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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说了什么?快说!”红少亭佯作不见,加重语气催促道。
“太医说公主此前未进水米,穿着湿衣服在风地里站了大半日,之后食荤腥又饮酒过量,风邪入体,卫气受遏。需得静心调养三五个月,才可痊愈。”
“三五个月才可痊愈?”紫幕锦也不禁愕然,嗔怪地瞟眼白可流,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
白可流一直蹙眉不语,见素来没脾气的红少亭竟也露出些恼怒之色,干咳一声,“皇上……”
“江太医此时还在麟祥宫中么?”红少亭不等他说完,望着紫因突兀地迸出一句。
“是,皇上。”
“你先回去——传朕的话,朕未到麟祥宫之前,不许任何人离开麟祥宫半步。还有,让人守住麟祥宫大门,没有朕的旨意,其他宫的人一律不准进入。”
“是,皇上。”
瞧紫因离去,紫幕锦眼中荡起点疑惑,“皇上,您这是……”
红少亭却不看他,只淡淡一瞥白可流,“笑儿本就体弱多病,今日又受了惊吓……如果那奴才无人撑腰,也不至于猖狂若此。紫爱卿还是速速令刑部查明真相,朕不希望笑儿再遭遇同样的事情!”
紫幕锦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他冷笑一声,又道,“明日早朝时朕就想看到礼部的折子……两位爱卿好好商酌吧,朕要去看笑儿了。”言毕拂袖便走,将难题统统留给他们。
紫幕锦皱皱眉,扭头一瞪白可流,“这回你满意了?”
白可流却宛若未闻,凝神望着黄灿灿的菊海,眉眼间居然蕴了笑意,“紫老儿,你说……‘天胜公主’这个封号可好?””你这蛮牛何时变得这般有文采了?”紫幕锦微愕,不由自主地接口,“天子之女,圣洁不可侵。这当然……”
白可流低笑出声,“圣洁?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百战百胜’的‘胜’!”
“百战百胜?我看你是领兵领多了,脑子里除了打仗就装不下别的事!”紫幕锦忍不住嗤笑道,“如今太平盛世,又何来胜败?”
“是么?”白可流不以为然地笑了,“可在我看来……今天的每一仗,这位公主都胜了呢……”
紫幕锦心神一凛,眉眼间隐隐透出些阴戾,“我倒没听说过,被人灌酒灌得病重昏迷也算是种胜利……”
“天时地利人和——连你这老狐狸都帮她说话,她怎能不胜?”白可流看也不看他,冷冷丢下一句,蓦地大笑着扬长而去。
紫幕锦望着他的背影,咬得牙喀喀作响。伫立良久,方缓过脸色,瞟眼桌上的残局,微扬嘴角自得地一笑,“难得啊,没想到你还真能替她取个好名号……天都要她胜——我就擦亮眼睛好好瞧着你这铁血将军是如何一败涂地的!”
事实证明,红少亭是很有预见性的。
他脚还没踏进后殿的门,便有小太监来报——“皇上,应太妃娘娘到了。”“皇上,皇后娘娘到了。”“皇上,琳嫔娘娘到了。”“皇上……”
起初他还平心静气地遣人去解释,到后来终于烦不胜烦,索性拉下脸来低吼,“‘公主需要静养’——谁来了也是这句话!再啰嗦,小心你的脑袋!”
吓得那小太监一个激灵,慌忙退去。红少亭这才一甩袍袖,扭身进了后殿。
江太医与一干宫女早听得外头动静,知他心情不好,还未见着他人进来,已跪了一地。正要照规矩山呼万岁恭迎,不等开口,却叫红少亭冷眼一扫,硬生生把到了口边的话都咽回去。
他权当瞧不见那地上抖抖索索的一群人,只睨眼望着那被锦帐遮得严严实实的大床,压低声音道,“情形如何?”
