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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麽点远,你还怕我跌跤啊?”罗朱指了指不远处模糊的帐篷影子,笑侃。
“嗯。”多吉认认真真地点头应道。
她一愣,只觉心窝也像泡了温泉一样,暖洋洋、软绵绵的。上前一步,走到多吉身边,手指向天空:“多吉,我哪会那麽不中用。你看,天上有月亮和星星照耀,我能看得见的。”
“那光芒太弱了。”多吉淡淡笑道,牵起她的手往帐篷走去,“姐姐,月亮的光晕背後隐隐出现了乌云,要不了多久可能会下一场罕见的暴雨。”
会吗?罗朱仔细观察月亮,实在难以相信这皓月当空,满天星斗的祥宁夜晚会突然乌云密布,暴雨倾盆。不是说高原少雨吗?现在是风季,雨季似乎还没来临吧?多吉说的月亮光晕背後的乌云在哪儿?她怎麽除了亮与黑就什麽也看不见了?一个个疑惑接踵而至,她光顾着看天上,就没注意到脚下,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姐姐小心!”
脚下似踢到了什麽硬物,身体一个趔趄後被及时拥进了单薄劲瘦的温暖怀抱。
“姐姐,你还是别看天上了,多注意脚下的石头。”多吉单臂搂着她,无奈道,“是我不好,忘了告诉你没经验的人就算看花了眼也发现不了天气异常的征兆。”
罗朱讪笑着从多吉怀里站直身体,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也是,她一个听惯了高科技天气预报的人能看出天气异常征兆就有鬼了。遂认命地收了满腹的怀疑,规规矩矩地跟着多吉回到帐篷中。
喝下一小碗酥油茶,缓解了泡温泉的口干感,用马鬃制成的粗陋牙刷仔细刷了牙,在多吉的殷勤伺候下,她脱下皮袍和夹衣裤,先躺在毛毡上休息了。
“姐姐,我去温泉洗浴,你别躺着睡着了,等我回来送你最後一个生辰礼物。”多吉掖好毛毡,笑吟吟地嘱咐。
“什麽,你还要送我最後的生辰礼物?!”罗朱本来微显朦胧的眼睛瞬间变得炯炯有神,惊喜地高声问道。
“嗯,那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只愿意送给姐姐一个女人。”多吉冲她神秘一笑,转身往火塘里添了两把牛粪,让火烧得更旺些,在撩开门帘钻出帐篷前又特意回头强调,“姐姐,记得别睡着了,收礼物时一定要保持清醒才最有趣。”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睡着的。”罗朱将手从当被子盖的皮袍和毛毡里抽出来,奋力朝他挥舞保证。
白色的门帘落下,帐篷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痴痴呆呆的傻笑一下漾满整张清秀粉嫩的脸蛋,她发出老母鸡下蛋似的咯咯笑声。
从今天早上算起,多吉送的第一个礼物是煮了满满一锅鱼,喂她喝鲜美的鱼汤,吃挑了刺的鱼肉;第二个礼物是带她看拉昂错湖,给她讲述鬼湖和圣湖的传说;第三个礼物是带她泡美容养颜的温泉,泡去了一身的疲劳。唔,等等,多吉还让她体验了一把折嘎艺人的艰辛和快乐,为村民也为她说唱了格萨尔王传。细细算下来,多吉已经送了她四个礼物。可就在她心满意足地以为这一次难忘的生辰到此结束时,他居然说还有一个最宝贵的礼物要送给她。
多吉说这礼物是他最宝贵的东西,只愿意送给她一个女人,还说在收礼物时要保持清醒才最有趣。那到底是什麽礼物呢?
