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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是不是来拉赞助的?”洛湘江捏着杯子笑,“我估摸着他是等不了了,上回他过来你推脱有事让我去应付,这一回是不能了吧。”
残月双眸微垂看着手中杯子的倒影,神情飘忽。洛湘江心里暗叹一声,就不再说话了。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停他淡声道:“我去见他,他不是就要那个位子么?我送给他,但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要他这一生一世孤孤单单的绑在那个位子上,除了那冰冷的位子,什么都得不到!”他转着手中的杯子,冷笑,“听说世子妃怀孕了?锦书姑娘也算我们的盟友,我们何不送她一份大礼?!”
“你的意思是——”洛湘江有些惊讶,以为他只是说说,但看清他脸上决绝的神色,他才明白残月并不是在开玩笑。现在的残月好像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冷漠无情无心的杀手。洛湘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斟酌片刻才闷闷地说了句,“她知道了,不会开心的。”
“呵。”残月掀起眼睫看他一眼,满眼看尽世事百态的讽刺,然而说出的话却无比悲凉,“她已经不会知道了,不是么?”
洛湘江不再说话,冷眼看着他唤了人进来,交待了具体事宜。那人出去不久,夏秋然就来了,随之带来的还有两位覆着面纱的美人。
洛湘江嘴角微翘,残月却笑道:“世子有心了。”
夏秋然道:“秋然知道两位身边都有得力助手,但男人在有些事上毕竟不如女人心细,有个女人在一旁照料着,会好许多,秋然也会放心。”
残月道:“那林某就不客气了。”他话音刚落,夏秋然做了一个手势,那两位女子就揭了面纱,温顺地走到两人身后,斟茶倒水。
“二位在京城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找我。”夏秋然说。
残月和洛湘江皆道谢。三人又聊了一阵子,夏秋然才离开,从头至尾都是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有关朝政和钱财,一字未提。等他一走,残月就扯过身后的两位女子,“啪、啪”两下定住两人身子,随后自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药丸,一人一粒地塞进嘴里,无视她们惊恐的眼神,捏着两人的下巴就逼着她们咽了下去。
“这药丸世上只有林府才有解药,从今天起你们待在我身边,我希望你们能清楚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残月冷声说着,面上的表情几乎是残忍的。
两名女子不能说话,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残月这才解了他们的穴道,让她们去休息,自己和洛湘江聊起别的事情。傍晚时分,他们收到一封信,是周志的,上面言明事情已经办妥,不日将归。残月跟洛湘江相视一笑,叫了声“好”。然,有句话叫“好景不长”,残月和洛湘江的这个美梦还没做到夜里就被无情的打碎了。
当时林九几乎是踉跄地跑进来的,脸色苍白,发丝凌乱,手里抓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洛湘江首先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愣愣地看着林九,林九也愣愣地看着他。片刻,他双腿一屈跪倒地上,将手里的信举到面前,眼里滚下泪珠,只听他哽咽着嗓音断断续续地道:“林府,二小姐,出事了。”
残月脸色一变,洛湘江只觉脑中“轰”的一声,一个不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他上前一步,抢过林九手里的信匆匆看完,脸色越来越白。残月将信从他手里接过去,看完脸色更加黑了,翻到最下面看清日期,他喃喃道:“已经过去五天了。”五天的时间,他们在京城只觉得慢,然而对远在扬州的林云敛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
“湘江。”他担忧地唤一声旁边的人,“你冷静一些,林云敛一定会没事的。”
洛湘江转头凉薄地看他一眼,慢吞吞地说了一句话:“我何苦来寻你。”他以为她是足够坚强的,然而四年前连他都无法对付的“引魂咒”,阿敛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要如何应对?
在洛湘江有记忆以来,他就被灌输了“碧霄宫最重要,其他皆浮云”的思想,母亲让他去寻旧日少主,要他一定要拼尽所有的帮助少主光复碧霄宫。所以,他带着唯一的妹子颠沛流离只为寻找面前的这个男人;所以,他牺牲了最爱的妹妹的生命;所以,他牺牲了梦想和自由;所以,他倒如今连自己的女人也牺牲了。。。。。。这就是他洛湘江,一个男人做出来的事。他想起方才残月说要夏秋然一无所有一生苦尝孤家寡人的滋味,然而现在他却是先知道了。那苦,那酸和涩,怕是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他记得他离开林府的时候,她背对着自己迟疑地问他能不能早些回来,她说,“林府太大了”。她明明是在告诉他她的害怕她的孤单,他却都无视了。那么大的林府,他竟然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信上说,“林府遭袭,二小姐不知所踪”。乔荷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他在京城这样对她,她又岂会手下留情?
不知所踪?洛湘江捂着眼睛低低笑出来,脑中时而清楚时而混乱。他想他该是明白的,“不知所踪”意味着她可能还活着。可是,他却又希望她死了,那样起码不会受太多的折磨。但如果她真的死了。。。。。。如果世界上再没有林云敛这样一个女人,他不知道会怎么样。痛不欲生么?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磨难都过来了,他还顽强地活着。然而,现在是怎样的感觉呢?洛湘江说不上来。他问残月,“如果是卯卯呢?”