太医江正文那花白的脑袋几乎贴到地上,颤声回道,“启禀皇上,公主暂时无法服用汤药,这会儿臣正让她们用冰敷之法替公主散热……”
“那你们还跪着干嘛?”红少亭拧紧了眉头,口气不善地低喝。
一群人顿时如惊弓之鸟,起身来却又乱作一团。但听幔帐内的人微弱地哼了一声,又惊得齐齐呆立不敢乱动。
红少亭一个箭步过去掀起幔帐一角,头刚探进去,却又飞快地缩回来,神情古怪地启口,“都下去吧。有事朕会叫你们。”
破笼卷 第十二章 苦肉计(二)
明哲殿里霎时静下来。对于这种不合逻辑的命令,众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却仍是呆立不动。
“没听见?”红少亭不知为何勃然大怒,垮下脸来就吼,“朕让你们立刻滚出去!”
话音一落,只听得阵忙乱的脚步声飞快地往门外去了。
随着殿门合拢,屋内又复昏暗。窗紧闭,无风。清甜的龙涎香混着中药特有的苦涩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怪异莫名。
红少亭放开手中的锦帐一角,退后一步,不自觉地抬手摸摸束发金冠,嗓音异常干涩,“出来吧。”
锦帐微微一动,一双穿着暗色厚底布鞋的脚慢慢落地,一个苍老的带着些许哭腔的男子声音低低响起,于这寂静中尤为突兀,“惜夕姑娘,小心你的刀……”
“放心,柯老爹。”惜夕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若要你的命,绝不会只划破你的皮。”
一阵寒意从红少亭的脚底直涌到头顶,望着忽然出现在视线中的一老一少,只觉着脸僵得难受,“柯达人,怎么回事?”
一抹金光于眼前转瞬即逝,红少亭只觉冷风扑面,不由得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定定神便沉声怒道,“你、你这是做什么?!这儿可是皇宫,不是能任你撒野的地方!”
“是么?”惜夕的眸子轻转,波光晶莹,却冷得似乎结了霜。刀尖依旧纹丝不动地指着柯达人的喉间,仿佛从不曾改变过方向,“您不觉得您欠奴婢一个解释么……皇上?”
那目光只是略略扫过他的脸,红少亭却陡然有种被人扼住了喉咙的感觉,呼吸难继。心跳如擂鼓,手也不禁微颤。
但一国之君怎能在个籍籍无名的小丫头面前示弱?鼓足勇气想来个龙颜大怒,皱起眉头冷哼一声,话到嘴边却变成哀求一般,“你……你莫非忘了与七弟的约定吗?”
惜夕静静凝视他半晌,皓腕轻转,短刀没入袖中。
柯达人勉强挤出个笑来,脚就开始往窗边挪,“那……你们聊,我去替你们把风……”
话未完,喉间凉意又现,他觑着离颈不到一寸的金刀,老脸顿时皱得快滴出水来,“行。我不走。我在旁边候着,这总行了吧?”
红少亭一早便得了红奇骏提醒,晓得这女子不是简单人物。这些日子见她温顺乖巧,以为红奇骏言过其实,也就不放在心上。
此刻瞧那一向连秘卫府也不放在眼里的柯达人在她面前,竟如同肉在砧上任人宰割。思及自己现在的处境,止不住变了脸色,“你太无法无天了,竟敢当着朕的面三番两次舞弄利器!莫要以为朕许你陪笑儿进宫,你就……”
“不敢。”金刀倏然消失,惜夕的目光却更是凌厉。清婉的音调平静无波,却叫人无端心惊,“王爷吩咐过的事,奴婢自然铭记于心。但若有人拿公主的性命儿戏,奴婢又怎能袖手旁观……”
“都说你误会了!”柯达人见红少亭面色不佳,生怕他事后又来寻晦气,忙急急分辨道,“你没瞧公主入宫以来,皇上疼她有如疼亲生女儿。皇上就差没修座大庙把公主供起来,哪会舍得让人拿公主的性命儿戏呢?”又抹抹额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瞄眼惜夕,“我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丞相大人有心相助不假,可公主今儿个要是没闯过白将军那关,只怕日后……”
“引我离开的时候,你说不会有事……”惜夕冷冷地盯着他,“那现在呢?把人弄成这样……算是没事?”
