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问我想不想见福惠,我说想,但我总是等孩子睡熟了的时候,才让嬷嬷拿着厚厚的被子去把他抱来。对于那么小的孩子,让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即将逝去,恐怕是人世间最残忍的事情。
心里有太多的事儿记挂着放不下,年羹尧自八月被降了爵位后,便不再见胤禛下旨倾轧于他,对于年家,胤禛心中到底是作何打算。
还有墨云,我亏欠了她的,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如果我记得不错,爱兰珠将被胤禛下旨八爷休弃,我要怎么才能保全于她。
凝雪终身无着,我要如何安置。
福惠不必我担心,胤禛对他宠溺异常,也明白我想让孩子避世悠然的心。
思虑中,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太多话始终没有出口,我只是贪婪享受着胤禛的怀抱。两人无语相依,一坐便是大半日,他总是陪我赏雪,给我念书,把书上我看着不甚明了的地方细细讲给我听。
好似一切都回到了他做富贵王爷,有着整日闲暇陪我耗在桃花坞的日子。
☆、第五十四章 天上人间会相见(下)
今日早起精神忽然大好,喝了一碗清粥后,便把药吃了。胤禛早已累极,睡在偏殿还未起来。
我让凝雪和嬷嬷给我梳洗换了衣服,斜倚在窗下大炕上看雪,春妮也来了,强忍住哭泣站在屋角,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春妮,”我叫道。
她红着眼睛过来,跪到炕前。
“嬷嬷跟你回去,你给她养老送终。”我吩咐道。
“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当嬷嬷是奴才的亲生额娘,尽职尽责,服侍终老。”她抽泣着答应。
我示意凝雪打开妆台上的红木小箱,拿出最上面的碧玺簪子和粉色手串来,给她戴上,“那个匣子里的银子归你,以后跟着十四爷,省不得要花费,你要好好筹划,紧着点花。”
“姑娘……”凝雪不再叫我“主子”、“福晋”,而是叫我“姑娘”。
胤禛或许是听说我醒了,推了门进来,坐到我身边,让我倚着他。
嬷嬷看了我一眼,问,“主子可还有什么心愿?”
想当年十四爷的福晋完颜氏走的时候,我劝人家的话倒是轻巧,什么死后原是万事空,只有自己到了这一刻,才知道,原来正如十七爷所说,真的是只想躺到那人身边去。
“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
然而,有清一代,祔葬皇陵的只能是皇后,孝献皇后死前是皇贵妃,死后追封皇后,才能葬入皇陵。他不是少年天子,断不会做那冲动之事。不想难为于他,只是看着他不语。
他忽然紧握了我的手,坚毅地说道,“死后葬同穴……葬同穴……”
我回握住他的双手,欣慰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一年多前他追封十三爷的母亲为皇贵妃,祔葬于皇陵之中。这才终于明白了前些日子,他为何会“病急乱投医”,匆匆给我晋位了。
看向凝雪,“你可想好了?日后可是悲辛无尽。”
“奴才斗胆问主子,若是让主子选,是愿意活着去陪那人十年,还是愿意去后躺到皇上身边?”凝雪垂目跪下,问道。
我释然一笑,这个丫头,果然是我的知音。转头向胤禛恳求,“您把凝雪指给十四爷吧,若是他不应,就说是我的意思。以后,无论出了什么变故,您都要让凝雪陪着他。”
他应道,“好。”
“还有年羹尧,他罪大恶极,您要杀便杀。年氏之中,无辜者甚多,莫要无谓牵连。”
“我也答应你。”
“墨云,若是可以,让十七爷与她葬在一起。”
“好。”
“还有,爱兰珠,我知道她说话从来没有把门的,定是说了许多不合您心意的话。看在我的份上,不要难为她!您千万不要做那绝人间恩爱之事,纵是鸟兽,也会恋偶……”力气正在一丝一份逝去,我自私的要把最后一点力气留给自己,抓了他的手,“皇上,您给我一件贴身之物吧!让它替您陪着我。”
他颤抖着思索片刻,从绶带上解下怀表来,“这还是年少时,皇阿玛赏的,我一直戴着,这个给你。”他把怀表塞进我手中,无声将我腕上太后当年给的那串翠珠手串移到了自己腕上。
我放开他的手,捧过怀表来,放在心口,最后问他,“皇上,若是来世变了容颜,您可还能认得我?”
他紧紧拥我入怀,“情深处,纵是变了容颜,也当相识。”他的泪打湿了我的脖颈,俯在我耳边轻声相问,“我要何处去寻你?”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我在奈何桥等着您。”我柔柔答道,“您出去吧,我累了,想歇一会。”
他似是明白我的心意,不舍地放开我,头也不回绝然而去。
我却仍是竭力睁着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停安慰自己,福宜在地下等着额娘去陪他,还又我见都不曾见过的福沛,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阖上双目。
眼前的景致越来越模糊,窗外的雪簌簌而落,恰然无声,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看他跨出了门槛。
一切的一切慢慢变得火红,幻化为长城上云海翻腾的一幕,金光红日,腾云而出……
这就像是一场梦,入梦时想醒,梦深时自醉,梦醒时才发现,我的梦,还没来得及好好做,却是不得不醒了……
◇◇◇◇◇◇◇◇
没有止境的黑暗和寂静中,一声声巨响带着呼喊渐渐清晰,身上每一寸骨肉都在疼痛,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上起来。
“还有人吗?里面还有人吗?”
“那个什么东西在亮?有个人,好像还活着。”
只觉得自己被从一顿杂乱的东西里被刨了出来,终于躺到一片平整之上。
“小姐,小姐,你醒醒,醒一醒。”有人轻轻在推我。
好不容易睁开双眼,迷蒙里只见高亮的灯光,来来往往的桔黄色身影。
“小姐,你叫什么?”
