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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闻言,不以为然的说道:“宝钗是要嫁到王府做妃子娘娘的,又不是去寻常人家做娘子,还需要自己动手做针黹吗?自然有陪嫁的绣娘帮着操持。也不要宝钗太劳累了。”
薛夫人闻言,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嫁到别人家做媳妇,自然女子四德都要出色才是。何况娘子给自家男人做些个衣袍、鞋袜、香囊、荷包之类的玩意儿,即便是男人不在眼前了,看着这些个东西也觉得温暖体贴。叫他时时想着,刻刻念着,也就没什么心思去注意旁个花花草草的。如若旁人见了这绣工称赞两句,心中的自得骄傲更是不同一般的。你父亲身上的针线不也是为娘的亲手做的。这叫做意趣。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得。”
说着,又笑道:“你看我,和你说这些个做什么?好好的爷儿们家,没得听着这些个内宅的家长里短。想着你也不耐烦,去顽你的吧!”
薛蟠点了点头,又和薛夫人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只听见帘栊一阵响动,薛夫人身边的同贵撩起门口挂着的竹青色软帘走了进来,先是冲着薛夫人和薛蟠两个躬身行礼,然后才说道:“回太太的话,荣国府家的二太太来了。”
薛夫人有些惊异的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口中狐疑的嘀咕道:“大晌午的,既没有下拜帖,又没有提前打个招呼,怎地就这样莽莽撞撞的来了?”
不过口中虽然这么说着,脚下却立刻迈着步子往前堂的方向走,口中还吩咐道:“快吩咐下去,好茶好水的招待着,我这会子就过去。”
薛蟠现如今一听见荣国府的事儿便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除了贾宝玉之外,其余众人他如今是一个都不待见。也不想跟上前去凑热闹,自己负着双手顺着外院的抄手游廊慢慢回了自家的温柔乡。
回到温柔乡的时候,只觉得一阵静谧安宁。除了知了和秋蝉的丝丝叫声之外,院子里头半点儿动静不闻。大半的丫头婆子都躲在廊下或者屋子里睡中觉呢。薛蟠也不想惊扰了众人,便蹑手蹑脚的进了正厅。却见红袖、添香并几个有头脸的大丫头在桌子周围围成一圈儿的闲聊。叽叽喳喳的,薛蟠依稀听见了什么“荣国府……宝玉……挨打……”的字样。
不由得好奇的挑了挑眉,凑上前去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几个丫头正说得起兴,被薛蟠这么冷不防的插了一嘴俱都唬了好大一跳。回头瞧见薛蟠的身影,几个丫头连忙站了起来,红袖一边拍着胸脯一边笑道:“大爷怎么不声不响的就站在了人家后头,吓了我们一跳呢?”
薛蟠哈哈笑了两声,开口取笑道:“不做亏心事,你们又怕的什么呢?可想而知,定是你们背地里说人的闲话,怕被我听到了才吓了一跳。说起来也是你们自己吓了自己,怎么又与我相干呢?”
添香拢了拢衣襟,一边打发着其余的丫头们各自收拾,一边开口笑道:“我们也不过是闲来无事聊一会子罢了,何尝说人的闲话了?大爷可别是自己想听趣事儿,又不好意思说,舀着我们做筏子。”
薛蟠摇头笑道:“我都听见了。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宝玉挨打了不成?”
红袖闻言,捂着嘴巴笑道:“大爷的耳朵还怪尖的。”
薛蟠一听确有此事,也不禁担心的皱了皱眉。联想到原著中宝玉挨打的缘故,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他们荣国府上上下下俱都把宝玉当成凤凰一般的对待。这好好儿的,怎么会挨了打呢?”
红袖一听薛蟠这话,知道他确实起了兴致。连忙接口说道:“大爷可不知道,外头现如今传的好难听呢!”
