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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我正在屋里看书,张起麟笑着进来,道,“娘娘,皇上从太庙回来了,叫您呢。”
听他叫我,忙搁下手里的书卷,随着张起麟往养心殿东暖阁去,进了屋,却见他正悠闲地坐在炕上看书,笑着问道,“您叫我何事?”
他笑着指指书案上已经备好的纸墨,“叫你来习字。”
我看了眼窗台上的转花小钟,才不过未时,便问道,“那么早,一会该有递牌子觐见的大臣来了。”
他不以为然答,“有人来,我到外头见去,不与你相干。”
我朝他暖暖一笑,走到桌后执笔而书,张起麟笑着带上暖阁的木扉出去。他继续看着手里的书,与我不时抬头对视一眼,眼波荡漾,柔情蜜意散满暖阁,渗入四肢百骸。
除了暖阁外不时送进的茶点、水果,整整一个下午竟是无人打扰这一室的馨甜。秋日的晚霞闪着耀目的金光,映得天地一片绯红,天边流云随着风动,时而遮住绝美的夕阳。我抬头看了眼小钟,申时已经过了。
张起麟站在暖阁外回禀道,“皇上,阿尔阿松大人递牌子求见。”
“今日不得空,不见。”胤禛扔下手里的书本,过来搂了我一同习字。
我推开他,道,“哪有明君不见大臣,搂了妃子写字的?”
他辩解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要不要紧的,您不去怎么知道?”我笑道,“快去吧,别叫我无端端遭人家的骂,奸妃的帽子大,我可戴不起。”
他笑嗔了我一眼,背手而去,叫道,“张起麟,叫阿尔阿松。”
我见他出去了,便搁了笔到炕上小坐,却听玻璃窗上“嘚嘚”轻响,回头正看见凝雪站于外头用指甲轻轻敲着,她见我回了头,似得了救星一般,忙举起手里的纸来,上面几个大字:八福晋跪于翊坤宫前。
一刹时,我什么都明白了。也不顾暖阁外正殿中阿尔阿松正在陛见,推开东暖阁的门就往养心门外冲。
“张起麟,拦住娘娘。”胤禛的声音远远回荡在身后。
张起麟来不及追出,我便已经到了东一长街上,一路飞奔着,直到终于见到紧闭的翊坤门前笔直跪着的爱兰珠。
愤怒如同燎原之火,我几步跑上前去,抬腿就跩,“给我开门!”
门内传出宫女羸弱的回应,“闲杂人等,贵妃娘娘一概不见。”
“开门,贵主儿就在门外。”身后气喘吁吁跟来的凝雪冲着门内叫道。
凝雪现已是翊坤宫领头的姑姑,这宫院我不住,但她却需时时前来打点照看,故而宫内的奴才们认得她的声音,听是她在叫门,忙小开了半扇门探出头来看。
我哪里耐烦跟她们啰嗦,一个猛推,洞开宫门,去地上扯起爱兰珠来,“咱们进去说。”
爱兰珠却执意跪着不肯起来,反而向我磕了一个头,脸上的妆饰早已被泪水化开,泪痕挂满双颊,哽咽之声掩去她原本清朗的嗓音,“求贵妃娘娘向皇上求情……”
我的泪珠也随之滑落,盯着眼前跪着的一个泪人,从她身上,我再也找不到原先那个傲气爽朗的爱兰珠,那个谈笑炎炎的爱兰珠,那个明媚高贵的爱兰珠。不由得随她跪下,相对落泪。
白哥本就跪在爱兰珠身后,此刻见主子哽咽失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向我深一俯身,道,“贵妃娘娘,今日皇上奉圣祖爷及四位皇后神牌升附太庙,因端门前新制更衣帐房油气薰蒸大怒,责王爷及工部侍郎、郎中在太庙前罚跪一昼夜。”
“一昼夜?”我惊呼。
爱兰珠死死拽住我的袖口,“贵妃娘娘,求您向皇上求个情,王爷身子骨不好,一昼夜如何受得起,更何况,堂堂先帝皇子廉亲王,如此一跪,日后威望岂不扫地?!”
