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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挂在夜空,如一钩淡色剪影,夜空如同墨浸的丝绸,星子似洒落的珍珠,美得素净而神秘。
皇宫中夜宴笙歌,玉京中亦不宵禁,街道上游人如织,热闹非凡。夜空中不时有焰火绽放,刹那芳华,让人惊叹,赞美。
年华领兵巡视完四方城门,见没有异样,才放下了心。她调转马头,准备回京畿营。——万寿日前后,为了方便调度,她住回了京畿营。
年华骑在马上,穿街过市,皇宫的方向陆续升起一道道炫目的烟花,十二色,层层绽开,如千层菊花,流光耀华宇。
年华看得愣住,抬着头忘了看路,战马险些撞上了一名行人。年华急忙勒马,那人一身连头斗篷,看不清模样,站在路中间并不退让。
年华尚未做声,左边的一名武卫已经开口呵斥那人:“还不快让开,没长眼睛么?!”
那人掀落风帽,露出一头似雪银发,容颜俊美如墨画,气质如冰雪般纯净。他用深棕色的重瞳望着年华,嘴角带着淡如清风的笑意。
年华急忙喝退武卫,眼中露出惊喜之色,“云风白?!!”
云风白笑道,“年华,临羡关一别,又见面了。”
年华巧遇云风白,非常高兴,拉他回京畿营一醉方休,云风白欣然相随。
京畿营,塔楼顶。
塔楼顶上高旷而安静,抬头可见四处花火绽放,年华让士兵备上酒食,与云风白席地而坐,喝酒赏景。
年华笑道:“云宗主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出现都这么突然,让我吃惊。”
云风白仰头饮尽杯中美酒,道:“年华,叫我风白吧,我已经不是玄门宗主了。临羡关相别之后,我回了一次天极门,将玄门宗主之位让给了师弟。”
“为什么?”年华愕然,随即想到这是云风白的私事,不该多问,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好像不该问太多。”
“没什么,”云风白望着年华,笑了,“少年任侠轻岁月,珠丸出弹遂难追。没什么为什么,只是不想做宗主了,就不做了。”
年华饮了一口酒,淡淡一笑:“风白真是豁达,让人敬佩和羡慕,我就永远也做不到这般豁达。”
云风白垂下了头,笑得苦涩,“我并不豁达,我也仍然有所求,有所执。”
一坛花雕已经告罄,年华拍开另一坛酒的泥封,给云风白满上,“哦?神通广大如你,还有什么得不到?你求的是什么?执的又是什么?”
云风白凝视着垂目斟酒的年华,月光勾勒出她的侧脸,修眉长睫,唇角含笑,如一幅静美的图画,他不由得笑了笑,“不,我无所求了,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皇宫的方向又有华美绚烂的烟花升起,花火绽放在夜空的刹那,如绣在黑绸上的精美图案,但转瞬即逝,刹那芳华。
年华和云风白抬头眺望,心中均有感触。
年华道:“烟花易逝,红颜会老,这世上有没有永恒的美丽?”
云风白饮尽杯中美酒,睨着微醺的目,道:“世间没有永恒的美丽,但是却有永恒的记忆。就如今夜,一到了明天早上,今夜就不复存在,但是史官会把万寿之夜的盛况记入史书中,文人墨客会留下诗篇赞咏今宵。千百年之后,当我们,甚至连玉京都不复存在时,后世的人们仍能从史书,诗篇的文字中感受到今夜玉京中的盛况,看到在夜空中绽放过的烟花。永恒的记忆,成就了永恒的美丽。”
“说得好!”年华笑了,饮下一杯酒,神色突然有些暗淡,“那,这世上,可有永恒的爱情?”
云风白一愣,望着年华,似乎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可惜那双黑水晶般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波澜,“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的心,不该问我。”
年华怔住,想了想,重新露出笑容,“有。我相信有。”
云风白拿起酒坛倒酒,只滴出一滴残酒,酒坛中已空空无物,他苦涩地笑了笑,“我倒是希望没有。”
云风白重新拿起一坛酒,拍开泥封,欲倒入杯中,却被年华阻止:“用杯不过瘾,不如直接喝。”
说话间,年华已取过另一坛酒,拍开泥封,举坛向云风白笑了笑,“有酒有友,长夜无荒。”
年华仰头畅饮,红莲般的唇角,流下一道银线。
云风白望着年华,一时忘了喝酒。
年华伸手抹去残酒,奇怪地望着云风白,“你看着我做什么?怎么不喝?”
云风白回过神来,举坛相应,“佳人相伴,醉又何妨。”
四面散落着七八个空酒坛,云风白已经微有醉意,年华却是越喝越精神,目光璨亮如星子。
云风白睨着双目,道,“年华,你喝的是酒还是水?怎么不醉?”
年华笑了,“在天极门时,师父爱藏烈酒,青阳师兄和我总去偷酒喝,师兄的酒量特别好,总是和他拼酒,我的酒量也渐渐变大了。喝惯了师父的烈酒,再喝别的酒,就和水差不多了。”
云风白大笑,“原来,天极将门不仅出将才,还出酒徒。”
年华又喝了一大口,眼神黯淡,“来玉京后,我已经很少喝酒了,可是今晚,特别想喝。”
云风白笑了笑,举起酒坛,“你想喝,今夜我就陪你喝个尽兴!来,先干了这一坛!”
