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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绣一时不敢笃安他到底何时认出自已来。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宁园的一切是他故意让自己知晓,他刻意让自己认出他就是许华晨。
这家伙真阴险,坏蛋,还让自己想那么多,那天还哭得一塌糊涂。赵锦绣撇撇嘴,心里却是充满甜蜜。
她低头瞧着那宣纸上的字,这诗句,这巍碑、欧体,完全就是在向自己昭示他的强大,告诉自已:你别装了,一切皆在我掌控中。
这个家伙,真是猖獗。赵锦绣几乎可以想象这人那欠揍的神情和恶劣的语气。
“真是恶劣。”赵锦绣低低地说,又捉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站起身来,磨墨。磨了一会儿,停下来想:自己自从遇见他了之后,怎么就真的一直在跟着他的步调走?这次说什么也得要走自己的路。
赵锦绣贼贼一笑,看着那白纸犹豫了,一会儿,提笔蘸饱墨,用了一种小楷来抄写完这两首半的诗歌
这小楷是楚江南的字体,赵锦绣在凤楼初见这字,万分惊讶,楚江南的小楷流畅匀称,结构严谨,明明是阴柔的美,却偏有日光灵动的飘逸。这样美的字,如同这男人一般,风华绝代。
赵锦绣那时养伤,每日里闲来无事,加上大夫说手臀需要轻常活动,所以就拿了楚江南的小楷来临摹,一遍遍地学习许华晨练字时的心境,却还真是让赵锦绣习得楚江南的小楷。尔后,走南闯北都用楚江南的小楷,世人鲜少见过楚江南的字,倒是啧啧赞美凤楼三公子。
“我才不要跟着你的步调呢!”赵锦绣瞧着那字,倒也甚是美好。她等待墨干了,将自己写的叠好用镇纸镇着,将江慕白写的装到信封里放到桌下的抽屉里。
想到江慕白看到这信纸时的脸色,她不由得又掩面笑了,心里一阵阵暗爽。伸伸懒腰,觉得有些口渴,便朗声喊:“秋裳,沏茶。”
屋外没有传来应答,赵锦绣又喊了一声:“秋棠,沏茶。”依旧是没有应答,她心里一紧,因为想到这兰苑的卫戍仿若是调走了不少。
赵锦绣想出书房去看个究竞竟,才迈出一步又退回来,抓起一把长剑,也不去开门,而是一闪身,从半掩着的窗户纵身跳出去,立在葡萄架下,打量四周。
风在兰苑里低低地盘旋,树木摇晃,带来凉意,园内没有一个人,看看书房门口,秋棠也不在,赵锦绣颇不放心,又在院内四处转了转
,询问了几处卫戍无可疑情况,众人皆表示没有异常。又询问是否见到秘棠出去,几人皆说没有见着秋掌出去。
赵锦绣预感大事不妙:江慕白这几个丫鬟,历来都是心腹,极本分寸,职守上从来不会有一丝的偏差。这紫兰离开时,明明吩咐过秋裳在门口值守。秋常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即使是上而所,她也会向自己说一声,并且还会调来别的丫鬟值守的。
一定有人来到,且绝对是高人。因为这具身子的听觉格外敏锐,一般人的风吹草动,极其细微的声音,赵锦绣皆会捕捉到。而方才自己却是浑然不觉。
赵锦绣想到此,心里发慌,此人来到这里,到底为何?难道是桑骏有所行动了,派人来此对付江慕白?可是不对,如果是刺客,也断然不会傻到在兰苑下手,兰苑是整个宁园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加上江暮白本身也不弱。世上不会有这么笨的刺客。
邪么,此人来意为何?难道这人是去幺蛾子派来对付自己的?
赵锦绣眉头一蹙,屏住呼吸,听着四周的动静,却也只听到风声。
赵锦绣提着剑,将兰苑的各处转个遍,都没有任何的发现。又询问了丫鬟们,秋棠确系在茅厮,而调来门口值守的月容则在为赵锦绣准备汤药。
赵锦绣略松一口气,暗自希望是自己多想,便掂着手中的剑,往书房走。一边走,一边暗思:看来,过几日,身体好些,一定让江慕白将练剑的事程上来,还要让他弄一把好剑,不然这事总是悬着,自己迟早是他的拖累。
回到书房,将剑郑重她搁在剑架上,便转身生在椅子上休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揉着发疼的手腕,不轻意地瞟一眼书桌上,却是一下子怔住,方才自己写的那字明明在镇纸下,现在却没有了踪影,而书桌边有一片青绿的槐树叶,几瓣槐花。槐花在兰苑的外院,这窗户半掩,就算风再大,也不可能吹到这书桌上。
有人进来过,而且是从外院那边来,竟是躲过卫戍防护,神不知鬼不觉的,看来方才自己并没有判断错误。赵锦绣的心顿时拔凉一片,身子僵直在椅子上,屏住呼吸听着周遭的动静。
然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她慢慢转过身,也是没有友现。
赵锦绣觉得在这书房内,更是不安全,她立马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往门那边去,想要拉开门出去,命今卫戍搜索。
可是还没有跨出门,便听得衣袂飘飞的声音。接着有清冷干净的声音低喊:“如月,是我。”
这声音如同风吟,低低的响在耳畔。
赵锦绣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凤楼楼主楚江南。
她脚步一顿,并没有拉开门,但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总算落下,毕竟如果是楚江南,自己没有性命之虞。何况,自己前日里在看天下形势时,还曾想到,这大夏的局势,其实有一个关键就在于楚江南,如果他不帮助江暮天,那么凭江慕白的能力与谋略,扫除江慕天是轻而易举的事。那时,赵锦绣还想着,自己必得跟楚江南见一面。没想到他竟是来了,那么他也一早就知道自己并没有死吧。也是,这男人的谋略跟江慕白也不相上下,甚至更为狠戾。
“如月,我是楚江南。”他又再次强调。
赵锦绣慢慢转过身,屋外日光透进来,他站在屏风的阴影里,青灰的衣衫,束着发髻,那张风华绝代的脸黑了,也瘦了,却更显得英武一些。他的神色还是清冷淡漠,但是唇角略略挂着温暖的笑,倒与他平日极不相符。
赵锦绣瞧着他好一会儿,唇边也满是笑意,缓缓地说:“公子,你来了!”
