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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瞎火路难走,紫因居然还懂得体恤她。不但一直背她走到扬实,而且叫他拿他随身的剑唬扬实县令,他也做得没毛病可挑。
只是说话这事,哄了半天才教会他吓唬扬实县令的那几句话,其余时候他金口难开,偶尔冒出一两句,也不知到底想表达个啥意思。
不过,要求也不能太高。要是他说话流利,做事有条有理了,那她不是又得回到以前那段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
“变傻了倒比以前可爱呢……”笑歌嘀咕一句,看他头发毛了,从随身锦囊里取了梳子替他重新绾。
紫因舒服地眯缝着眼,还调整了下姿势配合她梳理,像只懒洋洋的猫咪。不见了锐气和暴戾,藏起了疤痕累累的右脸,他瞧起来只是个比寻常人俊美些的少年,宁和无害。
绯红的木梳在黑丝缎也似的发间穿梭,风偶或撩起窗帘一角,送来细碎的阳光和泥土的芬芳。
他的安静勾起笑歌许多回忆。恍惚间,又回到那个铁红围困的宫里。辇行进着,阳光自五色垂幔间透进来,紫因跪坐在她脚边,伏在她膝上打着瞌睡。她懒洋洋地抚弄着他的发,志得意满地预测着胜负,全想不到未来会有那样的变故在等待着她和他。
“如果我以前不是总想着自己,多关心你们一点,你们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吧。”笑歌突然低低地感叹,“你不会那么偏执,笑兮不会把人命当成玩笑,嘉姨不会身陷囹圄这许多年,惜夕不会下那样的决心,呆瓜……要是当初我没有出现在你们面前,或许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紫因的眼皮微颤了一下,摸索着捉了她的手放在脸上,似乎只眷恋着那一点温暖,对她的话并不感兴趣。
笑歌心一软,扑哧一笑,“干嘛,想告诉我,你的脸比我滑?现在跟个小孩子一样黏我,等你把什么都记起来,恐怕又会恨不得把我杀了吧。”
他不语,又摸索着抓住她的另一只手,拉近些,理所当然地抱着她的胳膊,没多会儿似就睡着了。
“说你会享受,还是半点都没说错……”笑歌被压得腿发麻,又不忍心推醒他。缩回覆在他脸上的那只手,轻轻按了按大腿根。
唯一的听众都没了,也提不起说话的兴致。目光在车内的陈设上溜了一圈,又溜回他身上来。无意间瞥见他的右袖口垂出截金黄的丝绳,看起来像是钱袋之类的物事上会有的东西,心头登时如被只猫爪子挠了一下,开始发痒。
还没想清楚要不要偷来看看,她的手已经提前执行了命令——深紫色绸缎袋子,绣了白里泛紫晕的牡丹,狗牙纹边,金黄丝绳束口……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想起来了!那是扬实县令看见紫因带着个脏兮兮的小包,为了讨好这位司刑司主事,特意从夫人的藏品里顺来送他的。分量不轻,似乎很有料啊笑歌贼笑,钱这东西,她向来不嫌多。小心翼翼地抽回另一只手,正要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紫因却蓦地坐起来,一把抢过袋子塞进怀里,又飞快地躲去车厢另一角,将大氅往身上一裹,倒头便睡,似乎着了恼。
“啧,小气鬼,我不就想看看吗?又不会要你的。”紫因动作太快,笑歌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忍不住郁闷地抱怨。
他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想知道里面藏了什么。猫爪子的数量成倍上涨,挠得她的心瘙痒难耐。爬下软榻,蹑手蹑脚地靠过去,蹲在紫因身旁,拿手指去戳他的脸,“喂,小因,你就给我看下嘛!就一眼,让我看一眼就行了!”
