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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未到,众人又都是素来无人管束的,倒有些热闹。
北极坐于勾陈身侧,承天则临着长生,下手处尚空了几张椅子。
此时,北极抱着串葡萄,正一口一口吃着,待吃了满嘴的葡萄皮方才吐在手侧的玉盘中。他吃的尽兴了,方才瞥了一眼身侧冷如冰雕的勾陈,捏了个葡萄,道:“勾陈,天帝这处的葡萄不错,尝尝——”勾陈扫了他一眼,道:“顾及些自家颜面。”
北极一声长叹,继续吃。
承天靠在椅背上,腿就伸直了搭在身侧的矮桌上,笑道:“北极,你又不是地府恶鬼,何必吃的如此狼狈。”北极听她这一说,又吐了一口葡萄皮,道:“承天,你可是欠了我三万万颗珠子,这一战生死不明,要不要先还了些——”
承天细长的眼眸微眯起,笑的极为云淡风轻,道:“生死大战前,你还如此铜臭。”北极啊了一声,嘟囔,道:“你就赖吧,待此战完结,我再去翻出那欠条堵你的嘴。”
长生只弯了凤眸,轻咳一声,道:“鬼界的人快到了,好歹收敛些。”
正是说着,殿门外已徐徐走来两人。
玄衣玉带的人眼中锋芒微隐,待迈入殿中方才抬了眸,一股子冷气迫的殿门处的仙童下意识退后几步,方才垂了头请安。而他身侧的人,却是眉宇间书卷气极浓,连唇角的弧度亦是平稳无波,唯有那双眼微扫过几个帝星,略在承天身上顿了一顿。
承天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垂了眼帘随长生起身相迎。
长生凤眸潋滟,柔声,道:“太子殿下,迦南王。”
二人回了礼,自落座不久,天帝便移驾而来,众人谈到掌灯十分,才被个声音打断。
门口仙童再次躬身行礼,那迈入正是神色倦怠的狐王南藤。
他伸了伸手臂,才躬身对天帝道:“老人家,我又迟了——”
天帝被他这一唤,不禁抽了抽眉角,挥手道:“罢了罢了,这都掌灯了,明日再议吧。长生,此番鬼界太子及迦南王前来,便烦请你安顿了。”
长生微微一笑,颔首道:“这是自然的。”
南藤讪讪一笑,道:“老人家,怎地就将我忘了——”
天帝甩袖,道:“你自来和承天混的熟,便暂住承天宫吧。长生,先随我来。”言罢,也不去看他,和其余人颔首示意后,便和长生匆匆走出了偏殿。
两个位高者一走,倒留了几人相对无言。
待提灯引路的小童入内请安,承天才收整了笑颜,对南藤,道:“走吧。”
南藤哈哈一笑,扣住她的手腕,道:“此番遇到酒友了,走走,要畅快喝上一场才是——”他边说边看向其余几人,道,“今日算是承天为我等接风了,诸位不要客气,承天宫里的酒怕是喝上万年也喝不完。”
北极眯眯眼猛点头,勾陈不置可否。
相柳自凝眸与迦南司对视了一眼,后者无可无不可,便也算是应了。
倒是被南藤捏住手腕的承天拧了眉,嘿嘿笑了两声,道:“殿下倒也不客气——”
她一抽手,衣袖顺势滑到了臂间,素手皓腕,空无一物。
漫天的冤孽
凌月本在宫门处静候着,见远处来了数人,定睛一看却是面颊绯红,悄然垂了头。
承天扫了一眼,了然于心。自打当年初见了狐王,这小妮子便存了几分心思。只是狐王是谁?人间狐精妖媚惑世人,这千万狐精的王,又岂是一般人敢碰的?