“这个……这个嘛……”柯达人不自在地干笑一声,“只是个意外而已……不过,之前太医不是说了么?等公主的热度退了,静养一段时间便会痊愈……”
正说着,但听得昏迷中的红笑歌低低呻吟起来。惜夕脸上的冷意顿消,将身一拧坐去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低唤,“小姐?小姐?”
红少亭闻声,也将心头怒意压下,慌不迭趋近前去,“笑儿?”
只见红笑歌青丝散乱,双目紧阖,脸颊上泛着种病态的潮红,哪里有半点醒来的迹象?那往日圆润的樱唇已失了光泽,只微微阖动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凝神细听,她却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惜夕”。
惜夕轻轻为红笑歌拨开黏在腮边的发丝,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唇畔却浮起柔柔笑意,不厌其烦地重复应着,“在,小姐。在,小姐……”
难怪惜夕对此事反应如此强烈!恐怕在晴明时,也只有她能让红笑歌感觉温暖了吧……红少亭出神地望着这对主仆,心里泛起种莫名酸楚。
不知过了多久,红笑歌终于安静下来。惜夕细心地将被角掖好,又把冰囊摆正,方起身盈盈跪倒,“奴婢适才太过冲动,冒犯天颜,还请皇上责罚。”
红少亭刚见她扭头,便惊得立时站起身来,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才落回肚里。想起前事本该大怒,可望望床上那个病恹恹的女子,再看看跪在脚畔的纤纤身影,却再也生不起气来。唇轻动,逸出声无奈的叹息,“罢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好好照顾她吧……”
掸平云锦龙纹长衫上的皱褶,眉头轻耸,露出点笑意,“你的刀和你的胆色,朕都见识过了。若你愿意……”
“奴婢愿意一生跟随公主,绝不会再让公主受半点委屈。”她头也不抬地接道,音如金戈相击般清脆,字字斩钉截铁。
红少亭心底一颤,眼神里有欣赏,也有惋惜,微扬嘴角淡淡一笑,返身朝门边走去,“希望如此。”
推开门,午后的日光铺天盖地地涌进殿内。他缓缓离去,步伐稳而沉,笔直的背影却流露出种说不出的落寞。
惜夕起身来,略一瞥敞开的后窗,又屈指轻叩床沿一下,眼中荡起些笑意,语气却透出浓浓冷意,“你爹跑得还真快。呵,你最好祈祷公主能快点好起来……十五月圆,又到祭刀的时候了……”
破笼卷 第十三章 非凡待遇(一)
“炎武三十六年秋,帝诏天下,曰有皇女红氏,流落民间久矣。上天眷顾,幸得团圆,封之为天胜公主。又将逢帝之寿诞,大赦天下。举国欢腾,不可名状。”——摘自《雪蛟国记》
清晨的曙光穿过明哲殿的杨木雕花窗棂,投了一地深深浅浅的影。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的红笑歌终于长长地吐了口气,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惜夕恬淡的笑脸映入眼帘,她不禁一愣,旋即又轻撩嘴角牵起点的笑,“你回来了。”吐字艰辛,嗓音嘶哑,神情却无比安心。
惜夕嗔怪地瞥她一眼,无奈地叹气,“你总不叫人放心……”伸手试过她额上的温度,又帮她掖掖被子,眼角便有些濡湿,“全怪我……”
红笑歌嘿嘿一笑,挣扎要坐起来,却又被她按回去,只得偏头望着她,“怪你做什么……只有你在?”
惜夕只一眼便看出她心中所想,点点头,俯近她耳边,“封号‘天胜’,已张贴皇榜,大赦天下……只不过,你还得再多躺几天。”
“再躺真要发霉了……”红笑歌皱皱鼻子,低声抱怨道,“早知道就只吃一粒……”觑见惜夕眯起的眼睛,忙转过话头去,“幸好一切顺利,总算是功德圆满……”
惜夕又好气又好笑,但瞧她病恹恹的模样,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取来湿手巾替她细细抹净脸,才柔声道,“吃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