紫因翻个身,扯大氅把头也蒙上,就是不睬她。但他显然低估了她的好奇心,高估了她的道德心——笑歌一旦耍起赖来,简直就是没皮没脸。什么男女之别,不要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些常识对她而言都是狗屁。
他不理,她就直接动手。跟强盗一样,生拉硬拽,愣是觅出条缝来把手挤进大氅里,管你乐不乐意,只管照胸脯那边乱摸一气,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紫因无耻不过她,被弄得满面红云四起,忍无可忍,跳坐起来硬把伸进他怀里的那只爪子拽出来,瞪眼怒视她。
“瞪我也没用。你要是不让我看看袋子里装的什么,那你顶好天天不睡觉!”笑歌嘻嘻一笑,拍拍他的脸,“来,乖乖的。我保证看了就还你——少一样,你骂我是猪都行。”
她的保证完全没有可信度,而且骂她是猪有意义吗?指不定她还会笑眯眯回复:“我就是猪,你能把我咋地?”
紫因情绪复杂地看着她继续往他怀里伸爪子,忽然一抖大氅,劈头盖脸地照她头上蒙下。笑歌只觉眼前一暗,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已被按翻在地上。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箍住,然后一条腿便重重地压住了她的腿。
这一手大出她意料之外,挣了两下挣不动,不由大怒:“你干什么!?”
声音透过大氅传出来,模糊不清。紫因满意地点点头,把头往她身上一靠,打算睡觉。
“放开我,你听见没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忽略忽略,就当催眠曲好了。
“喂!我要被闷死了!真的!没法呼吸了!”
骗谁呢!明明留了条缝给她了。
“你这样对我,会遭天谴的!我要哭了!呜呜……你不信?我真哭了!”
本来就不信嘛。哪有人哭之前还预警的?
“我错了,小因。我不该觊觎你的财物,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你放我出来吧……”
紫因肚子里笑到打跌,却只当听不见,调整呼吸做出打鼾的音效。
“咦,你睡着了?啊啊啊,不是吧!我说了那么多,你居然睡着了!可恶!混蛋!疯子!傻子……”
一路排下去,两分钟就没了词儿,她只得又重头骂过。骂了一遍再来一遍,骂到口干舌燥也没发觉紫因有动静。
听着那仿如嘲笑般的“鼾声”,笑歌丧气地嘀咕,“臭小子,傻了竟然还晓得用这种损招。不过,话说回来,这招还挺好使啊……果然是因为跟我这么聪明的人待久了,所以连傻子都开窍了呢。”
这女人的脸皮可真是……阳鹤的城墙大概也没那么厚吧?
紫因黑线满脸。过了一会儿,大氅里的人没了动静。他怕是笑歌的欺敌之策,不敢松懈。阖目养神,耳朵却仍旧竖得老直。
果然,五分钟后,大氅下动了一动,笑歌的声音从布料的缝隙中钻出来,满是无奈:“啧,看样子还真是睡着了,烦人!”
见不着光,又动弹不得,什么事都做不了。除了等他醒,看来也没别的办法了。好在车厢里铺着深棕绒毯,厚实暖和,就算睡着了也不至于着凉。
不过,太可惜了,只差一点就可以知道袋子里是什么了……他傻里吧唧还那么着紧那东西,想来一定很值钱吧。
笑歌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琢磨了一会儿该怎么把那袋子弄到手,思绪就不由自主飘到被她扔在谷里的那几个人身上去。
“都快两天了,嘉姨应该把信给柯戈博了……啊,说不定我中午没去送饭,他就已经发现了。糟糕,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那家伙又精明又爱记仇,发现我跑了,肯定会生气……不过、不过我在信上说得那么清楚,连《情书大全》里的肉麻经典用句都搬出来了,不可能一点用都没有吧?”
她只道是紫因已经睡得熟了,不觉便自言自语,充分发挥阿Q精神自我安慰。却不见紫因在旁听得眉头紧蹙,妖娆的桃花眼里阴云笼聚,眼看便要电闪雷鸣。
笑歌浑然不觉,犹在嘀咕,“唉,好后悔,早知道就再等等了。小因那么重的伤都好了,没准过不了两天柯戈博的腿也会没事了……谁说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谁说的‘距离产生美’?可恶!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没有朝朝暮暮,哪来的长久?都见不了面,再美有个屁用!”