嘴角一抹苦笑抹过,胤禛要八爷罚跪,怕只怕求的就是他威望扫地。我缓缓站起身来,抹了把眼泪,“我去求他,你先起来回府吧。”
“不,王爷何时能够起来,我便何时起来。”爱兰珠执拗地答道。
我不舍地回首再望了她一眼,不曾料想几月不见,再见竟是如此情景,咬紧牙关快步回养心殿去。
再进东暖阁时阿尔阿松已经走了,胤禛一人背着夕阳坐在窗下的大炕上,低头不言。
我跪下给他磕头道,“求皇上开恩,放八爷回去。”
他也不来扶我,端坐不动,“曾几何时,你也说过,世上争斗,不论你死还是我活,总是你死我活,无人愿意我死你活。今日之事,其中道理,你原该一清二楚。”
我直起身来答道,“皇上所为,无非是为消其威望,辱其颜面,半日下来,该丢的威望颜面也都丢了,剩下的便是无谓的体罚。”
“圣旨已出,断无收回的道理,何况其确有差错,受罚也是应当。”
我转头望了眼暖阁门外,正殿中无人,奴才皆退出殿外,才淡淡答道,“臣妾不知八爷有何过错,杀人放火,谋财害命?没有。他的过错不过就是德才兼备、木秀于林,故遭烈风吹打。皇上可曾想过,那风来自何处,是来自父兄,如若是您,不伤心吗?”
“住口!”他怒吼道,“后宫不得干政,你当要知道。”
我凄厉一笑,“原来我又只是您后宫中多则不多,少则不少的一位了。”
他扭过头去,冷冷道,“你起来。”
我重重向他磕了个头,“臣妾自年少以来,廉亲王福晋向来照顾有加,若不是她,臣妾恐是也活不到今日。我今日以夫妻情分求您,就让八爷起来吧。”
许久,暖阁中静默无声,落针可闻。眼前只见他的衣摆窸窣,缓步出去。
暖阁里愈发的静,转花小钟滴答滴答走着时刻,我呆呆地盯着那一下下机械振动的金色指针,任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外落日西沉,直至华灯初上。
不知何时,张起麟走近躬身侧立在旁,笑道,“贵主儿,八爷已经回府,您赶紧起来吧。这砖地上凉,您是金贵人,这不是您跪的地儿。”
心中狂喜,抬头诧异地望着他,见他正笑着向我肯定地点头,这才搭了他的手起来,问道,“皇上呢?”
他俯身给我掸了掸衣摆,“在您屋子里,正生闷气呢。”
我连忙脸上堆起笑来,活络了□子,赶着步子往后头西耳房小跑。进了屋子,果见他一人闷闷坐在榻上,手里握着本我近日研读的《水经注》,似在看,实非看。
我憋着嘴,一脸讨好地蹭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他却不理我。往常都是他赖着讨好我,今日他拿起架子来,一脸的冷若冰霜,确使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卖乖挽起他的胳膊来,撒娇道,“皇上您别生气了。”
他没好气地怒嗔我一眼,“你如了愿了?”
我抿嘴讨好地点点头,“嗯。”接着又死死缠住他的胳膊,“您别生气!不许生我的气。”
“撒娇撒泼耍无赖,你就那么几招,还有别的新花样没有啊?”他假意看书,冷冷地不扭头看我。
“有啊!”我一抻脖子嚷道,接着嘿嘿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您若不守制,我有的是花样。”说完,自己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一烫,忙低了头,紧紧依在他肩膀上。
他探究地低头瞅了我一眼,终于喜笑颜开,展开手臂把我搂进怀里,笑道,“你呀!静溢之时如水,浓烈之处赛火。看似大家闺秀,实则小鬼精灵。”
我呵呵笑了,埋头到他的温存之中,轻喃道,“只要四哥不生气就好。”
他勾起手指来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今日惹朕生气,要罚你!罚你夜里陪朕说话,直到朕睡着。”
“好——!”我靠到他身前,抬头戏诌地瞅他一眼,笑若春花。
不过坐了一会,张起麟便进来回禀说夜点已经备好,也不请我们回暖阁用膳,反而直接把菜点送进耳房里来。吃过了夜点,略坐了坐,因他今日不批本子,便早早睡了。我枕在他的肩上,一个人唧唧喳喳说了好些自以为新鲜的奇闻异事。他似是津津有味地听着,虽是强撑,但不过半个时辰便累极睡去。一觉醒来,他已然上朝去了。
我自住入宫中便极少出养心殿,为了避人耳目,也为了避免与其他后妃不必要的接触。可昨日因是出了爱兰珠的事儿,故而不曾见到福惠,看着胤禛上了朝,我便想去西五所看看孩子。
愉快地微笑着,款款走过东一长街,经过广生右门时下意识地扫了眼翊坤宫前廊。霍然,整个人恍若冻住,那清晨的微光之下,瑟瑟跪着的人,分明就是爱兰珠。
我步履维艰地走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爱兰珠?”