罗朱又是好奇又是激动,完全没了睡意。她在皮袍里翻过来翻过去地琢磨,却怎麽也猜不出。只好一会儿看看火塘里的蓝色火焰,一会儿望望紧闭的白色门帘,渴盼着多吉能尽早回来。
☆、(12鲜币)第二百四八章 最後一个生辰礼物(二)
夜沈了,静了。
躺在毛毡上,能听到山风幽冷的呼啸越来越烈,灌木和杂草在风中发出急促的飒飒声,偶尔还会听到一两声虫鸣,压抑中透着惊惧惶恐,仿佛即将面临逃无可逃的灭顶灾难。难道今晚真的会像多吉所预料的那样,下一场罕见的暴雨?罗朱的兴奋退了几分,有些担心自己睡的帐篷能不能经受住高原暴雨的洗礼。
帐篷外的声音中突然融进了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足音轻巧中似乎带着难抑的激动。不一会儿,白色的门帘被撩开,一股冷风蹿进,火塘里的蓝色火焰狂乱摇曳,忽明忽暗。一个劲瘦单薄的身影迅速钻进了明暗不定的帐篷。
“姐姐,我沐浴回来了。”那犹含一丝稚气的欢快嗓音好似圣洁雪山中蜿蜒而出的淙淙小溪,明澈清冽,扣人心弦。
“多吉,下暴雨时,我们的帐篷会不会漏雨?里面会不会浸水?”乍见的惊喜转逝,罗朱暂时忘却了问询生辰礼物,率先提出心里的担忧。
“姐姐别担心。这帐篷密实着呢,不会漏雨的。”多吉将裹在手里的衣物随意丢弃在帐篷一角,边脱靴子边笑呵呵地答着。他蹲身将门帘边缘的绳子和帐体的绳子系结,又将门帘下摆的绳子牢牢系在深埋进泥地里的木楔头上,“这处山凹不但避风,也能及时排水。今晚我还在帐篷里多铺了一层油布,就算浸些水也不会造成什麽大问题的。”他突然啊的一声,“糟了,我差点忘了点灯!”
点灯?点什麽灯?不是有火塘里的火照明吗?
罗朱疑惑不解地看着多吉火烧屁股般急匆匆扑到大包袱处,卖力地翻捣着。不一会儿,就见他从包袱深处翻出一个暗银色的东西。
她裹着皮袍坐起来,往靠火塘的毛毡边缘挪动,好奇地打量多吉拿在手里的东西。借着火光可以看见那是一个约莫两个成人拳头大的银錾莲花灯盏。莲花盏看起来很是古旧,分里外两层,每层有九片莲瓣,十八片莲瓣上都精雕着喜金刚的双身佛像,莲蓬也是银质的,中间七颗莲子是七个装满凝固的乳黄色酥油的凹坑,每个凹坑中央都嵌了一根灯芯。
“很漂亮的酥油灯。”虽比不上禽兽王寝宫中的灯盏华丽名贵,但一眼看去也是个值钱的古董。
“这灯是我为逻些城某个贵族说唱折嘎时得的赏赐,姐姐要是喜欢,以後就送给姐姐了。”多吉抬头冲她弯弯眼眸,咧嘴笑了笑。憨淳可爱的脸庞被跳跃不定的火焰染上一层极淡的幽蓝,乍然绽开的雪亮牙齿瞧起来像是森白的骨头,浸着阴惨的鬼厉,竟让人无端端地发起寒来。
“——谢谢。”罗朱心里一阵紧绷怵然,悄悄裹紧了身上的皮袍。内里腹诽不已,牛粪做燃料好是好,就是在深夜中这蓝色的火焰衬得人都有些恐怖了。
只见多吉将莲花灯盏凑近蓝色火焰,轻轻旋转,莲蓬中的七盏酥油灯被一一点亮,没有冒出一缕刺鼻的油烟,弥散的是乳甜的酥油香味。晕黄的光芒盖过了火塘中的幽蓝火焰,不但将整个帐篷照得柔和亮堂,也将提着灯盏的多吉的形貌照得一清二楚。
多吉单薄劲瘦的身躯上只套着一件宽大的皮袍,腰间用根牛皮绳粗粗栓系。一根长长细细的棕褐马尾湿润润的,从右肩斜搭到胸前。浓长的眉微微泛棕,棕色大眼清澈明亮,赭粉色嘴唇厚实而泽润,翕露的牙齿映着褐红色的脸膛显得越发洁白如瓷。天生上翘的眉梢、眼角和嘴角全凝含着浓郁而甜蜜的笑意。可爱的面庞有些稚气,有些憨气,又透着灵慧和狡黠。晕黄柔和的灯光将他从头到脚的笼罩,浑身像是散发出一层淡淡的温暖而明媚的光芒,如太阳一般暖融心扉,哪儿有半分碜人的阴惨鬼厉?
