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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没,那是费老头不懂欣赏,我……”柯戈博咬咬牙,“我很喜欢!真的,我再没吃过比那更好吃的东西了!”
“真的?”她满脸欢喜,挽着他的手就往隔间走,“那我们进去慢慢聊吧——外焦里嫩算什么,我还有很多拿手菜想做给你吃呢!”
不、不是吧?!柯戈博简直要虚脱了,却为她的气势所慑,不由自主跟着她往里走。
走了两步感觉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起自个儿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忽瞥见角落里一脸若有所思的紫因,柯戈博遗忘的火气登时嗖嗖回涨,用力抽出手来一指他,瞪着她冷道,“你先说清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带他来的嘛……难道你没看到我给你的留书?”笑歌本来理直气壮,到真的得面对他了,却有点心虚。眼珠一转,开始装无辜,一个反问句把球打回去。
“我看到了。但、但是你至少应该先问问我吧?”不好,没打腹稿就兴师问罪果真不行。
“费神医跟你孟不离焦,吃完饭就说得去治腿伤,我就是想说,我有机会吗?”笑歌眨眨眼,继续扮无辜。
也对……不、不对!“需要保护的话,小萨完全可以胜任。你做什么不带它走,非要带这个人?”
这种对比太不适当,她顿时不高兴了,“他有武功,小萨有吗?他能弄到马车,小萨能吗?出事的话,他一把剑就可以解决所有麻烦,小萨怎么样,它能一个个咬过来啊?”
“也是……”柯戈博也觉失言,倒有点惭愧。怎么会这样呢?当初看信的时候明明火冒三丈,觉得这一次实在是她理亏。可为什么他现在会感觉其实她说的都很有理?
所谓一鼓作气势如虎,半中一泄,再想鼓也是有心无力。紫因在旁观摩总结经验,暗道装傻的好处真是蛮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实在应该谢谢柯戈博当这前锋。
柯戈博一时不知该如何收场,笑歌忙不失时机地把他朝隔间拉,还冲紫因嘻嘻一笑,“小因,那啥,我跟我相公还有话说,你要不洗脚就直接睡吧——半夜不许起来偷零食吃,不然明天我揍扁你。”
柯戈博敏感地捕捉到了她对紫因称呼的改变,正待质问,却见她顺脚踹上门,便伸臂勾住他的颈子,眼睛亮亮地望着他,“你真的看过信了?那我除了解释原因还说了啥?嗯?”
他一怔,红云蓦地飞上脸颊。心脏一忽儿跳得像是要蹦出胸膛来,他慌别开眼不看她,“我记性又没你好,怎么会记得那么多……”
“骗人!”笑歌左眸内的金芒亮的吓人,收紧手臂,整个身子都贴上去,“你不记得干嘛脸红?真以为皮肤黑点我就瞧不出来了么?说!我后面还写了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是目的之一,不过她最关心的还是那份得意之作,他到底记住了多少。
很久不曾这般近距离接触。温香软玉满怀的后果,是不期然就勾出了一直压制着的那把火。身体上的微妙变化令柯戈博大窘,偷偷后退以保持距离不使她发觉,“你、你别这样,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不是不想要,天知道他有多想将她揉入怀抱。可是还不行,想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要她堂堂正正做他的妻。
笑歌跟他平素闹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笑眯眯拉他去床边坐下。柯戈博刚松了口气,她却一揉身就骑到他腿上来,还抱着他的脖子把脸凑得老近,“说吧,我听着呢。”
吐气如兰,低沉喑哑的声音似乎也多了种诱惑的味道,柯戈博僵住,一动也不敢动,“我说、我说……”要说什么全忘了,只有她晶亮的眸子清晰异常。
“说什么?”
粉嘟嘟的唇撅起来,像是在等他吻下去。柯戈博艰辛地咽了口唾沫,“你说……说……”
“快说啊!”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她挖空心思写那些肉麻话,等的就是这一刻!这男人明明闷骚得不行,可说这说那偏就是不说她最想听的那一句。这回好!这回看他还有什么借口躲!
