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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皎再次拽住她的手臂,“等等,这事要告知怀陌吗?”
迦绫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告诉他,然后你再自编自演一出戏给他看,对吗?不必了。在他爱你时,你玩些登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勉强还能入入眼,他如今……”迦绫说到这里,忽地凝了声,顿了顿,缓缓道:“他如今至少更爱沉醉,就算你演技再如何惊世骇俗,登不得台面终究是登不得台面。”
“你要去就去,不去就不去,随你。”
迦绫显然已经不耐,说完,甩开庸皎的手,大步离开。
庸皎望着迦绫的背影,眉头深蹙,眼神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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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约却终究是赴了的。
第二日午后,阳光不辣,却也足够的足,一扫之前几天的阴云。
已经入春有些日子,知春湖的冰水早已融化,湖水透彻,杨柳发出了嫩芽,远近花开不少,姹紫嫣红。如今正是大家小姐赏春的日子,所以这里的闺秀,从入春以来便一直络绎不绝。
只是此时,这里却极少的人。不,人也不少,只是不是赏春的闺秀。
迦绫与庸皎下得马车时,只见以知春湖为中心,不远不近的距离里,身着淡紫色衣裙的侍女将这里围了一周,阻了其他人来。他们守护之内,只有湖边的亭子里,正坐了一身绯红的女子。她着装艳丽,倒是极应这番春色的景,她的身后不远处,另有一名女子近身伺候着。
见这排场,迦绫挑了挑眉,庸皎有些埋怨地在迦绫耳边低道:“若早知她带这么多人,你还会这么自信?”
迦绫知道庸皎在不满,除了车夫,她只带了阿非和几名侍卫,甚为简单。
一路上,旁敲侧击的,正面侧面的来,迦绫都有些烦了。心中却更忍不住嘲讽,怀陌……你若果真就只有这点眼光,也难怪你看不上我。
迦绫大方地向守在那里的紫衣人递去拜帖,紫衣女子接过,却看也不看,显然是认得迦绫,微微颔首道:“公主,请。”
迦绫带着庸皎,袅袅婷婷走向沉醉。
沉醉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正颇有闲情地在喝茶。
并未刻意的装扮,仍是素来最爱的衣裙款色,脸上略施脂粉,若说有什么耀眼的,便是她头上那支艳极的簪子。黄金雕成的金叶簇着一朵红似血的牡丹,国色天香。虽为人造,那光芒却分明比这周围开遍的姹紫嫣红还要更胜。
那是那晚怀陌过去,第二天离开时,留在她那里的。她原本落在了丞相府的书房,还以为丢了……
迦绫从小生长在皇宫,各种珍宝阅过无数,此刻,目光留在上面,竟也微微闪神。
普通人看珍宝,只觉得那就是珍宝。只有真正见惯了的人,才知道,这珍宝和珍宝,也不同,也是分了等级的,就如同人一样。
庸皎双目之中更是复杂的情绪,那比迦绫眼中的还更要直接。只因那颗整整有鸽蛋大小的红宝石,她似曾相识,曾经在某个男人的书房中见过。
察觉到两人走近,女子缓缓抬眼,目光触及,微微一笑,“公主,庸小姐。”
与那稀世的光芒相映的,是女子此刻红润的脸色,还有眼睛里的些许妩媚,那是正在幸福里被男人疼爱的女子独有的。其他女人,无论多少的脂粉,多好的伪装,也做不出来。
若说刺到庸皎的是沉醉头上那颗宝石,那么,刺到迦绫的便是她眼中此刻的妩媚。
“请坐。”
两个女人都有些僵硬,反倒是沉醉自得,微微抬手示意。
迦绫回过神来,霎时,眼睛里的神色已变,再次回复到了素来的南诏公主。她地位不低,除去公主这头衔,她还是南诏百姓的信仰。
款款落座,迦绫看向沉醉,一时却似乎为难了,“忽地……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这话,不无讽刺。原本,沉醉是丞相夫人,可如今,丞相夫人是迦绫。
