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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讶地打量着阿桂，虽然之前在左教坊厨房我看他穿布衣也觉得俊逸又有贵气，但也就感觉是一个落难公子，可没有感觉到天子的霸气。就连刚刚在大街上重逢，也只觉得他心情很好，全然没有帝王之感。
但是为什么他换完衣服整个人都不同了？
难道是他之前在刻意掩饰？
“玉娘，为何如此看我？”他笑道。
“我真的没想到你是皇上！”我无辜地说。
“第三十遍，朕最不喜欢女人唠叨。”他眉毛一挑，霸气全出。
“现在我看出来了，你果然是皇上。”我呆呆地说。
“别皇上、皇上的叫，”他发号施令，“朕还是喜欢你叫朕阿桂。朕的本名李慕惜，因‘慕惜’与桂花的别称‘木犀’谐音，所以朕出宫都化名阿桂。”
“还是叫您皇上吧，我可不想被他们冠上藐视皇权的罪名。”我抱怨道。
“那没人的时候这么叫，说定了。”他说完，像个天真少年那样笑开了，真好看。
“说定了。”我点头同意。皇上说定，不定也定！
“臣陈如意、白继先，叩见皇上！”如意带着白继先在殿外候见。
“进来吧。”李慕惜说道。
白继先甫一进来，便向慕惜谢恩：“臣白继先谢皇上救命之恩！”
“爱卿快快请起！”慕惜走上前去示意白继先起身，“都是朕的计策连累了你，朕向你赔不是还来不及，怎么敢要你谢朕？你倒应该感谢玉娘。若不是她几次三番胡闹，搞不好你这回真要人头落地了。”
白继先笑道：“洛姑娘臣也是要谢的，不止是谢，还是重谢。”
“哦？”我听了“重谢”二字，立刻来劲，“怎么个重谢法？”
“保密。”白继先故弄玄虚。
“嘁……”我撇撇嘴表示不屑。
如意不理我和白继先的，只向慕惜问道：“皇上是几时醒来的？又怎会被玉娘拉到刑场？”
“朕大约是巳时醒来的，醒了之后在这里既没见到你们，又没见到皇后，连服侍的宫人都没见几个，无趣得很。朕就突发奇想，要看看这隋阳的风突人情。于是就换上便服装成仆役出宫了。朕在街上正逛得兴起，哪知就被玉娘撞上了。结果就给她糊里糊涂地拉到了法场。”慕惜说道。
陈如意听了，看着我调侃道：“不错嘛，我们玉娘还真是一员福将！”
我冲如意做了一个鬼脸。可是在眼睛的余光里，我却分明看到慕惜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们认识很久了？”慕惜不冷不热地问。
我看着他没有表情的面孔，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我来净堂还不到一年，这算久吗？可是和如意，确实算一见如故。怎么回答呢？
“呃，我们——”连如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嗅觉敏锐的他也察觉到了慕惜的不快，但他似乎一时也想不出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
“皇上！您醒了？”就在这时，皇后娘娘替我们解了围。她穿着杏黄色宫装，惊喜地奔了进来。
慕惜见到皇后进来，脸上的表情略有缓和。
“朕这几日昏迷不醒，令你挂心了。”他说道。
“哪里，臣妾能为皇上担心，也是一种福分，”此时的皇后无比温婉，与那天夜里要挟仲玉的形象判若两人，“只可惜臣妾今日省亲，没能亲眼看到皇上醒来。”
“无妨，反正朕已经醒了，就不要计较这些了。你日日为朕担忧，好不容易回来隋阳，回去省亲也是应该的。”慕惜表现得十分宽容大度。
“也对，没事就好！”皇后笑道。
她说着，将头转向我们这边，一看到我的脸，立刻目瞪口呆。
“芷玉？”她喃喃念道。
如意见状，马上冲她使眼色。
“皇后曾经见过玉娘吗？”慕惜马上问道。
“呃，噢，没有。你叫什么，玉娘吗？”皇后马上掩饰。
“不错，我姓洛，名玉娘。”我硬着头皮笑道。
“真是乖巧可人，”她虚伪地夸奖道，“皇上，臣妾很喜欢这位姑娘，不置可否将她带到鸾荫殿一叙？”
“呵，这恐怕要陈爱卿做主了。”慕惜话里有话。
我使劲冲陈如意使眼色，示意他表示反对。谁知他到会卖乖：“能被皇后娘娘看中，是她的荣幸，娘娘请。”
于是我就这样被皇后带走了，离开之前，我拼命冲如意发送怨念的眼神，他却只当没看见，真是气煞我也！
）（）（）（）（
鸾荫殿。
皇后坐在我对面，面带高深莫测的表情，一个劲儿打量着我。
“你就是洛玉娘？”她终于开口问道。
“是，民女就是洛玉娘。”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哼，依本宫看来，你不怎么美，唯一的优点，大概是长得和那个芷玉一模一样。”她说话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也罢，女人看女人，本就是挑剔的，我忍。
“民女乃是凡胎，自然入不了娘娘的凤目。”此言一出，我自己都觉得肉麻。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拍了再说。
皇后听了，不屑地笑道：“看仲玉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本宫还以为洛玉娘是个仙女般脱俗的人物，如今看来，真是俗不可耐。本宫想不通你为何能令他神魂颠倒。”
丫/的，以为我好欺负吗？没完了？！
“娘娘，情之一字，本就讲究机缘。并不与外貌挂钩。令弟或许是燕窝鲍鱼吃得多了，看到粗茶淡饭便觉得清新甘醇。在民女的家乡，有一个词专门用来形容这种现象，叫做：审美疲劳。”我一本正经地说。
“哈”，皇后笑道，“果然伶牙俐齿。只是本宫很好奇，陈如意对着你这张脸，为何不会审美疲劳？”
上部：当年初识 第五十七章 皇上的真心话大冒险（1）
我还想解释：“我和陈大人其实——”