“我、我爱……”见鬼!那种话写在纸上也不觉得啥,咋从嘴里说出来,感觉就那么怪呢?
“什么呀!你到底说不说?”
“我爱、爱……你。”赶紧说完去冲冷水,都忍了那么久,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失守!
笑歌激动得暗暗握拳,脸凑得愈发近,鼻尖几乎抵上他的鼻尖,“大声点,我没听见。”
“我……我说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怎么压得我的腿这么麻?”
“啪”!
他的左脸浮凸起五道红痕。笑歌翻身下马,横眉怒目,指着门低吼,“从我眼前消失——立刻!马上!”
啊啊啊,怎么又变成这样了?他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啊……望着面前那个即将喷火的女人,柯戈博捂着腮帮,苦着脸爬走。
紫因在心里拍手拍手拍手,于“会惹笑歌发火”的那一项下加上一条——不管什么情况,绝对不要说她胖。
隔间里传出摔东西的声响,隔间外,两个男人正隔桌僵持。
“你怎么还不走?”紫因的眼神分明在这样问。
柯戈博拿湿手巾捂着左脸的红肿,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低声问出同样的问题,“你怎么还不走?”
紫因装傻,望着屋顶嗑瓜子。柯戈博忿忿。瞅瞅隔间的门,估摸着一时半会儿笑歌不会出来,便绕过去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大半夜的,你还待在她屋里干嘛?赶紧滚蛋,别叫我动手!”
无视无视,嗑瓜子嗑瓜子。
“你听见没?别给我装傻!”柯戈博忍不住把声音提高了一点,“笑歌信你,我可不信!”
不信是对的,不过她信才重要。旁人可以无视。紫因嘻嘻一笑,继续嗑瓜子,顺便把瓜子皮吐到他身上。
千里寻妻,本该大团圆结局,结果一时失言就把事情搞砸,柯戈博已经懊丧得不得了。此时见威胁无效,紫因还敢挑衅,心头火立时熊熊燃烧,“我看光用说的你是不会听了……”
话音方落,便猛一拽他的衣襟,硬生生把他提离凳子往屋外拖。紫因愣是忍住了没动手,悄悄把瓜子一扔,蓦地抱住桌脚,尖叫一声。
木地板上拉动桌子已是音效非凡,再加上他的尖叫,那叫一震撼。柯戈博才道不妙,隔间门便砰地一声开了,笑歌一见紫因的凄惨样儿,登时怒不可遏。
她二话不说,嗵嗵嗵过来照准柯戈博的鞋面就是一脚,疼得他立马抱着脚,跟只兔子样到处乱跳,还可怜巴巴地不时偷觑她。
笑歌却无半点怜悯之意,冷笑一声,将紫因从地上拉起来,皱眉低斥,“小因,你怎么那么笨?有人打你,你不会打回去么?”替他掸掉衣衫上的瓜子皮和灰尘,又教训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又不是生来该受气,做什么平白让人欺负?”
紫因望望呆若木鸡的柯戈博,又望望她,傻笑不语。柯戈博回过神来就气得爆青筋,“你什么意思?!”不就是说错一句话吗?她用得着护着外人还要气他?
笑歌把紫因往身后一拉,袖起手来,半边嘴角就扬得老高,“原来我说的那么不清楚么?好吧,那我就重说一次——”
她突然转身望着紫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小因,你给我记住了!全天下只有我可以欺负你,不准你再让别人欺负!听见没?”
紫因看起来似懂非懂,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笑歌满意地揉揉他的脑袋,还报以赞许一笑,全不知他早在心里敲锣打鼓庆祝胜利。
这就是离弦说的那番话的意思?柯戈博眼神一凛,脑子也清醒很多。这种情形,他再因着嫉妒继续跟笑歌顶牛,难保她不会一气之下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
沉默良久,他忽然苦笑,“好,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动他……毕竟,你是跟他成了亲的。”言毕深深望她一眼,蓦地自窗口纵身而出,顷刻便消失在夜色里。
额,怎么会这样?笑歌怔住,待要解释已来不及。扭头一瞥发呆的紫因,沉声道,“你待在这儿,不准跟来!”
