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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绣不语,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她一直在踟蹰着一件事,就是要不要出去会一会这个少年。
可自己毕竟以前也算个公众人物,要是让人认出是凤楼三公子,此消息若是走漏,不管是桑骏,还是萧元辉,亦或者是楚江南,自己都会不得安生。
可是,这少年,这几日的出现,又让赵锦绣觉得还有什么人洞悉着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去会一会,还是不去,这真是个问题。
这顿饭吃到最后,就连白喜也看出端倪,不由得关心地问:“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赵锦绣摇摇头,只说是有些乏了。然后放下碗筷,便说是要早早休息,一边说一边和自然地走到窗边往外瞧,那少年还坐在那亭子里,如同一座雕塑。
赵锦绣略一顿,将窗户拉上。略一思索,转过身,问:“白喜,你方才去码头谈好船的事了?”
白喜正招呼小二来收拾杯盘,一边吩咐一边回答赵锦绣,道:“是的,公子。属下找的是大船,认为这安全些。”
“这船沿途靠什么地方?”赵锦绣踱步到椅边坐下,问道。心里暗自分析,想看看能不能甩掉那只“尾巴。”
白喜瞧了瞧店小二,没有回答赵锦绣,而是吩咐他打些热水来,自家公子要泡脚。待那店小二离去,白喜才小声说:“这大船是去江都的,可这次停靠的是与江都隔江相望的海城。因为现在大夏都是战乱,就连水师都是蠢蠢欲动,所以这次靠的岸边,全是箫月国的州府。”
赵锦绣眉头一蹙,不悦地说:“那如何去大夏?”
白喜有些为难地问:“公子,您非得去大夏么?如今这局势越发动荡了。方才属下去码头打听消息,说江慕天突然得到高人帮助,现在全力反攻,竟是占了八少好几座州府了。而定启帝与江家九少也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开站。”
赵锦绣听闻一惊,忙不迭地问:“那些人如何讲?”
白喜眉头也拧得紧,颇为严肃地说:“外面传言,听闻九少以四座城池交换被定期地扣押的就少夫人,据说那九少夫人就是已亡故的定贤皇后。莫说这皇后没了,就算在,定启帝也铁定不答应的。所以定启帝盛怒之下,不仅杀了使者,还怒斥对方污辱本国皇后。”这件事又惹怒了九少,九少放话要踏平桑国。这一来二去的,剑拔弩张。定启帝便让桑国的属国云召国将军开到边境,自己又调了方程老将军亲自率军前往云召国与大夏的接壤处。如今是屯兵在那里,只等时机成熟,便一并灭掉八少的军队。”
赵锦绣听闻,只觉得目前的情况比自己想的更复杂,这两个月之内,大小的仗也有数十场。箫月国与桑国,如今大夏与桑国似乎也有开战的迹象。前阵子在荆城,西门谨又是江慕白的未婚妻,江慕白一旦开战,连国是不是也会拉入战争?
到时候可真是一锅粥了。只是无论怎么看,目前的情况都对桑骏有百利,而对江慕白没有一丝利益。
所以,江慕白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已经亡故,为何江慕白还要将四座城池拱手相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且在这一送一要之间,虽然颇有点“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意味,但毕竟是给自己带来不利。江慕白是这么不谨慎的人吗?还是这厮在打别的主意?或者,外面的传言并不是真的,而是有人利用这件事?
“公子?”白喜见她陷入沉思,出声提醒。
赵锦绣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白喜展眉一笑,随机用颇为讽刺的语气说:“江家老八摊上这么个弟弟,也算是倒霉。这九少,我也曾听闻,历来就是好色成性,没什么大作为的草包。这会儿内患未除,又招惹上更厉害的桑国,大夏可真是岌岌可危了。”
白喜呵呵一笑,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公子,你可说错了。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有一件事。就是说八少是庶出的,才干那几年也不怎么样。这两年突然进步神速,得到江家老头的赏识,入了族谱,有了继承大夏的资格,全都是九少为他出谋划策呢。”
赵锦绣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瞧那白喜,问:“外面都这么说?”