沉醉也不恼,淡淡一笑,“此时嘛,倒可以直呼我沉醉。”
她说着,手中动作不停,为迦绫、庸皎沏了茶,缓缓推到两人面前,“请喝茶。”
“此时?”庸皎轻笑,道不尽的嘲讽。原本就不是合得来的人,相看两相厌十多年,这时再见,更是眼红。
沉醉看向庸皎,缓缓点头,“恩,此时。往后这称呼恐怕也是要变一变的。”
沉醉说完,又看向迦绫,“公主,若从第一次见面算起,我们也算认识不短的时间了,可每一次都总是匆匆,连好好说句话也不成。”
迦绫含笑点头,大方地执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是啊,这些日子里,你我皆是奔波不定,我原也想和沉小姐好生一叙。迦绫可不是薄情之人,犹记得,我们第一次见时,沉小姐还为我解了围。”
沉醉点点头,“不过小事,奔波……确是够奔波的。不过眼下好了,不用太久,我想我们会有许多的时间可以叙。”
两道目光,同时狐疑,凝在她身上。
沉醉眉眼含笑,轻道:“不怕两位笑话,我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义父打算为我寻一门亲事。”
迦绫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庸皎目光顿沉。
“说起来,这人你们也不陌生,”沉醉径自笑道:“就是怀陌咯,义父打算隔几日就去向文帝提一提。”
不知到底怎样冲动了,总之,庸皎闻言,豁然拍案而起,一指指向沉醉,“沉醉,你好不要脸!”
沉醉一眼讥诮,回视向她,“姐姐,我们之中,到底谁不要脸,我们各自清楚。”
“你……!”
迦绫忽地握住庸皎的手,将她用力拉回座上。她心中不是不惊异,虽然早就怀疑,沉醉认离渊为父,原本就是怀陌设计,为的就是给沉醉一个体面的身份,让她得以重新嫁入丞相府,只是,这消息由沉醉亲口说出,尤其,还是亲口对她和庸皎说出,这行为本身却是足够让人惊讶的。
只是终究压下心中的情绪,迦绫不真不假地笑了笑,“若是这事可成,那迦绫也是盼着的。”
“只要我愿意,没有可成不可成这一说。”沉醉微微抬了下巴,眼睛里那股神气几乎到了嚣张,她看向迦绫,反问,“公主说,是不是?”
迦绫压下心中不悦,虚与委蛇道:“沉小姐有九清宫宫主这义父在,连文帝和我父王都要忌惮几分,那是自然。迦绫不懂的只是,之前发生的一切,皇家和丞相大人对沉小姐的冷情,那折辱人的过去,沉小姐真的可以释怀吗?”
迦绫说话并不轻,连“折辱”都用了,揭过去的伤疤,确实有孤注一掷让沉醉后退的意思。她原本是认定沉醉高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才没有想到这一点来。可这时才联想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沉醉也要嫁怀陌,到时……离渊义女和已过世庸人之女同嫁一夫,一个是如日中天,一个是人走茶凉,往后的路,她这时甚至连想也不敢想。
就是不知,这沉醉怎么就想通了?若是以她之前离开怀陌的行为来看,她应是绝对不屑于做这等同别人大张旗鼓抢丈夫的事。这时,迦绫多多少少有些措手不及,应对不及之下,也只得孤注一掷。
“不能。”没想,沉醉大方地摇了摇头。
迦绫挑了挑眉头。
沉醉紧接了笑了笑,“可是,公主不曾听过吗?在哪里跌倒的就要在哪里站起来。当日,怀陌欺辱我,将我贬为卑贱侍妾,那时我人微言轻,反抗不了。可如今不同了,按公主说的,我如今有离渊这靠山在,我想嫁给谁就可以嫁给谁,想嫁得有多风光,就可以有多风光。我甚至可以让文帝也对我毕恭毕敬,我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文帝对我毕恭毕敬,看到怀陌对我小心翼翼,呵护备至。我就是要从怀陌这里站起来,他曾经欺辱我,我就是要风风光光地嫁给他。”
“你再嫁也是二嫁!”庸皎冷笑。
“二嫁又如何?谁敢说一个字不好听?”沉醉坦然地笑,“怀陌敢?还是文帝敢?”