承天如此想着,便堪堪指着南藤,摇头长叹一声,对凌华道:“凌月,吩咐凌华,将酒窖里千万年以上的陈酿都搬出来——”
凌月面色又覆沉冷,应了是,匆匆而去。
承天宫并不比瑶池逊色半分,夜半时分仙雾暂退,几池碧水百树杏花。
承天就自行走在前处引路,除却相柳与迦南司,其余三人当年均来过承天宫数次,只为她那酒窖中的仙界陈酿,每每聚在一处,把酒言欢。
待承天到时,一干下人已备好了各色陈酿放于地上,四方躺椅前均设一矮桌,小菜齐备。
承天自走过去伸手拎了个不大不小的碧色酒瓶,笑道:“此处的陈酿有能醉人三日的,也有能醉上百日的,我素来分不清明,各位自靠缘分挑吧。”她说完,仰身先占了杏花树下的紫藤躺椅,一副看着办的神情。
北极勾唇一笑,捏了个大瓶的,勾陈只端坐饮茶。南藤自来和承天混着喝酒,大半儿品类也都尝过,凭着过往经验找了瓶握在手中。此时只仅剩了鬼界的二位贵人,也仅剩了承天身侧,一左一右的两张躺椅。
月下杏花留白,自带了几分清冷香气,承天深吸口气,静待他二人挑酒。
相柳凝眸看着那一地的酒,挑了瓶最小的。南藤眸子一暗,承天却是唇角带笑,横了南藤一眼,示意他不要多事。相柳啊相柳,不是我偏向,你可是拿了三千万年桂花酿,怕是要在长生处睡上两个月了。
承天正是幸灾乐祸着,却见迦南司伸出修长的手指,分明就伸向了一个暗红的小瓶。
她不禁眉心一跳,清了清喉咙。
迦南司听这声响,略作停顿,仍是深笑着将那瓶酒拿起,闲闲地走到了承天身侧的躺椅处,随手放于矮桌上,持筷夹起块蟹黄桂花糕,细品起来。
酒中极品,九千万年陈酿,承天宫仅此一瓶。
若是喝了……
她一双眼就盯着迦南司面前的暗红小瓶,微启了口,刚要说什么,却被南藤几声咳嗽打断:“承天府里的规矩,拿了便要喝尽,酒醉几时便看命数了——”
好个南藤,承天狠狠剜了他一眼。
你要晓得当年观世音是如何不淡定,就不会轻易说这话了。
不过南藤既是如此说了,她也不好真就开口让迦南司换酒,只得心头突突地打量了几眼承天宫。可叹啊可叹,自建起本就没住过几日,如今招来这几人,怕是要重建了……
既是各自选了酒,南藤自不会耽搁,极为欢畅地行酒令,接诗词。
百般凡间的把戏,他倒是玩儿了个尽。
好在……承天看了一眼悠然闲坐的迦南司,好在他当真是文采出众,几圈儿下来,南藤北极已是醉红了眼,一个靠一个趴,而他面前那酒却没机会碰上半口。
恰此时,冷面的凌月上前添茶,承天心中一个婉转,悄然给她使了个眼色。
凌月冷着脸点了点头,自行退了下去,不过片刻便又提着茶壶上前,要为迦南司添茶。正在她袖口搭在酒瓶上时,承天才弯了眸子,长出了一口气。
“迦南小公子——”南藤一双眼半睁半合,半梦半醒着,却恰恰就扫了一眼那桌上的酒瓶,道,“虽说你是赢了我们,但不喝上两口,终归不够尽兴——”他尾音打了几个弯儿,听得承天是抖了一抖。
迦南小公子。
这是十万年前三界人倾慕的名将,曾带七十万家臣剿灭三倍于己的娄间氏,那一把墨色长剑的神话,十万年从未消退。而如今斜靠在踏上,一身月色,揽尽了青山绿水,眉眼中平和含笑的人,却已是迦南王。
十万年后,终是以仙身重回鬼界,执掌数十万家臣的迦南王。
他只颔首,对添茶的凌月和气道:“多谢仙子。”
凌月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被戳破诡计的尴尬,点头示意后退下了。
他此时才悠然侧了头,对南藤笑道:“如今看殿下已有七分醉,可还愿再赌下去?”他这话一说,倒是北极噗嗤一声笑了:“迦南啊迦南,你这是反将了南藤一军啊……”
迦南司但笑不语,南藤只眯了眯眼。
所幸一口饮尽,趴下睡了。
酒过三巡,北极撑不住拉着勾陈驾云走了。南藤早被凌华伺候的去休息,凌月带相柳离开,似是有鬼帝信使寻来。如此,倒独留了承天对着闲适而坐的迦南司。
这……倒有些尴尬了。
承天自扯唇一笑,开始后悔应了南藤的主意,如今那闯祸的人早早去睡了,留着这么个烂摊子,而且,还是自己的烂摊子……
她靠在塌上,仰头望月,眼波流转中带了几分淡淡的落寞。
这个园子,这个碧水池边,唯剩了她和迦南司两个。
当年,他不过为了相柳,才来守住自己这株九生九死草,却为何从不讲明?
