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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春妮羞怯答道,瞬即,又脸色凝重跪下道,“春妮谢福晋不怪罪。”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淡淡道,旋即又想起了前几日春妮的语出惊人,便试探问道,“春妮,你真的不识字吗?”
春妮却脸色如常,直直跪着,淡然一笑,“奴才识字,不瞒福晋,奴才也是生于富贵之家,只可惜父兄因党争获罪,合家女眷收入官籍,又被主人层层转卖,才被侧夫人买回府中。”
我释然一笑,“你藏得好深呐!”
春妮淡然道,“奴才不过也是为了明哲保身。”
“起来吧。”
“不,奴才今日有话要说,还是先跪着。”春妮一脸的郑重其事。
“说吧。”我被她的神色震惊,放下了手里的笔。
春妮颔首,略想了一会子才说道,“福晋,奴才小时候,每到年节阿玛都会给家里的姐妹们做衣裳,布料子放在堂间的大桌上,姐妹几个商量着选。就在奴才家遭祸的前一年,阿玛得了一块银红的月锦缎,奴才一眼便看上了,可心里想着姐妹们定然都喜欢,到时候争起来,若是争不到,岂不越发懊恼,故而选料子的时候便故意不挑那块。结果,那块料子让阿玛最不喜欢的姐姐挑去了,后来阿玛才偷偷跟奴才说,若是奴才当时说要,那块料子就定然是奴才的。”
我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你可是想要银红的月锦缎?楼下大箱子里好像还有半匹,你自己去裁吧。”
春妮摇了摇头,接着说,“奴才不是想要料子。”说着向我磕了个头才道,“奴才冒犯主子,奴才想说的是,福晋就像小时候的奴才,明明心里喜欢那块人人想要的月锦缎,却是因为怕争,怕争不到,总是躲着,以为不去争,即使不能得到也不会觉得难受。到最后却把原是自己的人远远给抛给了别人,既伤了自己,也伤了他人。”
我一阵诧异,这个丫头向来谨慎小心、战战兢兢,今日吃了豹子胆了吗,刚要质问,她却又抢白道,“奴才看来,王爷便是那块月锦缎,福晋明明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他,可却是前怕狼后怕虎,怕不能长久,怕得而复失,所以总是远远躲开,不去争,不去取。甚至于想借着十四爷逃开,可奴才觉得,十四爷不过是您的一个借口,一个根本算不上借口的借口,可福晋却好像爱如珍宝,恐怕没了这个借口。”
她扬起头,接着说,“所以,奴才才会在把福晋的药换了,那药原也是奴才托着察哈林买的,后来他才告诉奴才,因怕奴才惹祸,他给奴才的,只是一般的药材,只可催情,不会乱性。奴才今日不是想给自己开脱罪责,只是奴才觉得福晋如此执迷不悟,迟早有一日伤了自己也伤了王爷。奴才的话说完了,请福晋责罚。”
“你……你这丫头……胡说八道……”我喝道,“你给我下去。”
“是。”春妮起身,向我深深一福,才转身下楼去换了宝儿和凝雪上来伺候。
☆、第四十二章 多情情寄阿谁边(下)
我扶着身子跌坐在窗下的软榻上,心中不停思索着春妮的话,想着爱兰珠的话,想着墨云留给我的话,一个人傻傻地出神,口中喃喃道,“月锦缎……”
“福晋要月锦缎吗?”宝儿愣愣问道,“楼下大箱子里还有好些呢,福晋要什么颜色的,奴才去取?”