“够了！今天大哥都告诉本宫了，你见陈如意有权有势，就背叛仲玉，像你这种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子，既配不上如意，更配不上仲玉！”她冲动地说。
好个卢伯晶，既然如此，不如一起翻旧账！
我也不甘示弱地反诘：“那卢伯晶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会离开仲玉？他有没有告诉你，如果不是他用伴寝相逼，我根本不愿意离开仲玉？！像你们这种势力又喜欢颠倒黑白的人家怎么会生出仲玉这种无瑕的美玉？我听说皇后娘娘您当年险些被逼嫁给崇山王，当年那个以死相逼、性格刚烈的卢家小姐哪里去了？为什么我只见到一个阴狠毒辣、两面三刀的虚伪皇后？！”
“你——”她没料到我竟敢如此对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实说，在没见到你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脱俗女子，对你心生敬佩！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去玩弄别人的人，不配得到别人的真感情！我洛玉娘固然不温柔、不美貌，但面对感情，我起码比你真诚！”我气吼吼地说。
“放肆！你一个教坊女子，敢这么对本宫说话？！”她冲我拿出了母老虎的气势。
“娘娘，物极必反。卑贱到极致的人，遇到尊贵到极致的人，一般会出现两种情况：要么战战兢兢，要么谁也不怕。很可惜，今天出现的是后一种情况。再见！”
说完，我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离去。
“慢着！”皇后喝道，“你以为这鸾荫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来人，给我拿下！”
两名宫女应声而出，一左一右将我架了起来。
“给我拉到后面的暗室去，没有本宫吩咐，不许给她送吃的喝的！”皇后厉声说道，“我倒看看你是怕还是不怕！”
“你敢如此对我，难道你不怕皇上和如意找你要人？”我惊恐交加。
“如果连你都对付不了，本宫枉为皇后！”她厉声说道。
完了，这下死定了！我心中一片悲凉。
就在这时——
“皇上驾到！”
一声救命清音响了起来。
“看来你们两个聊得很投缘嘛！”慕惜笑着走进来，那模样就好象我和皇后真的相谈甚欢、一见如故。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屋子的人都忙着叩见皇上，连架着我的两个宫女也不例外，于是我再一次呆立在原地，和李慕惜大眼瞪小眼。
“那朕要是想带玉娘过去问话，梓童应该不会反对吧？”慕惜向皇后问道。（注：梓童为古代皇帝在非隆重场合对皇后的称呼。私下里皇上并不是不是皇后来皇后去地叫。）
“臣妾岂敢悖逆圣意，既然皇上想与洛姑娘详谈，臣妾就是再舍不得她也只能改日再聊，是吧玉娘？”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多谢娘娘厚爱。”我冷淡地应付道。
说完，我便跟着李慕惜出了这危险的鸾荫殿。
）（）（）（）（
隋阳行宫凝碧阁。
慕惜陪我站在阁楼的二层亭子上向外望去，只见树木葱郁、鸟语花香、天气晴好，满园皆是诗情画意。
“怎么样，心情好点没有？”他问道。
我勉强地笑笑：“我的心情哪有不好。”其实在鸾荫殿那么冲动，怎么能很快平复呢？我又不是皇后，随身带着好几个面具，一会儿换一个。
“还说没有不好，”慕惜嗤笑，“你这个人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就是要撒谎也不成啊。这方面，你还真得向皇后好好学学。”
我听到他提那个女人，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看看！朕还没夸皇后，你倒先板起脸来，”慕惜叹息道，“若是你进了宫，可怎么办？”
我听了他的话，马上说道：“皇上，我不要进宫！”
慕惜闻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脸上的表情仿佛被人刺伤。
但他没说别的，只说：“朕说过，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叫朕阿桂或者慕惜就好，不必拘礼。”
“噢，”我答应下来，见他似乎不开心，我赶忙补充道，“其实我不想进宫，不是不想见你，我——”
“玉娘，”他打断了我的话，没有让我说下去，“朕现在并没有让你进宫的意思。虽然朕也希望时常见到你，但不是现在。朕和皇后的关系你也看到了，你和皇后的关系朕也看到了，万一你进了宫被皇后拿来要挟朕，后果不堪设想。”
呵，我应该感动才是吧？
虽然我从没想过和他进宫，可他竟然如此为我着想。
如果他可以做到对我不闻不问，谁用我来要挟他，又有何关系？
慕惜见我闷声不语，问道：“怎么了？”
我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很感慨：我们相处的时间远远多于分离的时间，为何会一见如故？你曾经见过一个叫做芷玉的人吗？”
慕惜听了我的话，心情明朗不少：“朕可以如实回答你，朕认识芷玉，跟她很熟。朕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十岁，朕三岁，；芷玉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十三岁，朕六岁。她对朕很好，是个好姐姐。至于你另外一个问题，朕也解答不了。因为朕也在被它困扰。这答案你满意了？”
呵，我真是神经过敏。
“对不起，”我吐吐舌头，“我只是觉得你和如意很神秘，似乎总有许多秘密。”