刚才感受到的怵寒果然都是牛粪火焰带来的错觉吧?罗朱拧紧的心松弛下来,暗暗松了口气,笑问,“多吉,昨天都没点灯,怎麽今晚想到要点灯了?”不等对方回答,她的眼睛陡然一亮,很有几分雀跃道,“难道这盏美丽的莲花酥油灯就是你送我的最後一个生辰礼物?”
“不是。”多吉摇摇头,将手里拎着的莲花灯盏小心地挂在帐篷顶部垂挂的一个小铜钩上,微微低头俯身,从上往下笑睨坐在毛毡上的罗朱,柔声道,“姐姐,你们中原汉人在洞房时不都要点着烛火一直到天明吗?我一时间没法子弄到烛火,只好点上这盏酥油灯充数了。烛火简陋,姐姐不要怪我才好。”
点龙凤红烛是古代人的洞房婚俗,二十一世纪已经基本不采用这项风俗了。而且,她虽然户口薄和身份证上标明的是汉族,其实是带了四分之一的藏族血统,算不上纯种的汉人,呃,慢着,洞房花烛关她毛事?多吉点酥油灯充什麽花烛数?还有,谁要结婚洞房了?她和他貌似都不可能吧?
“——多吉——要学中原汉人——娶亲洞房了?”明知不可能,罗朱在纠结无果後,还是忍不住抽风地问出了口。
“是啊,我要娶亲,还要洞房。”多吉略略偏头,眉宇间氤氲一团无邪憨然,温暖明媚的棕色大眼里却跃上不合时宜不符年龄的旖旎羞涩。
“和谁?”地球两极颠倒了麽?这麽个男童就要成亲洞房了?!
“和姐姐啊。”多吉唇畔的笑容益加甜蜜,眸子里的羞涩益加深浓。
“谁?”幻听吧?幻听吧?幻听吧?
“姐姐。”多吉伸出右手指向对面逐渐出现木怔趋势的女人,棕色眼眸闪闪亮亮,像是回忆起什麽极度美好的事情,唇角高高翘起,“姐姐承诺过嫁给我做妻子的,可不能反悔的喔。”
罗朱抽抽嘴角,满头满脸的黑线,呐呐道,“我——我是承诺过,可我说的是你长大後嫁给你,不是现在嫁。”小小年纪,毛都没长就想学大人娶老婆。即使他不嫌她老,她也嫌他太嫩了,真心不敢担上猥亵儿童的变态名声啊。无语地顿了顿,她意兴阑珊地抚额叹息,“多吉,如果你娶我当妻子就是送我的最後一个生辰礼物?????嗯,请宽恕我目前不能接受。”
“姐姐,你先别忙着拒绝我,娶你当我的妻子不是送你的最後一个生辰礼物。”多吉也不生气,依旧笑得灿烂明媚又憨然无邪,指着罗朱的手指收了回来,手掌轻贴胸口,“姐姐,天上诸佛为证,地上诸神为证,我已经是个现在就能娶妻生子的博巴男人了,并不需要时间来长大。”他往前跨了一步,声音温柔而甜蜜,“我送给姐姐的最後一个生辰礼物是我的身体,保持了十七年之久的纯洁童身。”
啊?啊!!
罗朱顿时目瞪口呆。
☆、(15鲜币)第二百四九章 最後一个生辰礼物(三)
十七岁?竟有十七岁了?!不可能的,这怎麽可能?!那张可爱的脸庞不是还带着孩童的无邪稚气?那张可爱脸庞中的五官不是还没完全长开?不管上看还是下看,左看还是右看,那都是一张可爱的男童脸蛋啊!
注视着她的棕色大眼是那麽纯净清澈,暖融人心,氤氲五官间的淳厚憨然和灵慧狡黠是那麽惹人疼爱怜惜。但,棕色大眼里的羞涩旖旎是怎麽回事?翘起的唇角上凝着的甜蜜温柔又是怎麽回事?那不是属於一个弟弟、一个孩童的神情,那是一个——初涉爱情的——男人——
罗朱不信,不愿信、不敢信,却又无法抑制从心里飞蹿出的阵阵寒气。
“多——多吉,你这个笑话——”她结结巴巴地强笑道,“一点——一点也不好笑。”拜托,千万不要毁了她好不容易才付出的信任,不要毁了她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亲人的温暖。
“姐姐不信我能娶你?”多吉微扬眉峰,笑眸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