楚江南脸上笑意更浓,幽深的眸光专注,他低声回答:“是的,我来看如月。”
赵锦绣吞边溢出一抹笑,抬手邀请楚江南落座,尔后说:“我吩咐人沏茶。”
楚江南一下子站起来,抓住赵锦绣的胳膊,低声说:“如月,我以这样的方式
来,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不想隔着谁,因为一一,我有话跟你说。”
赵锦绣看他的神色,自已的心慌了,低垂了眼眸,将他的手轻轻推开,缓缓地说:“那公子请价值,如月洗耳恭听。”
楚江南倒是站在原她,颇有些不自在,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这兰苑内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几声鸟鸣,风吹林动的声响。
赵锦绣想着随时会有丫鬟来书房,这江慕白也可能随时回来,隔着人确实不太好说话,于是在沉黑一阵子后,问:“公子到底是有何话要告诉如月?”
楚江南退了两步,并没有回答赵锦绣,而只是缓缓叙述,说:“你坠崖时,我正在帝都,那时,想着趁萧元辉在桑国边境,便端了萧元辉的帝位。可是没想到萧元辉也着实狠戾了一把,总之,那次,仓促,不提也罢。当时,听闻你坠崖,想到再也见不到你,我一一”
楚江南说到此,竟是说不下去。这个男人向来极少情绪波动。
赵锦绣心里有些疼,便颇为抱歉地说:“对不起,让公子担心了。”
楚江南一下子抬起头,伸手来扶着赵锦绣的肩膀,道:“你可知,我得知你还活着,是多么高兴。我就想:以前亏欠你的,便是统统要弥补回来。”
赵钟绣瞧着楚江南,这男人这下子才有了人间气息,从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如今却是说着情意绵绵的话,虽然这话其实是说给林希听的。
想到林希,赵锦绣内心唏嘘:这男人永远都无法去弥补,林希已经不知何方。而自己永远不是那一个人。
想到此,赵锦绣又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在失去许华晨后,上天还会垂怜,让自己魂穿而来,与地相遇,去弥补前世里的遗憾。
“如月一一”楚江南又低喊,声音柔柔的。
赵锦绣略一回神,有点慌乱,忙不迭地随口一问:“只是,你如何得知我还活着?”
楚江南面上轻轻荡开笑意,道:“如月在令州的宅子,我自然是知道的,何况,你当时在桑国,面对的是桑骏,虽然江慕白在你身边。可我自然不太放心,所以,凤楼有许多人在令州。只是遗憾当时计划发生了一点的偏差,没能带走你,反而让你陷入危险中。”
赵锦绣瞧着他的笑,只觉得六月天里,浑身凉飕飕的,原来自己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竟是没有逃脱过楚江南的掌控,而且他说什么计划偏差,没能带她走。这似乎有着别的意思。赵锦绣心里陡然跟明镜似的,却又不甘心去相信,便又问:“你说,你没能带走我,这什么意思。”
赵锦绣一问出这句,便是一抬胳膊,不着痕迹她打开他的手,退后两步。心里却是析祷:不要是那样,不要是那样。自己宁愿他是凤楼的楚江南,宁愿他是为爱与萧元辉决裂的苏澈,也不愿意他有别的身份,别的谋划。
可是楚江南没有觉察赵锦绣的心,反而是缓缓地回答:“寒韵楼的人是我的人。”
“抓碧溪也是你的人?”赵锦绣竭力控制自己,告诫自己要以大局为重,可语气还是有了一丝凶横。
楚江南瞧着赵锦绣的脸色,眉头微微蹙起,尔后,缓缓点头,道:“是的,不过那群杂碎,居然敢在事情败露时,让你要挟桑骏,死不足惜。好在上天垂怜,你还在。如月,对不起。”
赵锦绣怔怔地看着他,不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单看当日抓着碧溪的那群死士,也知晓楚江南决计不单单是苏澈,他的谋划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大。那么,如果是那样的身份,他就绝对不会允许江慕白执掌大夏。他和桑骏一样清楚:江慕白一旦掌了大夏,这天下事,就是他们的劲哉,日后想要铲除他,就是万分的苦难。所以,桑骏选择支持比较好控制的江慕辰,而楚江南选择了江慕天。
如今看来,江慕白的处境还真是危险。
赵锦绣想到此,倒是冷静下来,脸上淡出几分笑意,缓缓地问:“那么,楚公子何时知晓我在江城宁园?”
楚江南这会儿脸色一沉,缓缓地说:“我有些事要部署,便不能亲自接你,但桑国一路上的杂碎,云鹤都替你处理干净了。”
“云鹤?”赵锦绣狐疑地问,尔后又想到从桑国一路而来的种种,遇见白喜,还有神秘的少年,那密林岗子上的绝杀等。又补充问:“那位背着琴的少年?”
“没错,就是他。云鹤剑术十分了得,所以,我让他保护着你。”楚江南轻轻一笑,竟就是那样瞧着赵锦绣,神色颇为温暖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