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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京织是净堂国最精妙的绸缎织法,不仅选料讲究,经纬线契合的方式更加变化多端,有一百多种织法。你手中的帕子都属于京织中的上乘织法。”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接着又问,“那净堂国除了京织,还有没有别的绸缎织法?”
“自然有,”不凡说着,从袖中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我,“我这方帕子叫做隋阳缎,是隋阳织中较为有名织品。”
我接过不凡的帕子,只见其质地、织法都与我这两方京织有明显区别。相比较而言,倒是阿桂的手帕与这两方京织更为相近。
看来阿桂的帕子极有可能也属京织,不过他本来就是京城人,这不足为奇。
“你怎么突然对织品这么有兴趣?”不凡问道。
我摇摇头:“与其说是对织品有兴趣,倒不如说是对这画中人的身份感兴趣。”
“你就是把两条手帕研究出天去,也研究不出这女子的身份,”不凡劝道,咱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别的先暂且搁一边。”
听了不凡的话,我将两条帕子收起,又把烛台放回原位。
就在我们打算寻找出路逃走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
“不好!”不凡低声叫道,“恐怕被他们发现了!”
“怎么办?”我惊慌失措地看着不凡。
“快,躲起来!”不凡说着,拉我走到那个挂着与我一模一样画像的石台边蹲下,耳语道,“千万不要出声!”
我看着他,狠狠地点头,心却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只三两下功夫,房门就被踢开。
“搜!别让那丫头跑了!”下令的是刀疤崔勇。
很多举着火把的家丁在这屋里翻弄起来,我怕极了,紧紧攥住不凡的手。他反握住我的手,原来他手心也都是汗。想必他也是怕的吧,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小乐师,何必要为我冒这个险?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一个家丁越走越近,情势危急!
不凡见状把我往身后一推,兀自起身说道:“不要找了,我李不凡在此!”
崔勇闻言,赶忙走过来,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是我有什么奇怪的?崔将军探查我们左教坊许久了,李某人今日特来回访。”不凡嘴硬道。
那崔勇横眉怒目,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见情况危急,我赶忙从怀中摸出一颗雪烟丸用力向不远处的一面墙壁砸去。顷刻间,浓烈的白雾平地而起。
借这个机会,我拉起不凡的手莽撞地向外跑去,一路上似乎踩到好几个家丁的脚,疼得他们嗷嗷直叫。
当眼前拨云去雾,重又呼吸到庭院中新鲜空气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总算逃出来了!”
“哦?洛姑娘是否高兴得太早?”
我循声望去,只见安东郡王反剪双手站在面前,夜色中他嘲讽的神情更显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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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我历数自己弄巧成拙的经历,这次硬闯郡王别院一定能排第一。在我和不凡束手就擒、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之时,我心中充满的只有懊恼。
“玉娘,你怎么垂头丧气的?”不凡扭头问道。
唉!我深深叹了口气,回答:“现在陈大人在外面和安东郡王谈判,我们却被结结实实地捆在这里。一想到自己的命运要由别人来决定,我没法不垂头丧气。”
不凡闻言,莞尔一笑:“那狐狸虽然狡猾,但此时必定向着我们,你只管放心好了。”
我对那只狐狸无所谓放心不放心。现在我关心的是,安东郡王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像我和不凡这种与陈如意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值得安东郡王拿来要挟陈如意呢?难道,会和那幅画像中叫做芷玉的女子有关么?
不多时,陈如意推开门,嘴角一勾,笑道:“可以走了。”
他的忠实手下杨若松过来给我和不凡松绑。我抖抖酸麻的手腕,问道:“你跟他谈妥了?”
“不错,谈妥了。”陈如意轻松地回答。
“他怎么答应放人的?”
“你不要太多事,只管乖乖回教坊去就好。”陈如意有些不耐烦。
我扁扁嘴,不知自己哪里多事。
就在跟着陈如意出门的时候,我瞥见安东郡王得意地看着我们,身后站着沉默的阿桂和气鼓鼓的阿成。
咦?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我猛然明白过来。
阿桂和阿成恐怕真的是来投奔陈如意的,可安东郡王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也想得到他们,所以那天崔将军在厨房下面的密室里,本来想要捉的人,其实是他俩!
也就是说,陈如意是用他们换回了我和不凡?他怎么可以用两个这么信任他的人来换我和不凡?!
“喂,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揪住陈如意的衣袖,低声问。
“他们是谁?玉娘你怎么了?”不凡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和陈如意。
“说了你不要多事,还这么多嘴!”陈如意一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一边拎着我的后衣襟,拖我快步走出了安东郡王的别院。
“你干什么?!”我使劲挣扎半天,在离开了安东郡王的地盘之后,陈如意终于松手。
“我怕你不明就里多嘴多舌,把刚刚捡回来的命又送回去。”陈如意没好气地说。
“到底是为了我着想,还是怕我点破你的私心,你自己清楚!”我顶回去。
“洛、玉、娘,我欠你的吗?”陈如意突然发怒了,“我放下手头所有要紧的事,跑到这里和那个可恶的老头子谈判,难道不是为了救你?!你非但不向我道谢,还在这里阴阳怪气?!你知不知道一般人这么对我会是什么下场?!”
