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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绣并不发怒,反而淡淡地笑,继而凑过脸去,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问:“那九少觉得,什么都不管的我,还是我吗?”
江慕白呼吸逐渐有些急促,额头也抵着赵锦绣的额头,温热的呼吸在周遭流转。好一会儿,他才站直身子,手一揽,将赵锦绣揽入怀中,这才缓缓地说:“你知道,我只是不想你辛苦。”
赵锦绣心里一紧,不由得伸手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胸口。低声说:“九少,你对我好,我自是知道。但眼前的形势,我在这一路上也略听说,通过分析,也是知道一二。所以,有些小事,我自己来处理就好,你需要的是做大事。”
江慕白将赵锦绣狠狠一搂,有些不悦地说:“自作聪明。你又知道我的大事是什么?”
赵锦绣很怕他说出他的大事是自己,所以立马回答:“尽力活着。”
江慕白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些,将她搂得更紧,平静地说:“如月,活着固然重要,但那要看怎么活。如果推动一些重要的部分,活着,也是残缺。”
赵锦绣觉得这谈话气氛有些尴尬,再说下去,怕要开一场人生哲学会。所以,她立马挣扎几下,娇嗔一声,笑道:“没想到一向放荡不羁的九少也有这样伤春悲秋的时候。可真让我开了眼界。”
“你这跑题专家。”江慕白放开她,点着她的鼻子甚为宠溺地说。
赵锦绣听闻“专家”这么现代的语语都出来了,立马表现出疑惑不能的模样,问:“九少,‘专家’是什么意思啊?”
“哦?”江慕白一愣,继而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就是用陶土烧砖的行家,就叫专家。”
赵锦绣内伤都憋起了,这厮居然这样解释。她竭力抬袖掩面,咳嗽一陈,才意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不明所以地问:“我家时代都没有烧砖的啊?”
江慕白一阵咳嗽,最后才高声清了清嗓子,很严肃地说:“那只是打个比方说,就是形容一个人是某方面的行家。”
赵锦绣这才【炫】恍【书】然【网】大悟的样子,“哦”了一声,自语道:“原来如此。不过,九少,你直接说行家,我就能理解了,难道大夏这边的话都说‘专家’的么?”
江慕白别过脸,又是咳嗽几声,才说道:“嗯,是的。好了,好了。这月升了,露重夜凉的。你身子向来不好。咱们就寝吧。”
虽不是第一次听见,赵锦绣心里还是小小乱一把,往旁边,嘴上不悦地说:“哪里像是个主帅的样子?没个正形的。”
“那就更没正形一点。”江慕白一跃过来,将赵锦绣凌空抱起来,哈哈一笑,道:“芙蓉帐里春宵短,嗯,这句很应景。”
江慕白口没遮拦,赵锦绣一下羞红脸,连忙埋下头,低声喊:“放下来,这在外面。”
“外面怎么了?”江慕白低声问,抱着她往屋里走。
“侍卫们都在看着。”赵锦绣悄声说。
江慕白也悄声说:“美人放心,本公子的侍卫,知道非礼勿视的,再说了,那本公子就小声些,你等一会儿,也记得小声些。”
赵锦绣听得分明,这男人言语上就是不肯放过一分一毫,竭尽挑逗。什么叫“等一会儿,也记得小声些”?赵锦绣越想越是又羞又恼,不由得捶了他一拳。
“这就等不及了?还没进屋呢。”江慕白打趣道,心情甚好地哈哈一笑,然后,抱着赵锦绣闪身进了兰苑的厢房内,随手将门一掩。
屋内,早有丫鬟点了大红烛,映得有点喜房的气氛,连那屏风也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大红的绣品,上面是鸾凤和鸣。
“江慕白,这里怎么回事?”赵锦绣急急地问,觉得这样的氛围很危险。
“瞧不出来么,显然是洞房花烛?来看看这边——”他说着,抱着赵锦绣转过屏风。
天啊,赵锦绣顿时傻眼。那被褥、蚊帐全都是洞房花烛的模样。
“你——”赵锦绣瞧他一眼。
江慕白唇角露出好看的弧线,微微溢出笑,大步跨过去,将赵锦绣放在大红的锦被上,他则坐在床边,低声说:“如月,你真好看。”
赵锦绣讪讪一笑,道:“多谢九少夸奖。”
江慕白像是竭力隐忍着笑,有恶作剧的意味,但那眸光却是越发柔和,低声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月,这洞房花烛简易点,但我江慕白改日一定明媒正娶,风光迎娶你,可好?”