年华爽快地举坛,两人碰坛之后,分别一饮而尽。
月至东天,已是丑时,玉京中渐渐安静下来。京畿营的塔楼顶上,横七竖八,到处是空了的酒坛。云风白已经喝得倒在了地上,他的手中犹抱着半坛酒,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显然醉得不轻。
年华倒还坐着,望着云风白笑,“风白,这……这么快就倒下了?快起……起来,再喝一坛,你……不不喝,我喝!”
年华星眼朦胧,举坛欲饮,酒坛已空。她放眼望向四周,周围全是空坛,想叫士兵再搬酒来,突然想起最后一次添酒时,她见时辰已晚,打发士兵去休息了。
年华站起身来,被冰冷的夜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不少,想起明日还要巡城,就想下去休息。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云风白身边,拍他,“风白,醒醒!”
云风白拂开年华的手,醉眼迷蒙,“我还能喝。来,年华,我们再喝……”
年华见云风白醉得厉害,塔楼上风又大,怕他睡在这里着凉,只好扶他下去。她将他的一只手搭在肩上,半抱半扶着他走向石阶,“别喝了,下去休息吧!呃,你怎么这么重……”
云风白满口酒气,在年华耳边笑道,“嘻嘻,年华,你醉了。我还没醉,我还能继续喝。”
年华无奈,“你别乱动,跟我下去。”
塔楼顶是一方平台,边缘有以一道向下延伸的石阶,石阶宽六米,可供十人并肩行走,倾斜着直达地面。石阶约有一百五十级,每级高三分之一米。
年华将云风白扶下石阶,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下挪去,她开始后悔拉云风白拼酒。看来,要拼酒,还是得找千杯不醉的青阳。不过,她还是感谢云风白,在今夜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在寂冷的京畿营中,陪着孤单的她。
云风白喃喃吟道:“情如水,易开难断,若个知生死。年华,你醉了,一定听不见我在说什么,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年华脚下虚浮,又扶着云风白,走得十分吃力,她望了一眼脚下绵延向下的石阶,顿时酒劲涌上脑中,眼前一片晕眩。她没有注意云风白在说些什么,以为他在醉人说梦,随口道:“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听着……”
云风白抬起脸,凑近打量年华,重瞳中满是醉意,“你醉了,应该听不见吧,你若是听得见,我就不能说了。”
年华好笑,果然醉得不轻,就道,“我醉了,听不见。”
其实,年华此刻也真是醉了,只是比云风白清醒一些。她扶着云风白,吃力地往下移动。
云风白闻言,突然一把抱住年华,将头埋在她颈边,喃喃开口:“年……”
云风白刚说了一个字,醉后身体失去平衡力,直直地向石阶下倒去。可怜年华背对着楼下,只感到云风白玉山倾倒,天旋地转。她伸手去抓石壁,想稳住二人,但双臂被云风白紧紧困住,一时挣扎不开,只能束手待毙,沦为玉山下的牺牲。
年华和云风白从石阶上滚下。年华摔得眼冒金星,感到全身仿佛被乱石砸中,骨头都快摔碎了。她登上塔楼时用了半柱香时间,下来时只用了一分钟。最要命的是,在滚落地面时,她的后脑勺先着地,顿时摔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的前一刹那,年华望着昏死在另一边的云风白,心中最后的念头是,果然,不该找他拼酒!
月色明净,照在京畿营中的塔楼上,楼顶杯盘狼藉,酒坛遍地。塔楼的石阶下,横陈着两具人体,一个呈一字,一个呈大字。
★ 043 赏菊
翌日下午,承光殿。
万寿日前后,三日无朝。宁湛看见年华时,吓了一跳,放下手中奏章,“年华,你的手怎么了?额上怎么又青又紫,莫非昨日京畿营中有变?”
此刻的年华,左臂吊在颈上,她的脸上、额上有三四处擦伤,强颜笑道:“我没事,只是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
宁湛心疼,“怎么手臂都摔折了?来人,速传太医!”
年华阻止,“不用了,京畿营中的大夫已经替我上了药,伤得并不重。”
确实,与云风白比起来,她的伤要轻得多。云风白摔折了一条腿,还闪了腰,至少要在床上躺上半个月。她很愧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拉他拼酒,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宁湛还是固执地传了太医,为年华细细检查,得知她只有左臂骨折,且没有大碍之后,才放下了心。
宁湛见天气不错,今日也无事,就在锦香亭中设宴,与年华赏新开的菊花。
锦香亭边万菊盛开,色彩缤纷,黄色的是侧金盏,白色的是玉玲珑,紫色的是剪霞绡,红色的是胭脂香,淡红色的是佛见笑。一阵风吹过,花海翻涌波浪。
年华心情好了很多,一边赏花,一边喝着樱桃甜汤。
宁湛笑道:“朔方贺使进献了三匹汗血宝驹,神骏异常,今天本想带你去看看,让你挑一匹合意的,可是看你摔成这样,还是改天再去好了。”
朔方盛产千里驹,其中以汗血宝驹为马中之王,征战沙场的武将,无不以得到一匹汗血宝驹为幸。
年华对朔方名驹心仪已久,闻言更后悔昨晚拼酒,误了今天得宝驹,刚想开口说话,一口樱桃甜汤喝急了,顿时连连咳嗽,牵扯得全身都痛。
宁湛急忙轻拍她的背,替她顺气,“慢一点,慢一点……”
年华一把握住宁湛的手,目光晶亮,“咳咳,我……不要紧,现在就带我去看马吧!”
宁湛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