紫因的脸出现了一瞬的扭曲,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可以容忍她有别的男人,但怎能甘心听她在耳畔念叨着别人?
惩罚性地收紧了手臂,把笑歌从神游里勒回现实来。她低呼一声,拼命挣扎,“小因,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喂!快醒醒!呃……别勒了!小因,再勒我就要死了!”
嗯,果然还是听见这个称呼从她嘴里冒出来的时候比较舒服。紫因惬意地回味着,慢慢松了劲儿,却还是不肯叫她挣开去。
“啧,臭小子,睡着了还抱这么紧!以前总摆出一副视钱财如粪土的模样,私底下九成九是个守财奴!”笑歌郁闷得不行,“傻兮兮的,也不晓得在做什么梦——喂!你是梦见那头熊拍你了,还是梦见吃的了?”
她的嘴巴不会累吗?都磨叽半天了还不消停。紫因撇撇嘴,继续听她发牢骚
“这么说起来,那头熊把我们弄得那么惨,我们居然一口肉都没吃就走了,真是亏大了!当时就该把熊掌装包里的!熊掌多值钱啊,腊熊掌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诶~老天保佑,千万别让笑兮很容易就找到我藏在半山湖旁边的那些宝石。那小子从小就不合群,跟磕磕他们多待些日子,他那别扭性子真能改改也说不定……”
“嘉姨不爱热闹,不过对人蛮好,又喜欢小孩子。反正明月也不在了,她要是乐意,等解决完阳鹤的事之后,我就带人去把长歌村整整,让她住得舒服些……额,嘉姨也算是小静的半个亲人,不带她一起去参加小静的婚礼,会不会不好啊?”
太能说了……紫因算是服了。思维跳跃无极限,没人搭话还能自言自语达到这种境界的,全天下怕就只有她了。
不过,这种感觉很新鲜。对她的过往,对他不曾参与的她的生活,对她周遭出现的每一个人的情况,都很好奇。
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念头呢?一个人怎么可以把那么多人的事都装进心里呢?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经历过怎样的欢笑与痛苦?
所以,想知道她的喜恶,想知道她藏在笑脸下的那些心事,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曾经,他以为驯服她,绑牢她,让她陪着他度过每一天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但此刻,他却觉得没什么比伴着她经历喜悦和痛苦更为重要。
不是她陪着他,而是他来伴着她。
不是把她强行塞进他想给她的生活,而是守护着她,体验她给他带来的惊奇和欢乐。
她像是注入他身体的新鲜血液。她融化了他,不仅是心,还有思想和梦。她口中的世界与他所认识的全不一样。她看到的除了阴霾,还有阳光和希望。因为她,才使他注意起这一个本来与他无关的世界。
不知几时,大氅里的人儿没了声响。紫因诧异地静候了一会儿,终忍不住悄悄掀开大氅一角。她眼儿微阖,脸蛋红fen菲菲,胸脯随着均匀的鼻息微微起伏,竟是已睡着了。
风扯住窗帘的一个角,偷偷钻进来。拉起她耳畔的一绺散发,逗弄也似地扔到她脸上。她含糊不清地咕哝一句,往紫因这边靠过来。
手脚得了自由,习惯性地觅抱枕。一触着那软和的热源便八爪鱼一样缠上去,还把脸藏进他怀里。
微敞的后领里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连颈上细软的绒毛也看得分明。呼吸间蕴着的热度透过衣物传过来,她身上散发出种莫名的幽香,直往鼻孔里钻。
紫因的脸似乎烧了起来,不敢再看又舍不得不看。突然感觉到某个部位起了点微妙的变化,身子顿时一僵。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想摆脱这温柔的折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