凝雪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退到一边,我垂首反复思忖着,目光停留在身下浑圆的肚子上,暮然凄楚一笑,“我又何必自作多情,人家要的不过是一个政治联姻的产儿罢了。”
凝雪看了眼楼下,轻声道,“福晋,王爷来了。”
我正在诧异,却见他已经缓步上了楼来,忙起来迎上去向他请安。
他抬了抬手,示意我起来,却不坐,只站着说道,“今日出了宫门抄,你大哥的案子结了,着革职。”
我吃力地一个深福,“谢王爷。”其实这个结果我昨日便已知晓,热河早已来了消息,年希尧索银冒蠲,所有罪责都由其下属蒋国正一力承当,蒋国正已拟定了斩监候,可年希尧却只是革职了事。
他冷冷道,“不必谢了,只不必忘记答应我的事便可,若是要谢,你便把这楼腾出来吧。”
我淡淡道,“七个月都过来了,也不差剩下的三个月,谢王爷记挂,不必搬了。”
他转身背对着我道,“不是记挂你,是这楼爷要另有用处。”
“另有用处?”我不解。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十三弟给我做了个大媒,将他府里管家的女儿许给我做侍妾,这楼僻静,留给新人住吧,你搬到云溪堂去。”
我嘴中顷刻泛起一层苦味,心中却怒意乍起,又来一个,强压了压怒气问道,“好歹便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人去楼空,您给谁住不行?偏偏连三个月都等不及了吗?”
他却仍是背对着我,“这楼里,你砸,也不是砸了一回两回了,怎么也得收拾收拾才能用吧?”说着抬头左右环视了一番,才又说道,“幸好,屋子还能使。”
我死死咬住下唇,一股甜腥味夹杂着苦涩泛满口中,我怀着他的孩子,他却……,原来我一直只是他政治联姻的工具。
我张口愤愤说道,“我真是后悔,后悔当日自己下不去手,留着这个孩子,当初就该把他打下来。”说着,向着楼梯而去,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我还要如此的不识趣,赶紧给人家腾地方是正经,“我给您腾屋子,让您娶侍妾。”
我从他身边走过,瞥见他苍白的脸上少见的红晕,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扑过去,想要撕碎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他微微吃了一惊,身子利落的一闪,下意识地顺势伸出手来一挡。
我穿着旗鞋,因已是七个月的身孕,肚子早已遮住了视线,平日里走路全靠凝雪扶着,根本看不见脚下,此刻又刚好站于楼梯不远处,方才一扑几乎是使出了全力,谁料他那一挡也是顺势而出,并未收敛气力,我脚下一个趔趄,向前又冲出几步,重心本就不准,眼看着就要一个跟头栽下楼去。
四阿哥也忙道,“不好。”探出身子就要来抓我,我伸出手来想要牢牢拽住他的胳膊,可不知怎的,却是一个迟疑,只那一个迟疑,竟使我错过了最后一点点抗拒的机会,完全失去了平衡,骨碌碌一阵顺着木梯滚下,最后重重撞在了一层的隔墙之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紧接着只觉得下腹一阵酸凉,眼前灰暗下来,满天金星跳脱。
仆妇丫头们先是不明所以,即刻便明白过来,惊叫之声立起,整个楼里乱成了一团,“福晋……啊……福晋……都是血……”
我忍住痛楚努力把自己翻转过来,侧躺在地下,却见身下的袍摆已经一滩暗红。四阿哥面若死灰,滚也似地从楼上下来,过来抱起我,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色再也难以寻觅,只是剩下一脸极具的惊恐。
他扯着嘶哑的嗓子叫道,“来人,快来人,请大夫,叫收生嬷嬷。快……”
我努力保持着清醒,忍受住身上一阵紧过一阵的剧痛,我知道,如果这会儿失去神志,孩子就彻底保不住了。人就是那么奇怪的动物,我明明是天天穿着旗鞋,爬着楼梯,阴暗地希望能够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把孩子摔下来,可当真的要失去时才能真实了解到自己的感受。
我死死抓住他的手,哀求地望着他,“王爷,孩子,不能有事。”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他的脸惨白扭曲,紧紧把我搂在怀里,“映荷,都是我不好,我就是怕你摔着,是十三弟给我出的馊主意,我没有,没有要娶侍妾。”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冲着抢进门来的春妮吼道,“春妮,快找察哈林去十三爷府上,接十三福晋过来。”
“啊?”春妮早已乱了手脚,听他一吼,才忙又转身跑了出去,“哎。”
他一个凌空抱起我来,迈开箭步往西侧的云溪堂去,嘴里不停安慰我,“映荷别怕,不会有事的。”
我眼中的泪夺眶而出,贪婪地凝视着他的脸,道,“王爷,我知道您想要孩子,这个孩子我一定留给您,您放心。”
他把我安顿在云溪堂的大床上,身后嬷嬷已经领着收生的嬷嬷和大夫进来,嬷嬷沉稳地向他道,“王爷,您出去吧!”