当年,他放弃鬼籍成仙,是为了凑齐承天的魂魄,可曾顾及过那个懵懂懂懂的阿禄?
当年,自己忘却前尘时,他为何不来寻,却屡次将自己相让?若非兰陵放手,怕早已是永结同心,原来,那有今生无来世的情真浅淡的很,淡的让人不敢再去奢望……
不过……也该知足了。
为阿禄时,不过是个三魂六魄的小仙姬,承蒙迦南小公子看得上,许了承诺。
只是,最后仍是他替自己戴上了玉镯,凑足七魄,为天界寻回了承天。
承天听着身侧人轻放茶杯,方才缓了缓心神,坐起身拿起酒瓶,笑道:“迦南司,多谢你替我寻回这最后一魄,让我重返帝星之位——”
她两指捏瓶,自灌了一口。
他看她恁般随性,一如当年王母寿宴初见,一如万年来相对的岁月。她看他眼波潋滟,一如当年坐于巨石上,相助女娲补天的承天,却再不是那个懵懂的阿禄。
沉寂良久,迦南司才悠然一笑,道:“举手之劳,帝妃无需如此郑重。”
承天弯了眸子,起身扯了扯长裙,笑道:“若没有迦南王鼎力相助,怕阿禄不会平安到今日,而承天也不会重回天界,难道不该谢吗?”
迦南司悠然看她,笑道:“那么——帝妃准备如何谢呢?”
承天没想到他如此问法,却是愣了一愣,方才展颜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但说无妨。”
“承天,”迦南司笑意更深,道,“过来我身边。”
承天哑然,可左思右想下,也觉得自己此番不该扭捏,便上前几步,站到他身前,道:“迦南王可有何不便说的?此处只你我二人,无需——”话音未落,却已被迦南司扣住了手腕,雅致修长的手指就在她腕间收紧,让她无从挣脱。
“于我来说,司禄或承天,都只是一个人,”迦南司轻叹口气,苦笑道,“一个谢字,太重了。”
这一句,如扯断了弦,尘封的酸楚不期然地,降临了。
“迦南王如此慷慨,承天也就不再客气了,”承天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将他桌上暗红的酒瓶拿起,自仰头一饮而尽,晃了晃手,随意道,“长生自会安置你与相柳,恕我不多陪了。”
那一刻,迦南司恰垂了眼,眸光幽深无波。
如果是阿禄,断然不会推开你的吧。承天唇角挑起一抹苦笑,是你为了兄弟,为了这天下,寻回了承天。那个忘记你时,却仍冥冥中等着你的阿禄,那个因为你一个抬眼,便失了心魂的阿禄,终是变了。
承天……再任性,也终是那个需要守护着世间万物的承天帝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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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打着哈欠,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只光着脚一路摇摇晃晃着往掌灯的地方而去。
这凌月,定是侍奉南藤极为欢快,竟忘了今日当值,可怜我这堂堂帝妃在自己宫里走的偏了向。她正抱怨着,才发现那处好像并不是自己的寝宫,不禁心头哀嚎,这是谁建的承天宫,这么大……
她正要往回走,却发现那处灯影摇曳,人影缠绵,不禁起了几分好奇心。
待悄悄然近前时,她才听见了极为细微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