残月不知怎么回答他,看见他指间流泻出的水光,巨大的愧疚感席上心头。很多事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他没有必要也不应该拉着这么多人陪着他上天入地。于是他说,“如果是卯卯,我现在就立刻回去。一日没有看到她的尸体,我一日不相信她不在了。湘江,去吧,去找她。”
洛湘江放下捂在脸上的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房间拿了包袱就走。残月在后面叫住他,推了推林九,道:“你们一起,乔荷不简单,多一个人多一分力。不用担心我,我如今只是个商人,安全的很。”
洛湘江信了他,林九即使有一万个舍不得和不放心也信了他。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别就是一生。
……………………………………
洛湘江和林九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林府,令他们惊讶的事,林府一切安好如初。守卫见到他们先是讶然,跟着就迎上来:“洛公子回来了。”
洛湘江“嗯”了一声,问道:“二小姐呢?”
守卫愣了,“二小姐不是去找您了么?”
洛湘江一怔,不动声色地继续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守卫回道:“走了有十来天了。”
洛湘江没有再问,和林九进了林府。到了夜里,两人悄悄地将林府上上下下地探了一遍。“除了二小姐不见了,其他一切如常。”
洛湘江蹙眉,从怀里翻出那封信又细细地看了一遍,“啪”地一下将信拍到桌上,暗道一声“坏了”。林九从他的神情也猜测到了大概,忙道:“那怎么办?当家的还一个人留在京城。”
洛湘江示意他稍安勿躁,“林家在京城的势力是不容小觑的,他一个人在那,你无需担心,当下找二小姐要紧。”
林九称“是”,两人当下就开始商量寻人计策。
“施展‘引魂咒’需要大量傀儡,乔荷这几天一定会去做一些准备。”洛湘江说。
林九眼眸一转就领悟过来,“你是说——”
洛湘江点头,林九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一夜,两人只睡了两个时辰,第二日打听清楚扬州城哪里新死了人换过一身白衣就过去那户人家外面守着,寻找机会混到发殡队伍里。果不出两人所料,队伍行到郊外的时候,忽起了一阵诡异的大风,沙尘肆意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洛湘江拿袖子半掩住眼睛,忽地对林九道一声“走”,两人迅速使轻功离开。
当年蓝清清用碧霄宫大半的门人尸体做成傀儡施展“引魂咒”,此番乔荷并没有这个条件,她只得偷尸。刚回到扬州的时候就听说近来扬州城总是闹“尸体失踪案”,他就留了心。他当时并不是很肯定这件事情一定是乔荷做的,但没想到她真的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他和林九悄悄尾随她到了一山洞,里面阴暗潮湿满是腐蚀的味道。二人交换一个眼神,忍着恶心继续往里走。山洞里光线不足,两人又不敢靠乔荷太近,这样走了一阵突然发现面前没了乔荷的身影。洛湘江直起身子,对林九比划了一下,“待会儿看情况,如果不对,立刻就跑”。林九点头,继续走一步,忽地一阵劲风迎面而来。林九低喝一声避过掌风,拔腿就朝里跑,待到了光亮处他忽然愣住,接着弯下腰连连干呕。洛湘江听到动静随后而至,饶是他太淡定也被这场景给震慑到了。
不大的山洞,堆得满满的尸体,有的都已经开始腐烂。而最令他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在那一群尸体里,他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一个人。他直直地坐着,闭着眼睛像是在沉睡。
“宋玉!”洛湘江往前一步,正要有所动作,一道灰色身影闪过来挡住他的视线。“乔荷,你对他做了什么!”
乔荷懒懒地看他一眼,弯腰如抚摸情人一般动作轻柔地划过宋玉的脸,笑道:“你看,这样不挺好的么?他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再也不会想着那个女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凄厉尖锐,她伸手指着洛湘江和林九,“你,还有你,还有那个负心寡义的夏秋楠,你们都会变成这样,永远只听我的话,永远不会想起那个蠢女人!”
洛湘江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发狂的女人,咬牙道:“你疯了!”
“你才是疯子!”乔荷止住笑,冷冷地看他们,“今儿个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可别怪我。”说罢,就要去取腰间的笛子。
洛湘江见她有所动作,心知硬拼并不明智,他急忙道:“我今日来并不是为了旧账,只来问你要一个人。林云敛呢?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乔荷果然停住了动作,歪头思索片刻,才缓缓走到角落里,拨开堆着的尸体,指着里面缩成一团的面容模糊的女人道:“你是说她么?”
洛湘江疾步走过去,待看清里面女子的情形,倒抽一口气,所有的理智一瞬全部崩乱。他嗖然转头去看乔荷,眼底翻涌出冷厉杀意,眼眸通红,手紧握在身侧,咬牙挤出几个字:“乔荷,你找死!”
乔荷见他这模样却十分开心,“要杀我么?好呀,你来呀。”
洛湘江僵着脸紧抿着唇抽出腰间竹笛,“乔荷,你今日加诸在她身上的,我定要百倍地从你身上讨回来。”他对林九一抬下巴,“带她走。”同时出手如电,手中竹笛从有形到无形,招式瞬息万变。
“林九,还愣着做什么,快带她走!”洛湘江见林九许久没有动作,心中蔓延出不祥的预感,朝他吼道。
“哈哈哈,洛湘江你还不明白么?”乔荷大笑,不顾被割伤的手臂,讽刺地道:“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洛湘江难以置信地看向林九,动作一慢让乔荷占了空,他彻底红了眼,大吼一声:“林九,带她走,我死了也感激你!”
乔荷摇头笑他的无知,“啧啧,死到临头了还顾忌着别人,想不到你也是个痴情种,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们去地府做一对鬼夫妻吧!”说罢,闪身躲过袭来的一击,唇凑向玉笛。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写成这样我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