“当然,前几日就到处都在传了。”白喜说。
赵锦绣却是慢腾腾站起身,踱步到窗边,推开一扇窗,瞧着楼下的亭子,那少年却不在。月色在江边上缓缓流淌,清幽明净,却带不走赵锦绣心中的灼热。
“都传到桑国了。那大夏过内,便是传遍了。”赵锦绣自语。
白喜在一旁很笃定地回答:“当然,这肯定的。”
赵锦绣没有没说定看来江慕白此刻的处境十分危险。有人在开始对付他了。这种流言之下,江家老八必然容不下他,而桑国又是因九少开始战争,如果老八要与桑国议和,那么久要交出江慕白。
他纵有惊天之才,但面对几方面的打压,怕都在劫难逃。
赵锦绣的心不由得一紧,恨不得有一双翅膀,立马飞到他身边。双手握拳,不由得敲在窗棂上,敲得脆响。
白喜站在一旁,问:“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赵锦绣略略稳住身影,转过身,看着白喜,一字一顿地说:“白喜,实话跟你说,我去大夏,并不是行商的。”
白喜也是瞧着赵锦绣,眸光明净,脸上的伤痕已结了疤。他像是在深思,眉头微蹙,神色略有怒意。
赵锦绣讶异,白喜却轻笑起来,说:“属下,也早看出来了,很高兴公子能告诉白喜。”
赵锦绣微微笑着,眉如弯月,明眸收敛,心里想:你也应该早看出我是女子了。这男人还真是不简单。
“不知公子能否告知一二?”白喜问道。
这于情于理都是该告诉的,赵锦绣也不觉得这白喜逾矩,便叹息一声,缓缓讲述,说:“我有一个堂弟,在大夏。我伯父如今病重,送了几次信,都不见他消息,于是我便亲自去找他。听闻他是九少身边的,如今战乱,怕是跟着九少的。如今,听你说着形式,看来九少的状况并不妙,我要尽快去找到我堂弟。”
白喜一听,眉头一蹙,有些责备地说:“公子,大夏战乱,或者您的堂弟已经不在了,何况就算您找到,又如何?军中之人在战时,除非死,否则不可能跟你走的。”
赵锦绣倒没想到自己找了这么个憋足的理由,略一愣,随即又坚定地摇摇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一试,我已经答应我的伯父,到时候,我会求九少让代替堂弟,那就可以换回他回家去看我伯父了。”
白喜埋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既然公子决定去找九少,那白喜也去。毕竟白喜对大夏,比公子熟悉。”
赵锦绣自然无比感动的模样,眸如弯月,凝视着白喜,连连道谢。白喜颇为不好意思地笑着,气氛有些尴尬。
这时,正巧门外传来敲门声,细声细气的店小二在门外喊:“公子,热水来了。”
白喜立马过去开门,便是躲过了这尴尬。他接了水放在一旁,对赵锦绣说:“公子,您早些休息,属下告退。”
第三卷 第五章 行船
锦河前,本应是商船如织的容州码头孤帆影稀。
赵锦绣站在码头上,瞧着满天金色的晨光,微微眯着眼。白喜弓着身子在前头与那商船的老板接洽,讨价还价的声音抑扬顿挫,他语速也快,指手画脚地讲着道理,那老板只是一愣一愣的只有听着的份儿。到最后,白喜还来了一句总结性的话语:“所以说,你绝对不会亏的。我家公子也是家大业大的,山不转水转,来日里,有好的,还不跟您合作啊?”
那商船老板狐疑地看过来,赵锦绣面目含笑,略一点头。大约是她本身气度不凡,那老板收回目光,慢慢地理了理龇须,一咬牙,道:“好,不过这时局不稳,我也只能在江城停留片刻。你们一上岸,我这船立马就会开走。”
“那敢情好,我们只须上船即可,你放心,咱们公子可是不会亏你的。”白喜呵呵一笑,重重一掌拍在老板肩上。
那老板也是一笑,道:“那就快上船,就怕这几日雨季来,锦河涨水,就危险了。”
“好嘞。”白喜应答一声,转过来对着赵锦绣做一个鬼脸,道:“公子,成了,请上船。”
赵锦绣略一点头,道:“有劳了。”说着,便抬步往前走。
白喜却是面露尴尬色,讪讪地说:“公子,您这么说,就是见外了。白喜的命是您救的,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赵锦绣听闻这话,心里暗道:救命之恩?这人的智商与办事能力,岂是做了骗子还会被逮住的猪?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人,这么刻意地呆在自己的身边,猜不准意欲何为?
内心是一番百思不得解,颇为焦灼,面上却是淡然一笑,扫了一眼白喜,道:“什么属下主人的,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何况昨晚你安排好的,我今早却就变卦不坐那船了。”
白喜却是垂首一旁,低声说:“白喜不敢,再说,那大船确实不远在大夏岸边靠岸,于我们很不便。我昨晚也在琢磨是不是换一艘。正巧公子也有此意,白喜求之不得呢。”
这低头说话的架势让赵锦绣一怔,此刻的白喜没有一点的骗子习气,说话的感觉很像是经过长期训练的。
赵锦绣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白喜前日里在十里铺出现绝非偶然,一定是在那里静待自己。那么他背后的人一定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处。
真是可怕的存在。以为碧溪替自己死去之后,自己就可以脱掉林希的身份,却不料,还是有人窥伺着自己,洞察了当日在瓦罗山山顶的秘密。
只是这人是谁?这白喜和那少年是否又是同一家的?
赵锦绣不得而知,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觉得自己就是被置于砧板上的鱼,被人拖着命运的咽喉。在这个时空,林希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如果想要好好活着,也许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成为上位者,成为睥睨天下的那个人。
可是,这谈何容易?林希作为少将军,生命尚且不得留。而自己——赵锦绣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仿若这就是一种审视。她在心中暗暗对比,自己与林希相距甚远,成为赫赫有名尚且不可,可如何能成为上位者?
赵锦绣瞧着江上点点的金光,陷入沉思,有几丝沮丧,耳畔却传来白喜低声的提醒:“公子,上船了。”
她这才收回目光,瞧见白喜已经站在那船边的踏板上,躬身在一旁。
抬步往前走,看着白喜,心道:这人目前为止,还没有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举动,那就静观其变,到达大夏境内,再行打算。
于是,踏着晃悠悠的踏板,上了船。这船并不想是凤楼那样的大船,没有单独的隔间,只有一个船舱,被老板自己动手隔成两个,小的那间,老板自己住。大的那间供水手和伙计住。如今,赵锦绣的银钱给得足,所以,老板就将这小的隔间留给白喜和赵锦绣。
赵锦绣在这小隔间里安顿下来,将那窗户推开一扇,倚在窗边,瞧着窗外。此刻,船还没有开,赵锦绣四处打量着,想看看这周遭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因为那少年人的到来,赵锦绣昨夜又是一宿无眠,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