上部:当年初识 第三十八章 借姑娘清白一用
我看着这只暴怒的狐狸,心里有点内疚。他说得不错,我那样责怪他其实并不合理。他救我是他的心意,至于他要用什么方法救,那是他的事,我原本管不着,更不应该管。
于是我低下头,没有说话。
“怎么,理屈词穷了?”陈如意看着我,嘲笑道。
“他们会怎样?”我小声嘀咕。
“嗯?你说什么?”陈如意问道。
“没什么。”我说着,回头望向那间别院的方向。眼前又浮现起阿桂清俊坚毅的面容,心中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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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妈,安东郡王和崇山王关系如何?”我趴在床上,双肘抵住床、用手撑着脸,向正在铺床的蔡妈发问。
“你怎么会想起这个啊?”蔡妈一边抻平床单,一边回答,“崇山王的血统离皇室更近,势力主要在京城那边;安东郡王血统较远,一直都在隋阳,两个人可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咦?那安东郡王把阿桂和阿成要了去是想做什么呢?既然他和崇山王素无来往,那应该不会把他俩献给崇山王吧?
且慢,若是安东郡王想要和素无来往的崇山王攀个交情,那么阿桂和阿成岂不是最好的礼物吗?!
想到这,我不寒而栗,一夜无眠。
第二天,陈如意没有来,我一面担心,一面继续练习《素女飞天舞》。
下一天,陈如意还是没有来,我仍是照旧练习。
就这样一连三日,我都在对阿桂与阿成的担心以及内疚中度过。如果他们不是因为我落到安东郡王手上,我可以事不关己、无动于衷,但现在负罪感令我寝食难安。
到第四天,陈如意终于来找我了。
“《素女飞天舞》准备得如何?”他问道。
“还可以。”我应道。
陈如意走到我面前,附身盯住我的眼睛说:“你记住,这是需要在御前表演的舞蹈,难度又极大,绝不允许‘还可以’,一定要精彩绝伦、万无一失!”
“遵命。”我蔫蔫地回答。
“玉娘,你到隋阳这么久,本官带你如何?”他突然问道。
“你——”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大人对玉娘,不仅照顾有加,更有救命大恩,玉娘没齿难忘。”
“好!那如果,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你可愿意?”他扳起我的下巴,严肃地问。
我看着陈如意深不可测的眼眸,心神荡漾。他没要我报恩,也没要我还他人情,而是用了一个“帮”字,这叫我心中暖哄哄的。
“虽然我经常跟大人顶嘴,不过也知道您是好人。有什么事,玉娘帮得上的,只管吩咐就是了,哪用得着征求我的意见呢。”
“你先别急着答应。这件事情很重要,又很……”陈如意顿了顿,似颇为难,“又很难以启齿。我想你一个女儿家,未必肯帮我这样的忙。但是我这个忙,还非要你帮不可。”
我看着陈如意,觉得今天的他与往日大不相同。平时不论遇到什么状况,他总是一副成竹在胸、镇定自若的模样,可今天他似乎失了方寸,有些紧张。
这不像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要求,会这么难讲?你不妨先说说看。”我说道。
陈如意见我这么说,却更为难。他面红耳赤,沉默良久,才将头别过去,不看我的脸说道:“在下希望梳拢姑娘。”
“希望什么?”他话说得含含糊糊,措词又是古文,把我弄糊涂了。
他重复了一遍,可我仍是不懂。
最后,他只好硬着头皮一口气说道:“在下有个十分难办之事,非要借姑娘清白一用,方可办成。望玉娘你成全……”
“流氓!”我的巴掌声,比叫骂声更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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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中,蔡妈和罗艺琳都在劝我。
“身为教坊中的女子,总要有这一天。区别只在于:梳拢你的人身份高低贵贱。若他身份高贵,自然你以后的身价就高,路也好走一些。”罗艺琳说道。
“教坊女子不是不卖身么?”我反驳道。
“自然,教坊女子以技艺行于世间,但这并非等同于谢绝任何客人的伴寝要求。官办教坊由朝廷出资供养,任何官员的伴寝要求,坊中女子都不得拒绝。”罗艺琳正色道。
“对啊,”蔡妈接道,“陈大人是咱们隋阳官职最大的人,只要他开口,玉娘你是不能回绝的。”
“为什么你们现在都反过来劝我?!”我火冒三丈,对罗艺琳叫道,“当初你不也不愿意为那个什么狗官伴寝吗?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能想点什么变通的办法?”
“一次、两次还可以想办法,但是第三次、第四次呢?”罗艺琳美丽的眼睛投射出幽怨的目光,“总有一次,是你不论怎么避,也避不开;怎么逃,也逃不掉。何不趁着自己还没有被逼迫到墙角的时候,选一个不那么讨厌的人,把这件事情解决掉,省得将来你避无可避的时候,悔不当初。”
我看着罗艺琳忧伤的神情,不自觉问道:“罗姐姐你也遇到过避无可避的情况吗?”
罗艺琳躲开我的目光,沉默地别过脸去。
蔡妈见状,赶忙过来打破尴尬:“哎呀,前头人的意思就是要你不要只想这件事情最坏的一面,也想想对你有好处的一面。若是陈大人梳拢你,日后你必定身价百倍,也无人敢欺负你,这是天大的好事,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