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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昨夜赵美人擅自去御书房叨扰了万岁,被说教了两句,岂料她非但知错不改,更使小性子负气跑走,结果整夜未回美人香居,方才刚在御花园的清莲池下找到了人,唉……”
说话的人叹惋了声,“据说是面目全非,都同冰凝在了一起,捞她起来的公公,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劲。”
入夜之后,无忧自西苑小所回来,刚穿进璞麟殿,便听到两个宫女站靠外的角落里窃窃私语鹇。
这两把声音她识得,是秀秀和素莹。
素莹是原先在太妃身边的人,北堂烈登基之后,便拨来了圣驾身边伺候。
奴才也有千百种,她就是那最涨主子人势,理直气壮的一种。
闻声,她便毫不客气的应道,“那赵美人也太放肆了,这儿可是朝炎赤宫,与西逻隔了十万八千里,她一个小小的美人,仗着其他娘娘还未入宫,就想恃宠而骄了么?”
“可是我又听吉祥说,昨夜并未听到争执,倒是都听到有人在呼救命,后来就……”
秀秀胆子小,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便自危起来,她害怕的问,“莹姐姐,他们都暗自传,其实赵美人是被皇上赐死的,你说这是真的吗?”
“这就难说了。”素莹阴森森的一笑,“在宫里,凡事别想弄得太明白,太明白,你的小命指不定就没了。”
她这么一说,秀秀被吓得连忙噤声。
“呵,我看赵美人去在这时,那是她的福气。”素莹又尖酸道,“再过三日娘娘们都入宫了,她那个暴戾的脾气,就是不跌进河池里淹死,也早晚落不得个好下场!”
后宫之争,早已不是什么鲜闻,这些奴才们一个个都擦亮了双眼,等着瞧诸位娘娘如何大显身手。
秀秀对她的话连声赞同,就连站在外面旁听的无忧也忍不住微微点了点头。
听着里面静默了下去,她才抬步跨入。
那二人见她来,忙收拾了方才那张说人是非的嘴脸,比肩而站,恭恭敬敬的向她福了福身。
无忧自是一愣,“你们……”
何时变得那么客气了?
不等她诧异完,就连之前对赵美人不屑至极的素莹都对她谦和笑着,上前一步恭顺道,“夏姐姐,张公公吩咐过了,今夜依旧是您在璞麟殿伺候,我与秀秀就在外殿,有什么只管吩咐我们二人便是。”
说罢,她们两个照例对她再拘了一礼,自行走了出去。
无忧与她们同是璞麟殿的紫衣宫婢,何时轮到她们对自己毕恭毕敬?
想起之前这两人的对话,还有张适悠留给她的交代,她思绪一闪,莫不是都将她当作北堂烈的暖床宫女来对待?
那过三两日,诸位入宫的娘娘们,只怕拿她第一个做试刀石,争先恐后的要灭了她!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苦恼的叹了一声,还未惆怅完了,就听到里面的男子在唤‘来人’。
※
璞麟殿的内室里,静悄悄的。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儿,偶时,便能听到谁将书页翻响的声音。
几只宫灯,一盏碧螺春,还有两个人。
男子慵懒的倚在榻上,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书卷一页页随意翻过。
无忧便立在他身侧那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去。
尤为今夜只有她自己在这儿候着,他再一个眼神递过来,若是她没接住,就别期望没人来替她圆场了。
彼时的北堂烈,早已换下了那袭夺目的龙袍,周身只做轻简的装扮。
淡青色的长衫,外面一层染了泼墨画的半透明轻纱,这是时下文人最流行的款式,被他一穿,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垂散的墨发,只用了根朴素的玉簪束起少许,如此让人看去,那股子自来的戾气难寻,反倒有几分脱俗。
无忧站的地方,恰恰能望见他的侧身和后背,又能保证他无法察觉自己在看他。
无聊之余,她琢磨着这位置不错,既不用担心会疏漏圣意,还减轻了他给人的压迫感,明儿还站这里!