赵锦绣一丝一毫都不敢动弹,也不回答,心里乱糟糟的。他说这话的语气可不像是恶作剧。
虽然从打算来到大夏的那一刻开始,赵锦绣就预料到必然会栽在江慕白手里。可到底是太快了,他们不过是昨晚才相见。何况,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赵锦绣。
赵锦绣一直都存着私心。
她想要知道赵锦绣在许华晨心中的具体位置,想要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妻是谁,更重要的是她想让他们融合时,他要的是赵锦绣,而不是其他人。
所以,赵锦绣这会儿冷静下来,蓦然往床里侧一翻,一下子坐起来,瞧着江慕白惊异的眼,笑道:“九少可真是喜欢开玩笑。”
江慕白眸光一闪,笑着问:“三公子哪里瞧出我是开玩笑了?”
“九少是个有分寸的人,若真是要明媒正娶奴,必得不会是今日,不然你江家宗祠那群老嬷嬷还不以不洁的罪名将我除掉啊。要不然,那就是九少对奴根本就是甜言蜜语的谎言。”赵锦绣说着,假意掩面。
江慕白在一旁哈哈笑,尔后在床边一坐,叹息道:“唉,好久没有捉弄过人了,居然这么失败。”
“九少,今晚应该有别的事要忙吧?”赵锦绣气定神闲地说。
第三卷人生若只是初见 第二十章 最动人的情话
江慕白眸光一闪,饶有兴趣地问:“如月此话怎讲?”
赵锦绣趁势将衣衫拉得严严实实的,这才轻笑着凑过去,压低声音说:“我认识的九少,可不是个会浪费心力去捉弄人的主,更不会耽于美色,当然,更加不会不懂分寸,比如今晚没有仪式的洞房花烛。”
“所以——?”江慕白也往前凑了凑,靠近赵锦绣,盯着她看,一脸浪荡的笑意。
赵锦绣被他吓得略略往后退,坐正了身子,环顾四周,不紧不慢地点着头,啧啧称赞道:“虽没有拜天地仪式,可这洞房花烛的布置也是高规格了。就拿这红帷幕来说,可是江都上好的罗绮,而这桌上的鎏金杯造型独特,若猜得不错,得是九少的封地桂城所产之物,且是皇家御用的规格与制式,紫铜的底子,实属罕见。至于那对烛台,也是帝后大婚才会有的五凤朝阳造型,至于酒——”
赵锦绣说到此,瞧着桌上的酒罐,那是个很普通的圆肚形陶罐,烧制出来,未曾上釉,也未曾染色,一时之间倒看不出质地。不过这感觉很像前世里许华晨家的那些酒,总是没有任何标志,但那些酒却是外面买不到的。
“这酒,如何?”江慕白双手一枕,气定神闲地往床上一靠,身子半躺,眸光微敛,眉宇间却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赵锦绣提着衣衫,施施然下了床,回头对着江慕白妩媚一笑,道:“九少难道不曾听说酒是闻与品,而非以眼睛去论断?”