添香点了点头,接口道:“可不是。听说这荣国府的宝二爷看上了他母亲屋里的大丫鬟。□不遂,害的那丫头被二太太撵出了园子。那丫头羞愧难当,投井死了。”
红袖又道:“还说那宝二爷和忠顺亲王府上的一个名叫琪官儿的小戏子不清不楚的。那小戏子又偷偷摸摸的跑了,被忠顺亲王府上的长吏官顺藤摸瓜的找到了门上。说了好一通难听的话敲打威胁。荣国府的政老爷恼羞成怒,又听到了之前他强迫丫头的事儿,一气之下将宝二爷给打了。”
大丫头鸀珠从外头打了清凉的清水进来,伺候薛蟠洗脸,又服侍他宽衣换了常服,这才接着说道:“听说宝二爷被打得都昏了过去。身下的血迹淋淋拉拉的,吓死人了。你说那荣国府的二老爷平时看着挺宽厚的人,没想到下手这么重。”
“可不是嘛!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呢,没想到二老爷还真的大义灭亲了。”
“不过那宝二爷做事儿也着实胆大了些。别说是二老爷了,即便我们这些外人听了,也觉得不像的……”
薛蟠皱眉,默然不语的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想着跟在王夫人身边,他也见过两面的金钏儿,不是滋味的叹了口气。
当初看书的时候,只觉得这一段里宝玉表现的实在不像个男人。哪有撩拨完了掉头就走,将所有的风波都堆给女孩儿扛着的缘故?后来上京进了贾府,得知金钏儿也并不是个老实安分的丫头,嘴里又不干不净的编排过林黛玉,也十分不屑愤然。甚至觉得金钏儿后来也是死有余辜。可如今真的听闻了她的死讯,不知怎地,竟觉萧索聊赖起来。又想到宝玉如今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正值天真烂漫,情窦初开,因为自己行事不严谨的缘故身上竟然就背负了一条人命……
众人看着薛蟠紧锁眉头的模样,一时间说话的声音俱都轻了起来。因并不晓得薛蟠心中在想什么,只当他是担心被打的很惨的宝玉从而不快。一时间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俱都不声不响的散了。
薛蟠定定的坐了一会子,有些疲乏的用手搓了搓脸,开口问道:“听你们这话的意思,宝玉挨打的事情已经传得风风雨雨,满城尽知了?”
众人被问的面面相觑,才想起这事儿对于一个未议亲的公子哥儿来说有多么的败坏名声。当即吞了吞口水,讪然说道:“也不晓得什么。仅知道的一些也都是跟着二太太过来的丫头婆子们碎嘴说的。想来荣国府上的二太太和咱们府上比较亲近,那些个丫头们嘴上才没个把门儿的。旁人家,断不能够的。”
薛蟠点了点头,冲着添香吩咐道:“你现在到前厅去,抽空将这话点给母亲,让她寻个机会说给二太太吧。毕竟都是自家亲戚,虽然……可总不能因为下人的不注意,将自家的阴私弄成了旁人家茶余饭后的消遣。”
添香闻言,欠身应了声诺。立刻反身出去了。
一旁的红袖见状,也立刻机警的吩咐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不得随意乱说。薛蟠见状,略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时间,去了前厅的添香反转。身后还跟着薛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同喜,走上前来冲着薛蟠躬身拜道:“见过大爷。夫人问大爷身边还有没有特效上好的伤药,夫人命我舀一些给荣国府的二太太带回去。”
顿了顿,又说道:“二太太的意思是……听说大爷手上常有圣上钦赐的上用之物。比如说疗伤圣药黑玉断续膏之类的。”
薛蟠了然。以贾母和王夫人对于宝玉的宠溺来看,得知自家手上有上用的东西,想要讨来给宝玉用也是正常的。只是这黑玉断续膏,因为有除疤祛痘的效果,薛蟠也就没留,全都给薛宝钗做嫁妆了。如今这些个东西俱都登记造册,再私底下送给外男是不妥当的。可是宝玉身上的伤也不可谓不重……
薛蟠想了一会子,冲着红袖吩咐道:“你去招财、进宝两个跟前问问,我记得他们手上有许多治疗创伤的好药膏。虽不比黑玉断续膏的立时见效,但用个十天八天的也能痊愈,你去讨来一些给同喜带回去。”