想完,她乐得忍不住弯了嘴角,就在这个时候,那看似正聚精会神翻阅书籍的男子,冷不防的侧过脸来望向她……
四目相接,无忧一怔,唇边的笑意立刻消失,抿了抿唇,福身下去请示,“皇上,请吩咐。”
瞥见她方才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会儿北堂烈反倒有些后悔,不该回头来打扰她。
好像有许久没有见到她这样笑了。
那笑又是因何而起呢?
想起下午她对张适悠说的话,他心里就烦闷起来。
他不看她时,她自有一片小天地,供她知足欢喜,他便只望了她一眼,她就立刻收敛一切,把自己变得与那些奴才毫无区别,如此对付他……
但见男子深眸里汇聚的阴兀越来越浓,无忧的心也提了起来。
不知道是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
大眼瞪着小眼,小人儿的的表情也越发纠结,就像是被大人质问了句‘你可知错’?
她认命的点着头,认着错,可却着实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好生委屈……
如此看了她良久,北堂烈拗不过她无辜的眼神,终于移开了视线,气结的说了四个字——
“陪朕下棋。”
听,是谁又在叹息……
※
将棋盘搁在软榻中央的桃木雕桌上,北堂烈准无忧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小人儿心想,此刻无人,况且站了整日,她也有些累了,反正是下棋,她和他的棋艺,彼此知根知底,至多半个时辰,她又要站到一侧去,就当少许小息吧……
落座,想也不想,她就抓了黑子,末了又记起今时不同往日,才讪讪用目光征询北堂烈的意思,若他要换,她绝无怨言。
也不敢有。
男子自不语,伸手执了白子,历来她都先走,更要多站一粒的便宜。
这些习惯,实难改变。
而今,几乎每日无忧都要提醒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她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
亦是都已改变,为何他偏要做些尤忆当初的事,这对他和她来说,无不是种折磨。
手中黑子提到半空,还未落下,忽听北堂烈启声道,“若你赢了,朕允许你问一个问题。”
无忧不解,抬眸望向对面的人。
北堂烈脸容平和,毫无他意,继续说,“朕若赢了,你就告诉朕,刚才为何笑。”
“……”
她才舒缓的神色又凝聚起来。
这不是欺负人么?
“怎么了?”明知她有苦难言,北堂烈还要故意问,疏朗的眉目间,浮出抹笑意。
“没、没……”忙放下黑子,无忧认命。
输就输了,难道她还定要老实的告诉他,是觉得站在那个位置与他距离让她感到安全,她才笑,这样的实话么?
她又不是傻子!
见她似暗下了什么决定,北堂烈黑眸浅浅一弯,没点破她,便也落下一粒白子。
两人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对弈起来。
夏无忧生性好动,做事毫无耐心可言,平日里有三件事最要她命:抚琴、作画兼下棋。
也只有曜公子坐在她对面,她才能耐心下完整盘,期间插科打诨,就不屑提及了。
横竖交错的棋盘上,子子下落有声,北堂烈太熟悉她的套路,横冲直闯,不讲章法,只消他设个套,她想也不想就钻了进去,然后再……
“啊……不算不算!”
无忧一时忘形,嚷嚷了出来。
与之前反映如出一辙,嚷完了,由是回神,再用惧怕的眸光盯着他看,仿佛此刻他不怪罪她,都不行。
“好,不算。”
北堂烈弯起星眸,对她浅浅一笑,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拾起了白子,再示意她接着下。
“皇上,落棋不悔,是奴婢没规矩。”无忧站了起来,屈膝半跪,低着头认道。
男子刚缓释的俊容,晃过一丝不悦,他压低了话音,对她沉沉道,“朕已经准你不算,起来,继续。”
今时不同往日。
想起张适悠对自己那莫名多余的期待,无忧在心里重复这句话,而后不动,更不语。
见她惟命是从的样子,北堂烈俊眉一折,语气又硬了三分,“朕叫你起身,你可听见了?”