此刻我已完全不能思考,任凭内心的感受摆布着自己,死死握住他的手,不愿松开,“您别走。”
他抚了抚我的额头,紧紧一拥我,道,“别怕,我让他们去接惠心了,这就来,啊。”
嬷嬷在一边一把拽起四阿哥来,交给身边的张起麟强拉出去,一边自己挽起袖子来,过来轻按了按我的肚子。大夫把过脉便出到门外去写方子行药。
在这个年代生一个孩子本就已经是艰险异常,我此次又是事经突变,外伤早产,真是不知要吃多少苦,才能顺利生产。
在剧烈的抽痛中,我开始痛恨自己,早知道有今日,学什么不比学法律学财税靠谱啊?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整天捯饬些虚拟资产,自以为其中产生了巨大的收益,可到头来不过就是一场精心的炒作。
“福晋,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嬷嬷用力掐了掐我的人中,握住我的手鼓励道,一边招呼一旁的仆妇过来三两下除掉了我身上的外袍,仅仅留下中衣。
“嗯。”我痛苦地点点头,只想这慌乱的一切尽快可以过去。
服下了催产的汤药,身上的剧痛开始变得有规律,一波一波的袭来,我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强烈,“咝……啊……”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十三福晋来啦!”门外小丫头像是得了救星一般。
嬷嬷疑惑道,“怎么这么快?!”
正说着,惠心已疾步进来,一头一脸的汗,口中诺诺道,“今儿早起眼皮子就急跳,我就道不好不好,要来看看,果然出事了。”
仆妇忙绞了手巾给惠心,她匆匆擦了汗,便过来床边,嘴里不停地嗔骂,“我们家这位十三爷,真该让皇阿玛扒了裤子好好给他一顿板子,没事给瞎出什么馊主意啊?!出事了吧?出事了吧?”
她接过嬷嬷递过的手巾给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安慰我道,“映荷啊,别怕,没多大事儿,我都五六回了,一会就过去了,啊。”
“啊……”我咬牙忍住呻吟声。
惠心紧紧握了握我的手,道,“想叫就叫,叫出来,你忍着也不会有人夸你的!”
我转头过去看了惠心一眼,她肯定地向我一点头,“啊……”
“就是那么嚷!这就对了。”惠心轻轻给我抚着胸口说道。
收生嬷嬷细细查看了,笑对我说,“福晋再忍忍,快是时候了。”
撕心裂肺的剧痛又一次袭来,我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眼前迷雾不清,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
“福晋,不能睡,不能睡!”嬷嬷使劲摇了摇我的肩膀。
收生嬷嬷声嘶力竭地叫着,“福晋,再使把子劲,快啊!”
只觉得身下热热的,一股暖流涌出,我却已经再没有气力了,转头向惠心道,“告诉王爷,对不起。”说完便要放弃最后一点的清明。
迷糊间却突见床前的一个高大身影,是他。
“啊呀,王爷您怎么进来啦?快出去。”嬷嬷叫道。
四阿哥一把挡开嬷嬷的手,从惠心手里抢过我的手来,紧紧握住,毫不犹豫地端起旁边托盘上刚进的一段参汤,灌了一大口,凑到我的嘴边,徐徐把那汤水喂进我嘴里。接着,又灌了一大口,然后以同样的方式喂给我。
“映荷,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