“年……年……映荷……”
“什么?”
再也没有力气,长长昏厥过去。
◇◇◇◇◇◇◇◇
康复半年了,我换了工作,不再整日奔波于祖国大好的山川河流间,而是重新找了家中型的集团公司,做了风险管理部副总监。
那场事故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我很幸运的,除了一些脊椎挫伤,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新的办公室大楼就在原来公司大楼的对面,从我的办公室落地窗望出去,穿过前面两栋高层的缝隙,可以看见黄浦江两岸如梭的行人。
以前总喜欢留着长长的公主波浪,现在却已经不再习惯耳边有披散的头发,很坚持地买来了书籍和影碟,学了好多种韩式的盘发,每天换着花样把头发盘起。
公司的政治争斗依然剧烈,大老板为与分管风险管理的二老板斗法,先是生生在我头上安了一个“副”字,不到几个月,又给我找来了一位新领导——风险管理部总监。
但这些我都无所谓了,看过了真正波诡云谲的历史大剧,这些东西在我看来不过小打小闹,有领导就有领导吧。
今天早上睡过了头,醒的时候,居然已经临近中午,连妆都只草草地化了,便出门赶着上班。
一心想着新的上司会是个什么模样,步履匆匆间撞上了办公楼前的一对情侣,“对不起。”我忙抬头道歉。
“星辰?”抬眸的一刻,眼前的人让我惊呆,那是成雨。
看着他的面容,眼前一酸,真像……,可只一刻便释然而笑,“成雨,好久不见。”
“你……好吗?”他笑着问我。
我勾起嘴角,给他一个美丽的微笑,“很好。你好吗?”
他拉了拉身边的美娇娘,“我要结婚了,这是小雪。”
我这才想起与他身边的小姐打招呼,抬眼处,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凝雪,朝她粲然而笑,“你好!”
“余律师,你好。”她与我握了握手。
我有些惊异,“你认识我?”
“呃……我原来在您隔壁的那个项目组做助理,我见过您,不过您没有注意我。”她笑着说道。
“恭喜你们。”我打开手袋搜索了片刻,找出一个丝绒小包,那里有一条成雨几年前送我的钻石手链,一直带在身上,想找机会还给他。我向小雪递过丝绒小包去,“这个是结婚礼物,送给你。”
她没有打开看,以为只是一个小小装饰,笑着说,“谢谢。”
“原本还有一块手表的,可那东西,我现在还不出来了。”我愧疚地抿嘴笑着摇摇头。
原本只是以为自己在撞车的那刻做了一场梦,可醒来才发现,手里握着的金属带精工表,竟神奇地无影无踪,代替它的,是一块鎏金表盘的古董怀表。搜救灯正是打在了表面上才得以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搜救队员也是借此发现了我还活着。
成雨的脸色有些尴尬,拉着小雪,“我们走吧。”
“再见。”我朝他们挥挥手,仓促走近办公楼,走近电梯,走近办公室。
脱了外套,放下手袋,从怀里掏出怀表来放在办公桌上。
忽听外边大间里员工都在惊叹,“下雪了。”
好奇间,摁了窗帘的按钮,升起帘子来,窗外一片惟余莽莽。
上海很少下雪,像这样的雪天更是少见,看了八年的北国风光,忽而又见到熟悉的白雪,心里多了一丝感慨。
也不去开电脑,懒懒坐在办公桌上,松弛了神经,呆呆地,只是赏着窗外的雪。
几月前伤愈,我跟北京的朋友借了车,特意去过一次河北易县的泰陵。
展厅中小小的白色介绍板上,一段黑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敦肃皇贵妃年氏,巡抚年遐龄女,总督年羹尧女弟,藩邸时为侧妃,雍正元年二月,册为贵妃。雍正三年十一月,病笃,晋皇贵妃。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丙辰,薨。生皇四女,皇七子,皇八子,皇九子,皆殇。祔葬于泰陵地宫。
除了福惠的早殇,其他种种,竟与我的记忆分毫不差。
曾经久久伫立于泰陵地宫的琉璃影壁外,原来,前世的记忆,真的埋葬在那里了……死后葬同穴……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胤禛,我在这里,而你,在哪里?
若说曾想起成雨时,还可以在脑中清晰地勾画他的模样。
想念胤禛,却是不知该如何描绘,隐隐的只有一轮雪后的红日。
可他就住在我的心里,即使忘记了他的脸,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一切,那种想起他的感受,永生不忘。
窗外的雪簌簌而落,戛然而止,云海翻腾。我想象着那个雪后的日出,那轮耀目的红日,仿佛又想起了他的脸庞,“若是来世变了容颜,可还能相识?”
“情深处,即使变了容颜,也当能相识。”身后,一个陌生的带笑嗓音懒懒想起。
回首处一人正立于玻璃门洞里,他友好的一笑,指指我办公室的名牌,“风险管理部副总监,余星辰?”
我礼貌地笑笑,答道,“是。”
他走进来,伸出右手,“我是风险管理部总监,金阳。”
我握了握他的手,“你好。”垂首间,暮然瞥见他手脖子上那串翠珠手串,不由自主手微微一颤。
“怎么?”他不解的放开我的手,以为自己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我指了指他的手串问道,“你信佛?”
他转了转串珠,“是。说起来,这个串珠还是北京香山卧佛寺的一位高僧送给我的。”
我笑问,“一定花了不少香油钱吧?”
“我不过就是捐了一颗妆饰佛身的宝石而已。”他轻松地摇了摇头。
“你知不知道,有一件清宫的文物,跟你这个一模一样?”给他冲了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