,她怒吼道:“把门给哀家打开……”
可无论苏后怎么喊怎么用力拍打殿门,里面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其实此刻的莫言同样恨她,若不是她自作聪明的以为可以将她的孩子做筹码,她就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像是被仇恨的魔鬼附身了一般,一直僵硬的身体竟在那一刻曲起了手指动了一下,她要活着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更是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一声砰然的开启声在寂静的夜下骤然化开,殿内那双染恨的眸也同时缓缓阖上。
莫言眼中尚未来得及淌落的泪也从眼角慢慢落下,她不去看神色担忧的苏后带着一群嬷嬷和宫婢跑进来,也不去听眼下在殿内响起的吵杂声。
“言儿?言儿……”苏后大惊,满殿的血腥让她的心神具颤。
“还在等什么,御医呢?快传御医!”她大吼出声,见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儿她极恐慌。苏后还未蹲下身子细细瞧她是不是还活着便在昏暗的殿中大喊。
一下子,本是死寂般的地方变得热闹起来,宫婢们进进出出神色都很紧张。她们将莫言扶上了她,为她换下了一身的血衣,用温水为她擦拭她冰冷的身体。在这些过程中,她意识是清晰的,可她不愿睁眼,只是紧闭双眼任由那些人摆弄那早已失去灵魂的躯体。
明亮的寝殿灯光辉煌,仿佛刚才的黑暗阴森从未存在过一样。可莫言知道,即使地上的那摊血已经被宫婢们清理干净,身体上的疼痛也得到了些许减轻,她也绝对不会忘记自己所承受的痛楚。
一夜的黑暗在众人忙碌进出的过程中悄悄溜走了,天际的肚白光亮渐渐染亮皇宫中每个角落。这一宿这里同样阴霾血腥,只是这一次所受到这般对待的人不再是她而已。
清雪一夜未眠,心绪不知怎么得一直无法得到平静,自从南宫凌对她说了那些话后,他忧郁而痛苦的眼神总是在她眼前拂过。
她在窗口站了一夜,直到她见外面的梅林被晨光包围,那嫣红略带昏黄的颜色仿佛燃烧的火海有着极致的唯美。
清雪垂下了些许酸涩的眼眸,一低头她就习惯性的看了看自己的腹部,仿佛这样她能瞧见自己肚中的孩子,又好似她是用这样的方式来与这还未出生的新生命谈话一般。
清雪将手护在肚上,嘴角略微扬起,这才拖着疲倦的身体转身走到榻边躺下,舒缓了一夜莫名紧张难安的思绪,也缓解了小腿的酸疼。
房门外,清早就起身准备早上的小草已经在等候她起来。可小草不知道清雪才刚睡下,一时半会的也不会起身出来,而她如今也不敢吱声唤她,只能站在门口默默的等着。
一连几日都没有出现在阁楼的枫儿今日也见到了她的身影,可与往日有所不同的是,她的背影看去有些无精打采,就连走路也是慢悠悠的。
小草一连等了几个时辰,心里也明白清雪定是睡的晚,眼下正在休憩,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厢房门口下了楼。
“她还没醒吗?”枫儿一见小草下来,赶忙上去问道。刚才那几个时辰她已经将早膳热了几遍,生怕清雪下来时糕点凉了。
“嗯!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是早些回偏苑休息吧!”小草淡声说着,自顾自的开始收拾一桌未动的膳食。
枫儿见状也想伸手帮忙,可小草却冷下了脸猛地抬首,道,“够了,我不用你帮忙,你回去!”没有了刚才的低柔口气,眼下的小草像是突然被惹到的小狮子,眼中的压抑与那丝反感都让枫儿明白,其实她也没有真正原谅自己。
若不是自己是她的姐姐,也许当晚她割脉寻死时她不会救她。
“你还在怪我,是吗?”枫儿低问,眼中热泪盈盈。
“我说了,你、去、休、息!”小草知道刚才自己的态度过了,她低下了眼继续手上的活,一字一句的启口说道,未再抬首看枫儿。
“连你也这么讨厌我,更何况是她呢?”枫儿似乎并不生气刚才小草对她的那种冷漠态度,嘴角弯出了自嘲的笑,眼泪顿时落下。
“你明白就好!”小草并没有安慰她,端起托盘从她身边走过,“要是不想她再想起那段不愉快,你最好少出现在她的眼前!”小草这般说着,端着膳食步出了前厅。
枫儿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能默默流泪暗自忏悔。她对清雪造成的伤害她心里再清楚了,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想要一命换一命,可她的生命与风如歌的命来比真的太过低贱和微不足道了。
晌午还未到,梅林的阁楼内来了几名内侍监。
崔公公手握圣旨站立在前厅,狭小的眼眸盯着明黄金帛上的字尖声细读,最后他收起了圣旨递给跪在眼前接听圣旨的姐妹,道:“还不谢恩?”
小草和枫儿全都愣住了,她们不敢相信南宫凌竟然要放她们出宫?
崔公公见她们一动未动,彼此的双眼中都是涣散的神采,不见里面有一丝喜悦。
“怎么?你们还不愿意?”崔公公直起了腰淡淡道,凡事进入皇宫成为宫婢的平常女子,一旦为婢便是终身都不能离宫的,除非等到她们老死的那天,若被主子喜欢,她们才能得到恩典将骨灰带回家乡安葬,从此尘归尘土归土。而倘若一生平平无奇,那么她们死后也只会落得魂归西山林深井的田地。
如今她们能这般年轻的就离宫,而且还是活着离开的更是极少才有,可两人却一派呆愣模样,这倒令崔公公心升疑惑了。
“公公,还请您代奴婢转告皇上,奴婢愿意留在宫中一生伺候小姐!”小草回过了神,深深叩首哑声说着,伏面在地上已是泪流满面。
这样的结局就是她姐姐用风如歌的性命换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