出乎意料的,她却投来甜腻地一笑,“多谢你,王爷昨日便回去了。”
“你为何还跪在此处?”
白哥痛哭出声,“娘娘,皇上问福晋,可愿替王爷跪,若是愿意,便是福晋跪于此处,王爷可以回府……”
一股氤氲从眼底升起,遮住了眼前凄惨的一幕,我欲哭却已无咽,颤颤叫道,“爱兰珠……”人却已跌跪下来。
她挤出笑容拍着我的脊背,“没什么,是我愿意的。映荷,没事。”
我恨恨咬住下唇,“他,好狠的心。”欲要起身回养心殿找他理论。
爱兰珠却笑着摁住我的双肩,“映荷,你应该是明白我的,我不苦,只要王爷能够回去,我跪在哪儿,跪多久,都成。若是今日易地而处,要你为他跪,你也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跪下,不是吗?”
只觉得心在被一片片的撕裂,伴随着钻入骨髓的剧痛,无助的捂住心口,蹙紧眉头弓起身子。
“娘娘……”
“主子……”
“映荷……”
耳边,白哥在叫,凝雪在叫,爱兰珠在叫,惊慌失措的宫女在惊叫,可我却只是在刹那间觉得天地倒转化为灰黑。
作者有话要说:再萌大家一个!
☆、第五十章 比翼连枝今日愿(上)
过了九月便是十月,我本就畏寒,心疾复发又遇寒冬,一病便是数月。胤禛来过几次,我都是背着身子没有理他,他也只是稍稍驻足便仍旧回养心殿里去。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我怀着福宜的日子,两人明明只相隔咫尺,但这咫尺却是天涯。
连日来请脉的御医都行不出什么有效的方子来,一个个都愁眉不展地来,再愁眉不展地走,凝雪和嬷嬷也只是急得团团打转。
转眼便进了冬月,地炕红火火地升起来,室内竟比深秋时刻要暖和许多。我只胡乱套了件半旧的青缎小袄,倚在窗下晒太阳。
凝雪面带喜色从屋外进来,“主子,太医来给您请脉。”
我淡淡挥了挥手,“让他们走吧,反正也都没辙。”
凝雪却是向着门外一躬身,挑了帘子迎进来人。
来人与往常一般,身着石青色官袍,垂首给我行礼,罢了,才抬起头来微笑道,“娘娘让奴才给看看,兴许能有辙。”
我惊觉之下已经认出那是乐二爷,忙直起身子来,向他微微颔首。他却恭敬地低了头上前取出绒垫子来示意我让他号脉,依旧是双手轮换号了半晌。忽而,他抬头一笑,“不妨事,用几剂温润药方便好。”
我诧异问道,“二爷您怎么入宫来了?”
他起身打了个千,道,“皇上错爱,钦定同仁堂供奉御药房用药,独办官药,赏给腰牌,准奴才进太医院供职。”
我笑道,“恭喜二爷啦!”
凝雪笑道,“主子,皇上惦记着您呢,知道您信乐爷,特地让他进宫侍奉。”
“不可胡说。”我止住凝雪的话。
乐二躬身笑道,“姑娘说的确是实话。娘娘自当保重,现下西北战事吃紧,皇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