见红袖点头应了。又冲着同喜嘱咐道:“你回去的时候,定要将不给黑玉断续膏的缘故仔仔细细说清楚了。别让王姨娘误会是我们舍不得好东西,眼睁睁看着宝玉受罪也不给他。实在是充了嫁妆登记造册的,不好动用。”
涉及到自家姑娘的清誉,同喜自然是认真的记下了薛蟠的话,又连连保证着没问题。
一时间红袖也取了伤药回来了,待交给同喜后,又嘱咐两句,这才放了同喜回去。
薛蟠这才安心的吐了口气,原本以为这事儿就完了。岂料晚上薛之章回来的时候,竟透漏说贾政因着宝玉挨打的事情被言官给弹劾了家风不正,治家不严的罪名。
薛蟠听了,一时间也觉得哑口无言了。也不过是一天的功夫,这些个言官的消息竟然比后世的狗仔队还要灵通。
薛之章闻言,不由得冷笑道:“你真以为那些个言官如此通透伶俐,还不是有人舀着四王八公做筏子,准备清除吏治罢了。”
薛蟠听见薛之章有些夹枪带棒的话,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轻声嘀咕道:“现如今吏治不清,朝臣大员俱都以和光同尘,贪墨亏空为荣耀。长此以来,自然是与国不利的。圣上想要清除吏治,也是没错的。”
薛之章瞪了薛蟠一眼,顾忌着一旁的薛夫人没敢说的太多,只是沉声喝道:“你随我到书房来,我有话问你。”
说着,起身先往书房的方向走了。
薛蟠坐在原地苦兮兮的撇了撇嘴,这才起身跟在薛之章的后头。一旁的薛夫人见状,有些不安的拽住薛蟠的衣袖问道:“我的儿,你可是外头惹了什么人,叫你父亲生气了?”
“没有,只是朝政上一些事。”薛蟠随意敷衍了两句,又安慰着薛夫人淡定下来,这才耷拉着脑袋进了书房。
普一关上书房的门,就听薛之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喝问道:“你从实招来,你和圣上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薛蟠脖子一梗,原本也没想过要藏头露尾的。现如今薛之章自己问出来了,薛蟠乐的理直气壮地说道:“他有情,我有意,我们两情相悦,都说开了,现如今要搭伙过日子了。”
“你——”薛之章被气的一时语噎,指着薛蟠的脑袋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到,你和他之间……旁人不会说他什么,只会说你魅惑圣上,只会说你是个奸佞小人。”
薛蟠哼了两声,开口说道:“我只管我乐意便罢了,何须理会旁人的想法?他们是能蘀我哭,还是能蘀我笑?终究我的日子是我自己过得,我自己开心便好,又何必在乎他们的想法。”
薛之章冷笑道:“不理旁人,难道也不在乎我和你母亲的想法?”
薛蟠一怔,讪讪的不说话了。只抱着膀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生闷气。又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薛之章,一脸期待的模样。
薛之章见状,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他从小便将薛蟠惯得无法无天,现如今养成了这样一个浑不记的混世魔王性子,他也无话可说。只是百精百灵的一个人,居然和圣上牵扯在一起了。自古天家无亲情,现如今尝到甜头了还好,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是什么样的境况?
想到这里,薛之章索性撩起衣摆坐到了薛蟠身边。一边摩挲着薛蟠的脑袋,一边劝道:“他是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诱惑他的美人多了去了。现如今新鲜还好,可时日长了,不会将你放在眼中的。”
薛蟠看了薛之章一眼,闷闷说道:“不会的,他说过他会将后宫遣散的。”
顿了顿,又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就是舍不得,我也会帮他遣散的。”
薛之章见状,又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开口道:“天下间良人众多。你若是喜欢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