紫因还未反应过来,她已飞快地出门去。听着脚步声远去,他不禁攥紧了拳,望着那深沉的夜色,妖娆的桃花眼里飞出道嫉妒之火,“好小子,有你的!”
灯火稀疏,街道上空无一人。不知从何处传来寺院的钟声,那沉闷的声音在夜幕中久久荡漾着。风过,卷得落叶乱滚,透出种苍凉寂寞。
笑歌垂头丧气地挪动着脚步往回走。这已经是最后一条街了,仍是寻不见柯戈博的踪影。一个小误会而已,莫非他就因此赌气先走了?
不相信爱情,所以一直排斥恋爱。敞开心房把一个人装进去,结果又如何呢?同伴间还有百分百的信任,最思念的那一个却……果然不应该迈出这一步去的么?
夜风嗖嗖往脖领里钻,沁入肌骨的凉意一直钻进心里去。泪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她不晓得。冷冰冰顺着脸颊往下流,沾湿唇边的是苦涩。
很多年前,她也曾这般无助过。瑟缩在无人的街头,等待着永远不会回来的父母;在深暗的陷阱里仰望着星空,希冀着奇迹会出现……那些心结,离弦帮她解开了。但如今这一个,谁来解?
一直在暗处跟随她的柯戈博没有看到她的眼泪,仍在犹豫要不要出去。那一招以退为进很有效,但要是太快出现,会不会被她识破?他也是头回遭遇爱情,弄不清究竟火候到了没有。一心要掌握主动权,却不知机会正在渐渐离她远去。
跟着她回到客栈,跟着她走进后院,远远望着那个纤弱的身影呆呆伫立在树下许久,他终于不忍再看下去。
死就死吧!狠狠心,一咬牙,正要靠近去。风中忽传来衣袂翻飞之声,他条件反射地退入暗影中,握住银钩,准备出击。
一领雪也似的狐裘轻展,月光于上划下一溜银芒。被这温暖裹住的人儿愕然回眸,只见那妖娆的桃花眼里蕴了柔柔春水一汪。
“小因……”这名字在舌尖回旋,有点失望又有点甜。
紫因笑眯眯地忽略掉身后射来的忿恨死光,认真地替她束好系带。摸摸她的头,展臂将那柔弱的依人小鸟拥入怀中,竭力让声音听起来生涩迟钝,像个真正的傻子,“不哭,乖~”
佳人怔忡,旋即泪珠滑落,如晨间花瓣上一滴晶莹的露。她忽然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入他怀中,失声痛哭,“柯戈博是个王八蛋,我恨死他了!”
费尽心思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的蝙蝠遭这话一箭穿心,顿时石化。
“不哭,乖~”紫因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重复。心里却乐得直翻跟斗,还差点大笑三声以示对那只笨得把机会拱手让人的蝙蝠的鄙夷。
“还是小因好……呜呜呜……小因最好了……”笑歌大为感动,决心以后要对这只傻兮兮的忠犬更好,却不见那只石化的蝙蝠身上已开始出现裂痕。
转移到厨房继续监听八卦的小伙计止不住一声叹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相公多了就是麻烦。不过这一战,看来是那个傻傻的小相公胜了!
“哟,姑娘早啊。我把早点拿来了,你赶紧抹抹脸来吃些,么等冷了。”
翌日清晨从隔间出来,小伙计的声音便响起来。笑歌一眼瞥见桌旁那只满脸堆笑的蝙蝠,嘴角刚扬起的那点弧度立马消失,“哦,谢谢小哥。”
有旁人在,发作不得,扭头只当看不见。瞧紫因还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冲小伙计道声不好意思,便去帮他穿衣。
柯戈博看得目赤欲裂,拿威胁的眼神一扫小伙计。小伙计只得打着哈哈上来道,“姑娘抹脸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