“沉醉你……无耻!”庸皎纤细的手骨上,静脉突起分明,早已是怒火中烧。
她要嫁得如此风光,是不是就为了凸显她的狼狈?
石桌上的手却忽地被一只温软缓缓覆住,只听得迦绫缓声问道:“那也是沉小姐的福气,迦绫只能说一声恭喜。只是有一事不解,沉小姐邀约我二人过来,就是为了向我们说一说你的风光?”
“当然不是,”沉醉笑着摇头,“今日请两位过来,实则还有一事,是请公主做个见证,让庸小姐不要嫁给怀陌。”
“你凭什么!”庸皎忍无可忍,若不是迦绫紧紧抓着她的手,她早已怒极起身。此刻,她虽还坐着,然而,双目之中早已是怒很怨毒,嗓音低沉,字字几乎从齿间蹦出,“沉醉,你说不让我嫁就不嫁,你凭什么?!”
“就凭……我可以让你们一起,万劫不复。”沉醉一直是不紧不慢的语气,仿佛不过在同最好的姐妹聊天,最和缓的神色。
“万劫不复?”迦绫终于也受不住沉醉的挑衅,冷笑,“离渊宫主有权有势,你杀了我们都不是难事,何必说什么万劫不复?他九清宫一出,连灭我南诏一族都可以。只是沉小姐,我南诏人个个傲骨,离渊宫主若想灭国,招降恐怕不行,也只得屠城了。那时,你让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你就当真不怕报应?”
沉醉清亮的眸子缓缓对上迦绫,“公主误会了,我说的你们,不仅指你和庸小姐,还指怀陌。”
迦绫、庸皎闻言,双双脸色大变,眼中惊诧,如见了鬼一般,死死盯着沉醉。
半晌,迦绫反应过来,掩唇轻轻一笑,“沉小姐,这玩笑倒是开得妙。”
“玩笑?”沉醉笑着摇摇头,缓缓站起身来,走开去,身子朝着知春湖的碧波,阳光照在湖面的波纹上,金光闪闪的。
“迦绫公主是以为我不敢吗?还是我不舍得?我如今没有什么不舍得的。我原本对怀陌满腔爱意,他却弃我如敝屣,我如今嫁给他,也不过争一口气,这气若是顺了,自然一切都好说。可我要嫁,庸小姐也要嫁,我如今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她想与我同嫁一个男人,这不是给我和我义父难堪是什么?若是我连争一口气也要争得如此委屈,那我还不如不争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家一起毁了算了!”
“你……贱人!”
庸皎忍无可忍,迦绫也早已怒火中烧,松开了庸皎的手,庸皎立刻拍案而起,上前,挥掌,便要朝沉醉的脸狠狠扇去。
手却在空气里被人重重捉住,却是一直守在沉醉身后的太聪明一步上了前,她此时目光冷冽锋利,动荡着杀气,手下大狠。庸皎吃痛,另一只手劈去,太聪明游刃有余,格开,同时将庸皎重重往后推去。
庸皎没想太聪明功力如此深厚,站不稳,连连后退,直退到石桌旁,一手撑桌方才稳住。
“沉鱼。”
沉醉这时缓缓回头,仿佛心情甚好一般,笑睨着那气急败坏的女子。
庸皎也不稀奇,她是沉鱼,对沉醉,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没想,沉醉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背脊生寒。
“单单只凭你是沉鱼这一点,已经足够怀陌永无翻身之日,你说,这消息若是传到了文帝耳里,他会怎么想?”
“呵呵,”沉醉似乎想起了那场面,笑了出来,“只要知道你是沉鱼,只要文帝还活着一日,他不将你挫骨扬灰了才好,许你嫁?天大的笑话!”
“他原本就是要处死你的,你却竟敢在金銮殿上,在他眼皮子底下,在文武百官数百双眼睛里,上演一出假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