她将他视作高高在上的皇帝,那么她就该听他的话不是么?
“奴婢……知错。”
持久沉默,无忧就挤出这四个字来,她不看他,只埋着脑袋,好像等着谁来砍她的头似的,那般认命。
北堂烈冷笑了声,一挥锦袖,大有盛怒之意,“你知错了?你的错就是摆出一副等死的模样?”
跪在地上的小人儿缩了一缩,决然答道,“若皇上要奴婢死……”
“住嘴!”
猛地——
他向她探手一伸,将她拽了起来。
随之,无忧只感觉自己被那股不可挣脱的力道控制,眼前变得晃荡不已,再定了视线,自己已被北堂烈拉到了榻上,被他半压在身下……
“皇……”
“你当我是皇上?”他不听她多言,浅眯着狭目,危险的问。
无忧突然受惊,错愕的与之对视,在他强有力的逼迫下,示弱的将头点了点,想以此平息他的怒火,却不想北堂烈更靠近了她,薄唇忿咬,单是道眼神,都能将她撕碎。
“那你惹朕生气了,你说该如何?”他再问。
他脸容里虽无杀意,却有种以往她从未曾见过的渴望,那双寒彻黑瞳中,更有惊涛骇浪在翻涌,随时会将她淹没。
“奴……奴婢……愿意以死谢罪。”无忧恍惚开口,三魂不见了七魄,眼中也泛出泪来。
忽想起素莹说赵美人去得恰当,是她的福气,彼时去了,就不必再受更多的苦楚。
所以……她竟也羡慕起昨夜被北堂烈拧断了脖子的人来了么?
听她又提了个‘死’字,紧锁住她双肩的大掌更为用力,北堂烈魁梧的身躯都俯在她身上,用自身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
“若朕不想你死呢?”他的心跟着莫名烦躁起来,却放缓了话音,更沉下身去贴近了她,“朕不是皇上,你就不听朕的话了?我们不是早就有言在先么?”
北堂烈有些语无伦次,无忧却听得明明白白,可是她不知如何回应,已经分不清此刻在眼前的到底是北堂烈还是风曜,只得噤若寒蝉。
他的发丝散乱的流泻在她慌乱失措的脸庞上,混淆了惶恐的泪水。
怎么又哭了……
明明,她以往总是笑着,笑得那么甜。
“不准哭。”
他低下头去,烦躁的去舔吻她布满泪痕的脸颊,女子霎时僵硬了全身,动也不敢再动了。
可是才下一刻,男子似乎不满于唇瓣只流连在她咸湿的脸颊上,他略抬起头迷离的望了她一眼,那荡着异样色彩的深瞳在瞬间掠出妖异的猩红,无忧意识到了什么,圆目瞠的瞪大,未发半语,他已再伏下脸,精准的攫住她的唇。
“唔……唔……”
无忧推搡挣扎起来,娇小的身躯被他重重压制,动弹不得,乱动的皓腕亦被他擒获,他紧贴着她柔软的唇,长舌想也不想便深入了进去,肆虐的吮丨吸着她的芳香清甜。
他要做什么?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突如其来粗蛮的狂吻,让无忧的心狂跌不止,她的挣扎,对他来说渺小而可笑,北堂烈入魔一般,双手像是要将她按进自己身体里,将她揉得生疼。
怒火在翻腾。
他也不知为何看到她哭,自己就会如此躁动。
也只有与她亲肤相贴,用硬实的自身在她娇柔的身躯上厮磨时,淤积在心头的窒闷才能舒释一些。
可是他心底仅存的理智在时刻警醒着他,若真的将她夺走,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他该怎么办?要拿她怎么办?
许久,他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少许,让她呼吸一口混入了他气息的空气。
他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几乎要被情丨欲吞噬的眼眸,深得快将她的魂魄吸尽。
贴压着她的唇瓣,他就像衔着猎物的兽,喃喃自语,“你有那么想死么?你不是自来怕死么?”
“我……我、不知……”无忧惊恐万分的看着他,几欲气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