“哦?那三公子倒是品品这酒的优劣。”江慕白不紧不漫地说,神情慵懒。
“恭敬不如从命。”赵锦绣展颜一笑,略一福身,走到桌前。
那桌上铺着红色的霞锦,也是极好的质地。赵锦绣将酒罐口的红绳一拉,双手一合掌,轻轻启封。
里面却还有一层封口,红色的质地,是桂城特有的红泥封口。
赵锦绣“咦”了一声,转身对着江慕白一笑,道:“九少这酒倒是奇特,看这封口的泥是来自桂城清江边的。再看这泥土的风干成色,却也是有些年头了。”
“三公子好眼力。”江慕白伸伸懒腰,翻身下了床,走过来。
赵锦绣从一旁的青瓷盘里拈起那把洞房花烛夜用作剪发绾结的剪刀,沿着酒罐边缘绕了一圈,整块干对红泥被启开,却不料红泥之下还有一层干荷叶。
“哟,倒还是别有洞天了。”赵锦绣笑着赞美,却不再动手去开启这荷叶。
江慕白走过来,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问:“怎么不继续开了?”
赵锦绣轻轻摇头,郑重其事地说:“单看这么封口的用心,便可知这酒必定也是世间罕有。这么贸然开封,又不能尽饮,倒是沾了世俗之气,算是暴敛天物了。”
江慕白【炫】恍【书】然【网】大悟,笑道:“三公子倒是雅人,有这些计量。不过,这酒不醉人,今日也算是你我佳期,饮一些无妨。”
赵锦绣连连摇头称不能饮酒。因为她向来酒量很差,喝一两杯就头晕脑胀。前世里还有“闻酒醉”的夸张记录,虽然那多少是因为发高烧的原因,但许华晨一帮发小却是自动忽略掉这个主要因素。
记得那时,是许华晨辗转弄来一瓶好酒,请了一帮发小来品。赵锦绣因为闻着好闻,便是多闻了一会儿,后来觉得头脑发晕,便在沙发上睡着了。等许华晨发现,来抱她去床上,她拽着人家许大少的衣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质问:“你这个坏蛋,找那么多光彩照人的莺莺燕燕,还让这些人在我面前转,还要经常批评我,害得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那土灰里打滚马铃薯。”然后,又是了阵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起往他的西装上蹭,最后揪着许华晨的领口睡着了。
当然,那场景和那些丢脸的话,都是那个许华晨的无良律师发小不怀好意地转述的,赵锦绣听闻窘近得不得了,嘴上一直说“你律师,捏造证据,其罪当诛”,心里却是暗暗决定:以后绝对不能喝酒,尤其在许华晨面前,免得再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如今,自己知晓江慕白是许华晨,而自己又是赵锦绣。这些目前都不是公开的时候。这一喝酒,指不定,自己一激动就不受控制地说出来了。
“不会醉人的。”江慕白抱着那罐子晃了晃。
赵锦绣再将坚定地摇摇头,斩钉截铁地推辞:“我向来不好酒,极少饮酒,恐怕要辜负九少的美意了。”
“莫非——,是三公子酒品不好?”江慕白很无良地问,手上却也没有闲着,将那荷叶撕开。
顿时,一股清冽的冷香骤然飘出,像是薄荷那种凉凉的气息,瞬间弥漫在周围。
赵锦绣也顾不得江慕白的打趣,颇为讶异地“咦”了一声,道:“这不是果酒,也不是稻米,倒是有花的香味,不知是何质地?”
江慕白拈起一只鎏金杯,轻轻倒了一点,那酒是金黄的液体,在鎏金杯中荡漾,交相辉映,然后他端过来让赵锦绣嗅一嗅,问:“与方才的气息有何不同?”
赵锦绣深深吸一口气,这酒的味道变了一些,方才是冷冽的香,这会儿,这冷冽的香气里又带着几丝甘甜,让赵锦绣顿时生出几丝暖意。
“冷暖交汇,仿若有莲的清香,这色质也是绝佳,好酒。”赵锦绣认真地说。
“陪本公子喝一杯。”江慕白低声说,语气带着命令。
赵锦绣坚决不喝,直起身子,说:“九少今晚还有别的事,我看还是不要喝酒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